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狐狸与言家过不去,怎么又与阴掌门的人过不去了?难道她杀人放火成性了?”
有人轻“嘘”一声:“你们别乱说,小心叫青衣狐狸听到了,摘了你们的脑袋瓜子。”
“是呵,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我们还是少说为佳,以免惹祸上身。”
“……”
旅客们在院子里的议论,自然也让伏窗而观看火势的莫纹、小芹听到了,小芹轻说:“姐姐,他们在胡说你呢,要不要去教训一下?”
“哎,小妮子!你别乱来!”
她们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轻叩房门,莫纹和小芹不由相视一眼。小芹喝问:“难?”
“三妹,是大姐。”
莫纹、小芹顿时惊喜了,是言四小姐!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问客栈投宿而深夜来访?小芹慌忙将房门打开,一条人影闪入。莫纹、小芹在灯下一看:果然是言四小姐。小芹关上房门,莫纹、小芹几乎同时问:“大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言四小姐家遭惨变,人已清瘦多了,但没有颓丧和消沉,反而比以前更显老练,眉宇中充满的是一团愤怒的英气,一双风目,仍不减昔年之威,目光阴沉似利刃。这是忿恨之利刃,也是复仇之利刃。她见了莫纹和小芹,目光显露喜悦也含悲伤,说:“二妹、三妹,当你们出现在那片废墟时,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莫纹惊讶:“大姐知道是我们?”
小芹问:“大姐,你怎么不出来和我们相见?我们还担心大姐也出了事哩!”
言四小姐苦笑一下:“你们都换了男装,我的线眼人不敢相认,只伏在山峰上远远看见你们进了南门,飞跑来告诉我。”
“大姐就在那一带附近?”
“没有,我一直就在安化城中。”
莫纹问:“大姐在城中,怎么在那废墟中有线眼人?阴掌门的人经常到那里去而监视他们?”
“不!我知道二妹、三妹必然会来找我,所以我日夜派人到那附近等候着。果然,叫我等到了你们的到来。二妹、三妹,我盼得你们好苦呵!”
莫纹内疚地说:“大姐,是我害了你们!”
“二妹,你怎么这样说的?就是没有二妹的来到,我言家也与阴掌门有不解的仇恨,他们早已想霸占湘西了,只不过二妹的到来,将这事提早爆了出来,不然,我言家死得更惨,恐怕没一个人能生还。”
的确,湘西言家,凶悍;骠勇、傲黠不驯,一旦察觉阴掌门人在暗中鲸吞自己,怎能俯首屈从?暂必爆发一场惨绝悲烈的流血拼杀,那后果真不敢设想。莫纹又叹了一声:“大姐,伯母、三兄他们现在怎样?他们好吧?”
“我三兄已去辰州府一带了,家母却在这城中,他们都很好。”
小芹一怔:“大姐,伯母在城中不危险?”
言四小姐说:“别看阴掌门人毁了我言家在湘西所有的事业,他们想赶尽杀绝我言家人恐怕办不到,到处都有我言家忠诚的人在掩护我们,在人多繁华的城市中,反而比在荒野之中安全得多。现在我们是在暗里,他们却是在明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线眼,他们要找我们找不到,而我却轻易找上了他们,就在这半个月的日子里,我们在各处已杀掉了他们一百多人,弄得阴掌门的人都不敢一个人出外,起码要三五成群才敢走动。论复仇,我们言家的人,是不择手段的。”
莫纹心想:阴掌门人招惹了言家,又想在湘西扎根,那真是一个大错误。言家在湘西经营了二百年,已是树大根深叶密、枝茎蔓延处处,要想一旦完全铲除,谈何容易?得罪了,言家,走出湘西还可以,要想在湘西安家立业,不啻陷入了烂泥潭,想拔出就不易了。莫纹问:“大姐,这两处火,是你放的吧?”
言四小姐点点头:“当我知道二妹三妹去大闹赌场时,就去这两处大闹,然后一把火将它们烧了。”小芹又问:“大姐怎知我们去闹赌场了?”“有一位你们熟悉的人,告诉了我。”“我们熟悉的人?谁?”1400言四小姐朝外面唤道:“时哥,你下来吧,这客栈的伙记,也是我的人。”
一条白影,从窗口一恍而入,莫纹、小芹一看,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赌场上所见到的那位毫不在意的落魄秀士,一位隐藏不露的高手,怎么会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四小姐又说:“时哥,将你的面具除下来吧,不然二妹、三妹将你当成陌生人了。”
落魄秀士将面具取下,竟然是一位潇洒俊俏的青年。小芹惊喜地叫起来:“时少爷,是你吗?”
