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刚才那情形,祁心玉和白如秀他们这票人,出卖的可不止是华山门人而已,只怕他们早连华山派的自尊,也一并出卖给这些贵宾们了。”
“不是我要说他们。”小混咂咂舌,吃吃笑道:“这姓祁的和姓白的可真是没眼光,就算要出卖自尊,也该找个格调高一点的对象嘛!像断魂楼这种只会放闲屁、问废话的货色,他们居然也去巴结?真是不懂行情。”
小刀摇摇头道:“真搞不懂祁心玉他们这类人心里是何想法?难道,他们真的宁愿赔上自尊,也要当华山掌门?如此的掌门,就算当上了又有什麽意思?”
小混正待开口说话,眼一瞟,已瞧见了丁仔的影子,正朝他们藏身的地方潜回。
他弹指一笑:“有没有意思,等问过丁仔就知道了。”
几个起落後,丁仔脸不红,气不喘地飘入卡哨内。
小刀忙不迭地问:“怎麽样?有什麽消息没有?”
丁仔双手一摊:“云台精舍里面根本没人,能有什麽消息?”
“没人?”小混奇怪道:“三更半夜的,这林振英和他徒弟不乖乖待在家睡觉,他们跑去那里游戏?”
小刀猜测道:“会不会像断魂楼的人一样,半夜出去查勤?”
“不像是这种情况。”丁仔道:“精舍里面虽然没人,可是林振英和官晴的床上,却又用棉被伪装成有人睡着的模样,若不是因为我想找官晴搭线,特地上前去掀开蚊帐,根本很难发现其中有诈。”
“真的?”小混皱眉道:“怎麽会这样?事情好像大大的不对哟。”
小刀亦是颔首沉吟道:“看样子,这次华山派的权位斗争,内情似乎非常复杂。”
小混呵呵笑道:“不是似乎,而是绝对非常复杂。这事我早就说过了嘛,如果不这样,那才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丁仔不解道:“大帮猪,你好像很乐。难道你对华山派权位之争别有内幕的事,感到很兴奋?”
“别人家出事,有内幕,我兴奋个屁。”小混嗤道:“我又不是武林贩子那钱重,专门欢喜挖人家的花边新闻。”
小刀好奇道:“那你究竟在得意什麽?”
小混嘿嘿一笑:“本大帮主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我证实自己所推测,华山的出事果然大有内幕。”
小刀套话道:“你若能说出这个内幕究竟是怎麽回事,那才是你有本事。”
“少来!”小混睨眼道:“想骗出我的真心话?没这麽容易,反正我告诉你们,这件事大大的不简单就对了,现在废话少说,咱们开始要干正事啦!”
丁仔驳谑道:“现在才开始干正事?之前的事,都是歪事喽?”
“答对了。”小混重重一拍他肩膀,嘿笑道:“好戏没上演前的事,当然全都是歪事,否则,我哪会那麽不来劲。从现在开始,才是咱们狂人帮凑热闹的时候,你们还怔着干啥,走呀。”
他说着,果真神彩奕奕地潜出暗卡,像是要去叁加一场什麽盛会似的精神十足。
小刀和丁仔只觉得小混话中另有玄机,但一时也难猜透这混混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麽药。他们索性不再浪费心思去想,因为只要这混混憋不住时,自然会主动打开这个闷葫芦。
他们三人离开华山北峰,循路朝中峰乘龙轩而去。
一路上,小混一改前半夜那种拖拖拉拉的态度,不时以迷魂散和他拿手的无影神针绝技,对付负责守卫的华山弟子。
凡是被他碰上的守卫,不论明桩或暗卡,在尚未明白怎麽回事之前,已经去拜见周公。
小刀担心道:“小混混,你干嘛像部开路机一样,猛朝山上杀去。你放倒这麽多人,难道不怕出纰漏?万一有人发现这情形,岂不是泄露了咱们的行踪?”
小混神秘笑道:“动作不快一点,我怕赶不上热闹。再说天也快亮了,不论咱们今晚有无收获,总是得走人,如果不留下痕迹,怎麽能表明咱们狂人帮确实到此一游过了呢!”
