蒲天河悄悄来到了前院的“聚义厅”,只见里面灯火一片辉煌,不时传出豪阔的笑语之声。
在大厅两侧的边门,不时地有人进出着,手中捧着热腾腾的美味菜肴。
就在这座“聚义厅”的四周,生有几棵大杨树,蒲天河找到其中靠近窗户的一棵,纵身上去,借着树身的枝叶遮体,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厅内一切。
只见厅内共设有三桌酒席,满坐宾客,南面的一张红漆大桌上,坐着老魔一家人。
最使蒲天河惊奇的,却是木尺子,竟然也在座中,这老头儿,看来似乎非常兴奋,大杯的喝酒,大口的吃菜。
他身上穿着狐皮袍子,足下是缎子鞋,不时举步四下邀着酒,动作很是滑稽。
蒲天河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他真不明白,像木尺子如此一个老前辈,怎会甘心为雪山老魔所戏耍,怪的是木尺子竟不以为耻,实在令人不解!
由于距离过远,他只能清楚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动作,却是不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心中方自觉得乏味,正要飘身而下。
就在这时,他却意外地发现身侧附近,有一个黑影子慢慢地移过来。
他本来要飘下的身子,不由顿时止住,仔细一看,由不住心中一动,暗自忖道:
“是他……”
原来那个慢慢移来的黑影子,不是别人,却正是雪山老魔的掌门大弟子丁大元。
这时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来到了一棵树下,勉强地纵身上树,向着厅内望了一阵,似乎面上带出一片喜色。
遂见他又跳下树来,他行动较以前迟缓多了。
只见他时腕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前伤尚未痊愈。
他这种鬼祟的样子,立刻引起了蒲天河的怀疑,不由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时就见他慌慌张张地向着后院转去,蒲天河灵机一动,遂自树上飘下,暗中缀着他走了下去。
丁大元穿过了一片花树,眼前已来到了一座极为精致的阁楼,灯光把这座楼舍,映成了一片彩色世界。
就在这座占地颇大的阁楼正前方,搭着一个极大的牌楼,其上用红色的灯笼徘着一个极大的“寿”字。
由这座大楼的布置与建筑上看来,显然是老魔蒋寿所居住的地方。
这座楼,是用清一色的白色大理石筑成,其上覆以碧绿色的琉璃瓦,远远望去,闪闪放着奇光,和天上的星月对映得十分有趣。
丁大元来到了楼前,就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掩住了身子,一双眸子,似乎很是注意着楼内的动静。
蒲天河这时心中甚是奇怪,他实在不明白丁大元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丁大元在石后停了一段相当的时间,忽然站了起来,捏口吹了一声口哨。
蒲天河就看见楼内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个十五六的童子,一直跑到了丁大元面前,一面左右望着,神色极为惊恐地道:“大爷,你怎么才来呀,我可是吓坏了,要是老庄主回来了,我这条命……”
丁大元匆匆道:“少胡说,钥匙偷到了没有?”
那童子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由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过去,怯怯地道:“大爷,你可要快一点呀!”
丁大元接过来,左右看了一眼,道:“你先下去,等一会我吹哨子叫你再来!要是庄主回来了,你别忘了学猫头鹰叫唤!”
说着以手在唇上,“呜噜!呜噜!”叫了两声,那童子直翻着眼皮子,道:“大爷,我哪里会学呀?这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丁大元一翻眼皮冷冷一笑道:“大爷我平日待你不错,怎么你变了心啦!”
这个童子连连摆着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怕!”
丁大元冷哼了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我只要把东西愉到手,我带着你一跑,到时候你有的是钱,再讨上一个老婆,不比在这里侍候这个老帮子好得多?”
这童子似乎立刻活了心,不住地点着头道:“大爷你快去吧,我到大门去把风就是,反正一有人,我就学鸟叫唤,可不一定是猫头鹰!”
丁大元点了点头道:“你要小心了!”
说着他就直向楼内行去,那童子还小声道:“大爷,你最好从后面进去!”
丁大元口中答应了一声,直向一片假山石后绕了过去,蒲天河这时闻言,不由暗暗欢喜,这可是真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了。
他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这丁大元真可谓“胆大包天”了,他竟然买通了蒋寿身边的书僮,把老魔的钥匙偷到了手中。
他尤其大胆的是,在如此急迫的时间里,居然敢下手行窃,万一这时候,要是蒋寿回来,一个碰见,这丁大元焉有命在?
可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正是蒲天河所希望发生的,他见那童子慌慌地向大门口奔去。
这时候,蒲天河就展开了身手,紧紧随着丁大元身后一路追下去!
