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辛东坡吟完这阙辛弃疾的“鹧鸪天”后,好似有甚警觉地倏然回身。
他是回身目光投往一片小小松林,而这小小松林,大概还远在辛东坡与顾朗轩所立足之处的七丈之外!
就在辛东坡这略一回头之际,忽有一线白光从松林之中飞了出来,向辛东坡电掣疾射而至!
辛东坡觉得这线白光来势虽疾,但却不似暗器,遂伸手将其接祝白光才一人手,辛东坡的口中便自低低咦了一声。
顾朗轩惊道:“辛师叔惊咦则甚,莫非这件暗器之上,淬有可以入手伤人的剧毒?”
辛东坡笑道:“这线白光并非暗器,只是短短的一段丝织衣带而已。”
顾朗轩愕然说道:“一段短短的丝织衣带,能打出七丈以外的距离,并来势如此快捷,化为一线白光,此人的玄功内力,太以高明了!”
辛东坡向手中那段长约三寸的白绫衣带看了一眼,扬眉说道:“老弟说得不错,此人的功力确颇玄奇,但这衣带之上还有十二个字儿,恐怕更玄奇得令人难解呢……”他边自说话,边自将接在手中的那段衣带向顾朗轩递去。
顾朗轩接过一看,果见衣带上有十二个黑色小字,写的是:“尸非尸,鬼非鬼,皇非皇,英非英!”
顾朗轩看完以后,苦笑道:“这位高人也未免太以神龙见首不见尾了,真教我们莫测高深,无从捉摸!”
辛东坡道:“老弟聪颖过人,对于这衣带上的十二个字儿,有何看法?”
顾朗轩又仔细看了两眼,摇头说道:“这‘尸非尸、鬼非鬼、皇非皇、英非英’等四句话儿,真比经典梵文还要难懂!我们要不要前往松林之中,寻……”
一个“寻”字方出,辛东坡便摇了摇头,接口苦笑说道:“不必,不必,老弟请想,对方若肯和我们见面,何须还‘飞带传书’,露上这么一手则甚?”
顾朗轩也颇以辛东坡所说为然,向松林远望一眼,点头叹道:“辛师叔说得对,我们即令赶去松林,伊人也必鸿飞冥冥,不见踪迹的了!”
辛东坡指着顾朗轩手中的那段衣带,双扬浓眉含笑说道:“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我们这一班的任务,反正有一个时辰光阴,且来个大海寻针,也未尝不是消遣之策!肮死市嘈Φ溃骸按蠛Q罢耄绾蜗率郑啃潦κ寮扔写艘椋且延猩醺呙骷兀俊?
辛东坡道:“我们把各种已知情况,尽量加以归纳分析,不论获得一鳞片羽,都把它记将下来,或许会一但豁然旁通,随意顿悟,也未可知?”
顾朗轩道:“好,我们先格物吧。这段白绫衣带,定属女服所有,是不是我们可以认为林中‘飞带传书’之人,就是假冒瑶妹身份的那位神秘女侠?”
辛东坡道:“此点我完全同意!”
顾朗轩苦笑道:“格物因物宾所限,只能到此为此,如今该猜谜了。抽丝剥茧,顺序而为,应该先研究四句玄奥偈语中的‘尸非尸’三字!”
辛东坡道:“这三个字儿令人相当头痛,‘尸’是什么?‘非尸’又属何指?
恐怕非到情况发生之时,无法预加推断!”
顾朗轩道:“辛师叔之意,是对第一句‘尸非尸’放弃推敲,而先研究第二句‘鬼非鬼’么?”
辛东坡摇头道:“第二句‘鬼非鬼’更是无从捉摸,因为‘千鬼壑’中到处是鬼,大头鬼、小头鬼、无常鬼、僵尸鬼、吊死鬼、溺死鬼等,触目皆见,我们怎知哪一个‘鬼’,才是这衣带偈语中的‘鬼’呢?”