小刀苦笑道:“说来说去,你若不让华山派知道你已经来过一趟,你是不会甘心。”
“知道就好。”小混呵呵一笑,加快身形朝乖龙轩方向射去。
小刀他们尾随于後,丁仔忍不住笑骂道:“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你这混混就是到死,恐怕也改不了一身骚。”
不到盏茶工夫,他们已经看到灯火微明的乘龙轩。
这回丁仔不用招呼,自动朝乘龙轩潜掠而行,去做他踩探的工作。
小混和小刀两人隐伏在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顶上,看着丁仔轻松避开乘龙轩附近的守卫人员,悄然消失于乘龙轩的阴影里。
小刀不禁轻笑道:“看丁仔他行动毫无阻碍的样子,不知情的人铁定以为他已经研究过对方的警戒分布图呢。”
小混吃吃直笑地点头道:“这小子不愧天生就是做贼的料,我看他光凭直觉也能知道哪条路行不通。”
他们正专注地等候着丁仔时,忽地——
华山东峰的方向,蓦地传出急骤的警钟之声。
不消片刻,华山东、西、南三峰一带,立即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负责防守乘龙轩的大批华山弟子,也在闻得警讯後,分出七、八成的人手,急急赶往出事的东峰。
小混一见此地人手走了大半,便和小刀同时掠往乘龙轩,准备接应丁仔。
岂料——
他们还没到半路,丁仔已轻松地愉快地迎了上来。
小混高兴地吆喝一声:“你来的正好。走,快去凑热闹去。”
丁仔边行边笑:“我本来以为,就凭我的本事,怎麽可能被人发现。後来仔细一听,原来出漏子的不是这里,我知道你们一定等不及想去看戏,所以不敢耽搁,立刻就赶了回来。”
小刀奇怪道:“没有人阻拦你吗?”
“怎麽没有。”丁仔嘻嘻一笑:“只是,我想既然有人先露了行藏,惊动华山派,咱们又准定会往热闹上凑,掩不掩饰行踪自然就无所谓了。所以我把挡路的家伙,全都当场摆平,也不管会不会让人发现。”
他话刚说完,北峰这边果然也传出叮叮当当的告急警钟。
小混当机立断道:“老哥,你带路,抄小径直取澄心精舍。我看今晚热闹的重点,应该是在那里。”
小刀轻松一笑:“既然不用再掩藏身形,走树顶是最快的路。”
他伸手朝上指了指。
小混摩拳擦掌地哈哈大笑:“早就想这麽明着硬干了,不这个样子,怎麽够狂嘛!”
他率先纵身掠上树梢,径自朝灯火最旺的方向电掠而去。
小刀和丁仔掠上树梢时,小混的身形已在十丈开外。
小刀打趣道:“这混混对凑热闹倒是很有心得,不用人指路也知道要往何处去。”
丁仔扮个鬼脸,呵笑道:“憋了一晚,这混混终于逮着机会可以明着上阵,无怪乎他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狂奔而去。呵呵……”
他和小刀亦发力全速奔行,紧追着小混不放。
经过将近二年的各自闭关练功之後,他们三人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较量一下,看看彼此功力的进展,究竟到何程度。
眼前,可不正是好时机。
虽然华山中峰至东峰之间的直线路程并不算远,不过其间除了绵亘的森林,自然也不乏绝崖或溪壑。
这种地形在夜里较量轻功,不但可以考验一个人的功力高低,更能测验一个人的机智与反应。反应如果太差的人,这条可是很容易就成为他此生的不归路呐。
小混原本无意引发这场追逐战,但只怪他们三人的默契实在太好。他们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个想飚一下,其他二人自然义不容辞地奉陪到底,而这一奉陪,理所当然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他们三人不拚个你输我蠃,哪会甘心。
于是——
只见他们三人有如三道流光般,自树梢上倏乎飞掠而逝,反倒将那些原先听到警钟,便已匆匆赶往东峰准备支援的无数华山弟子抛在老远之後。
甚至有些人才觉得,脑袋上好像被人踩了一脚,抬头上望时,却只看到一抹宛若虚无的模糊淡影消失在黑夜中。吓得这些胆大的华山弟子,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们三人愈较愈有劲,个个拿出真本事,将一口充沛至纯的真气,运行于四肢百骸之间,彻底施展个人精擅拿手的轻功绝活驭风而行,享受着凭虚遨游的无上快感。
小混在如此畅意的驰骋之下,不由得豪情大发,他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兴起地扯直嗓门,仰天发出撼人的长啸。
他的啸声虽然宏烈澎湃,却不像传统武林高手那种龙吟凤鸣般,可以直入云宵的朗啸,也不似那种穿金裂帛刺入耳膜的锐啸。
小混的啸声,就像宽广海面上所涌现的巨浪,深邃之中一波未歇一波复起。
他的啸声更像来自大漠的劲风,浩瀚犷野里,带着不可捉摸而又无坚不摧的强韧。
小混的啸声是如此的特异、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至于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个听见他长啸不歇的人。但是,竟又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出,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凡是听见小混长啸的人,全都迷惑于这种前所未闻的古怪啸声之中。
小刀和丁仔在骤闻小混发啸之初,本来也想来段仰天长叫。但是,他们两人啸声未起,便已被小混如此奇特又古怪的长啸,将到口的啸声憋回肚子里去。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傻眼地喃呢道:“这是什麽啸声?这也算人叫的吗?”
