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烟雾渐稀,黑衫卢大刀首先发现最心爱的黑驹无影无踪,只气得浓眉倒竖,怒火填膺,接着又发现七虎将中两个受伤的伤势虽是甚重,还不致送命。可是他们的健骏坐骑也同时失去。
白衣罗刹钟秀只是冷笑,杀气森森,其余众人无不羞愤交集,都觉得敌人诡诈狡猾,手段下流。日月钩罗举道:“哼,他们明枪明刀打不过我们,只会用这种下五门的障限法逃生!早晚再碰上了,决不能再中他们诡计。”
白衣罗刹钟秀忽然道:“看,那是什么?”众人随她手指之处望去,只见路边一株树上,持着一幅白汗巾,迎风招展,甚是夺目。
众人一齐走到树,皓首神棍徐尚武举起紫铜棍往那树枝上一辗,“啪”地折断,那白汗巾飘下来,被白衣罗刹钟秀在马上接住。她展巾一看,道:“这上面写着不少字……”才说了这一句,黑衫卢大刀突然吼道:“怎的这么臭?”众人皆是武林名家,这时无不嗅到一股臭气,赶紧闭住呼吸,运气将早先吸入的臭气从鼻孔逼出来。
“噗通”声,钟秀所骑的白马忽然摔倒地上,钟秀飘落地上,柳眉倒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们都不敢久留,齐齐向上风处退过去,退出三丈许才敢站定,白衣罗刹钟秀怒骂道:“那些小子们真不是人:唉,我早该防备到他们这一手才对,这种毒气弹与那雾弹乃是同一系统的暗气……”
黑衫卢大刀却喝今七虎将中无恙的五人过去将白马抬到这边来,之后众人视看那方白汗巾,只见上面写着:“字渝卢钟徐罗万五人知悉,汝等有勇无谋,合该挫败受辱,今日略示薄惩。现因急事在身,备用庐家尊足代步,如若识进退之道,明祸福之机,所假脚力自当奉还。倘若不识时务,定欲找回场面,可赴开州西北之连环诸白玉窑,随时候教!但该处寸寸凶险,步步危机,勿谓言之不先!”底下画一柄剑,一只麒麟,还有一个“方”字。
黑衫卢大刀看罢,恨恨摔掉这方白汗巾,愤然道:“真真可恼,咱们非踏平那连环诸白玉窑不可!”
白衣罗刹钟秀却捡起白汗巾,揣在怀中,道:“姓方的率了许余两人闯庄夺马,此举分明已知我大凉庄来历,否则焉知庄中畜有上佳名驹,再看他们所采路线,由北而来,又转折向西北,兜个千里之遥的大圈子,其用心耐人寻味!诸位有何高见?”
万胡子道:“管他什么用心,纵使有意诱咱们入伏也得闯上一闯!”
黑衫卢大刀洪声道:“对,到时自会水落石出。只是连累诸位嘉宾,教卢某夫妇心下好生不安……”
那徐尚武、罗举、万胡于三人一齐还礼道:“卢兄何出此言,对方说不定是冲着我们来的。”白衣罗刹钟秀默吟道:“我们这些人多少年来一直在江湖上走动,却想不出那银剑郎君方麟的家数,传出江湖未免赔笑同道,还有就是那个女子,除了武功极高之外,还隐隐带点邪气,这真是咄咄怪事!”
众人都点头默认,但包括卢大刀在内,心中部不认为花玉眉带着邪气。在这些男人眼中,只觉得花玉眉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诱惑。但他们都是有名望身份的人,自是不便说出,何况还有白衣罗刹钟秀在场。这时他们都认为只因钟秀生出妒心,所以便说花玉眉有邪气。
事实上是白衣罗刹钟秀身为女人,所以不会被花玉眉擅长的媚功所迷,甚且对于她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都觉得甚不舒服,是以说她“邪气”。
她接着又道:“连环诸白玉窑这地名我连听也未听过。诸位也没有谈及,大概都不晓得。我想那地方可能就是姓方的和那妖女巢穴,是不是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人?说不定这年轻的一对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所以找些成名人物作为登龙之梯!”
皓首神棍徐尚武搔搔白发,道:“这真是罕见的怪事,钟姑娘的推测大是有理,不过这对年青男女可能原本不在一起.或者只是以前认识,姓方的兜千里之遥的一个大圈子,可能是迫踩她的踪迹,若是单单要扬名立万的话,实在犯不着来这么一手长途奔飞,究竟如何,待到了连环诸白玉窑便知分晓。反正我们也不是初入江湖之辈,那地方若是他们的巢穴,好说便罢,否则的话,我们还有力量足以踏平该地,断断不会中了他们嫁祸东吴之计……”
他果是老练已极的武林高手,这一番推测,已经猜对了许多分。
庐大刀当下命五虎带了两个受伤的同伴回曹州休息,要了他们一匹坐骑,便与其余四人,一同飞向西北。
次日上午辰时光景,他们一行五人已飞到一个湖边。这湖乃是由卫河一条支流注满,占地甚广,湖中心突起两块陆地,尖端互相连接,宛如连环衔结。
白衣罗刹钟秀遥指水中洲诸,道:“看,那就是连环诸了,诸上风景幽美,看起来倒象是高人隐居之地,”
皓首神棍徐尚武道:“我已打听过这连乃洛乃是私产,所以附近乡人都不得踏上此地。
如果此乃是隐居高人所买,这位高人大概还有些富贵朋友,不然怎生买得下偌大片地方?”