在一座棚架之下,丁大元忽然停住了脚,他抬头向上望了望,忽地腾起了身子。
双足向藤架上一落,那架子发出了一片响声,可见得他此刻体力尚未复元,否则以丁大元昔日功力,是可以做到“踏雪无痕”的!更何况落身子花架之上了。
他好似对这些地方极为熟悉,身子落在了架上之后,双掌向外一推,已推开了窗子。
然后他回头望了望,身子一翻,已进入室内。
蒲天河在他身子方进入的一刹那间,已腾身落在了棚架之上,以他轻功,自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他借着架上的枝叶,把自己身子遮住,室内一切情形,已可清清楚楚地看见。
就见那丁大元,一只手亮着火折子,在炯炯的火光里,他面色甚是沉着,那双黑漆的眉毛,紧紧地皱着。
蒲天河就见他在室内东张西望地看着,这是一间设计很别致的房子,整个房内,看起来显得异常空洞,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只是,四壁的墙,却是用五颜六色的石块所砌成的,石块的设计,更是有方有圆,长短不一。
灯光之下,这些五颜六色的石块,构成了无数美丽的图案,在火光照耀里,很是美观。
那丁大元,这时却用一只手,在墙上挨个儿地推着摸着,似乎在找寻着一个暗门。
蒲天河心中不由甚是紧张,他知道丁大元所以如此,定是有所依据。果然,丁大元在摸到一块“星”形的红色石块时,就不再动了。
这时他脸上带出一种极为兴奋的颜色,他把火折子交到了左手,换出了右手,自身上摸出了一把薄薄的一把小刀状的东西。
这东西,正是方才那童子交给他的。
丁大元就用这奇怪的东西,在那“星”形的石块上,每一个凸出的地方划了一下。
他这种动作,甚是轻微,等到他把六个星角都划完之后,才见他退后了一步。
蒲天河心中正是不解,耳中就听到了极为清脆地响了一声。
就见那红色的星石,忽地变成了一扇门跳了开来,立刻就在墙上,现出了一个星形的暗格。
丁大元此刻表情,简直是兴奋到了极点。
遂见他一伸手,自其中拿出了一个匣子,蒲天河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五岭神珠。
他不由心中动了一动,遂见丁大元匆匆把五岭神珠,背在背后,他一只手,仍然伸在那星形暗格之中摸索着,不久之后,又拿出了一个宽有二指、长有半尺左右的绿色小匣子。
然后他把这小匣子,匆匆藏在了怀里,把这个星形石门关了起来。
于是,他又开始去弄一个圆形的石块,正要设法弄开的当儿,当空忽然响起了“呜啦、呜啦”两声叫唤!
丁大元闻声一怔,匆匆返身而回,在关窗之时蒲天河已先他飘身而下!
就见丁大元匆匆自棚架上跳下来,顺着一道花树甬道直跑了下去!
蒲天河好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自不会轻易放过,他一路紧紧跟随着丁大元追了下去。
只见丁大元一路行走,对道路甚是熟悉。
他所走的道路,全是些七扭八拐的小径,虽然他身上不十分得劲儿,可是却走得极快。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他已来到了一湾溪水旁边。
就在水边,早已预备好了一叶小舟,舟上放着甚多东西,丁大元似乎早已有了准备,一待东西到手,立刻逃走。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蒲天河竟然跟在身后。
正当他要解舟上去的当儿,蒲天河从身后闪了出来,他冷冷一笑道:“怎么,丁大爷要走了?”
丁大元甫闻此语,不由吓得大吃了一惊。
他猛地转过身来,身子向一边一闪,叱道:“谁?”
当他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宽心大放,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你,钱来旺!”
“丁大爷,你要上哪里去?”
丁大元双目一瞪道:“混蛋东西,你还管得了我的事么!”
说着面色一沉道:“还不快滚!”
蒲天河嘻嘻一笑,伸出右手,道:“丁大元,把五岭神珠乖乖地还给我,我是既往不咎,否则,哼!”
丁大元大吃了一惊,道:“你……是谁?”
蒲天河一声朗笑道:“在下姓蒲名天河,这五岭神珠,乃是我世袭家传之物,后为铁手丐贺天一骗去,想不到竟会又落在了你的手上!”
说到此,他上前了几步,怒道:“我为此珠,费尽了苦心,今日定要原壁归赵,丁大元,莫非你还要我亲自下手不成?”
丁大元面色一变,忽然大吼一声,道:“小子,你是在做梦!”