顾朗轩道:“好,第二句‘鬼非鬼’也暂时放弃研究,第三句‘皇非皇’和第四句‘英非英’呢?”
辛东坡目中神光一闪道:“我对于这两句话儿,倒有一种想法,不知顾老弟是否觉得有点意思?”
顾朗轩道:“我觉得这两句话儿更难索解,因为‘皇非皇’中的‘皇’字,尚可认为指的是‘阎王爷’、‘千鬼壑主’索明,或‘氤氲仙姬’皇甫婷……”
话方至此,辛东坡便面含微笑地接口说道:“老弟对‘皇非皇’一语中的第一个‘皇’字想得颇妙,皇甫婷是合其姓,索明是切其位,但下面的‘非皇’二字,又应怎么解释呢?”
顾朗轩苦笑说道:“晚辈便因无法体会,才说‘更难索解’。‘皇非皇’一语中,还勉强可以揣测第一个‘皇’字,‘英非英’一语中,却连第一个‘英’字也根本摸不着边际,不知它意属何指?”辛东坡笑道:“这大概是老弟过于从字面着眼所致,倘若换个方向,从意义上试加推测,或许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顾朗轩皱眉道:“怎样从意义上来推测,辛师叔请加明教!”
辛东坡道:“一个‘皇’字和一个‘英’字,倘分开来看,确实义极难解,但若合起来看,并在‘皇英’之上各加一字,情况便立即不同了!”
顾朗轩略一寻思,恍然叫道:“辛师叔,你要在‘皇英’之上各加一字,莫非是变成‘娥皇女英’么?”
辛东坡点头笑道:“正是,但只是广义的‘蛾皇女英’,不是狭义的‘娥皇女英’!”顾朗轩一怔问道:“‘娥皇女英’四字,还分什么‘广义’、‘狭义’?”
辛东坡笑道:“当然要分,广义的‘娥皇女英’是指姊妹二人,狭义的‘娥皇女英’则不仅指姊妹,还要同事一夫!”
顾朗轩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一点便透,微轩双眉笑道:“照辛师叔的高明看法,所谓‘娥皇女英’,是指‘红衣昆仑’萧瑶和‘白衣昆仑’萧琪姊妹的了?”
辛东坡道:“我的意见,不一定对,但我们不妨暂时照此假设,试加推解推解。”
顾朗轩道:“好,我们照此试试,‘娥皇’是姊,当然指的瑶妹,‘皇非皇’一语,似乎可以解释为在‘千鬼壑’中露面,炸塌‘枉死城’,震倒‘望乡台’的‘红衣昆仑’萧瑶,只是假冒,并非真人实货!”
辛东坡从怀中取出他那从不离身的酒瓶,喝了一口,扬眉笑道:“这种推解,可以说是与事实完全相合,老弟再分析分析下一句‘英非英’吧。”
顾朗轩皱眉说道:“‘女英’应该是指萧琪,这‘英非英’一语,难道竟说如今失陷在‘鸳鸯阁’中,与我南宫敬贤弟成亲的‘白衣昆仑’萧琪,竟不是真的?”
辛东坡“呵呵”笑道:“这事当然也颇有可能,老弟怎么竟深表怀疑呢?
我当初便认为萧琪侄女的机智功力,比她姊姊还高,哪会轻而易举地落在群邪手内?“顾朗轩闻言之下,双眉深蹙,默然不语地陷入了沉思的状况!
辛东坡见他如此沉思,不禁愕然问道:“顾老弟,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不以我这种‘英非英’的看法为然?”
顾朗轩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不以辛师叔这种看法为然,而是觉得若把辛师叔这种看法假设属于事实的话,则除了一桩疑点以外,所有想不通、猜不透的哑谜,都可以迎刃而解,获得答案!”
辛东坡道:“老弟这样说来,定有更进一步的高明看法!”