钟秀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人决非高人隐士,所以才会积聚财富买下此地是不是?何不直说?”
徐尚武微微一笑,也不搭她这个碴,道:“但此湖却非私产,时时有乡下人驾舟捕鱼,我们沿岸向东面走去,定可找到一两支渔舟木船。”
五人将马匹寄放在附近村舍之后,便徒步走到湖边,找到一处有好几条船只。徐尚武上前向那船上村民说明要泼湖到连环诸上,那些村民们一听都目面变色,连连摇头摆手。
卢大刀眼睛一瞪,正要发凶暴脾气,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湖边专来话声,道:“爷们可是要渡湖的么?”卢大刀当先寻声奔去,十余丈外的湖边,停住条新的木船,船上有一个村人望住他又问一声,卢大刀哼一声,道:“是又怎样?”
其余四人都随后赶到,那村人道:“公于今日清早就命潍在些等候爷们卢大刀含怒纵上船去,白衣罗刹钟秀叫道:“卢郎不可动手.你看不出此人不懂武功的么?”
卢大刀五指已堪堪抓到那村人手臂,闻声疾然煞住抓去之势,愕然回头道;“什么?他不懂武功?”
钟秀道:“此人话声虽然响亮,但毫无内劲,再者眼神迟缓,定然不是懂武功无疑!”
说话之际,四人一齐上船,那村人持篙推船,到了水深之处,便摇橹前驶。
徐尚武向那村人打听诸上情形以及主人姓名来历,那村人一问三不知,只告诉他们说公子和姑娘都在诸上的白玉窑等候他们。
约摸过了一顿饭功夫,船已靠岸,众人弃舟登岸,白衣罗刹钟秀道:“要不要扣住此船?说不定这厮偷偷溜跑,可就找不到渡湖的船啦!”
皓首神棍徐尚武上岸后一直左瞧右望,这时开口道:“用不着了,就算这厮开溜我们仍然有法子渡湖!”
万胡子道:“徐兄足智多谋,但也把一头黑发弄白了,请问咱们有何法渡湖?”
徐尚武指一指诸上森秀林木,道:“这些木材本来就是造船的材料,必要时我等只须所伐足够的木头。编扎成木筏,岂不是就可渡湖了?”
众人都附掌大笑,当下安心定神,找到一条路径,穿入森茂树林中,眨眼间已穿过这片树林,放眼一看,只见前面皆是水田、阡陌纵横,田中绿禾泊油,pf陌上更有无数垂杨丝柳。仿佛是处身于江湖水乡之中,众人怔了一下,都喝起采来。
对正入林路口,有一条较宽的田陌,似是道路,卢大刀当先走上去,众人鱼贯跟随。
卢大刀望住数里外一处高地,那儿花树杂生,在树丛中露出一座白色的圆顶,颇似窑盖。
他拍一拍大刀,壮喝一声,迅快奔去,众人跟在后面,身入田畴之中,鼻端都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不知从何处飘送来,香得有点古怪。
卢大刀奔了一程,沿着阡陌左曲右转,忽然发觉。前面的田陌甚是狭窄,而且长着荆棘,不能再走。
众人只好退回,这时便由押后的万胡子带头,转到另一区的陌上,走了一阵,前路忽然又不通,众人不愿被荆棘扯破衣服,更不愿弄得一脚泥巴,只好退回,于是又变成由卢大刀带头。
如此进进退退,始终是离那当中的高地约摸两三里之远,时候一久,众人都压不住火气,卢大刀大首先骂了出声,接着便是另一端领头的万胡子换位.白衣罗刹钟秀代替卢大刀。
又走了许久,依然在那一‘片水田之中绕来转去,既不能到达那高地上的白玉窑,也退不回树林边。
五人停住脚步,钟秀大声道:“徐兄可看得出这是什么迷阵?”
