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吃不消,所以我要早点上路,天好,就多走点,天不好,我们就歇两天,好了,你回屋去吧,我要找李升来整理东西了。”
卢闰英回到房里,自然是不能就此罢了,她必须打开自己的嫁妆箱子,找出一些首饰、绸缎、绫罗等物,给婆婆带回去送给亲友的。
挑选这些东西,又不能太重,因为李老夫人不打算要带太多的人走,这就煞费周章了。
好容易清了出来,而且找来了李升,跟他商量一下明天上路的事,李升笑着道:“少夫人,这你可放心,也不用操心,老夫人早就安排吩咐好了,明天上午辰末出发,一共是两辆车子,一辆乘人,一辆载东西,除老奴外,还带一个小丫头秋菊,两名车夫。人也派好了……。”
卢闰英不得不佩服婆婆的精明能干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把事情都决定了,于是指着理出的那堆东西道:“老爹,你把这些东西装上车子吧,等老夫人回了家,打点一下亲友是免不了的。”
“这个老夫人已经列出了清单,吩咐交给爷,找人办齐了,赶送回家,总在我们差不多的时间到达,少夫人的东西也在那个时候一并送来不好吗?”
“不!老爹,这是我对老夫人的孝心,而且都是些较为贵重的东西,交给人我也不放心,才交给你的。”
李升答应了道:“一会儿我就叫人前来搬去好了,少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可要去了。”
明天上路,今天要准佣的自是不少,卢闰英也不敢耽误他。
好容易等到上灯的时候,李益才回来,笑着道:“今天你们好热闹,帮了我不少的忙。”
卢闰英不解地道:“十郎,怎么会帮你的忙了?”
“今天是小玉安葬的日子……。”
“是啊!我本来还打算去送送她的,那知道娘今天在庙里祈福还愿做佛事,而且是早就定下了,消息也传了出去,不知来了多少应酬的人,我只有去招呼着,十郎,你……你不会生气我没去吧!”
李益道:“我怎么会呢?事实上是我故意把消息放出去,叫大家哄起来的,否则在大年节下,怎么会如此热闹!”
“什么?是你把它宣扬开去的?”卢闰英叫了起来。
“是的,但也不能说是存心宣扬的,我只是请郭勇把事告诉他的母亲,要他请郭夫人去捧捧场,请秦朗也把翼国公夫人请去陪娘聊聊,另外还托了几个知己一点的人,像高晖的夫人等,我知道只要这几位命妇一去,必然会惊动整个京师的官眷,没想到太子妃也去凑热闹,这一来就更为轰动了。”
“十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益道:“一来是为了让娘风光一下,她苦心孤诣,把望我能出人头地,我至少要让老人家享受一下荣华……。”
“可是娘并不喜欢这种应酬。”
李益笑笑道:“她只是口中说说,心里还是高兴的,何况她口中虽说要恬静淡泊,却仍是跟那些贵妇们应酬得很好,至于有些人她不乐意应酬,那也是端端架子而已,有了郭夫人等那一批贵宾,她自然也可以端端身份,摆脱一些俗客,这是我尽人子的一点孝心,一个妇人,在一生中能够享受到的尊荣,已经到了极顶了,我总算没有使她老人家失望。”
“还有别的原因吗?”
李益道:“有,第二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今天送小玉安葬,对小玉,我应该尽点心,但是真要太招摇了。还是会招致物议的。如果我不把人都吸引到那边去,那些人可能都会涌到我这边来,而且据我所知,有几个人已经打算借这个题目做文章,所以我安排了一下,要击破他们的诡计。”
“你那边没人来吗?”
“有是有的,不过已经轰动不起来了,虽然有人已经邀约了一些眷属,上我那儿去,造成我欲罢不能的局面,可是那些人权衡一下轻重,还是赶了你们那一边。”
“十郎,你的鬼主意真多!”
“这也是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凡是他们想到打击我的方法,我都能事先设想到而作了适当的处置,以后他们对我就会客气多了。”
“十郎!可是你不该连我也瞒住的。”
李益的脸色转为很不好看道:“闰英!我回家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可是我等到半夜才见到了你。”
“我是回娘家去为你办事去的。”
“闰英!这句话我可不领情,刘氏兄弟已成强弩之末,不足为患,他们如果再自不量力想找我的麻烦,只有使他们自己陷入更深,你是为了你老子去的,因为你明白,你老子要是再想跟我过不去,是在自取其祸了。”
卢闰英不禁一呆,李益冷笑道:“我的话没错吧!”
