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婷道:“我久闻董夫人仙誉以及‘红白昆仑’美名,今日有缘相遇,真是幸事,萧姑娘莫吝高明,请进手吧!”
萧瑶哪敢轻敌,手横“通天犀角”匕首,与那“氲氤仙姬”皇甫婷,一个由右向左,一个由左向右,慢慢盘旋游走,活开步眼!
游走三匝,两人往中一合,开始交手!
起初的十几招,还看得出她们你来我往的身法手法。
但等二三十招过后,两人越斗越快,业已化为红白黑三色交相错杂的一团百变光影!
她们不是徒手相搏,每人都持有足以洞金穿石的罕世神兵!
故而只要谁一疏神,谁一失手,立刻便有断头折肢、洞腹穿胸的性命之虑!
情况如此凶险,双方观战之人,均各自担心,暗捏冷汗。
南宫敬看出这位“氲氤仙姬”皇甫婷,着实厉害,与萧瑶斗了二三百回合之后,仍自胜负难分,不禁全神贯注场中,剑眉深锁,神情十分焦虑!
南宫敬的心情,虽已十分焦虑,但却还有比他心情更复焦虑之人!
这位心情更复焦虑之人,不是“女屠户”华三娘等,却是那位以上官奇自称,被萧瑶揭穿本来面目的“紫竹书生”顾朗轩。
顾朗轩与那位“梅花女侠”林傲霜,是两意深投的一双武林侠侣,故而听得萧瑶告以林傲霜从罗浮赶来伏牛探望自己,发现坟前墓碑,哭得哀哀欲绝,并欲结庐守墓,削发为尼等情,不禁惶急万分!
加上萧瑶答应照拂南宫敬,并约定在此等他,顾朗轩遂对萧瑶郑重拜托,赶返伏牛而去。
关于林傲霜错认自己已死一节,顾朗轩还不十分着急。因为林傲霜纵然目前悲痛,日后还可婉转解释!
最令他心中狂跳、片刻难安的,是林傲霜竟有结庐守墓、削发为尼之想!
结庐守墓无妨,削发为尼,却是万万不可。
因为青丝一落,大错便成,将来这桩遗恨,便炼尽女娲之石,也必无法弥补。
顾朗轩情急万分之余,展尽脚力,星夜飞驰,下析城,渡黄河,入了河南地境,急扑伏牛山中的“双松谷”口。
入了伏牛山,近了“双松谷”……
顾朗轩一向行事极为沉稳镇定,但如今却心儿忐忑不安起来!
越是走近“双松谷”,他的一颗心儿便是越跳得厉害!
他不知林傲霜是否还在“双松谷”口?不知林傲霜是否结庐守墓?不知林傲霜是否业已削发为尼?
答案有了,……只有一半……
所谓“答案有了”,是顾朗轩业已走到“双松谷”口,看见在自己那座伪装的空墓之侧,多了一间简陋的茅舍。
这间简陋茅舍,毫无疑问是林傲霜所造,她果然在悲痛万分之下,还要为自己结庐守墓!
所谓“只有一半”,是墓前无人,茅舍也双扉紧闭,使顾朗轩猜不透要傲霜已否削发?其实这另外一半答案极易求得,顾朗轩只要到茅舍前敲门求见,立可获得分晓!
但他如今不单心跳,并有点腿软,迟迟疑疑地不敢向那茅舍走近。
迟疑了足有顿饭光阴,茅舍中仍不见丝毫动静!
顾朗轩牙齿一咬,暗想丑媳妇终须见公婆,或许林傲霜此时正在茅舍中准备落发,自己去早一步,便多一分挽救机会。想至此处,他的勇气大增!
抢前几步,走到茅舍之前,一抱双拳,含笑叫道:“室内何人,请出一会!”
茅舍中无人应声,沉寂若死!
