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那要犯,年约二十七八岁,也许已满三十岁,古铜色的皮肤,一双明亮星目,挺鼻朱唇,目光闪烁,是一个英挺中带着粗犷意味,充满了男性魅力的大男人。
从囚车由七八丈外推过来,这个大男人的两道炯炯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红胡子’的白嫩面庞和他那双明亮大眼睛。
‘红胡子’被看得有些焦躁不安,一俟囚车来至近前,不由瞪目怒叱道:“为了你,我们死伤了弟兄一百多个,你知道吗?”
吗字方自出口,手中的小马鞭也“刷”的一声抽向了囚犯的蓬头和面门。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清脆的震入耳喜,岂知,这位一向杀人不眨眼的‘红胡子’,飞蝗石是有名的百发百中,可是,这一次他狠狠力抽下的一马鞭居然抽偏了,竞抽在囚犯耳侧的车面上。
说也奇怪,囚车中的蓬头囚犯好似知道‘红胡子’不会真的把马鞭抽在他头上似的,因而他的头动都没动,闪都没闪。
中年彪形大汉一见,顿时大怒,“刷”的一声撤出了背后大砍刀,大喝一声,照准囚犯的后脑就砍了下去。
‘红胡子’看得大吃一惊,正待说什么,站在他旁边的白面青年,却举手握住了彪形壮汉的右腕,同时怒声道:“慢着,还没问清对方的来历底细,怎可猝下杀手?总督察,你的性子也太急躁了点儿吧?”
被称为总督察的彪形大汉,先是一楞,接着怒声道:“他冲态倨傲,藐视大王,难道还不该杀?”
白面青年却正色道:“那也得等咱们大王上了命令再杀呀!”
那位彪形大汉总督察一听,立即转首去看‘红胡子’,发见他神色深沉,双眉紧皱,知道他心里很不高兴,只得哼了一声,愤愤的将刀收入鞘内。
岂知,囚车中的囚犯却神色自若的望着‘红胡子’,淡然—笑道:“所幸阁下没有同意这位总督察杀我,果真杀了我,十万两的金银财宝就泡汤了。”
‘红胡子’特别不喜欢车中囚犯的目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一和囚犯的目光接触,就感到心烦意乱和不安。这时见对方被她抽空了一马鞭及险些砍下的一刀之后,依然气定神闲,心中当然也有点儿生气。
是以,一俟对方话落,立即沉面怒声道:“废话少说,快报出你的万儿来。”
车中囚犯潇洒的看了‘红胡子’一眼,哂然一笑道:“对我敢如此问话的人,除了徐州那位大老爷,再就是你了……”
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怒斥道:“我家大王问你正事,你少扯别的!”
车中囚犯依然哂笑道:“在下说的也是正经事呀!”说着一顿,特的又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不管谁对我这么个问话法,我都不会理他!”
左军师蓬头老人却在一旁怒声说:“我看你真是有点儿活得不耐烦了!”
车中囚犯依然气定神闲的斜了蓬头老人一眼,同时哂笑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杀了我,那十万两金银财宝就泡汤了!”
‘红胡子’自闯荡江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胆识有豪气的大男人,心中既赞服又生气,不由怒声道:“你到底是谁?”
车中囚犯见问,竞突然失声一笑道:“大王的四位得力臂助中,就有一位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现在位高军师之位,已不认得在下胡凌飞了……”
说话之间,故意斜了独眼老人一眼。
独眼老人一听,目光倏然一亮,不由意外惊喜的说:“你当真就是塞上大侠胡凌飞?”
车中囚犯洒脱的一笑道:“塞上大侠不敢当,塞上大盗倒是真的!”
‘红胡子’久已仰慕胡凌飞的英雄事迹和大名。全是,在这等境况下遇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大英雄,实在令他不敢相信,因而不自觉的蹙眉淡然问:“右军师,你们两位早就认识?”
独眼老人赶紧愉快的介绍道:“大王,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塞上英雄‘飞马胡’嘛!”
‘红胡子’一听,这才日闪异彩,神情兴奋的欢声道:“你真的是飞马胡大侠呀!久仰久仰,难怪你有如此超人的胆识和镇定功夫!”
独眼老人右军师早已随声嚷着说:“还不快把囚车打开?!”
