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回想一下娇生惯养,和他一起长大而又时常倔强发脾气的小师妹,是否也会这样呢?他的答案是“绝对不会”。
‘莉茜泰娜’见丁国玉拭着俊面,目光却望着她发呆,不由羞赧的含笑低下了头,同时,轻柔的呼了声“人”!
丁国玉听得一楞,他虽然想问这个“人”字的意思,但由于言语不通,却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已传来几个苗女的咭咭谈笑声。
‘莉茜泰娜’一听,急忙说了几句苗语,起身走至帐口将门帘掀起来。
门帘一掀起,立即有四个苗妇端着餐点酒菜一类的东西,咭咕呱呱说笑着走了进来。
四个苗女一到矮桌前,纷纷放下木盘跪下来,一面好奇的望着高高上坐的丁国玉,一面摆上酒菜,一面咭哩呱啦的说笑个不停。
‘莉茜泰娜’也一面帮着他们摆设杯筷,一面谈笑,显然是在谈论他丁国玉,因为,他曾听到‘莉茜泰娜’和她们谈到他的名字。
酒菜摆好,四个苗妇才一步一回头的打量着丁国玉,走出帐去。
丁国玉低头一看桌面上,一共摆了六七个盘菜,其中有鱼有肉,也有几样不知名的蔬菜。
‘莉茜泰娜’捧起一个形似葫芦的酒具,拔开瓶塞为他满上了酒,丁国玉才发现他的酒杯,很像半个大椰子,而且,‘莉茜泰娜’的面前也有一个。
‘莉茜泰娜’倒出来的酒,是混混白白的浊酒,有时尚带出一两粒白白的米粒来。丁国玉觉得香味扑鼻,只是看来太混浊了些,和中原的白干烧刀子完全不同。
‘莉茜泰娜’为丁国玉倒完了酒,却拿起另一个酒具,倒向她自己的大酒杯里!
但是,她的酒竟是鲜红色的,浓度看来比他的还要浓浊。
‘莉茜泰娜’见丁国玉一直迷惑的望着她,立即放下酒具,举起她的大酒杯,并愉快的笑着说了几句苗语。
丁国玉知道‘莉茜泰娜’要敬他的酒,是以,也急忙举起大酒杯,道:“我敬你!”
于是,一俟‘莉茜泰娜’将酒凑向唇边,自己也喝了一口。
酒一人口,只觉淡而无味,继而一品尝,才觉香醇满口,十分酣美。
但是,饮了一小口红酒的‘莉茜泰娜’,却含情脉脉的举着酒杯将娇躯移了过来,并将酒杯举至丁国玉的朱唇前。
丁国玉低头一闻,香味尤浓,似乎还有丝甜酸气息,因而毫不迟疑的喝了一口。一红酒果然好喝,而且甜中带酸,只有少许酒味,喝到口里反而不如白酒之淡。
‘莉茜泰娜’看出了丁国玉的迷惑心意,立即指指白酒,指指丁国玉,又指指红酒,指了指自己。
丁国玉一看,知道她的意思是,白酒是给他丁国玉喝的,红酒是给她喝的。
他还以为‘莉茜泰娜’可能喜欢喝那一种酒,其实,他丁国玉也很喜欢喝那种酸甜醇美的红酒,尤其喜欢那种味道。
于是,他就和‘莉茜泰娜’一面比划着手势交谈,一面吃菜并交换着喝起红酒和白酒来。这时丁国玉已经知道大师哥安然无恙,而且,他自己心中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和计划,由于心情开朗,加之‘莉茜泰娜’偎依在怀里,大杯大杯的倒酒,他也就大杯大杯的喝起来。
在丁国玉来说,这种又酸又甜的酒,就像果汁糖浆,喝一百杯也醉不了。
而在‘莉茜泰娜’来说,她看惯了族中男子们的捧篓牛饮,也认为丁国玉是海量!
两葫芦的红白酒喝完,丁国玉的头已经是天旋地转,昏昏欲睡了。
‘莉茜泰娜’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她紧紧的搂抱着丁国玉,仰起红蜜桃般的娇靥,任由丁国玉亲吻,她已沉醉在这份温声醉人的蜜意里。
丁国玉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醉得很厉害,他沉睡中没有做梦,甚至不知道和‘莉茜泰娜’做了些什么,当然更不知道老酋长准备了盛宴还要欢迎他。
不知过了多久,“哗”的一阵冰凉,由头盖脸的扑了下来。
丁国玉浑身一战,急忙惊醒,但他尚未睁开眼睛,他的脚和腿,就被人狠狠踢了两下子。
一种练武人遭到袭击时的本能机警,使他的酒意几乎完全清醒。
他吃力的睁开两眼一看,只觉眼前一片耀眼灯光,身前似乎站了一个高大人影。
他的头仍有些晕眩沉痛,但他已惊觉到,他的头脸和上身,已全被冷水泼湿了。
他急忙坐起上身,抬头一看,脱口轻啊,俊面大变,酒也跟着完全清醒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经常教导他武功,一向很爱护他的大师兄于飞雄。
由于以往的惧意和尊敬,他惊得急忙挺身就要站起来。
但是,他的头脑一阵晕眩,两腿一软,咚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于飞雄看得又疼又气,只得蹲下身去,将他硬拉坐起来。
丁国玉见大师兄于飞雄,浓眉飞剔,虎目怒睁,那张微黑的面孔已气得铁青,颏下的短须就像一根根扎在肉上的乌针。
丁国玉虽然酒未全醒,但他已意识到大师哥必然是怒气已达极点,因而急忙咬字不清的叫了声“大师哥!”