顾朗轩连问几声,均未获得答复。
他大为惊奇之下,上前伸手叩门。
谁知门虽紧闭,却是虚掩,顾朗轩一叩之下,门儿应手而启。
顾朗轩目光电扫室内,不禁脸色大变!
原来室内空无一人,却满地都是血渍!
这种情况,当然显示室中曾发生事件,并有人受了伤害。
但发生的是什么事?受伤的是什么人?却属未知之迹!
顾朗轩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压住心头激动,定了定神。
不错,他需要镇定,对于眼前所见,他需要像剥茧丝似的,细加推断。
剥茧的第一道手续,是要从茧壳之上先行煮出丝头。眼前的事态,假如比作蚕茧,则这间简陋的茅屋,便是茧壳。
根据萧瑶所告,林傲霜既有结庐守墓之念,则这间茅屋毫无疑问定是林傲霜亲手所建!
血渍是谁留下?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林傲霜自己,第二种可能,则是林傲霜的敌人。
假如是林傲霜自己,则伤她之人究竟是把她害死?抑或对这位业已负伤的“梅花女侠”加以掳掠?
假如是林傲霜的敌人,则她既伤却来敌,仍应在这茅屋之中继续痴情守墓。
想至此处,顾朗轩的眉间愁色更浓!
因为眼前不见林傲霜,室中血渍多半是自己这位痴情腻友遭了不测!
顾朗轩双手握拳,钢牙一挫,目光四处扫视。
他想找出些有头绪的资料,从而推测来此对林傲霜侵犯之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室中血渍到处皆是,壁上并有不少剑痕,足见这场打斗相当激烈,双方动了兵刃,武功也相去不远!
顾朗轩越看,心中便越觉奇怪?
因为这等狠拼恶斗,通常都是在户外进行,林傲霜为何与人在这狭窄的室中狠斗?
尤其这位“梅花女侠”林傲霜,性格极为温和,生平可说无甚仇家,怎会在误会自己死去、柔肠寸断的结庐守墓期间,与人发生了严重冲突?
她是“罗浮仙姥”爱徒,一身功力相当不弱,来人竟能使她受伤,并把她携走……念犹未毕,目中陡地一亮!
顾朗轩眼神敏锐,他四外扫视之下,在编茅遮雨的屋顶上发现一件东西。
那东西钉在茅草之上,是一根紫黑色的小刺!
顾朗轩一眼瞥见,失声自语说道:“怪了,难道又……又是‘仙人刺’么?”
身形长处,伸手从屋顶茅草之上,把那刺儿拔下。
果然,那刺非竹非木,色呈紫黑,正是曾在“紫竹先生”南宫老人尸身上发现,南宫敬于大洪山金钟崖“七松坪”上亦为所伤的“仙人刺”。
顾朗轩手指“仙人刺”摇头苦笑,自语道:“果是‘仙人刺’,难道来此对林傲霜贤妹侵犯的,又是穆超元大侠的逃妾、‘三绝妖姬’戚小香么?”
几桩疑案,处处都有这种“仙人刺”在内,不禁使顾朗轩好生疑惑?
他觉得“三绝妖姬”戚小香最多是个工于内媚的几第淫娃,怎似又具有高深功力,在处处都担任了重要角色?
疑念至此,忽听得室外谷口有了履屦的声息。
顾朗轩悄悄隐身门边,向外注目。
一位清癌的灰衣老人,正站在“双松谷”口,向顾朗轩的那座空坟抱拳示敬。
顾朗轩认出来人正是穆超元,不禁大感意外地抢步出室,抱拳笑道:“穆大侠怎也如此凑巧地来到这‘双松谷’口?”
穆超元目光注处,也自咦了一声,含笑说道:“上官老弟既然在此,我那南宫贤侄,想必也……”顾朗轩接口说道:“我南宫贤弟,现在析城山中,晚辈是来此办件事儿,然后再赶去与南宫贤弟相会。”
穆超元指着顾朗轩那座空坟,叹息一声说道:“我是听得这位‘紫竹书生’顾朗轩老弟被人暗害,遗体上又发现‘仙人刺’,不论是否逃妾戚小香所为,心中总觉抱歉,故而特来顾老弟坟前,对他泉下英灵顶礼一奠!”
