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瑶真被这“绿袍秀土”万俟碧弄得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但眼见对方那种得意的神色,心又不甘,遂把那柄“通天犀角”匕首取出,向万俟碧晃了一晃,厉声喝道:“万俟碧,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第十一章
语音至此略顿,脸上泛起一种极狞恶的笑容,用两道冷酷的目光盯在萧瑶脸上,冷冷又道:“我死,死得毫无痛苦,你活,却活得痛苦已极!因为你将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情郎顾朗轩,在‘夺魂芒’毒力发作之下,一点点地烂尽肝肠,那种伤心惨目之状,定使你无法忘怀,在有生余年之中,永远过着食难下咽、寝难安枕的伤心岁月!”
萧瑶静等万俟碧话完,向他摇头说道:“万俟碧,你且慢得意,假如我当真日睹顾兄身遭惨死,委实将如你所说,今后余年之中都活得痛苦之极!
但常言道‘吉人天相’,我顾兄一生侠义,大概还不至于落得这等悲惨收抄…
“万俟碧冷笑道:“天相个屁?聩聩彼苍,哪里管得了这多人间琐事?”
萧瑶一举手中匕首,扬眉叫道:“老天爷纵管不了,我萧瑶也管得了!
你心计虽毒,却决想不到我身边藏有这柄专解百毒的‘通天犀角’匕首!巴蛸贡膛读艘簧档溃骸罢獗笆椎闭媸恰ㄌ煜恰疲俊?
萧瑶笑道:“你不信么,我来试给你看,立刻用这柄‘通天犀角’匕首解去我顾兄所中奇毒!”
万俟碧狂笑说道:“你赶快试吧,只要你一解开顾朗轩的‘三元大穴’,包管便有一场令你毕生难忘的精彩好戏上演!”
萧瑶诧道:“听你之言,难道我这‘通天犀角’匕首竟还解不了‘夺魂芒’的毒力了?”
万俟碧道:“你一脸聪明之相,怎么竟如此健忘?”
萧瑶不解问道:“我忘了什么?”
万俟碧狞笑道:“刚才我曾说除了‘夺魂芒’解药之外,你纵有‘千载灵芝’在身,也无法救得顾朗轩的性命,这‘通天犀角’匕首虽是武林奇宝,但比起‘千载灵芝’的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总还略有逊色,又哪里能够救得顾朗轩呢?”
萧瑶芳心欲碎,切齿骂道:“万死狗贼!蓖蛸贡棠Φ溃骸啊牢薮蟛。址乖俨磺睢叶就柙诳冢蛩牢蘧澹趾卧诤跫妇涑袈睿磕闵偈蹦慷们槔刹宜溃亟岢Υ缯郏缃袂揖×柯钗遥宰鞣⑿梗⑷梦倚郎托郎湍愕妮荷噙潮懔耍 ?
他口中虽说得轻松,但目中却凶芒暗射!
萧瑶如今虽伤心愁急到了极处,但知万俟碧阴毒无比,仍未对他放松警觉戒备!
常言道:“眼为心之苗。”萧瑶发现万俟碧目中凶芒忽厉,便知必有蹊跷,已把无上神功“太清罡气”提聚备用!
果然,万俟碧语音才毕,双手齐扬!
他是打算把“追魂手”和“狼牙锤”中所藏的几件毒液、毒针等物,向仆倒地上的顾朗轩打去!
但他双手一扬,崩簧方按,一股令人窒息的劲风罡气,业已当胸压到!
万俟碧自知定无幸免,牙关一合,咬碎毒丸!
那些毒液扫数被萧瑶所发的“太清罡气”卷回,反而喷洒在万俟碧的脸上身上!
万俟碧终于在尚未气绝之前,尝到他自己所制毒汁的滋味,厉吼一声,全身溃烂而死!
毒针则多半也被震回,或是打空,或是插在万俟碧所着的绿袍之上!
