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光闪闪的英雄王,对亚伯袭击自家御主的行动并没有丝毫反应,他不需猜测就知道亚伯不会杀掉言峰绮礼。他只是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少年,冰蓝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睛,颜色浅淡的唇,精致秀美的脸庞,纤细挺直的身材,周身环绕的是冷冽与骄傲的气息。
他之前是为什么会把这个人与挚友的形象重合呢?是因为他说过的话语吗?是因为他对自然的亲和力吗?是因为他在面对自己时毫不掩饰的真诚吗?是因为和他相处时舒适的感觉吗?还是因为他能够真正理解看懂自己。
明明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啊……这个少年虽然也可以用包含着无限温和的目光看着你,但是,下一刻,他的手就可以毫不留情的收割走你的生命;他的面容也包含悲悯,但他的心却毫无这样的情绪;他的话语同样诚恳真挚,但他解释事情的方向却往往背道而驰。
他是矛盾的结合体,他是温柔的残酷的代名词,他是疆域无边的王者,他只是他自己,绿之王——亚伯,他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站立的男人,如果他能从英雄王的手中活下去。
世间本不允许存在两个王,但是,如果不能消灭,似乎也只剩下那一个选择了。不是朋友、不是情侣、不是仇敌、不是作为陌生人,仅仅是做为并肩而立的两个王者,站在一起。
红眸和蓝眸就这样对在了一起,面无表情的,但又似乎包含了需要说的话语。
“吉尔,对不起,请再等待我60年。”
“亚伯,如果你能活下去,那么我就承认你。”
然后,两人同时一笑,英雄王身后的虚空里金色涟漪闪烁,亚伯头顶的天空中,绿色大剑冉冉升起。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个曾经站立的银发女性,已经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的,是一只金色的杯子。是的,圣杯在没有祭坛、没有祭祀的情况下,自行决定降临了。
“拔出你的剑,亚伯。”英雄王没有打开宝库,只是从虚空当中抽出了一把形状怪异的武器,也许是剑吧?亚伯暗暗的想,有剑柄,也有护手,长度和普通宝剑相仿,但最关键的剑身部分却和传统意义上的刀剑相去甚远。只见三段圆柱紧紧相连,并不锋利的刃部拧成了螺旋状,三个圆柱如同锁链一般缓缓绕在一起,交互回旋着延展开去。
是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剑了。早在剑这一概念现世之前就诞生于世的东西,也不可能会呈现剑的形状。它由神在造人之前所制,是见证了创世之时的神性具现。
“拔出你的剑,亚伯。”英雄王再次说道。
“你还不够资格,吉尔。”亚伯心平气和的回应。在圣杯未降临之前,他是不能离开的。
而听到他的话的英雄王则是出离愤怒了,这个人,竟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吗?
“那么,就接受死亡吧,亚伯。”黄金英灵的手臂高高扬过了头顶,初始之剑开始徐徐加快了转速。每一圈都更加迅速、更加迅速……
“醒来吧,EA。”随着英雄王的呼喝,傲然回旋的神剑卷起阵阵烈风,正蓄势准备重演那创世的奇迹。黄金的英雄王昂然宣告道。
“看好了——这就是『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天空在绝叫,大地在咆吼。
膨大的魔力之束震撼着宇宙的法则,奔涌而出。
直指亚伯!
冰蓝色头发的少年神色淡然,面对着这股可以开天辟地的庞然伟力,他只是平平的伸出了右手,轻飘飘的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
然后,风暴就真的在他的手前停止了。哪怕少年脚下的大地龟裂,头顶的虚空扭曲,身侧风在咆哮,但少年在一片莹然的绿色光膜中,昂然站立。
这夹带着混沌法则的一剑,竟然对少年丝毫不起作用!——命运决定死守王的安全,这句话从来都不是一句虚言。命运或许可以让这一剑刺偏,或许可以让少年被刺后奇迹生还,或许根本可以制造少年并不在这个方向的假象。
是的,对于被命运选中的王者来说,世界的真理给与他庇护。让可以避免伤害王者的可能性变成必然,这就是被称为“盖然性偏转能力者”的人们拥有的能力。
但是,也并不能说是毫发无损,因为要将因果律扭曲的程度最大化,亚伯在一刹那之间使用的能力过大,导致威斯曼偏差值一下子近乎爆表,亚伯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达摩克利斯之剑碎裂的声音。
不能再让他劈中第二下了,亚伯的心里理智的计算着,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亚伯的王之力被发挥到了最大化,赋予了这个原本就资质不凡的少年超出常人多倍的计算能力。
那么,就是现在,趁着那个家伙对自己一击不中错愕的时候,攻击吧!
