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杰不让其他佣人进他房间打扫。
他娘在世的时候,许杰偶而还会整理一下房间。
他娘过世之后,许杰就根本没有打扫过。
许杰的父亲曾经叱骂教训他道:
“你这孩子像什么样子,房间像个狗窝!”
“我喜欢狗窝!”许杰脱口顶嘴道。
他的叛逆有一半是因为要引起他爹的关怀和呵护。
可是顶撞爹的结果是被罚一天不准吃饭。
现在,许杰躺在床上.用枕头靠着头,以防鼻血再流出来。
许杰忽然见到一只蜘蛛从蚊帐垂下来。
他一时兴起,猛然弹起身子。
手一提,就将蜘蛛捉在手中。
“哈!正好喂给晰蜴吃!”
许杰跳下床。
才一低头。
鼻血又噗噗地流了出来,流进了咽喉。
鲜血一入咽喉。
竟是腥臭喊热的味道。
许杰“呸”了一口,赶紧再仰起头,乖乖回到床上躺着。
过了一会儿。
有人来敲门。
“小少爷,小少爷!”
许杰皱眉遭:“进来!”
进来的是许家一名长工,大约有三十来岁。
身材粗壮,像座小塔;相貌平凡,手背上长满了浓密的汗毛,他叫丁源,是许家的忠仆。
但许杰都喊他大猩猩,喜欢捉弄他。
七年前,北地起大旱,丁源也是逃难的难民之一。
饥寒交迫,丁源病倒在许家门前。
许大麟收留了丁源,自此丁源也就留在许家帮忙。
说也奇怪,许杰一向对别人没什么好感,对丁源却不一样。
许杰有时会拉着丁源到山坡放放风筝,到河边网网鱼。
丁源也会做些竹叶编成的蚱蜢送给这位小少爷。
许杰躺在床上,鼻音又浓又重地道:
“大猩猩,干什么?”
丁源看到许杰口鼻间的血迹,不由大惊道:
“小少爷,你……你流血了!”
许杰不在乎地道:“对呀!”
“我去告诉老爷……”
丁源急忙转身,许杰闻言变色吼道:“站住!”
许杰一骨碌儿坐起身子再道:“你给我回来!’’丁源回过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道:
“你流了好多血,小少爷。”
“我知道。流一点血.不要紧的,你少多事!”
他可不许丁源去向爹报告,否则他又要倒楣。
“小少爷,你真的不要紧吗?”
“废话,只是流鼻血而已。”
“我去拿些药膏。”
”不用。”许杰没好气地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快说!”
丁源道:“老爷要你梳洗干净,换一套新的衣服,晚上府里有很多客人要来呢!”
许杰发现手中那只蜘蛛死掉,便扔到一旁,意兴阑珊地道:
“客人,客人!客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少爷,那些客人是专门来祝寿的。”
“哦——今天是爹的大寿吗?我不记得了。”
许杰走到桌子旁,又拿起小刀刻起桌边的木头来。
一片一片地把木屑弄得满地,在他无聊烦闷的时候,手都会动个不停。
丁源沉默了片刻道:
“是替二夫人祝寿的。”
许杰停下手边动作,嫌恶地道:
“替她?哼,那就更不关我的事了。”
“老爷要你和其他四位少爷准时到席。”
“我呸!我才不去哩。”
“这是老爷的意思啊,小少爷。”
许杰扬起眉头道:
“少罗嗦,你没资格教我怎么做。”
他做事一向就凭自己的喜恶。
丁源搓双手,有些为难地站在那里。
许杰眼珠儿一转,说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
“咦——怎么还不走?”
“……小少爷……你还是……”
许杰盯着丁源,忽然拉住他的手,恶作剧地笑道:
“啊!你的手怎么长这么多毛呢?我替你剃掉好了。”
“小少爷别这样。”
“不要动!”
许杰用小刀刮掉子源手臂上又浓又粗的汗毛,笑道:
“刮掉后,也许会更好看哩!”
他就像一只顽皮的野孩子,任性妄为。
丁源无奈,只得站在那儿。
“哎呀,糟了,对不起!”