莫纹更是意外,这位高手,竟是时老夫人玉罗刹的孙儿——时逢春,一位腼腆而又有礼貌的少爷,他怎么也来到湘西,与言四小姐成了朋友?从言四小姐对他的称呼来看,关系不比一般的腮友,便笑说:“原来是时公子,失敬了!”
小芹又问:“时少爷,你怎么也来了?还带了那么一个人皮的面具,叫我认不出来。”
时逢春笑一笑:“小芹,你变成一个小厮,我在赌场也几乎认不出你来。”他又对莫纹一揖说:“莫姑娘,久违了!”
莫纹回礼说:“不敢,时公子怎么来了湘西?”
“在下奉祖母之命,也奉金帮主之命,听说莫姑娘和小芹遭到了不幸,前来寻访。”
莫纹问:“我们几时遭到不幸?”
“莫姑娘不是在湘桂边界上碰上了点苍派的豹叔叔和翠婶吗?后来发生误会,为豹叔叔击伤了?又为不知名的黑衣人救了去,以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祖母和金帮主担心江湖上人心险恶,那黑衣人又不知是好是坏,她们不放心,特命在下寻访。”
“多谢令祖母和金帮主了。”
小芹却问:“那少爷怎么不在湘桂边上,而在这里?”
言四小姐说:“我也去寻找你们呵,途中碰上了阴掌门的人,展开了一场激战。其中有位叫扫雪使者的,武功极好,我战她不过,正危险时,是时哥赶来救了我,挑伤了扫雪,才将阴掌门的人赶跑了,互相询问,才知道人家也是寻找二妹、三妹,便结伴而行。刚进入广西,便碰上了丐帮的笑长老,叫我们不用去寻找你们了,并说阴掌门人大举东进,言家寨恐怕有大难,叫我赶回来,时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上路,陪伴我行。不料到宝庆府的新化县,便传来阴掌门的冷血这杀人魔头,带人已血洗了我言家寨。要不是时哥在旁,我恐怕没有勇气活下去……”
莫纹和小芹这才明白,为什么时逢春会在湘西了。大家一时无语,沉入悲痛之中,半晌小芹说:“大姐,你别伤心难过……”
言四小姐说:“三妹,我的悲痛、难过早已过去了,我现在只有仇和恨,不杀冷血,不除阴掌门,我死不瞑目!”
莫纹说:“大姐,我们这次来,就是找他们算帐的,我要阴掌门人的十滴血,还我们一滴血来!大姐,我们现在商议一下怎样对付阴掌门好不好?”
“二妹,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事。”
时逢春问:“慕容二兄弟呢?”
小芹说:“他恐怕已睡着啦!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不用了,慕容二兄弟既然睡了,不必去惊醒他了。”
院子里的旅客仍在观看、议论这次大火,他们四人便在房间灯下低声商议今后的行动,以图寻找最好的方法对付阴掌门。
也在他们商议的同时,如意赌坊那些给小芹封了穴位的打手们,也自行解了穴位。当他们能行动时,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算捡了回来,看到同伴们的尸体,一颗心仍在乱跳。逃到外面躲藏着的五娘,这时也摸了回来,见一些打手们仍活着,急问:“四爷,二爷呢?”
一个打手说:“四爷、二爷恐怕已经死了!”
“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在、在贵宾厅。”
“我们快去看看。”
五娘带人来到贵宾厅,灯火仍在亮着,但贵宾厅已变成了死人厅,走廊、门口、厅内都躺着尸体。毛四爷的尸体横卧在厅门口,马二爷却横在厅内地板上,一双眼睛在转动着。
五娘惊喜:“二爷,你没有死?”、
马二爷微弱的声音说:“我死不了,但也跟死人差不多。”
“二爷,别这样说,你没有死就好了!”五娘喝着打手,“你们还不快去抬二爷!”
马二爷说:“五娘,先别抬我,你过来,我吩咐你办一件要紧的事。”
“二爷,等你身体好时再说吧!现在先要医好你的伤才是。”
“不!我的伤是没办法医了,你过来!”
五娘走近马二爷,蹲下问:“二爷,什么要紧的事?”
“你快找一个可靠的人,连夜赶去浮坭山向冷爷报告,青衣狐狸在安化城里出现了!”
五娘一旺:“青衣狐狸?”
“是!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是谁?她怎么来的?”
“是那来赌钱的墨小子,他其中的一个跟随,就是青衣狐,狸。”
“青衣狐狸不是女的吗?怎么是男的了?”
