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纸笔,想了想,说:“少写点儿行吗。”
雷蕾说:“你要是三个字能表述清楚也行。”
于是我拿起笔,写了一份三个字的检查,言简意赅:我错了!
雷蕾看了抓起来就给撕了,说:“我让你帮我办点儿事怎么这么难,当初可是你让我作弊的!”
“可是我没让你作弊被抓。”我申辩。
“被抓的又不是我。”
“可你不该到处施舍。”
“都是同学,我能见死不救吗?”
正说着,电话响了,研究生说:“你下来吧,在学校咖啡屋。”
撂下电话,雷蕾说:“我去见他,你回家吧。”
第二天,我电话雷蕾,手机关机,去宿舍找,门锁着。
她又不见了。
我没再继续寻找雷蕾,预感她还会出现。
接下来的冬天,我蛰伏在家,读书写字看电影。
无论什么书,拿起来就看,我知道比我聪明的人有很多;无论哪国的片子,只要是盗版,就买来看,我相信盗版商的眼光。
我有各个电影节上获奖的纪录片,每每看完都会心情沉重,因为它们拍得太残酷了。而纪录片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记录了一部分生活,所以,生活的残酷比之更甚。
除了纪录片,我还有一些书、一些唱片和一些电影,我有将它们占为己有的癖好,谈不上收藏,只是看着它们陈列在自家的书柜中就高兴。如果问我为什么收集它们,我也不知道,反正喜欢就买了,而且多数不再重复阅读、聆听或观看,只是看着它们,我便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它们组成了我的成长岁月。
再说说我的那些唱片,其中打口带居多,因为国内唱片可听的寥寥无几,而国外引进版唱片又价格昂贵,加之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有MP3,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打口带,经常旷半天课,穿越半个北京市,跑到海淀图书城翻腾喜欢的磁带。那时的海图非常之脏乱差,如今已治理得井然有序,当初那些卖打口带的哥们儿现在都人模狗样地成了各行业精英,我好几次从各类经理人杂志上看到他们的照片和专访,并配以文字说明:XXX公司总经理某某某。他们的转型,也许是因为后来出了MP3,什么样的音乐都能从网上下载,打口带没了销路,不过这种转型也太成功了。记得其中一家音像店店主在这条街称王称霸,没他铲不平的事儿,工商税务不在话下,磁带没收了,他打个电话,对方就乖乖地送来,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还坚决请他吃饭,说把弟妹也带上吧。店主的女朋友酷似李嘉欣,不知为何,这种长相的女人总要被这种男人泡,《古惑仔》中李嘉欣就被郑依健泡。
那些打口唱片在进入中国的时候无不被海关打下深深印记,我们就是听着它们长大的,看着它们,感觉自己的青春也被打了口。唱片打口的位置不一,就像打在我们这代人心灵上的口,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直至今日,我仍然喜欢听打口盘,我属于打口的一代,而今天的孩子们是数码一代。
第十章 离婚了
王大鹏住进单位分的房子不久后,便辞去公职。问他准备干点儿什么,他说要下海经商,当警察的这些年让他黑道白道认识了不少人,趁着商潮还没完全退,麻利儿行动,捞点儿螃蟹贝壳应该不成问题,最不济也能捡点儿海蜇皮,拌个老醋蛰头也算海鲜了。但房子王大鹏还继续住着,他是在确信房子的所有权仍归自己后才义无返顾辞职的。
前面说过,王大鹏是我们班鸡巴最早长毛的(老师除外),其实不是他激素比我们分泌
早,只因为他初一多上了两年,比我们都大两岁,等我们入学的时候,他还上初一,让我们以为大家是一同入校的,都是同龄人。直到王大鹏和白玥结了婚,我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由此可以看出王大鹏极强的虚荣心,竟能如此隐瞒年龄,不过他要真这么爱面子,初一也不应该上三年。
王大鹏下海后可谓如鱼得水,做的第一笔买卖就小赚了一笔,于是心高气傲起来,感受最深的就是白玥。王大鹏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每天披星戴月,对白玥的小店不管不问,白玥进货的时候他也不去看摊儿,白玥只好抱怨着收摊锁门,王大鹏说即使你关了门才少挣几个钱,别耽误了我挣大钱。听得白玥这个不舒服。
王大鹏做的第一笔生意是不知从哪儿圈了一辆2。4的奥迪A8,他把2和4颠倒了位置,愣跟人家说是4。2的,不知道那人怎么就这么傻,居然相信了,还是先交钱后交货,这桩买卖下来,王大鹏净挣人民币10万。
这事儿我们谁听着都邪乎,可王大鹏确实有钱了。
王大鹏说,本来能赚更多钱的,他完全可以收到钱后一走了之,不给那人发货,但看着傻哥们儿天天请他桑拿KTV,便于心不忍,不仅发了货,还特意洗了车加满油后才发给他。王大鹏还够仗义。