卢闰英只有忍住自己的性子道:“就算是为了我爹,这也应该的,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再说一定要弄得翁婿反目成仇,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批评吧!”
“那当然,能够不让人批评最好,但是一定要闹下去,我也不在乎,那些我都不说了,但是你办完了事为什么不即刻回来,别忘了你还是出阁未满一月的新娘!”
“我……我不是回来了吗?”
“是我叫雅萍去叫的,否则你不是就留下,要是让人知道了,又不知道渲染成什么了?”
“我回娘家也会落批评了?”
“闰英!别抬杠,我可以相信你,但别人可不会那样了解你,回娘家固然没关系,但是你表哥也跟了去,对饮深宵,而后又彻夜不归,那就惹人闲话了。”
卢闰英脸色一变道:“十郎,你一直派人监视着我?”
李益道:“那倒没有,他们是受命保护你,因此必须要随着你活动,等到认为你没有危险时就撤走了。”
“我回到娘家会有危险吗?”
“那很难说,因为你去的时候。刘家兄弟跟你姑妈都在那儿,那个地方原本是我要侦知的对象,等他们走了后,岳父母、你,还有刘希侯四个人在厅上对饮,到了那个时候,保护你的人就开始撤退了。”
“幸亏还有我爹娘在,而且是在厅上……”
李益有点不高兴了:“闰英,岳父母不胜酒力,他们很早就离席了,然后,是你跟刘平对饮到半夜,一直到他也醉倒为止,这些事可不是我的侍从人员说的,而是由卢家的下人口中傅出来的。”
“是谁那么大胆,多嘴多舌……。”
李益道:“你为什么不先反躬自省一下,此等行为是否会引起人家的非议?”
卢闰英气往上冲:“只要我行得正,就不怕人非议!”
“但是你行得并不正,新婚未满月,就跟别的男人单独聚饮,而那个男人又曾经公开对你表示过爱慕之意的,虽然你内心无私,但总是行止有亏……。”
卢闰英从来也没有受过这种斥责,虽然知道事情是自己不对,但也不甘心这样子受了下来,因此也抗声道:“十郎,是你要我去接近他,请他帮忙的!”
“但是我没有要你这样子接近法。”
“那要怎么样接近法?要办的事本是绝对机密,不能入于第三者之目的,不管在那一种情形下,那一个地方,都免不了要私下相对,如果你真认为我行止有亏,大可以就依这个理由休了我!”
她的反抗之烈,也出乎李益的意料之外,怒色突地涌在脸上,这一剎那,他真有拔出挂在墙上的长剑,杀死她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
这倒不是他为了感情。李益是个非常理智而薄于感情的人,不管他在女人面前,表现的热情是何等的强烈,但是都不是出之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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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这一生中,李益只是为感情而激动过一次,那是对着鲍十一娘,而且是他正处穷途困顿,跟鲍十一娘打得如胶似漆的时候,他曾经要求过鲍十一娘跟他长相厮守。
鲍十一娘拒绝了,而且很冷静地说出理由,使他吓出了一身汗,的确,鲍十一娘跟他是无法长处的,她有家,有丈夫,有儿子,如果拋弃了那一切跟了他,两个人都将毁于流言而为世法所不容。
幸好,那时鲍十一娘比他大得多,也理智得多,分析了一切的可能后果后,拒绝了他。
事后,他仔细一想,才知道激情之误人,从那时候起,他对自己的感情处理就十分谨慎。
什么都可以凭一时的高兴,只有感情,必须要能收能敛。
像现在,他就控制自己,只为就要开朝视事,也立即就要发表他的新任命,这时候可不能多事,因此他叹口气:“闰英!你要知道,问心无愧,我行我素这种借口在别人可以,在从前可以,现在你的身份却不能这么任性了,因为我要出任的是礼部尚书,司掌百官万民的教化,行为天下绳则……”
卢闰英本来已经自知理亏,李益软了下来,她也改变了态度,低声道:“十郎,我知道,但是平表哥已答应帮我们的忙,我总不能不敷衍他一下,何况他那个人,从前虽然讨厌,现在稳重多了。”
“我知道他是个君子。”
“他的确是个知书识礼的人,再则他在长安的人缘极佳,不像他老子跟叔叔那么讨人厌,像今天在庙里,多亏他帮忙照料下来,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算了!不去谈他了,以后注意一点就是。”
“我已经将他邀到家里来整理那些卷宗,这样人家就不会蜚短流长了。”
“这个主意很好,说闲话的人知道他在我们家里出入,就不会再造谣了,他肯帮忙吗?”