“还好!”小刀识相地嘀咕道:“我好在还没开口,否则这一啸,岂不又要被这混混嘲笑我是老古董,只懂得传统式的长啸。”
华山东峰上。
澄心精舍左近。
数百名手持火炬和风灯的华山弟子,在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的率领下,宛如铁桶般地将五名年龄各异的老少团团围住。
这五名老少不是别人,其中那三名神色萎靡,年在五旬到六旬之间的老者,正是华山前掌门古如帆和他的二师弟孙玉为及六师弟秋道生。
另外正持剑拚死护卫着古如帆等人的一老一少,正是那原先叁与谋反,如今却舍命前来救人的落魂剑林振英,和他的爱徒铁剑郎心官晴。
五名血巾罩头,浑身红衣的蒙面人,手持着奇形的淬毒血骨锥,正在与古如帆、林振英等人动手拚斗。
其实,眼前这种一面倒的战况,丝毫够不上拚斗二字的形容。
古掌门等人由于功力受禁,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全靠林振英和官晴师徒二人撑护着,在五名神秘红衣人犀利的攻击下,他们众人身上早或多或少的挂了彩。
只是,这些神秘红衣人显然打算生擒他们,因此对他们只当是猫捉耗子般地戏耍着,而未痛下杀手。否则,就算再来三、五个林振英和官晴,只怕也未必能够解救得了古掌门一行人。
围攻古如帆等人的华山弟子之中,已有不少人因为眼前这种情况,而面现悲愤之情。他们目光希翼地望着当今华山掌门白如秀,目光中明白地表示出,希望白如秀出言阻止红衣人,如此凌辱自己的前掌门,以及同门师尊。
但是——
白如秀父子和祁心玉这三名华山当今的权贵,却似木头人般,面无表情地瞪着正在遭受戏侮的同门师兄弟。对于门下弟子的不满之情,白如秀等人仿佛视若无睹。
蓦地——
小混的长啸穿透夜空,响遍华山群峰。
正当众人迷惑于如此闻所未闻的奇异啸声时,古如帆猛然灵光一现。
“老天保佑。”这位久经阵仗,心性修为深厚的一代掌门,竟也忍不住老泪盈眶,激动地低语:“难道是小混帮主来了?”
五名红衣蒙面人在另一名为首的红衣人示意之下,停止攻击,收手而立。
这名为首的红衣人,虽然也是一身血红衣衫的打扮,但是并未覆面,他的表情平板冷硬、发须花白、目光如电,看似年届六旬之人,却有着不寻常的红润肌肤。
这个人,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已为四周带来死亡的气息般,直令他身侧附近的华山弟子,饱受无形的压迫,吓得无人敢乱喘大气。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在听见小混长啸的同时,却也情不自禁地微拢双目,显得有些困惑。
官晴终是年轻人的心性,他虽尚未自激战的创喘中恢复过来,连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抹,便已性急地扯着古如帆的衣袖,迭声催问:“掌门师伯,您是说狂人帮那个小混帮主来了吗?这个啸声就是他发出的吗?”
古如帆眨去盈眶老泪,镇定一笑,轻拍着官晴的手背,慈祥笑道:“我希望是他,我希望是。”
便在此时,小混他们三人已如经天之虹般,掠过数百华山弟子的头顶,潇洒地飘落在古掌门等人面前。
小刀一见自己嫡亲的大伯已然无恙,当下倒头就拜:“麟儿叩见大伯,请大伯恕过麟儿救援来迟之罪。”
孙玉为一把扶起小刀,老怀弭慰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孩子,你来的正是时候,怎麽没见浩文和他们一块儿来?”
小混不甘寂寞地上前插口:“孙大伯,是我要咱们帮里的大师哥留下和未婚妻谈情说爱的。你如果想念儿子,我可以勉强假装是你儿子,让你多看几眼,也好安慰一下你的相思之情。”
孙玉为哭笑不得道:“会在长辈面前如此说话之人,不是小混帮主,也必定是狂人帮的大当家的啦!”
小混掩不住满脸得色,嘿然笑道:“呀哈,孙大伯,你可真是了解我。光凭这一点,今天晚上说什麽,我都得尽力表现一下,这样才算对得起你的抬爱。”
他斜眼瞟向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等人,若有所指地谑笑道:“孙大伯,既然你子正好是我老哥,算来咱们不是外人。你觉得要如何整治这干叛逆,才能叫你开心愉快?凡事你只要交代一句,我保证做到包君满意。”
孙玉为含蓄一笑:“这种事,理应请示掌门师兄决定比较合适。”
“当然,当然。”
小混对于另一头正虎视眈眈瞪视着自己等人的神秘红衣人,和愈来愈多的华山弟子根本视若无睹。他径自迎上古掌门叙旧,闲话着家常。
“古掌门,好久不见。”小混嘻嘻笑道:“听说你家华山近来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