虽然白玥和王大鹏成了夫妻,但各自挣到的钱却没有汇入同一条河流。以前白玥挣得多,所以她订了一条规矩:钱花自己的。现在王大鹏挣得多出白玥几倍,她后悔不已。忙的时候,白玥会找来老歪看摊儿,他也没什么不乐意,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最让白玥生气的倒不是王大鹏不再看摊儿,男人挣了大钱,帮不帮媳妇看摊儿又算得了什么呢,有哪个女人希望老公守在家里而不出去挣钱呢,白玥气的是王大鹏不再检点。男人
有钱就变坏,至理名言。
为了让王大鹏改邪归正,白玥苦口婆心,却收效甚微,王大鹏也是在感觉自己太过分的时候,才偶然想起家庭,偶尔做一次家务,但这样做是为了更甚地放浪形骸时,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白玥见王大鹏这般执迷不悟,决定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最毒莫过妇人心。白玥不惜重金,拿出自己部分积蓄雇了两个职业打手,要好好教训教训王大鹏,还早早地关了服装店,带着他们在王大鹏经常出没的KTV蹲点。
夜色渐浓,霓虹闪烁,三五成群地人们熙熙攘攘地进了KTV,白玥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等待王大鹏的出现。
终于,一辆“索那塔”出租车停在门前,王大鹏和两个客户下了车,谈笑风生地进了KTV。白玥说,就是他。于是,两名打手尾随其后进了大堂,在等电梯的时候不由分说地对王大鹏拳脚相加。
王大鹏毕竟是王大鹏,怎能忍受如此凌辱,他奋起反抗,双方你一拳我两脚,厮打起来。两个打手左右夹击,人数占了上风,王大鹏腹背受敌,吃亏不少,却不忘招呼同伴:还愣着干嘛,动他妈手呀!打手同时放出话来:没他妈你俩啥事儿,别多管闲事儿!那两个客户早已呆若木鸡,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打手配合默契,相濡以沫,一个攻上半身,一个奔下三路,转瞬间王大鹏就被放倒在地,然后一个打手从后面架起王大鹏,另一个打手戴上棉手套,冲着王大鹏的面门就是一拳。说时迟,那时快,白玥突然出现,高呼一声:住手!于是,那记拳头在距离王大鹏门牙仅两厘米的地方嘎然而止。
一日夫妻百日恩,白玥实在看不过去了,心如刀绞,便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打手疑惑地问:不是说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吗。白玥说,不用了不用了。打手说,那你也要按门牙被打掉的程度付钱。白玥说,行,该多少钱我给,然后掏出钱,打发了他们走人。就这样,王大鹏保住了两颗整齐、洁白的门牙。
白玥走到王大鹏身边,关爱有加地问,没事儿吧你。王大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疯狂地吼道:滚蛋,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王大鹏执意要和白玥离婚,白玥说,你可想好了。王大鹏不以为然,说,当初和你结婚就是盲目的,现在盲目离婚又能怎样。于是,两人像过家家的小孩一样,说不玩就不玩了,打车去街道盖了章,立竿见影,出门后就分道扬镳。
白玥从王大鹏家搬出,又住回服装店。临走时,王大鹏还想幽默一把,说,欢迎你常回来睡觉。白玥白了他一眼,说,一点儿都不逗,然后背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大鹏继续声色犬马的生活,白玥则起早贪黑,精心料理服装店。多亏老歪的鼎立相助,白玥的生意开始了蒸蒸日上。
老歪说,你一个女人在外面也不容易,有啥我能帮上的事儿你就说话。白玥还真就没客气,一忙不开了就给老歪打电话,从这以后,老歪每接到白玥的电话,第一句都是:我这就过去。有时候干脆挂断,接都不接,不用问,又是白玥有事儿了,便一路小跑地过去。
老歪对待服装店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关怀备至,他比白玥还热衷于打扫店内卫生,恐怕自己的孩子脸脏没法见人,而卖衣服的时候,更对价格坚持不懈,无论买者如何侃价,他就是咬住价钱牢牢不放,真跟卖自己孩子似的,少一分都不行,据理力争。
当看到一些人无意购买,却又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划来比划去的时候,老歪就会上前说:要吗,不要就别摸,摸脏了卖给谁。这时顾客会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试试怎么了。老
歪就说,这是做买卖,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更何况你我无亲无故。这样一来,服装店闲逛的人少了,成交率高了,每天的营业额并未因此而减少,老歪为了充分利用时间,拿了本英语书,边看边做生意,每天也能背下单词若干,完成阅读理解几篇。
这些白玥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一个周末,白玥又给老歪打了电话,老歪为了节省话费没有接,挂掉的同时已经向服装店的方向走去。白玥发了一个短信,说你快点儿,急事!老歪以为出了什么事,就风风火火地赶到服装店,进了门就问:怎么了怎么了?