“目前他只肯答应整理出有关我爹的那一部份,我也不好意思过份要求,慢慢再说吧。”
李益想想道:“他若实在不肯,也不必太勉强,老实话,我并不在乎他们过去的那一些记载。”
“但能够多知一点总是好的,十郎,有件事倒是很重要,娘明天要回去了,我怎么求都没用。”
李益笑道:“娘若是决定一件事,还是别去违触她老人家,而且这时候回去也好。”
“十郎,你怎么也这样说呢?”
李益道:“娘是很看得开的人,繁华最盛的时候已过,见好即收才是最聪明的举止。再说,她要回去在家中也透口气,多少年来,我大伯那一房在族中沾尽了风光,现在能伙压压他们,在娘来说,这是比什么都高兴的事……。”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李益才道:“还有一件事,我把浣纱接回来了,要她在娘跟前侍候着,所以先打发她去拜见娘了,明天看,娘如果带她走,就要她跟了去,否则就叫她在娘的院子里住着。”
卢闰英对这一点倒是无所谓,笑笑道:“这也好,本来我为小玉准备了一座院落,那知道小玉竟没能住进来。”
“如果把她安了去,究竟名份不对,要是另作安置,也没那个空处,跟我们在一个院里,她必定不愿意,让她在娘那儿最合适了。”
两个就寝下,第二天,李益去叩见母亲,李老夫人果早已准备启行,母子俩说了一阵话。
李老夫人没有别的交代,只说了浣纱的事:“我的佛堂没人管,菩萨是不能简慢的,早晚一柱香更是不能间断,浣纱这孩子很实心,我很喜欢她,就让她替我照管佛堂的事吧,别的事儿就不必叫她做了。”
卢闰英听了这句话,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的道:“娘!家里有的是人手,本来也不会叫她做什么事的。”
李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交代得的确多余,因此笑笑道:“媳妇儿!你别多心,我不是怕你会亏待她,你的心胸一向很宽,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我心里一直感到对不起小玉那孩子,因此才想到对浣纱弥补一下……。”
她叹了口气:“你们不信佛,也不讲因果,但是我却在这些年的经课中,得到了一点感应,因果是有道理的,我们亏欠了小玉的,就是欠了她的债,迟早都要偿还的,但愿能够用别的方法还掉一点就少欠一点。”
这个老妇人也的确是心中充满了歉意,正因为她不让李益跟小玉见面,所以小玉郁郁以终,快死时才见到了李益一面,为了这件事,她日夜都觉不安。
小玉临死时,只求能善待浣纱,这个愿望,她说什么也要完成的,所以她又轻叹着道:
“浣纱说要跟我回家去,我不答应,年纪轻轻的,跟我去受罪,我于心也难安,所以才要她留下,让你们好好照顾她。”
婆婆这样说,卢闰英自是不能再说什么,连声地答应着,而且还矢口保证。
李老夫人果然准时启程了,李益夫妇俩只送出了城,因为明天就要开朝,李益的事情实在是忙。
李老夫人急急地回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朝廷要旌表的问题,有人具奏,是一定会准如所奏的,而且旨意很快就会下来,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与荣耀,她若是人在长安,旌表颁到长安,只是身受殊荣,如果颁到姑臧,就得勒石立坊,像这种永久性的纪念,是后世不朽的尊荣,这位老夫人是很有算计的。
老夫人走了,年也过了,热闹也过了,对李益而言,正是辉煌岁月的开始。
他正式受命拜了尚书,没有人再反对,在过年的这一段时间内,他从容的部署,已经把阻力完全消除了。
而且他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一面要接下礼部的一切事务,一面还要着手部署秘探的事务。
由刘家建立起来的体系,他要慢慢地加以重建,这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他已经作了准备,但是总得把旧有的势力加以消除,这就比较困难了。
刘学锴与学镛兄弟俩是不会诚心诚意地交出来的,只有就手头的数据,加上刘平的协助,一点一滴地着手进行,可是叫刘平直接地跟他接头又不行,因为那是要他出卖自己的父亲。
所以,这个工作只有让卢闰英去跟刘平接触。起初是在李益的家里,但是刘平来了几天,就被他父亲发现了,严令禁止他再来。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把地点移到卢方的家里。
卢方是刘平的母舅,外甥来探访母舅,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老子也管不了。
卢闰英归宁去探探父母,也是名正言顺的,所以他们在卢家接触,碰头的机会很多,差不多三两天,总要碰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