顾朗轩笑道:“倘若与南宫敬贤弟在‘鸳鸯阁’上成亲的‘白衣昆仑’萧琪不是真人,则独闯‘千鬼壑’,炸塌‘枉死城’,震倒‘望乡台’,救走几名重要囚人的‘红衣昆仑’,定是‘白衣昆仑’所扮,也就难怪‘五毒香妃’木小萍会发现来人精擅‘昆仑’独有的‘云龙身法’,并深信不疑,而使扮作‘离明火姬’呼延霄的真正‘红衣昆仑’,在潜伏魔巢的各种工作上,都获得相当便利!”
辛东坡笑道:“这种解释果然合情合理,但愿能成事实,那才是极具妙趣的一段武林佳话!”
顾朗轩皱眉道:“事情未必能如此合于理想?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疑点,使我无法想通!”
辛东坡问道:“什么关键疑点?”
顾朗轩道:“就是假如‘鸳鸯阁’中的萧琪是假,则这‘假萧琪’又是何人所扮?真萧琪是否知晓?是否授意那‘假萧琪’故意如此?以及这种假假真真、变幻百出的化身方法,用意究属安在?”
辛东坡道:“老弟这一连串的问题,确实是当前如谜局面的关键所在,可惜我连一个问题也答不出来!”
顾朗轩皱眉道:“除了这些属于基本性的关键问题外,对那‘尸非尸,鬼非鬼’二语,我们也瞠目难测,故而,依晚辈之见,不必在此逗留,还是回转壑下,与瑶妹等共同研究,如今距离‘九幽大宴’的开宴时刻已近,正邪双方可能决斗即起,我们要把人员集中,千万不可分散实力……”辛东坡点头道:“不单‘九幽大宴’即将开始,在‘鸳鸯阁’中欢度春宵的南宫敬,与那不知真假的萧琪,也将出面见人,目前局势,真是紧张万分,瞬息百变,我们要以最冷静的态度,郑重应付,决不可冲动冒火,以致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呢!”
两人边自商量,边自又从那秘洞之中,回转“千鬼壑”下。
由于索明不敢有违“五毒香妃”木小萍的限令,不眠不休,亲自督工之故,业已把“望乡台”修筑得重复旧观。
辛东坡与顾朗轩回到“千鬼壑”内,索明等人则业已离却“孟婆亭”,到了“望乡台”上。
萧瑶见他们从秘道之中走出,便高声叫道:“黄师兄、沐师兄,索壑主业已督工把‘望乡台’修竣,你们上台来吧!”
辛东坡、顾朗轩上台一看,索明已然命人在“望乡台”中央陈设了一桌盛筵,等待“五毒香妃”木小萍亲自从“九幽地阙”之中来此,主持欢迎“五行门”师兄妹齐聚的“九幽大宴”。
萧瑶见辛东坡等上了“望乡台”,遂向索明笑道:“索壑主,黄师兄、沐师兄的第二班已然值毕,如今该我和柳师兄轮值第三班了索明摇手笑道:”‘望乡台’业已修竣,特别警戒已可以取消,不必再劳动柳兄和呼延姑娘了。“柳洞宾本来认为自己与萧瑶同在黑暗甬道之中值班,或许会有甚甜头?
闻言之下,不禁有点失望。
萧瑶笑道:“取消轮值也好,我正好有桩‘五行神功’中‘水火相济’的疑义,要向精于‘癸水’功力的沐师兄请教一下。”
说完,秋波转递,向顾朗轩娇笑叫道:“沐师兄,有关壑上巡查之事,由黄师兄代表向索壑主报告即可,你请到这边来,小妹刚才突然发现一桩本门功力上‘水火相济”的疑义,要想向你请教请教!肮死市懔说阃罚旌拖粞呦颉巴缣ā钡亩娼巧希蜕芴浮?
柳洞宾看了萧瑶与顾朗轩的亲密神情,有点眼红,但知道这位“呼延师妹”
太以厉害,只好气在心中,翻腾醋波,而不敢形诸于色。
萧瑶把顾朗轩拉到台角,以其他人无法得闻的语声,悄然问道:“顾兄,你和辛师叔这次去往‘千鬼壑’上,可有什么收获?”