于飞雄见丁国玉醉成这幅样子,当然是又急又气又痛,不由压低声音,瞪目怒声问:“老酋长的信符呢?”
丁国玉“唔”了一声,强自把字说得清楚些,道:“已交给了……老酋……长了……”
于飞雄听了,似乎安心了不少,继续生气的低声问:“那个苗女是干什么的?”
如此一问,丁国玉立时想起了‘莉茜泰娜’,急忙在帐中东张西望起来。
于飞雄一看,立即沉声道:“不要看了,她已回去睡觉去了!”
一听“睡觉”,丁国玉才发觉帐顶上的四个香瓜灯都点着了。
他心中一惊,不由吃惊的问:“大……大师哥……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于飞雄不由哼了一声道:“现在已经起更,所有苗区的人都睡了!”
丁国玉听得俊面一变,不由“啊”了一声,急声道:“怎么?……我睡了一整天啦?”
于飞雄立即没好气的说:“你应该说你已经醉了一整天了!”
丁国玉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转首看向窗外。只见窗外一片昏黑,仅能在树隙间看到夜空中闪烁的一两颗小星。
转首察看间,于飞雄再度压低声音,生气的问:“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复呀?那个苗女到底是谁?”
丁国玉一定神,这才说:“她叫‘莉茜泰娜’……”
话刚开口,于飞雄已低斥道:“我不管她叫什么,我只问你,你怎的和她搅在一起的?!”
丁国玉认真的说:“我跳进大河后,顺流而下,在最危急的时候,是她将小弟救起的……”
于飞雄却沉声问:“早晨在前面老酋长的房前空场上是怎么回事?”
丁国玉见问,立即想起了决斗的事,同时也想起了他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因而道:“因为有人要和我决斗,准备把‘莉茜泰娜’夺回去做奴妻……”
于飞雄立即正色低斥道:“是呀,那你就该趁机把‘莉茜泰娜’让给他呀!”
丁国玉听得佯装一楞,故意生气的问:“为什么?我也喜欢‘莉茜泰娜’呀?”
于飞雄听得当真楞了,接着“呼”的一拳打在丁国玉的肩头上,同时怒声低斥道:“你这混帐东西,你……”
丁国玉被打得上身一仰,险些跌倒在白毡上,两臂赶紧撑住,佯装一楞问:“大师哥,您?您为什么打我?”
于飞雄气得浑身颤抖,不由低吼道:“你喜欢‘莉茜泰娜’,小师妹怎么办?”
丁国玉再度佯装一楞,道:“小师妹?小弟喜欢‘莉茜泰娜’,与小师妹何干?”
于飞雄一听,顿时楞了,不由恶狠狠的一指丁国玉的额头,愤声问:“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小师妹一直关心你,一直喜欢你?……”
丁国玉立即正色道:“可是小师妹也一直喜欢您,一直关心您呀?”
于飞雄的豪迈面庞上,立时掠过一丝伤感神色,但他依然怒斥道:“你胡说,我和咱们小师妹完全是兄妹之情……”
丁国玉立即道:“我也是呀!再说,在私情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相反的,她那付倔强性子,我还真有点儿怕她!”
于飞雄想了想,觉得丁国玉的话也不无道理,因而有些埋怨的说:“既然这样,你当时就该明白的表示出来!”
丁国玉知道于飞雄说的是离堡那夜在花园小桥上的事,因而也正色道:“这就怪了,小师妹从来没向我说过什么,你叫我表示什么?”
于飞雄却生气的说:“那你也该看得出来呀?!”
丁国玉淡然摇头道:“小弟什么也没看出来!”
于飞雄似乎也不愿说的太露骨,只得吁了口气说:“不行,我们现在得马上走!”
丁国玉立即颔首赞“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向老酋长辞行。”于飞雄一听,立即断然道:“不行,如果去辞行,老酋长一定会叫你把‘莉茜泰娜’带回‘天兴堡’去。”
丁国玉却焦急的怒声分辩道:“大师哥,你可知道,那样一来,‘莉茜泰娜’就要被沦为奴妻的悲惨命运了吗?”
于飞雄听得神色一惊,不由焦急的问:“你已经和‘莉茜:泰娜’……”
丁国玉知道于飞雄误会了,因则急忙正色道:“大师哥,您想到哪里去了?!”