另有少数三五根毒针,仍因崩簧力劲,透过“太清罡气”,向顾朗轩打去。
萧瑶早有提防,发出“太清罡气”之后,便纵身挡在顾朗轩之前,以作万一防护!
如今见针光飞来,双掌凌空再推,也就全数击落!
萧瑶细搜万俟碧遗尸,以及“追魂手”、“狼牙锤”的柄门,却未再发现任何丹药之属!
这位“红衣昆仑”一向聪明绝顶,如今却弄得双眉紧蹙,不知如何是好?
她手中仍然持着“通天犀角”匕首,但却不敢用来救治顾朗轩。
这是万俟碧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儿,对萧瑶发生了吓阻作用!
因为要想用“通天犀角”匕首解救顾朗轩,必须先行解开顾朗轩被点的“三元大穴”,才能使药力易于通行。
但药力既易于通行,毒力也自易于通行,则万俟碧所说,只消“三元大穴”
一解,包管便有一场令自己毕生难忘的精彩好戏上演之语,确实可能实现!
万俟碧口中的所谓“精彩好戏”,自然是顾朗轩毒发毙命,现象惨绝人寰,假如如此,自己目睹之下,情何以堪?除了立即殉情之外,纵或勉强偷生,这种伤心恨事必然毕生难忘,时在念中,真是生亦无趣!
由于这种顾忌,萧瑶遂手中执着那柄“通天犀角”匕首,满面愁容地痴痴看着顾朗轩,而不敢下手施救。
顾朗轩则昏睡如死,除了气息未绝以外,可说是毫无知觉。
他中了“夺魂芒”之处,是在右耳垂上,如今尚可看见一点小小芒尾,露在皮外。
萧瑶微一凝功,用指甲替他把那小小芒刺从耳垂肉厚之处拔出丢掉,虽不见功,但心中稍安。
跟着,她便想根据“毒蛇啮手,壮士断腕”之说,用那“通天犀角”匕首,替顾朗轩把右耳割下!
但刀儿才举,忽又住手,觉得不可鲁莽,此举已失时机。
“毒蛇啮手,壮士断腕”之说,是指蛇毒未发以前,才应两害相权,取其轻者。
如今顾朗轩人已晕倒,足证毒力已进体内,自己还想下手,让他平白失去一只耳朵,而无济于事则甚?
萧瑶正在双眉愁结,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听得远处似有江湖人物的奔驰谈笑之声!
她功行深邃,耳力太好,一听便知来者共是两人,要从一条迂回小路上转过峰角,方可到达谷口。
于是,她首先将那“绿袍秀士”万俟碧的遗尸,以及什么“追魂手”、“狼牙锤”等,一齐踢入深壑。
跟着,又把顾朗轩抱入乱石堆中足以蔽人的草树之内。
她是恐怕来人是“西川双妖”中另外一位“血光圣母”西门红,则自己少不了又有一场恶斗,才将顾朗轩身形藏起,免得万一照应不周,受了伤损,才真是返魂无术!
至于把万俟碧遗尸暨兵刃踢坠壑下之意,则是希望彼此在一相见下,不要立即抓破脸皮,或许可以仗着灵心慧舌,从敌人口中套出什么解救顾朗轩之策?
萧瑶藏好顾朗轩,方待走出,忽又心念一动,把手中“通天犀角”匕首的柄端,塞向顾朗轩口内,使他紧紧含祝她仍然不敢解开“三元大穴”,只希望“通天犀角”的解毒灵效,会随着顾朗轩口内津液,慢慢流下腹中,或许会有点效用?
安排完毕,萧瑶便起身走出草丛,并故意踅向一旁,距离这堆乱石稍远一点。
这时,左面峰角之下,果然转出二人。
这二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位灰衣道人,女的则一身红衣,极为耀眼!