亚伯的太阳天阶顺着他的心意激射而出,瞬间就缠绕上了英雄王高贵的躯体,这是它生平第一次发挥如此速度,几乎是超越了光速的奇迹,看来是英雄王的存在给它增添了很大的压力。
亚伯却没有时间评估这些,他只是冷漠的看着,然后在太阳天阶达成目的的同时,揉身而上,在第一时间内用开启圣域扭曲空气斩断了英雄王的手腕。
在看到那柄恐怖的法则之剑随着断手掉落之后,亚伯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毫不留情的指示太阳天阶刺穿了英雄王的心脏。
带着侵蚀吞噬异力的强韧触须,尖锐的、深刻的、狠戾的击碎了黄金英灵体内的魔核。
在化为金沙消散的时刻,这个最为傲慢狂妄的英雄王,勉强抬起了自己完好的左手,似乎想描绘着眼前这个人的形状。
“亚伯,很好,我决定承认你了。”金发的王者笑了笑。
“虽然相同,但又不同,那么坦诚、那么骄傲、那么复杂,你是多么的珍贵啊。我怎么可以失去第二次。”黄金的甲胄开始稀薄。
“因此,我早就决定输给你了。”流血的肉体也开始消失。
“再见了,亚伯,我等着你的车马来迎接我。”最后笑了一下,不复往常的嘲讽傲慢,带着孩子一样的单纯,人类最古的王中之王,就这样消散在空气当中。
只留下,亚伯刚刚还抱着他躯体的空荡荡的手臂。
少年单膝跪在地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站起身来,面向刚刚开始就向他发出召唤的东西。
是在悬挂在半空中的如同黑色太阳一样的东西,黑色的,蠕动的,还在不断的向外渗出黑色的汁液。
这就是圣杯吗?亚伯有点疑惑了,这甚至不需努力感应气息就可以感受到强烈的恶的东西。这个东西真的能实现他的愿望吗?亚伯不禁产生了怀疑。
“你在想些什么?”在一个呆愣之间,亚伯发现自己置身的土地已经变幻了,不再是身处在卫宫切嗣曾经的藏身地新兴市民会馆附近的住宅区。
如大海般翻滚着波浪的黑色泥土。
四处都是由干枯的尸体组成的尸山,它们在逐渐沉入海中。
天空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红。在黑色的泥雨中,漆黑的太阳支配着天空。
风,是诅咒与哀怨。
地狱一般的场景。
“这是哪里?”亚伯侧头向身边询问道,然后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亚伯整个人都僵住了。
柔软的冰蓝色头发,温柔的灰蓝色眼睛,和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哥哥该隐的俊秀容颜。
高挑挺拔的,梦中出现过千百遍的哥哥该隐的身影。
低沉悦耳的,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脑海中不停回荡的哥哥该隐的声音。
注意到亚伯的神色,与他拥有相似容貌的青年温柔的笑了一下,用亚伯听着就想流泪的熟悉声音说道:“亚伯,许愿吧,圣杯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许愿,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亚伯没有动弹,他不能动弹,他也不想动弹。
他只是痴痴的、痴痴的望着那个青年,然后流着眼泪问:“你是谁?”
“我是哥哥啊,亚伯,你怎么了?”青年神色悲伤的问道。
“你。是。谁?”亚伯一字一顿的颤抖着问,说这话的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还真是暴躁啊,我不否认这是面具,我只是选择了让你最舒服的面孔而已,但是,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亚伯垂下眼帘不语。他怎么会告诉这个肮脏的东西,哥哥在他心中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形象,哪怕他死去,哪怕成为灰烬,亚伯都能清晰的分辨感受到哥哥的气息。
因为他曾真正在一片爆炸后的焦土中,找到过曾经属于哥哥躯体的灰烬,然后吃了下去。
“好吧,我只是必须得选择一副面具才可以与你交流,你还是快许愿吧,容器已经装满,接下来只要祷告就可以了。根据被托付的愿望,它能变化出相应的样子。接着它才能获得现世的姿态和形状,才可以出现在外界。”熟悉的梦寐以求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
亚伯闭上了眼睛,他在想那个黑色的太阳,他在想那个胆大至极居然敢冒用哥哥形象的东西身上无时不刻不在散发出侵染他的恶意的气息。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在看到那个气息杂乱的污秽所在之后,想必都不会再相信它可以实现愿望。
他的哥哥,真的可以通过这个东西复活吗?亚伯笑容惨淡的想。
如果他真的许愿,会有什么后果呢?那些黑色的泥垢,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精神混乱的肮脏之物,已经在圣杯当中满溢了吗?
