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君无频频笑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曾设想到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挥手,要李标前去叫门。
李标踏前一步,在石壁前蹲下,伸手沿着壁脚略一摸索,随即已握住一截约有拇指股粗细的铁链,快慢有致地扯动起来。
小妮子好奇道:“他是不是在打暗号?”
小混这回聪明地没有抢着回答。
柔君无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知记轮到自己回答。他不觉轻笑道:“石壁那头有我们守门的弟兄,他们认明铁链抖动的信号无误之后,才开启这面石壁,因此,就算有敌人破解秘道的八卦阵,潜入至此,他们不识启门暗号,便仍然无法突破秘道,攻入本山重地。”
丁仔搓着下巴颔首道:“打从咱们进入山涧开始,一直到此为止,这条回山秘道的诸项机关设计,无一不是经由精心巧思所构建。这里可以说是我出道后所见,少数几处难以潜进的布置之一。大当家的,这些机关、阵图等等布署,可是由你所亲自设计?”
桑君无闻言,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落寞:“这条秘道内外的机关布置,是我及一位义弟一起研究设计,并亲自监督施工的。只是,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了。”
小混等人对他如此伤怀的话语,尚未及有所反应,此时,挡在众人面前这道宛若天然生成的石壁,已在一阵轧轧齿轮转动的声响中,缓缓向上升起。
明亮的灯火,亦随着石壁的开启,透入秘道内,将四周照得光影闪烁。
小混走经石壁下端时,本能地抬头估量这堵石壁的厚度。
丁仔与他动作相同,他们俩仿佛心有灵犀相通地互又对望一眼。
丁仔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只要钻个洞,再加上成吨的炸药,就能搞定了。”
随即,他又补充一句:“当然,那是指,如果你不介意引起骚动的话。”
小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接着道:“如果再在中间加上一道,数寸厚的钢板,那就更无懈可击了。”
小妮子正想问他们俩到底在打啥哑谜,却发现小混和丁仔两人的对话,竟令桑君无脸色数变。
半晌——
桑君无终于露出一抹莫可奈何的苦笑,道:“看来,我势必得请小混帮主你手下留情,放弃足以令这道石壁粉身碎骨的打算了。假以时日,我会修正这机关的弱点所在,如混帮主所言,在壁内添加一道足以防止爆破的钢板,来令这处机关,更加无懈可击.”
“小混。”小妮子忍俊不住地失笑道:“你好坏幄,原来你和丁仔老哥那两双贼眼光溜来溜去,居然是在设计对付人家的机关装置。”
“没办法。”小混咯咯直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碰上具有挑战性的机关,若不去设法破解它,我会感到很痛苦的耶,不过……”
他抛了个志得意满的媚眼给桑君无,嘻嘻笑道:“看在桑老大已经替这道石壁求情的面子上,我就大方的决定,饶它一命,让它继续保持完壁之身罢了。”
石壁这头,原来竟是一间宽敞的地窖。地窖内,有数十名铁血堂的弟兄们把守着。
此时——
这些原先正惊喜于见到自家魁首安全返山的弟兄们,在闻及小混这一席话之后,一个个俱皆忍俊不住的发出噗嗤闷笑。
“啊哈!”小混更加不可一世的谐谑道:“看你们大家笑的这么开心,可见你们都非常同意我的决定,对不对?”
不给众人回答的机会,他已继续接道:“既然你们都如此捧我的场,同意我这明智的决定。那我就干脆更大方一点,提供一项额外的参考,给贵堂的龙头大阿哥备用好了。”
桑君无被这混混逗得,即使在此军情紧张的时刻里,也难再严肃得起来。
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桑君无负手问道:“不知小混帮主打算提供给桑某什么样的参考?”
“这项参考就是……”小混吃吃笑道:“我刚才所提那个几乎无懈可击的机关,在经过修正之后,其实,还是有方法可以攻入这个地窖的。”
桑君无蹩眉想了想,似乎没想出破解的方法,只有不置可否道:“愿闻其详。”
“很简单嘛!”小混故作若无其事状地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轻松道:“足够厚度的钢板虽然不拍火药爆破,但是却挡不住腐蚀性极高的强酸的侵蚀。尤其,如果是经过我特调的强酸,那效果自然就更完美了。”
桑君无及其所属闻言,不由得全怔在当场。当他们心目中所认为无懈可击的机关装置,到了人家眼里,居然恁般就遭破解,他们想不发征,还真难。
小混抬起头,满脸无辜道:“桑老大,这项参考很有价值把?至少,下回如果有人利用酸蚀性药物攻破你的机关防线,你可以怀疑可能是我干的。”
“是吗?”桑君天如梦初恒地苦笑道:“如果你有心对我的机关做这种实验的话,那你就不用费心地提供参考给我了,不是吗?”