萧瑶一见那件红色夺目的鲜艳长衣,便知自己所料十中八九,来人多半是“西川双妖”之一、“绿袍秀士”万俟碧的老搭档“血光圣母”西门红,但那灰衣道人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红衣女子远远瞥见谷中有个老妇在负手蹀躞,不禁口中“咦”了一声!
双方相距虽有二三十丈,但红衣女子不过咦了一声,红影微闪,足下两个起落,便站在萧瑶丈许之外!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然则“一伸足”之下,应该也可掂得出对方的斤两?
萧瑶见这红衣女子竟擅轻功中极上乘的“千里户庭”身法,便知“血光圣母”
的功力修为,定必高出“绿袍秀士”之上!
根据“血光圣母”之号,以及万俟碧口中的“西门大姊”之称,这西门红的年龄,至少也应在六十左右。
但眼前所立的,却是一位年约三十五六,丰容盛鬋前、风韵犹存的红衣中年艳妇。
萧瑶心中忖道:“难怪号称‘西川双妖’,照这西门红驻颜不老的情形看来,果然是有点妖气!”
她心中在忖度对方,那红衣中年艳妇的心中,也有点觉得惊异。
她所惊异的是自己由二三十丈以外一晃便到面前,这老妇居然丝毫不带惊容,依旧静如山岳,足见是非凡人物!
红衣中年艳妇略感惊异之下,先向萧瑶注目问道:“尊驾气宇不凡,定是武林同道?”
萧瑶点了点头,含笑答道:“多承夸奖,彼此同在江湖。”
红衣妇人道:“尊驾来此则甚?”
这时那位灰衣道人也自赶到,静立在红衣妇人的身左数尺之处。
萧瑶笑道:“姑娘……”
“姑娘”二字方出,红衣妇人便佛然摆手叫道:“尊驾请收回这种称呼,我不过驻颜有术,才青鬓未凋,论起年龄,不会比你小呢!”
萧瑶是故意调侃,才叫她“姑娘”,闻言之下,遂哦了一声,佯作诧异说道:
“尊驾能把鸡皮鹤发变作绿鬓朱颜,委实太了不起,真所谓‘不是神仙也是妖’了!”
红衣妇人道:“废话少说,我问你来此则甚?”
萧瑶含笑说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照说我老婆子的游踪所及,不应受甚盘问,难道这片山谷,竟是你私有的园囿不成?”
红衣妇人冷然说道:“虽非私人园囿,但我姊弟已先在此有事,其他闲人,自然不应妄闯!”
萧瑶道:“你们姊弟?……莫非是指那位穿绿袍的,他……他应该是你哥哥。”
红衣妇人摇头说道:“他是我的二弟,我是他的大姊,你……”萧瑶不等对方话完,便把眼珠一转,佯作恍然叫道:“呀,我明白了,那位身穿绿色儒衫、左手持爪、右手持锤之人,莫非就是当代武林高手、名震西川的‘绿袍秀士’万俟碧么?”
红衣妇人方一点头,萧瑶又以两道奇异的眼神盯在红衣妇人脸上,失声问道:
“他是万俟碧,你又是他大姊,则尊驾定然便是威传八荒、功力超凡入圣的‘血光圣母’西门红了?”
因萧瑶语气之中用了不少褒词,那红衣妇人遂也敌意渐减,点头笑道:“不错,我就是‘血光圣母’西门红,这次为了寻找两名仇家,才特意远离西川,来会中原同道。”
萧瑶伸手掠了掠鬓边白发,怪笑说道:“果然是‘西川双妖’,难怪我在一见你们之下,便觉得有点妖里妖气!”
刚才她是满口“超凡入圣”,“威传八荒”,如今却变成“妖里妖气”,转瞬之间,易褒易贬,不禁把西门红听得一怔!
她虽发怔,尚未开口,那旁立的灰衣道人却厉声喝道:“老婆子,休要口出不逊,你若触怒了西门圣母,将死无葬身之地!”