如果流淌出来的话,想必会毁掉整个人间吧?
但是,这当然不是亚伯的顾虑所在,他自始至终着重思考的,是这个东西是否真的能实现他的愿望。
如果哥哥可以复活的话,毁掉这个世界也是值得的。
亚伯早就有这种觉悟了不是吗?
“那么,你打算如何实现我的愿望呢?”少年有些迟疑的问。
那个面具却没有回答。
然后亚伯就看到了在那黑日当中源源不断溢出黑泥的情景,流落到地面,满溢至屋外,等在门外的亚伯的族人们,一个一个全部都被那奔涌的黑浪湮灭,大街上,小巷里,曾经见过的,没见过的熟悉的陌生的面孔,一个一个在沉睡中就失去了生命。
在整个世界都被黑泥淹没之后,一道温柔的身影从那之中站了起来,天地之间,唯有兄弟二人遥遥对望着。
他们相互走近,然后拥抱在一起。
唯有他们兄弟二人。
亚伯闭了闭眼,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睁开,他就这样冷淡的旁观着,族人死掉他的表情没有改变,哥哥复活拥抱在一起,他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就那样保持着如深渊一样的平静,让人无法揣测出他的真实想法。
当一切演播完之后,亚伯冷淡的问:“这样就可以实现吗?”
“亚伯啊,你不是早就抱有这样的觉悟了吗?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对自己说,为了哥哥,牺牲掉所有一切都无所谓吗?你不是早就想毁掉这个没有哥哥还依然可以欢笑的世界了吗?你简直太适合‘这个世界所有的恶’这样的称号了。”面具狂笑着说。
少年依然面无表情。
“祈祷吧,然后你的哥哥就可以复活了。”面具再次微笑,脸上的表情与哥哥无限相似,亚伯痴痴的看着,然后露出了来到圣杯内部后的第一个微笑。
下一刻,他就拔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直指面具。在审判出鞘还没完全散发完光辉的刹那,少年就已经将剑收回。
横断在面前的,正是那在不停滴落黑泥的孔洞,以及刚刚还在放声高笑的面具。
不顾被破坏的黑阳中奔涌而出的圣杯的黑泥,少年身化光沙消散在空气当中,最后留在这个世界的,是少年冷漠的低语:“如果简单的毁灭世界就能让哥哥复活的话,我也就不需要向圣杯许愿了。冒用哥哥的光辉是为一罪,欺骗于我是为二罪,两罪并犯,是为极恶,死不足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影子扔了一颗地雷,我能说我才看见么……此为加更!只不过,今晚的更新会晚一点,因为设定这么混乱的新世界有点麻烦
唔,F/Z终于暂时结束了……
这下亚伯为什么20年如一日的只吃哥哥爱吃的食物的真相大白了……因为当年他把他哥的骨灰翻出来吃掉了,他觉得他哥和他同在……
而且有人问过,如果他哥和他的族人站在对立面的话,亚伯怎么办,这章就是答案
祝大家看文愉快
☆、兵部霖
雨,非常大的雨,连绵的、奔涌的雨。夜幕低垂着,风在轻吟,卷着潮湿的水珠扑打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
“咦?”银发的男人似乎看到了什么,就在这铺天盖地的雨中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身材幼小的男童,大约7、8岁的样子,银色的短发狼狈的散落在面貌扭曲的稚嫩脸庞,娇弱短小的四肢无力的摊放在满是脏污的地面上。
而真正引起兵部京介注意的,是这个男童浑身的血迹以及纷纷攘攘避散开晕倒在地的男童的雨。
是个能力者,兵部京介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是个能在濒死晕倒后,还能规避对于自身不利条件的能力者,那么,暂且带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亲手帮助男孩儿将其身上过于肥大的血衣换掉,又若有所思的帮助他将其身上的一看就非常不凡的黑色长刃以及几只按照现在男孩儿的手指过于宽大的戒指收好。
然后也没找人帮助男孩儿医治,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这男孩的生命力在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恢复。索性,就这样在坐在一边观察了。
等到男孩儿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因为,暴露在兵部双眼里的,是一双类似于猫瞳的血色眼眸,并且在他的左眼眼底,还封印着一个紫色六芒星的纹章,怎样看,都觉得不太像人类。
“唔,很不一样呢。”兵部京介暗自想,但是,能力者也早就被那些普通人排除到人类的范围之外了吧?!他也早就不把自己当做人类了。那么,暂且试着交流吧!
“好些了吗?”俊秀的青年微笑着问,捡回来的时候伤势可是相当严重呢,五脏六腑全部似乎碎掉了。
男童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非常安静的看着兵部。表情非常的安详专注,似乎在看着什么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