顾朗轩笑道:“收获不小,有位神秘女郎,不肯与我和辛师叔相见,只给我们猜了一个极难猜的哑谜!”
萧瑶愕然问道:“哑谜?什么样的哑谜?顾兄说来听听,我生平对于猜谜暨参究禅机偈语,最感兴趣!”
顾朗轩道:“好,我说给你听,但愿瑶妹不要觉得头痛才好!”
说罢,便把那“尸非尸、鬼非鬼、皇非皇、英非英”等十二个字儿,告知萧瑶。
萧瑶果也听得秀眉深蹙,沉思片刻以后,便面含苦笑地摇头说道:“的确是个极难猜的哑谜,这十二个字儿,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
顾朗轩笑道:“瑶妹摸不着头脑,我和辛师叔倒摸着了一点点,认为这十二个字儿之中,有你在内!”
萧瑶哦了一声,目注顾朗轩,秀眉双扬,含笑问道:“居然有我在内么?
辛师叔与顾兄以为我是‘尸’还是‘鬼’呢?“顾朗轩道:“我和辛师叔一致认为瑶妹是‘皇’!”
说至此处,又把“娥皇女英”的联想研判所得,向萧瑶说了一遍。
萧瑶静静听完,点头说道:“辛师叔和顾兄的这种猜测,倒也颇合情况,但在‘鸳鸯阁’中假扮我妹子萧琪之人是谁?她如此作法,用意又属何在?”
顾朗轩苦笑道:“我和辛师叔就是对这一点尚未想通,辛师叔要我问问瑶妹,看瑶妹可有什么高明独到的见解?”
萧瑶摇头答道:“我如今如坠五里雾中,业已头昏脑胀,哪里还会有甚高明独到的见解?此事倘果系琪妹所为,将来见面时,我非骂她一顿不可,为何如此故弄狡狯,使我们大伤脑筋,莫明其妙?”
顾朗轩笑道:“琪妹此举高妙异常,瑶妹怎还怪她?她使我们大伤脑筋,莫明其妙,木小萍等群凶自更莫测高深,遂可在里应外合之下,大破魔巢、扫荡群邪的了!”
萧瑶嫣然一笑,螓首微颔说道:“顾兄这种说法倒也有理,我们且善为配合,看看琪妹究竟能玩出一些什么花样?……”话儿至此,远远传来一片“叮……
叮……叮……”的清越钟鸣!
柳洞宾朗声叫道:“呼延师妹,你向沐师兄请教完了没有?‘九幽地阙’中的‘惊魂钟’已响,木神妃等即将来此,主持欢迎我师兄妹聚合的‘九幽大宴’了呢!”
萧瑶闻言,举步走过,向柳洞宾白了一眼,佯嗔低声问道:“柳师兄,你叫些什么?莫非我向沐师兄请教几句话儿,你便看不顺眼,吃甚飞醋?”
这未后的“吃甚飞醋”一语,仿佛别具韵味,使柳洞宾听得颇为受用,涎着脸儿笑道:“呼延师妹会错意了,我是因这‘九幽大宴’,乃木神妃专为欢迎我‘五行门’师兄妹聚齐而设,我们感谢她的殷勤深意,似应在这‘望乡台’上恭候……”萧瑶接口道:“我们不是业已在此恭候么?难道必须恭恭敬敬地坐在这里,不许随意言动……”柳洞宾慌忙摇手说道:“不是……不是……”他两句“不是”才出,已有人走上望乡台。柳洞宾方一回首,萧瑶便含笑说道:“柳师兄不要看,来人脚步沉重,仿佛负有物件,决不是木神妃、皇甫仙姬和那位劳你眷顾的聂夫人等。”柳洞宾听得萧瑶又以“赤尸夫人”聂玉倩之事来对自己戏谑,不禁眉头深蹙。
他皱眉之故,是怕聂玉倩少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