萧瑶瞪了这灰衣道人一眼,哂然说道:“狗仗人势,你是什么东西,你有多大能耐,能比得了万俟碧左手那只爪和右手那柄锤么?”
她再度提起万俟碧的左爪右锤,果然引起了西门红的注意!
那灰衣道人被萧瑶加以斥骂,方自怒容满面,要想有所动作,西门红却向他摇手说道:“道长且慢,我还有件想不通的怪事,要向对方请教!”
萧瑶侧转脸来,向西门红笑道:“西门圣母,你若有什么话儿,尽管问我,你们‘西川双妖’名头太高,威风太大,我老婆子当不起这‘请教’二字!”
她嘻笑怒骂,语气接连变幻,使对方根本摸不清她是否含有敌意?
西门红久经大敌,江湖经验颇丰,越发觉得这白发婆婆决非寻常,向萧瑶盯了两眼,缓缓问道:“老婆婆知道我万俟碧二弟所用的兵刃是甚名称么?”
萧瑶摇头答道:“名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万俟碧朋友左手所持是一只五指箕张的铁铸人手,右手所持则是一柄上有不少尖锐狼牙的短柄卧瓜锤!”
西门红听她说的丝毫不错,越发惊奇道:“我万俟碧二弟的‘追魂手’和‘狼牙锤’虽然随身携带,但除非遇上极强对于,向不轻易取用,老婆婆却是怎生……”萧瑶笑道:“我因路过此间,走得力乏,遂在那株参天古木的枝叶之中打坐行功,谁知无意之中,看了场精彩好戏!”
西门红眉头微蹙,急急问道:“什么精彩好戏?难道是我万俟碧二弟与人起了争斗?”
萧瑶点头说道:“不是‘争斗’,是‘打斗’,这场打斗委实精彩得可称武林罕睹,要不然我怎会知道万俟碧朋友用的是右手锤和左手爪呢?”
西门红微一吃惊问道:“我万俟碧二弟的对手是谁?既能使他动用‘追魂手’和‘狼牙锤’,必系绝顶高明人物!”
萧瑶连连点头,应声说道:“着实高明,着实高明,那是一位穿黄衣的年轻貌美的姑娘,她高明得几乎令那位‘绿袍秀士’万俟碧朋友,有点招架不住!”
西门红越听越是吃惊,目闪精芒问道:“有这样高明的年轻女娃儿么?
她莫非穿的是一身红衣?“
这位“血光圣母”竟猜疑到“巴东三鬼”的仇家,自己所欲找寻的“红衣少女”身上!
萧瑶答道:“不是,不是,红黄二色,显然易辨,我虽老眼昏花,也不致有所看错,那位手执尺许短剑、把万俟碧逼得手忙脚乱的高明少女,确是一身黄衣!”
西门红几乎不敢相信地诧声说道:“那女娃儿仅以一柄尺许短剑,便把我万俟碧二弟逼得手忙脚乱么?”
萧瑶点头笑道:“岂单手忙脚乱,万俟碧并还负了伤呢,喏,那边地上,不是还留有血渍?”
西门红目注万俟碧适才所流的血渍,不由不信地瞠目问道:“结……结果怎样?”
萧瑶向她一翘左手拇指,含笑赞道:“你们‘西川双妖’果然不凡,所谓‘盛名之下,必无虚士’!”
西门红被她赞得一头雾水,讶然问道:“老婆婆此语何来?”
萧瑶双眉一扬,含笑说道:“就在万俟碧人已负伤、万分危急之时,他锤上‘狼牙’忽飞,爪上‘毒液’突射,并从口中喷出了一线寒芒!”
西门红听至此处,失声叹道:“这年轻貌美的黄衣女人究竟是谁?我相信她定具绝世身手,否则,我万俟碧二弟决不会大施杀手绝学,连口中所藏的‘夺魂芒’也喷了出来!”
语音至此顿住,以一种紧张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