于飞雄一听,立即安心的说:“好,那就没有什么严重了!”说罢,立即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丁国玉已下定了决心,因而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带着‘莉茜泰娜’一块儿走……”
走字方自出口,于飞雄已沉声道:“那能由得了你!”
说话之间,出手如电,干指点了丁国玉的‘黑甜穴’。丁国玉两眼一黑,立时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隆隆”激流水响和快舟破浪的“叭叭”声将昏睡中的丁国玉惊醒。
丁国玉震惊的睁开两眼一看,只见高远的夜空上,高悬着皎洁的明月,他正躺在一艘梭形的快舟上。
船头前的浪花高溅,四周响着“隆隆”激流水响,大师兄于飞雄,精神凝重,正坐在船尾楞楞的拿着双浆。
丁国玉回想一下在帐中的情形,大吃一惊,急忙坐直了上身,左右一看,小舟正沿着大河的西岸,顺着激流向北疾驰。
一看这情形,丁国玉不由懊恼的一拍船舷,伤心的大声道:“大师哥!”
岂知,坐在船尾的于飞雄,竟然愧疚的垂首淡然道:“她已经追来了!”
丁国玉听得浑身一战,脱口轻啊,急忙凝目看向于飞雄的身后。
只见于飞雄的身后,河面宽广,激流滚滚,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水星闪闪,根本没看到有追来的小船。
也就在他看向船后河面的同时,河西岸上突然传来一声女子乏力喘息的哭喊声:“丁……国……玉……丁……国……玉……”
丁国玉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瞪大了眼睛,循声向西岸上望去。
只见船后数十丈外的河边沙滩上,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正有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少女影子,挥动着右手,沿着河岸沙滩,踉跄仆跌着急急迫来。
丁国玉看得清楚,那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莉茜泰娜’!
一看这情景,丁国玉悠然站起身来,噙泪望着于飞雄,怒声道:“大师哥,您太残忍了!”
了字出口,飞身纵起,“刷”的一声纵进滚滚的河水内,直向河岸上急急游去。
丁国玉一面急急前游,一面不时挥动着右手,同时喊一声‘莉茜泰娜’!
岸上踉跄仆跌前进的‘莉茜泰娜’,一见丁国玉由船上跳水向岸上游来,立即哭声不停的望着丁国玉喊“人”!
丁国玉刚刚游到岸边,奔上河滩,‘莉茜泰娜’也奔到了近前,两人同时哭喊了一声,立即双双拥抱跌坐在沙滩上。
两人紧紧拥抱着,互相抚摩,虽然言语不通,彼此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但他们的心是相连结在一起的,在这一刹那,言语已是多余的了。
丁国玉虽然拥抱着‘莉茜泰娜’,不停的给她安慰,但却没忘了他敬重的大师哥。
但是,当他回头一看之际,发现小舟已停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水边上,他刚强豪迈的大师哥,正黯然惭愧的低头坐在船尾上。
丁国玉一看,知道大师兄于飞雄已答应他将‘莉茜泰娜’一起带回‘天兴堡’去,是以,再不迟疑急忙托抱起‘莉茜泰娜’的娇躯;急步向小舟奔去。
到达河边,立即上船,于飞雄一声未吭,默然拨浆,小舟顺流而下,直向正北驶去。
他们出了山区,立即弃船乘马,直到他们到达马家集后,才又舍马改由水路。
这一次他们雇乘的仍是前后两舱的客船,于飞雄一人独住前面,后面较大的一间舱房给了丁国玉和‘莉茜泰娜’。
‘莉茜泰娜’温柔贤淑,一路上受到了丁国玉的体贴和照顾,而她对丁国玉也尽心尽意的服侍,两人俨然如一对恩爱情浓的小夫妻。
‘莉茜泰娜’颖慧聪明,沿途行来,也学会了一些普通简易的汉语。
丁国玉根本无心学苗话,但也弄清楚了‘莉茜泰娜’每次称呼他的那个“人”字,就是苗族妇女对丈夫的尊敬匿称,也是一种闺房中的亲密称呼,却不是真正“丈夫”或“夫君”的名称意思。
于飞雄自从答应‘莉茜泰娜’上船后,很少说话,大都闷闷独坐,若有所思,看来似是十分懊恼。’丁国玉当然明白,于飞雄不单单只为了无法向小师妹交代,也怕受到师父的斥责,因为他是大师兄,将来要接掌‘天兴堡’的门户,糊涂事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回想在‘大河族’老酋长的宾馆帐中,于飞雄曾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偷偷抗上了小舟,后来,于飞雄发觉‘莉茜泰娜’追来,最初他并没有要停船的意思,是他看了‘莉茜泰娜’,沿着河岸追赶,跌倒了再爬起来,不停的在船后招手哭喊,终于,被她的痴情所感动,才拍开他丁国玉的穴道,让他清醒过来。
现在马上就要返回‘天兴堡’了,不但于飞雄焦急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