顾朗轩闻言,双眉挑处,真力暗凝,一掌突发!
排空劲气撞处,竟把那坟前墓碑击成无数碎块!
穆超元大吃一惊,向顾朗轩诧然问道:“上官老弟,你……你此举却却……
是何意?”
第四 章
顾朗轩向穆超元抱拳一礼,陪笑说道:“穆老人家万乞恕罪,顾朗轩并未死,此举只是志在瞒哄我南宫贤弟!”
穆超元越发惊奇,皱眉瞠目问道:“上官老弟怎知顾朗轩老弟未死?
这……这不是他的坟么?“
顾朗轩恭身答道:“晚辈便是‘紫竹书生’顾朗轩,‘上官奇’三字,只是瞒骗南宫贤弟所用的化名。”
穆超元如坠五里雾中,把两道炯炯眼神,盯在顾朗轩的身上,眉头深蹙说道:
“顾老弟,你如此苦心设计,瞒骗我南宫贤侄,究竟是为了何事?”
顾朗轩叹息一声,缓缓答道:“关于此事,晚辈委实筹划至再,煞费苦心,用意在使南宫贤弟发生错觉,化父仇为友仇,免得他受了太大刺激,影响灵明,举措便不够稳重!”
“父仇”二字,使穆超元人耳心惊,失声叫道:“顾老弟此话怎讲?难道那南宫大哥竟……”顾朗轩接口叹道:“穆老人家猜得不错,身遭惨祸之人,是‘紫竹先生’,不是‘紫竹书生’!”
话完,遂把这桩“李代桃僵”的事情之前后因由,向穆超元细说一遍。
穆超元听得至友南宫老人竟已遇害,不禁热泪满眶,拍着顾朗轩的肩头,面色沉重地说道:“顾老弟,不瞒你说,戚小香‘三绝妖姬’外号的其中一绝,便是精于内媚,我虽对她痛恨,仍难免略有余情,打算只要她当真悔过自新,便对她网开一面……”顾朗轩笑道:“老人家在王屋山丈人峰不肯与我们一致行动时,晚辈和南宫贤弟便已猜出了老人家的这种心情!”
穆超元脸上一红,目闪精芒说道:“如今情况不同了,戚小香既已参与邪恶集团,暗害我南宫大哥,我已誓必除她,决无宽恕余地!”
顾朗轩肃然起敬地恭身说道:“老人家大义灭亲,晚辈敬佩无以!”
穆超元目注顾朗轩道:“顾老弟与南宫贤侄分手,赶来此处,是为了……”
顾朗轩指着那方已毁的墓碑,苦笑说道:“这方墓碑,是南宫贤弟为我所立,但却为我惹上了一场绝大麻烦,弄得我不知应如何善后?”
穆超元问道:“什么绝大麻烦?”
顾朗轩将“梅花女侠”林傲霜从罗浮来此探望,发现墓碑,误认自己已死,遂伤心欲绝,结庐守墓,甚至于要削发为尼等情,对穆超元加以细述。
穆超元向茅屋看了一眼,扬眉说道:“这桩事儿虽然尴尬,但林女侠既是老弟知心密友,老弟此举又出于一片为友至诚,只要细加解释,说明经过,她应该会对你原谅!”
顾朗轩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只要善加解释,林女侠定可原谅,故而匆匆从析城赶来,谁知仍慢了一步?”
穆超元惊道:“慢了一步?莫……莫非又……又出什么差错?”
顾朗轩神色凝重地点头一叹,说道:“茅屋中业已无人,并满地血渍,看光景恐怕是林女侠又复惨遭不幸!”