“用哈。”小混弹指笑道:“你抓到重点了,我之所以提供你参考,就是要提醒你注意,千万别相信天底下真有完全无懈可击的机关。”
“啊哈。”桑君无若有所思道:“等这次与霹雳堡的纠葛了结之后,我想请小混帮主你做顾问,好好重新检讨与布置本堂内外的各项机关装置。不知小混帮主意下如何?”
小混乐得眉开眼笑:“这有啥咪问题,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我连顾问费都可以免收你的。”
他一副弟兄俩好的派头,伸手搭上桑君无肩头,笑得乐不可支。
桑君无先是敏感地一瞄小混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随后,只得无可奈何地一笑,释怀地肃手相让,招呼小混等人离开地窖,一同前往铁血堂的议事厅。
眼前,铁血堂可有更重要的热闹等着桑君无前去处理,他自是无暇顾及小混如此侵蚀人心的举止喽。
铁血堂华豪又宽敞的议事大厅内。
小混等人刚刚逐一见过铁血堂的五大堂领及十名堂卫。
大堂领啸天星君固擂,年龄显然较之桑君无要稍长一些,他是个浓眉风目、红光满面、神态坚毅的人,漆黑的头发结成一个高高的发誓,双目每在开阖之间,总是精光闪射,有若金蛇流灿一般。如他这般的人物,不管打横里看或竖里看,都是个不容轻忽的角色。
此刻,他正站着向稳坐于大厅尽头处,一张虎皮大圈椅内,面无表情向桑君无禀报现今战况。
“如今,对方正与我们隔着前后山中间那道丈宽的深涧悬崖互相对峙。人数上,他们较惧优势,而其中有六、七名神秘的青衣人物,显然是高手中高手之流。怪的是,这些青衣人物都是江湖中不曾闻及的生面孔,连武功路数亦是别仅一格,我和长探、少帆曾和他们交过手,却看不出他们的来历。不知那熊长盛是由何处找来这些家伙充当打手。由于这些青衣人的加入,方使本堂应敌压力加重不少,此外……”
他微微一顿,才又接过:“在来,已发生过两次警讯,但是在我们赶在围扑之际,他们即已逸去。显份是对方派出的高手前来探探消息。”
桑君无点点头,沉思道:“对方人数较多,此不足虑,我们的目标是摆在对方领头人物身上。对了,可有见到四大天王中的徐因时与吴家荣赶来与熊长盛会会?”
“有的。”固擂颔首道:“根据守桩的弟兄所传来的消息,徐因时他们已在黄昏之前便已赶至山前,并与熊长盛接上了头。”
小混等人由于身为客卿,因此虽是参加人家堂口的重要议事,却无意也不方便置啄。故而,他们在铁血堂弟兄奉上香茗细点之后,便已老实不客气地面对满桌甜点糕饼展开一场抢食混战。
如果不是铁血堂所有重要人物们,正因为自家堂口遭袭的安危担忧,他们或许早已对小混等人如此为吃打拚的奋战侧目以笑。
这时,小混忽由大歧点心的战场上,抬起头来,满嘴食屑地道:“逃命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么说,熊老鬼现在大概正因为狙杀计划我们给破坏,而气得吐血喽,呵呵……”
丁仔连忙呷口茶水,灌下满嘴食物,接着道:“如果这个熊老鬼,就此被咱们所气死,那天下可就大大的太平了。”
“又有人在做梦了。”小刀一面品味着糕点,一面嗤声笑弄着。
“这年头……”丁仔觑准空档,施展妙手,由小刀面前偷得一块凉糕,呼里呼赠吞下肚,咂咂嘴:“反正做梦也不犯法,只要我喜欢,有哈咪不可以?”