徐尚武道:“惭愧得很,我早先细查之下,觉得并不复杂,只须参照五行生克之理就可走过这一片水田。但现在看看又不对劲,似是按照日月五星纬度摆下的阵法,如果所料不差,则在下也无能为力,只有踏田涉水直扑那玉窑了。”
卢大刀洪声道:“踏田涉水就踏田涉水,难道咱们就被这几块水田难住不成?”此人性子急躁,说出就做,砰一声先踏入田中,万胡子大声道:“兄弟也陪卢兄你先走……”砰地一脚也踏入田中,钟秀正在踌躇,忽见卢大刀万胡子走了几步之后,直陷入泥中,田中之水已淹到腰部,不禁大惊。
皓首神棍徐尚武赶紧递出紫铜棍,道:“这田中烂泥太深,不宜行走,两位先上来再作计较:”
卢大刀和万胡子空自一身功力,但陷在烂泥中,却毫无办法,又没有敌人可以拼命。两人口中不停咒骂,先后借紫铜棍之力回到田梗上。
只见他们下半身尽被泥污,形状甚是狼狈。众人面面相觑,但觉这几块不起眼的水田.似乎十分难办,唯一之法,便是不管荆棘阻道,挤着脚上鞋裤毁损,皮肉勾破也得硬闯过去。
徐尚武将此意说出,更无一人反对,当下仍是由他带头,钟秀押尾,田梗上是荆棘说密不密,但树干弹性极强,而且不会折断,踏弯了还会弹起来,因此五人无不撕勾破了衣襟裤脚。刮损了皮肉。最难过的还是白衣罗刹钟秀,她那一身寻白曳地长裙已裂开好多,皓白的小腿露了出来。
如此硬闯过十余块田,渐渐迫近中央突起的那处高地,白色的圆形窑顶更加看得清楚。
一向沉默寡言相貌平凡的日月钩罗举忽然道:“对头们高坐窑中,视看我们狼狈穿越这一片水田的景象,一定得意万分。待会轮到咱们收拾他们时,可别给他们一个痛快……”
卢大刀洪声道:“罗兄说得对,这些狗娘养的后生小于不从武功正途着手,却专门玩这等阴谋狡计,占人便宜,好生恼人……”
万胡子怒声大叫道:“躲在窑里的王八乌龟都给大爷滚出来……”他声音响亮非常,远传数里,窑中之人无听不见之理。
皓首神棍徐尚武颔首道:“这样也好,若是激出对头,便可设法迫他们真刀真枪的动手!”
于是卢大刀也高声叫骂,万胡子响亮喝和,骂了好一阵,窑中仍是一片静寂,似乎无人在内。
他们继续披荆斩棘向前硬闯,又越过十来块水田,看看离那片高地只有数区水田之隔,人人心中都更加兴奋,不管脚下荆棘,加快脚步,反正脚上衣裤完全勾破撕烂,皮肉上伤痕累累,再厉害些也不过如此,这一来他们便不曾发觉田膝上布满的荆棘丛有些种类不同,并且划破皮肤之后,现出紫青色的痕迹。
皓首神棍徐尚武在前面赶紧停上。听田膝上一阵“隆隆”响声过处,突然从地底升起一面木牌。这面木牌约是两尺见方,漆黑底写上白字。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牌写着:“注意:请速验看脚上伤痕有否紫青之色,如有此色,乃被苗疆移植此间的毒藜所伤,毒发时惨状如中恶蛊。治法须即于中毒半时辰内服用金汁玉液,庶几可免杀身之祸,慎之,慎之。”下面署名是“乱世闲人”四字。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写着的是:“附注:金汁玉液子即活人烘便三两。调以童便半碗,若仓卒间童便难求,成人者也可代替,但须限于他人者!”
这五位武林高手看完这面木牌上的字,都膛目结舌。要知他们都是阅历极丰的老江湖,对于苗疆三毒之一的“毒藜庐”早有耳闻,同时更深知中蛊后毒发时惨状。
钟秀首先弯腰验看,发出一声惊叫道:“难道是真的么?难道是真的么?”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看双脚,没有一个不发现紫青色的伤痕。他们这一惊非由小可,鼻端已隐隐嗅到屎尿调合的臭味,但这时五人都没有一点声音,原来他们都暗暗运功查看是否已经中毒。他们运功查看还不到半盏热荼时分,忽然个个睁眼皱眉咧嘴,似是十分难受,接着先后抱着肚子大呕特呕,几乎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闹了好一会,人人都呕得头昏眼花可是却没有一个忘记了半个时辰之后、白衣罗利钟秀叫道:“卢郎,你得留在世上与这复仇……”这话自有一种凄厉之声,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是说她决不能服食供溺,宁可一死。
卢大刀吼道:“什么?要活就得一同活着,要死就一齐死!”
万胡子怒叫道:“我老万也是宁死也不肯吃屎喝尿,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徐尚武擂搔白头,道:“诸位都可—死,这仇教谁报,我们那一个都不愿忍辱偷生,对不对?”他目光扫过日月钩罗举,见他点头,便又道:“但这等死法是误中诡计,非是在堂堂正正的刀枪前身亡,教人好生不甘……”
钟秀道:“我有什么法子,谁叫我们中计了!”
徐尚武道:“这等事只好求助于天,若是天意要我们死,我们就死……”
万胡子道:“你快点把话说出来,不然的话。只恐时间将逾半个时辰。”徐尚武道:
“我向钟姑娘借两支金针,其一的末端弄弯,你们四位之中推派一人出来,若是拔到弯曲一支,那就是天意要我们委屈求全,苟活世上以报此仇。若是拔到直的一支,我们一齐自杀!”
众人都不表示反对,钟秀便取出两支金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