穆超元皱眉说道:“有这等事,我去看看!”
顾朗轩陪他进入茅屋,察看情况以后,苦笑道:“穆老人家,还有一件事儿极为离奇,在这屋顶茅草之上,又发现一枚‘仙人刺’呢!”
边自说话,边自把那枚“仙人刺”向穆超元递去。
穆超元接过一看,颔首咬牙说道:“不错,正是‘仙人刺’,但不知是戚小香来此行凶?抑或又有别处产了这种具有奇毒之物?”
顾朗轩略一寻思,扬眉说道:“老人家虑得有理,戚小香虽然自甘坠落,与群邪同流合污,但却不一定每桩罪案都有她参与在内!”
穆超元皱眉说道:“这事要研究其发生主因,群凶首脑到底是谁?他们好端端的为何要向我南宫大哥……”顾朗轩接道:“这原因业已略知端倪,大概是由于昔年‘武林七老’于峨眉金顶联剑合诛‘震天神君’一事而起?”
穆超元讶道:“我不懂了,‘震天神君’已死,此事与他何干?”
顾朗轩向穆超元注目问道:“穆老人家知不知道‘震天神君’有名姬妾叫做‘五毒香妃’木小萍?”
穆超元摇头答道:“那‘震天神君’是个色中饿鬼,姬妾极多,在他死后也就纷纷散去,其来历姓名,甚少为人所知……”语音至此略顿,反向顾朗轩问道:
“顾老弟单单提起这‘五毒香妃’木小萍来,莫非她有意兴风作浪么?”
顾朗轩正色说道:“此女获得一册‘五毒真经’,远遁穷边,练成极高功力,如今已与一干武林凶徒勾结蠢动,故而晚辈怀疑南宫老伯遇害的‘紫竹血案’,可能是‘五毒香妃’木小萍为‘震天神君’报仇之举!”
穆超元连连点头,神色凝重说道:“顾老弟猜得极有道理,昔年在峨嵋金顶的七人联剑之中,有我在内,这样看来,木小萍的报仇之举,迟早也会轮到我的头上!”
顾朗轩道:“这是想当然之事,南宫老伯身为‘武林七老’之首,故而首先遭难……”穆超元听至此处,“哎呀”一声说道:“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最难防。‘我还得赶紧通知另外两位老友一声,免得他们也像南宫大哥一样,在糊里糊涂之下中人暗算,身遭惨祸!肮死市ナ姿档溃骸澳吕先思艺庀畋ň氯肺蔽裰保恢淞制呃稀校欠窕故K奈唬俊?
穆超元叹道:“‘震天神君’极为厉害难斗,昔年峨嵋金顶之役,虽然把他除掉,‘武林七老’也折其三,并有一人断臂,如今,南宫大哥又归道山,只剩下我和长安‘金天观主’,以及另外一位‘独臂神丐’梅长民了!”
顾朗轩道:“这位‘独臂神丐’梅老人家,好像一向均游戏风尘,居无定所?……”穆超元接道:“梅老花子虽然宛若神龙一现,游戏风尘,但每年中秋前后必往长安,探望‘金天观主’天一真人,我只消走趟关中,便可把他们二人全都找着。”
顾朗轩问道:“穆老人家此行主旨就在报警……”穆超元摇手叹道:“慢说为了南宫大哥的‘紫竹血案’,我们义不苟安,便是为了我们自己,也不能坐待敌人上门,而应奋起迎战,我此去除了报警,并要请‘金天观主’和梅老化子一同出面,为南宫大哥报仇雪恨!”
顾朗轩抱拳说道:“老人家义薄云天,令晚辈十分钦佩,但晚辈还有桩请求……”穆超元不等顾朗轩说完,便即接口说道:“顾老弟是否要把我南宫大哥遇害之事仍瞒着南宫贤侄!”
顾朗轩苦笑说道:“我南宫贤弟纯孝天成,倘若一闻此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