话声甫落,附近的几名湖匪中,立即走过来两名手持板斧和厚背的人,一阵嘿嘿猛砍,刹那问把囚车打开了,立即将囚车中的胡凌飞拉出来。
自称胡凌飞的囚犯,正是由身材健美,英挺俊拔的费天仇伪装前来。他自从冒死进入‘福宁堡’手刃亲仇后,又复冒生命危险深入苗区‘片马梅心’大破‘青龙教’后,他不但历练的机智沉着,而且善应急变。
这次再度冒死前来,一方面不相信湖匪之不可破,一方面也要不惜牺牲生命,决心为洪泽湖四周的百姓除害,虽然芮映雪一再坚绝反对,他还是伪装前来了。
这时一经湖匪将他拉出,立即望着‘红胡子’抱拳感激的说:“多谢大王搭救,此恩此德,在下没齿难忘……”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愉快的笑声谦逊道:“都是同道儿上的朋友,理应彼此相助,谈什么大恩大德?”
说罢,立即侧身肃手一指蓬头老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左军师,人称‘苍鹫老洪’……”
费天仇对‘红胡子’手下的几个重要人物,早经‘铁霸苍龙’等人细心的描绘讲述过,是以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形貌和底细。但是,这时依然赶紧抱拳含笑道:“久仰!久仰!”
蓬头老人‘苍鹫老洪’却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哪里,到是老朽对你胡大侠久仰了!”
费天仇笑一笑,没有说什么。‘红胡子’已指着中年壮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总督察,人称‘单刀李’,他的一柄单刀施展的出神人化,鲜少有人不败在他的手下!”
费天仇一听,佯装震惊,拱手正色道:“原来是位使刀的高手,真是失敬了,方才阁下那一刀如果砍在在下的后脑上,现在也用不着介绍了!”
独眼老人听得神色一惊,赶紧和白面青年圆场似的哈哈笑了。但是,被称为‘单刀李’的彪形大汉却铁青着面孔,冷冷—笑道:“你‘飞马胡’威震塞外,远及关东,我姓李的怎么能跟你比,只是我的名气虽小,可也没被官府里捉了去。”
费天仇特意愉快的哈哈一笑道:“人走背时马摸黑,我这条黑马既走人的背时,又摸马的黑,你说怎么不倒霉?!”
如此一说,除了‘单刀李’一人外,包括‘红胡子’在内,大都忍不住笑了。
‘红胡子’在欢笑声中,又肃手一指白面青年,含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他叫萧桂华。”
费天仇一听,当真的抱拳感激的说:“萧少侠,你是我的第二救命大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将来—定要好好报答你!”
费天仇说这话,确址出白内府,因为他知道,这时的‘铁霸苍龙’等人,业已在他们预定的地点开始布署,准备一举歼灭‘红胡子’,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要力保萧桂华的活命。想到方才‘单刀李’的那—刀。如果不足萧杜华及时拦阻,他费天仇这时的尸首恐怕仍蜷缩在囚车里。
但是,被称为萧桂华的白面青年双颊一红,赶紧谦逊道:“胡大侠您太客气了,这算得了什么大恩大德?”
‘红胡子’笑一笑,又肃手一指独眼老人道:“右军师是你们以前就认识的……”
费天仇赶紧亲切的笑一笑说:“震关东嘛!提起范老英雄来,北半天的武林中,哪个不竖一竖大拇指头?!”
说着,也将自己的污手伸出来竖了竖以示佩服。
独眼老人一听,也不自觉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你胡大侠也太捧我老范了,提起北半天的武林英豪来,可称得上人人恨我入骨,所以他们才给我起了一个狠毒匪号‘独眼狡狐’……”
费天仇一听,急忙正色道:“那是那些自命再世诸葛的庸俗人物,自知斗不过你的机智,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恶毒名字。其实,再世诸葛的雅号应该赠送给你才名符其实……”
话未说完,被称为‘独眼狡狐’的独眼老人再度乐不可支的哈哈笑了。
‘红胡子’和萧桂华,以及左军师‘苍鹫老洪’,俱都随和着哈哈笑了。附近的湖匪大小头目,当然也都随着哈哈一笑,只有那个‘单刀李’脸肉紧绷,毫无表情。
费天仇当然看到了,只是他佯装未见,继续装出一副愉快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湖匪大头目已高声道:“禀奏大王,镖车俱已搬运船上,现在是否凯旋回岛?”