“我们都走了眼,就是她化装成跟随,快!你快命人去报告冷爷,叫他小心了。”
“二爷,我马上命人去。看来,两处的大火,都是她放的了。”
“什么两处大火?”
“二爷,你还不知道?当铺、妓院,都给人放火烧了!”
五娘一边叫人用床板抬马二爷走,一边命人骑上一匹快马,连夜赶去浮坭山报信。
晓风残月,晨雾如烟。整个浮坭山沉睡在如烟如幻的晨雾中,一切事物,分外宁静。就是连宿鸟也没有醒过来。一匹快马,飞也似地奔上了浮坭山,冲破了晨雾,马蹄之声,也敲碎了浮坭山的宁静,惊动了山寨,望台上的哨兵,喝问:“来人是谁!?”
快马上的人答道:“安化马二爷信使!”
快马很快在山寨大门停下,守门的人在晨雾中打量来人,喝问:“亮出信物!”
来人亮出信物,说:“麻烦两位大哥传报一声,兄弟有要事禀报冷爷。”
“你等等。”
守门的一个卫士,奔进了山寨大堂,不久,惊醒了内寨沉睡的冷血。他一听安化马二爷的信使连夜而来,有要事禀报,便披农而起,问:“信使在哪里?”
“在寨门口听候。”
“传他在大堂上等候,我就出来。”
“是!”
冷血这个头号的杀手,自从在虎岭岗断去了一臂,又在那条山村死里逃生,他不但将青衣狐狸恨之入骨,也将湘西言家恨透入心。他回西域之后,养了一个多月伤,后又叫人做了一只用精铁制成的假手,西天法王和碧眼教主再传他如何运用假手交锋。尽管不如真手转动得那么灵活,但也恢复了他以往的武功,成为一个左手抓刀,右手以利爪伤人的可怕的杀人魔头,这只假手,不单是他的手,也是他出奇不意取人性命的一件可怕兵器。这次他奉命重出湘西,带了十位武功不下他的杀手,一举而血洗了言家寨,惨杀了言家父子三人,跟着横扫湘西,真是所向无敌,就是丐帮派人来支援言家,也损兵折将。他们不但占据了言家在湘西各地的产业,也扫平了丐帮在湘西的各处堂口,成了湘西的一个新的土皇帝,而且势力扩大到整个湖广。这么一来,湖广也就成了阴掌门进据中原武林的一个大本营了。因为在湖广,只有丐帮与阴掌门分庭对抗,但在碧眼教主亲自率领下,要拿下丐帮的总堂——洞庭湖君山,也只在迟早之间。
冷血唯一不称心的就是走脱了言三少寨主和言四小姐。他初时根本不将漏网的言家兄妹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成不了气候,谁知后来,言家兄妹竟然是神出鬼没,没有什么激烈的交锋,也没有什么刀光剑影的拼杀,而他的手下的一百多个弟兄,没声没息地失踪了,有的是死在无人的荒野山林中,有的却尸横热闹的大街上,几乎全部都是死于僵尸掌下。他这才感到这两条漏网之鱼——言家兄妹,已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最危险的敌人。他也曾四处派人追踪言家兄妹的下落,可是湘西全是崇山峻岭、深沟险谷,森林莽草,又何处去追踪?他也曾四下张榜,指名道姓,约言家兄妹出来交锋,以决胜负,可是言家兄妹完全没有武林成名人物的风度,也完全不同已死去言家父子的作风,光明磊落地出来应战,而是不理不睬,仍偷偷摸摸干暗杀的行为,不时将他手下的一两个人打发掉。这时,冷血才体会到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句话了,也暗暗心服二十四骑骑主苏三娘所说的一句话:“对言家父子,千万不能杀害,应以恩德笼络为上,不然,我们就别想在湘西立足。”当时,他报仇心切,对苏三娘的话嗤之以鼻,相信以武力可征服一切,以戳杀能威摄湘西。他是碧眼教主手下的头号杀手、一把利刀,相信的是武力。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但这也是他在夜深人静、孤独一人饮酒时一闪念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后悔。其实他就是后悔也无济于事,对言家的仇恨,他怎么也消除不了。
所以他一听安化马二派信使来报,便想到言家兄妹可能有了下落,急忙披衣而起。来到大堂上,问来人:“有什么要紧之事?”
信使说:“冷爷,青衣狐狸出现了!”
冷血不由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一下站起来喝问:“青衣狐狸出现了?”
“是!冷爷。”
“说!在哪里出现?”
“安化城中,昨夜里她大闹赌场,杀了不少人,毛四爷死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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