说着,猛地扑身而上,一晃右掌,劈脸直向着蒲天河面门之上打去。
蒲天河身子随着他掌势滴溜溜一个疾转,已到了丁大元右侧,猛地骈出二指,向着丁大元腋下点去!
指力一出,丁大元由不住大吃了一惊,他身子霍地向外一窜,似乎是触及了伤处,喘声如吠。
就见他一咬牙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胆敢和丁大爷作对!”
口中说着,身子霍地向下一矮,已把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
可是他的长剑方自到手,蒲天河已如同疾风似地扑到了他身前。
只见他双掌蓦地向外一翻,施了一招“巧托天书”,但听得“呛啷”一声脆响,丁大元这口剑不及展出,已为他掌上巨力震飞到一边。
丁大元口中“啊”了一声,退后一步。
这家伙虽是如此,仍不甘心把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就听他吐气开声,叱道:“嘿!”
就见他双掌霍地向当中一合,竟然是“碎马功”,一双铁掌,直向着蒲天河背脊上按去。
蒲天河自未把他一个受伤的人看在眼中,他朗笑了一声道:“丁大元,你是找死!”
就见他身形霍地向下一伏,向外一闪,如同一个影子似的轻灵,丁大元双掌就走了空招。
这时候,蒲天河已决心不再叫他逃离手下,他双掌紧贴着地面,向外一翻,十指一挑,口中叱了声:“着!躺下吧!”
声随掌出,十指跟着向上一挑,充沛的内家掌力,已随之发了出去。
丁大元身子晃了一晃,忽地惨叫了一声,直滚出去丈许以外,倒地就不动了。
蒲天河立即飞身过去。低头看了看,只见他这时口吐鲜血,已然是不动了。
他不由暗吃了一惊,真没有想到,自己如今功力,竟然如此高绝,看来这丁大元似乎是死了。
当下微微有些后悔,不该下如此重手,不过这丁大元素行不善,也是他的报应。
他微微伤感了一阵,就走了过去,自丁大元背后,把那颗五岭神珠取回自己手中。
正要转身而去,忽然发现丁大无袋中,露出了一个细窄的翠色匣子,绿光闪闪甚是奇特。
他不由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东西,正是方才丁大元自老魔室内所窃得的!
当下,他匆匆打开了这个翠匣,见其中平平地放着一把长形的翠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当下毫不考虑的,忙把这绿玉匙也收起来!
东西到手之后,自己似乎是应该离开了。
可是眼前怎么一个走法呢?自己似乎也应该向木尺子、蒋瑞琪等打一个招呼。然而,现在已来不及做这些了。
因为他必须要尽快地离开白雪山庄,否则一为雪山老魔发现,自己就很难再走脱了。
他犹豫了一阵子,就决心上船冒险一试。
因为方才丁大元既有登舟之念,足见是有一条水路可行了。
这么想着,甚为有理,他就解了小船上的绳子,方要上去,就听见身侧林中,一人冷冷笑道:“小朋友,你是何人?”
蒲天河心中一惊,这可真是应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了。
随着这句话,他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面前已多了一个人,这人一出现,蒲天河不由吓得后退了一步,心忖道:“此番休矣!”
来人正是白雪山庄庄主,雪山老魔蒋寿。
这时只见他满月似的面盘上,带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表情。
他似乎对蒲天河这个人甚是陌生,事实上也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向前走了几步,冷冷一笑道:“娃娃,你的胆子不小!”
说着用鄙夷的目光,向着一边地上的丁大元看了一眼,又冷冷一笑,手指着丁大元尸身,道:“如果仅仅是打死了这个孽徒,我倒应该向你致谢,可是……”
说着面颊上炸开了两道怒容,遂伸出一手,道:“你要把我的两件东西还给我才行!”
蒲天河抱了抱拳道:“蒋老前辈,五岭神珠,乃是我家传的至宝,我不便奉上,尚请你老海涵才好!”
蒋寿微微一惊,道:“这么说,蒲大松是你一家人了?”
蒲天河悲伤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先父,在下乃蒲天河,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蒋寿冷冷一笑,点头道:“蒲天河,不错,我听说过你们父子,这颗五岭神珠在你们蒲氏门中,已有不少年代了,可是自来是物灵择主,凭你蒲天河一个小辈,还不能占为己有!”
说着狂笑了一声,道:“五岭老人天山聚会,只是一厢情愿的事,包括你父蒲大松在内,都未必能是老夫对手,这颗五岭神珠是非我莫属了!”
他说到此,面上现出了一种无比的骄傲,冷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