‘红胡子’转首一看,所有的镖车和受伤的匪徒俱已上船,尸体也悉数丢进了湖水芦荡中,立即一挥手中马鞭,愉快的说:“好,马上回岛1”
群匪一听,齐声欢呼,纷纷向快艇上奔去。
‘红胡子’则望着费天仇,十分关切的问:“胡大侠,你……”
费天仇既然冒死前来,当然要深人匪窟看个究竟,但他却故意抱拳凝重的说:“在下在此被救,官府必定派兵前来追捕,耳说,在下也必须星夜赶回徐州去……”
‘红胡子’听了,神色问立时掠上一丝帐然和失望,但是,也依然俊面含笑的望着费天仇。
‘独眼狡狐’和‘苍鹫老洪’却打个哈哈一笑道:“你哪里是逃避官兵,分明是急着赶回徐州去盗你那十万两的金银财宝……”
费天仇故意显得有些愧色,但却郑重的说:“当然,我这次入侵中原朋友的地盘,甘冒得罪许多同道的危险,不瞒诸位说,为的就是这十万两金银财宝……”
‘独眼狡狐’立即讥声道:“这么说,你胡大侠是准备独吞了?”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这是什么话,莫说咱们黑道上的规矩‘见者有份’,就是诸位不知,大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理应献上一份……”
左军师‘苍鹫老洪’却阴刁的一笑道:“只怕见了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的时候,恐怕就想不起我们大王了!”
费天仇一听,故意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如果诸位坚邀,在下也只好随诸位前去暂避一时了,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洋河镇上还有我由塞外带来的得力弟兄,不知我被捕后他们走了没有,过一半天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们……”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迫不及待的颔首愉快的说:“好,没问题,我答应你!”
但是,彪形大汉‘单刀李’却立即沉声反对说:“启奏大王,总坛位置,十分严密,外界绝少有人知道,如果让他进入,将来……”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俊面倏沉,同时沉声问:“事情是由你决定,还是由我决定?”
‘单刀李’一听,顿时无活可答了。
‘独眼狡狐’则一拍胸脯道:“李老弟,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老范的身—上。”
费天仇却急忙不安的歉声说:“既然总督察有此顾忌……”
话刚开口,‘独眼狡狐’已—拍费天仇的肩头,宽慰的笑着说:“没关系,都是自家兄弟,他的顾虑也是对的……”
‘红胡子’却在一旁沉声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大家上船吧!”说罢,又向着费天仇一拱手道:“胡大侠,请!”
费天仇却赶紧抱拳道:“大王先请!”
于是,一行人众,依序上船,在‘红胡子’的一声吆喝下,所有船只,同时出发,迳向湖心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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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已经升起,照耀着六七十艘满载而归的匪船划行在湖面上。
费天仇和‘红胡子’几人共同围坐在大船舱中的小桌四周,桌上已满好酒菜,他先端起酒杯来,正色感激的说:“这一次真是托天之幸,大王的洪福,以及诸位的救助,在下才能重新自由自在的坐在这儿喝酒,来,在下借花献佛,先敬大王暨左右军师,以及总督察和萧小弟一杯!”
‘红胡子’等人一听,纷纷愉快的举起酒杯来。萧桂华见费天仇称呼他萧小弟,更是高兴的一张白净面庞都红了。当然,那位总督察‘单刀李’虽然不得不将杯举起来,但他生满了横肉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一丝笑意。
洒过数巡之后,‘苍鹫老洪’首先迷惑的问:“胡大侠,以你的经验之丰,武功之高,怎的也会马失前蹄,被官府捉了去?”
费天仇见问,立即不好意思的摇头一笑道: “说来说去,怨在下太自负、太大意了,因而才中了对方的圈套,险些丢了一条性命,所谓‘人为财死’,这话一点儿也没说错,我就差点儿没死在这十万两金银财宝上。”
‘苍鹫老洪’却神色贪婪的问:“胡大侠,你说的那十万两金银财宝是怎么回事?”
费天仇道:“我说的十万两金银财宝,并不是几辆车拉不完的金子银子……”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齐声问:“那是什么?”
费天仇先有些得意的一笑,才道:“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红胡子’听得细眉一蹙,不由关切的问:“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这么值钱?”
费天仇肃容道:“这件珍宝我想大王和两位军师必然也都知道,就是那只‘七龙舍命镯’,也有人简称它为‘七龙镯’!”
‘红胡子’和‘独眼狡狐’几人一听,俱都忍不住彼此对望着,同时迷惑的说:“七龙舍命镯?”
费天仇立即颔首道:“不错!”
白净面庞的萧桂华却迷惑的说:“我只听说过有个‘九龙镯’,现在存放在皇宫大内里,还没听说过这种‘七龙舍命镯’!”
费天仇一笑道:“那是因为大王鲜少远征西北之故,常去大西北的人,大都知道‘七龙镯’或‘舍命镯’的真实故事。”
‘红胡子’首先颇感兴趣的说:“那就请你将‘七龙镯’的真实故事说出来听听吧!”
费天仇郑重的说:“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一只晶莹透明的极品玉镯,玉镯内共有七条血红会动的活龙……”
话未说完,‘红胡子’等人已齐声惊异的问:“会动的活龙?”
费天仇颔首道:“不错,不过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