许杰不小心,在他的手臂上划下一道伤口,鲜血汨汨而出。
丁源叹气收回手道:
“没关系的,小少爷。”
许杰到底天性善良,见到对方被自己割伤,忍不住心怀歉意,接连道:
“我不是有意的,你痛不痛?对不起啊……”
许杰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子。
再从木盒子中,取出一片金锁子递给丁源道:
“这个给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望着许杰自责又愧疚的眼神,丁源摇头笑道:
“小少爷,你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丁源来到许家这么多年,可以说看着许杰从小长大也不为过,他当然知道许杰并不是众人眼中无可救药的坏小孩。
许杰就跟其他小孩一样,渴望被大人爱护与拥抱。
可是,从他出生后,他的面貌使他得不到他爹的喜欢,无论许杰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他四个优秀的哥哥。
所以,才会造成许杰顽强,任性而又桀傲不驯的脾气和破坏心理。
事实上,许杰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
丁源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故在心上。
许杰却愧疚地道:
“快收下,我拿布给你擦血。”
丁源擦只得先将金锁片子收入怀中,许杰胡乱拿了件衣服,用衣服袖子要替丁源抹去血迹。
丁潭摇头道:
“不要用衣服,那是你晚上要穿的。”
“管他的,先把血止住再说。”
丁源退后一步道:
“小少爷,我自己去找药敷好了,你千万要记得老爷的吩咐,晚上替二夫人祝寿。”
丁源话毕,立刻退出房间。
许杰坐回房边,鼻孔发出一声冷笑道:
“哼!要我替她祝寿,为什么她不来替我祝寿!”
他摸摸鼻子,觉得没有先前那么痛了。
再跳个几下,鼻血也不流了。
许杰决定再溜到外头去玩,疯他个一整天。
他从自己存银子的竹筒里,倒出来一些碎银子。
“到哪里去好呢?对了,去赌场玩一玩,最好是玩到明天再回来。”
许杰兴致冲冲,推开房门,又从后门溜出去玩。
县衙地牢,魏辰披头散发跌坐在阴暗的牢房中。
他的目光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若不是被殷鸿飞打散一身真元,这区区牢房根本困不住他。
过了今夜,他就要被斩首,暴尸东街。
即便是死到临头,魏辰犹喃喃自语发下毒誓,绝不和殷鸿飞善罢干休。
“我要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将你挫骨扬灰,殷鸿飞!”
守牢的二个狱卒循声来叱骂道:
“你是想讨打吗?”
魏辰叫道:“放我出去!”
狱卒林七道:
“别妄想了,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魏辰忽然笑道:
“两位大哥替我做一件事,这个就你们的。”
他解下了左手无名指的玉环,价值不菲。
两名狱卒相视一眼道:
“你别奢望我们放过你,你是明天午时就待处斩的要犯!”
“我不要你们放我。”巍辰诡笑道:
“只要两位大哥替我拿来几样东西就好了……”
狱卒狐疑道:“你想要什么?”
魏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
“给我一把剃刀罢……”
“剃刀?”
魏辰脸色神秘,却口若悬河地解释道:
“我自知死罪难逃,可是我一向注意仪表外在,就是要见阎罗王,也不想逢头垢面,胡渣满腮。借我一把剃刀,让小弟死的时候不要那么难看……”
“这——”
魏辰眼神闪着异芒再道:
“两位大哥,我只是要借一把剃刀罢了又不是要逃走!”
“哼,谅你也不敢!”
“你们若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监视啊!”
魏辰一再地蛊惑道:
“这点小事对二位是轻而易举,而且可以换得小弟这只玉戒指啊,这戒指至少值二十两银子……”
那两名狱卒受不住金钱诱惑,终于点头道:
“好,但是你别玩花样!”
“小弟不会的。”
魏辰为达目的,不惜谄媚阿谀,奉承这些狱卒。
不到一刻时间,另外—名狱卒已经拿来一把剃刀。
狱卒林七小心地将剃刀由铁栅递给魏辰,一面警告道:
“你若敢动什么手脚,就是自讨苦吃。”
魏辰接过刀子,瞪视着刀锋许久,才又笑着抬头道:
“这把刀子染过鲜血!”
狱卒林七道:“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因为我闻得出来。”
狱卒承认道:
“去年有一个狱丁就是用那把刀自杀的,你如果要挑剔,这监狱中可以就没有别的剃刀了。”
“不。”魏辰斜睨着对方道:
“这把刀子尤其好,不要换……”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摩娑着刀锋,温柔地像是在抚摸情人一般,他的动作是轻柔缓慢的,但他的神情却在片刻间转换成厉鬼般的狰狞。
“啊!你——”两名狱卒被魏辰脸上的表情吓了—跳,说不出话来。
魏辰的双眼陡睁,像是金鱼般要爆出来道:
“这把刀有死气和怨气,给我用就更合适了!”