白玥说,今天我要出去,打算关店一天。老歪说,走你的吧,我来了,就别关了。白玥说,你也跟我走。老歪说,干嘛去。白玥说,去游乐场。老歪说,我就算了,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白玥说,你也去。老歪说,我还是看摊儿吧。白玥说,算陪我玩。老歪想了想,说,你要这么说,那好吧。
白玥先打了一辆车,坐在车里看着老歪放下卷帘门,然后招呼他,上车吧。老歪看白玥坐在后排,就打开了车前门。这时白玥说,你也坐后边来吧。老歪又关上前门,坐到了后排。
白玥说,去北京游乐场吧,来北京好几年了,我还没去过。
老歪说,我听你的。
老歪说,我以前去游乐场随便玩,从不买票,南门那儿有面破墙,不高,一蹦就过去。
白玥说,我行吗。
老歪说,没问题,不行你踩着我,一蹿就上去。
白玥说,行,师傅,您听见了吧,南门。
出租车停在游乐场的南门,老歪领着白玥转了一圈,发现那面能逃票的墙已不复存在,被拆了重新盖了高墙,跟监狱似的,上面还拦了铁丝网。老歪说,没招了,只能买票了,说着就往售票口走。
白玥说你回来,在这等着,然后自己去了售票处。
白玥和老歪玩的第一个游戏是过山车。白玥说每次在电视上看人玩这个游戏都害怕,身临其境去体验更不敢了。老歪说,没什么的,一闭眼睛就过去了。白玥说,真的?老歪说,真的。白玥说,那就试试吧。于是,两人上了车。
坐在车上,白玥说,我紧张。老歪说,放松,深呼吸。白玥说,我连气都喘不上来了。白玥说,你给我讲个笑话吧。白玥说,快点想一个笑话出来。白玥说,不行,我要下车。可是这时候游戏开始的铃声响起,列车已缓缓启动。白玥说,啊,我害怕!见她都快哭出来了,老歪就说,要不你攥着我的手,你真掉下去我还能拉你一把。白玥听话地紧紧拉住老歪的手。列车爬到了最高点。
“啊——啊——啊——啊……”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白玥的喊声尤为突出。
一分钟后,游戏结束了,而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攥在一起。
老歪问白玥还想玩吗,白玥欢快地点点头。
他们没有下车,依然坐在原位,等待游戏的开始,两人的手仍旧拉在一起。
第二次游戏开始了。
“啊——啊——啊——啊……”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白玥的喊声尤为突出,但老歪更胜一筹。
老歪发自肺腑大喊一声:啊!
老歪和白玥好了。几天后,便密不可分。
王大鹏说,我早就发现他俩眉来眼去了,白玥之所以与我一刀两断,就是因为已经有人了。
而老歪一再强调,是王大鹏和白玥分手后他才和后者好上的,期间经历了一段漫长而曲
折的过程。
我认为无论哪件事儿先发生,都在情理之中,老公公能钻进儿媳妇的被窝,老歪和哥们儿的媳妇上床也就不足为怪了。
白玥走后,王大鹏异常失落,毕竟夫妻一场。如果王大鹏是个失恋女子,我可能会怜香惜玉,用热情似火的亲吻感化她,可王大鹏到底是个老爷们儿,胡子拉碴,我想我的热吻起不到作用,只好安慰他说,没关系,没有女人的日子一挺就过来,慢慢会习惯的。王大鹏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有了女人还有你嘛。我听后屁股一紧,心有余悸地说,王大鹏,我们是同学,可不是同志,你不要饥不择食,想入非非。王大鹏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还有友谊。我听完放松了身体说,对,还有友谊,只要你不想别的。
王大鹏多少还是爱着白玥的,因为他经常向我抱怨:不认识你该多好呀,那样我媳妇还是我媳妇,也不会跟你的同学跑了。我说这也不能怨我,只能说你和白玥的缘分已尽,如果没有我,说不定白玥还会跟别的男人跑,白玥是个不错的女孩,跟了老歪也算肥水没流外人田,都是自己人,日后大家还要常走动。其实我知道如此结局是王大鹏一手造成的,谁让他不安分守己的,可我不能这么说,他现在比较脆弱。
王大鹏对老歪并没有到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他甚至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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