“你做你的白日梦……”小混拦手一挡,阻止丁仔准备抢夺他抱在怀里那一大堆糕点的企图,哼声道:“别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来。”
说着,他索性抱起糕点,换到距离了仔十分遥远的座位去安享他丰硕的战利品。
议事厅里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被小混他们这一打岔,实在很难继续正经下去。
铁血堂的五大堂领和十名堂卫,先是两眼发直地傻瞪了小混他们一会儿。随后,只得无奈地将目光转向自家魁首,请他设法对小混等人的行为加以定夺。
桑君无不是不了解自己手下眼光中的意思,但是,他更了解狂人帮不闹而已;一旦小混开始胡闹,就表示这位狂人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已经决定好计划。正准备展开行动。
桑君无知道,其余事项,已无须多加讨论。
因为——
小混的习惯,向来是他决定了就算。
而这混混的决定,也向来很少有失算的时候。
于是——
桑君无安抚性地环顾自己的属下一匝。
他沉着问道:“不知小混帮主是否已有对策,准备如何付熊长盛这帮人。”
小混一口气塞下所有剩余的各色糕点,口齿不清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就算有对策,我也该让你先提。要不,你家的各位大兵兵、小兵兵们,铁定会治我一个暄宾夺主的大罪,然后再用他们犀利的眼光,将我凌迟万剐。呃……”
说着说着,他竟被满口的食物噎岔了气,于是忙不迭朝哈赤挥手,要他送茶水过来。
铁血堂众首要人物,除了固擂满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其他人全对小混狼狈的吃相,抱以无奈的苦笑和摇头。
桑君无对自己最为得意的助臂,投以会心地一瞥。
随即,他凝思道:“本堂之前后山虽然分隔以十丈深涧,但是我们早已备有特殊的飞索爪,可用在做为通往那座大吊桥抽断时的渡涧工具。只要是本堂弟兄。都受过以飞索爪渡涧的训练。因此,我将点齐人手,由崖边荡过对山,扑杀前山的敌人。”
“另外……”桑君无接着冷酷一笑:“我会再调集一拨人马,由秘道下后山,转而夹击对方。打他们个由其不范。当然,在行动展开之前,我们得先预设好,由我方哪一个高手负责截击敌方哪一个硬把子。如此兵对兵,将对将,方始不虞遗漏。”
“如此甚好。”小混顺过气后,又见精神道:“我顺便再提一个更狠毒的意见,为什么你不再派出一支特遣部队,猝击霹雳堡,来一次干脆彻底的釜底抽薪,让霹雳堡就此由江北地面上除名。”
“有够毒。”丁仔和小刀齐齐吹声口哨,异口同声道:“真不愧是本帮历代以来最狠毒的大帮猪,你不仅要人家死,还要人家死的永无翻身的机会呐。”
铁血堂众首领却对小混的提议抱以热烈的喝彩,以示赞同。
“瞧。”小混呵呵笑道:“这世界坏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而已。”
固擂思忖道:“如此计策虽佳,但是本堂人手若是兵分三路,恐怕稍嫌不足…
…”
小混摆摆手,岔有道:“这一点,我已经替你们考虑好了,你们前山来敌虽多,但真正的高手是神秘的青衣人物和霹雳堡那些什么五虎、十三英的家伙。既然,青衣人是熊老鬼请来的腐兵,而我们又是自己找上门的打手。所以,青衣人交给狂人帮对付,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合适的不得了。”
他歇口气,才又接道:“至于,霹雳堡那六路帮手,照我从野塘村听来的情况判断,他们人虽多,却没什么将材,像这类角色就交给本帮主的伟大发日千里迷魂弹来应付把绰绰有余了。如果,万一其中有啥咪特殊人物,是千里迷魂弹摆不平的,就由本帮一并笑纳也可。”
“最后……”他结论道:“我想,在本帮主千里迷魂弹的侍候下,霹雳堡仅存的什么五虎、十三英,大概也威风不起来多少,所以贵堂不用浪费大多人力来对付他们。如此一来,你们兵分三路的人手分说,应该就没有问题的啦。”
丁仔咕味道:“那还得千里迷魂弹有效才行。要不,像上回在华山那样,那可就糗大了。”
“你啊咕啥咪?”小混瞪眼道:“你以为本帮主的乌龙,有那么容易重复出现吗?”
小刀憋笑道:“据我所知,是不太难啦!”
小混蓦地蹿身,准备亲手捏死漏他气的小刀。
小刀早有防备,身形一闪,挫手拍出力道威猛的七、八十掌,硬是逼得小混难以近他的身。
桑君无一看他们开打,心想:“如果传言同实,那……本堂议事厅的安危堪忧。”
他急忙纵身,拦住小混,问出足以分散这混混注意力的高级问题:“小混帮主且慢,访问,在这次反击霹雳堡之计划中,占着极重要地位的千里迷魂弹,究竟为何物?”
这个问题果然极其有效地挽回议事厅险遭的浩劫。
没有月亮,更没有丝毫星光的夜。
在前呼呼刮着的风,不知几时竟悄悄地怄息了。
四野之间,仿怫业已感染到一场即将展开的血腥,夜色如星的黑暗中别有一股凝重的死寂。
静!
天地之间,没有一丁点的声息。
铁血堂前山与后山的分野,是一道几近十丈党的深涧。平时,沟通绝崖两边的通路,是一座可供四马同时并她的巨大吊桥。而此刻,这道全以铁板及钢缆镇嵌连结而成的粗重巨桥,为了应敌之需,桥心中央暗合于铁板与铁板之间,一条可以扯脱桥身承轴,使吊桥中断的拉线已被截断。
分断的铁桥各自沿着深涧西边的绝崖垂落下去,打黑暗中望着,这两截黑黝黝的断桥,倒和两条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