狱卒以为魏辰要出手伤人.不禁惊骇退步,拔出腰间戒刀来!
魏辰冷酷地笑道:
“别怕,我伤不了你们!”
说的也是,他和两名狱卒间,还隔着一道粗逾儿臂的铁杆,常人根本穿不过,两名狱卒的反应是紧张了些!
魏辰却冒出一句令人更加震心惊的话。
“我现在只能杀我自己!”
他一边说话,一面就付诸行动。
第一刀先划断右脚的血脉。
第二刀再划断左脚脚跟的血脉。
然后又双手交替割断左右掌的血脉。
鲜血立“哧”地喷了出来。
刀锋入肉再要割断粗厚的血脉,那份痛楚委实锥心刺骨,一刀也就算了,偏偏是四刀。
每一刀割下的时候,都像是锯子在锯东西般来回地往肉里面切,那两名狱卒光是看,都已目瞪口呆,双腿发软!
而魏辰还在笑,十分得意,像是在享受。
难道他杀人的时候,都是这样刺激,这样快乐?
而且,自己残杀自己会更有趣?
这跟魔鬼几乎没有两样,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当中一名狱卒脸色吓得发白,有气无力地道:
“你住手……快住手……”
魏辰摇摇头,慢条斯理地邪笑道:
“这只是个开场白而已,接下来还有更精采的,你们便慢慢欣赏吧……”
接着,他竟然伸出舌头!
指头掏住舌尖向外拉伸——
一刀落下,“嚓滋”一声——
血红的舌头顿时掉落于地,蠕动了几下,就像是蜥蜴的尾巴一样恐怖。
诧异至极,可怕至极,也邪恶至极!
一直到他死的时候,脸上仍带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惑怖神情!
这个消息很快地便传到殷鸿飞耳中。
凌美仙拍手称庆道:
“魏辰自杀了?那也是罪有应得啊,殷大哥你为何愁眉不展?”
殷鸿飞叹气道:
“你错了,他很快便会再回来!”
凌美仙讶异道:
“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呀!”
“可是他的魂魄却逃跑了。”
“你是说——”
殷鸿飞道:
“他不惜放弃轮回的机会,自己去掉‘五尖’,死后化为厉鬼而逃匿,没有下地狱。”
“什么是‘五尖’?”
“双手、双足及舌头,再加上那柄煞气深重的剃刀便足以使他的魂魄变为凶暴的厉鬼!”
凌美仙担心道:
“那他还会继续害人,残害无辜的,殷大哥,你快想法子捉他回来才好啊!”
殷鸿飞沉声道:
“他的魂魄已经化为戾气,飘无定所,除非他自己愿意现身,否则我无法追查得他的所在……”
”唉,那就糟了!”
殷鸿飞仍然坚信邪不胜正,毅然道:
“他不会善罢干休,我料定他会回来寻他的!不管他躲到什么地方,只要他一露身,我会再将他送入地狱!”
凌美仙亦咬牙切齿道:
“这次,我也不会放过他,他出现几次,我就杀他几次,为惨死不得安息的女人和小孩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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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魏辰至死犹不改残暴本性,欲藉机回来寻仇,殷鸿飞要如何应付?
桃花女、凌美仙和蛇郎君将会牵扯出一段令人动容的感情故事来,荡气回肠。
故事另一主人翁许杰亦将面临生命中最大的剧变,误蹈魔道,化身天魔,再创故事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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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厄运连连蛇郎君
许杰的确是玩疯了头。
在他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便发觉气氛不对。
“谁动我房间的东西?”
许杰生气地吼叫道:
他的房间已经整理过,而且把所有物品都收走,就连他专藏自己心爱的百宝木箱也不见,还有,床底下养的宠物也都凭空消失了。
“真是岂有此理!”
许杰准备找丁源和管家进来问个究竟。
但是,他的脚才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他爹许大麟森厉且满含怒意的眼神。
许杰有些心虚地退却了一步。
但,当他再瞄到依偎着父亲身旁的那个女人时,便又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疯到哪里了?你还记得回来?”
许大麟声色俱厉地叱喝着,在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许杰不在乎地道:“我去外面玩。”
“玩?”
许大麟怒不可抑地再道:
“昨晚你娘的寿宴,你跑出去玩,成何体统!”
许杰扬眉叫道:
“我只有一个娘,她现在躺在后山上。”
“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大麟脸色铁青,扬起手便要劈来!
许杰也不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