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生意人,那也是市井中的奇人异士。一个跑买卖的生意人,怎会与江湖狂生称兄道弟?”
公孙白说话了:“阁下,在下人称狂生,就是与众不同,却喜欢与一些生意人来往,称兄道弟又何足为奇!阁下总不会是官府中的捕快,查问在下与什么人交往吧?”
“公孙先生言重了!在下怎敢有此意?在下只不过见黄兄一身真气奇厚,好奇问问而已,请两位恕罪。”
甘凤凤扬一下眉:“你怎知他真气奇厚?”
“一个人在声如奔雷的瀑布之旁,而能听出两里之外的人声和脚步声,没有一身惊人的真气,又何能达到?”
“我们之间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方儒点点头:“在下耳不聋。”
公孙白说:“阁下—身的真气也不浅的。”
“先生过奖了!”
甘凤凤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干吗在偷听我们的谈话?是不是在盯踪我们?”
一脸凶恶的善行者勃然大怒:“女施主,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看来你又想行‘善事’,‘超度’我们去见西天佛祖了吧?”
善行者又想说,方儒连忙制止,对公孙白、小蛟儿说:“三位别误会,我们本来是来观赏这天下奇瀑的,但见三位已先到,不想打扰了三位观瀑的雅兴,我们便在那乱石处观流水,想不到听到三位在谈论一代剑雄西门前辈和学剑练武之道,异常精采,因而极想与二位认识,所以前来相问,并无别的意图。”
公孙白说:“原来这样,在下等一番胡说,贻笑大方,想不到惊动了阁下。”
“公孙先生之论剑,见解十分精辟,一针见血,令人折服。”
甘凤凤说:“看来你对剑法练武极有研究了?”
方儒摇摇头:“我只是爱好此道,却并不去习武。我习的是修心养性功夫,不喜欢舞剑弄刀,更不愿与人动武。所以对武学,我只是纸上谈兵。”
公孙白说:“那阁下是位世外高人了!”
“我怎敢称世外高人。”
公孙白说:“阁下要是没别的,在下等人告辞了。”
方儒微笑:“恐怕你们走不了!”甘凤凤扬眉问:“你要留下我们?”
“我怎敢留下三位?不过有人要留下三位。”
“谁!?”甘凤凤目视木本头陀,“是你!?”
善行者“哼”地一声:“洒家只会超度,不会留人。”
方儒说:“要留三位的人来了!”
公孙白等人一看,从山道上奔来了六条汉子,其中一位,就是昨天灰溜溜而走的瘦八爷,他首先带头冲来。
瘦八爷一指公孙白,对一位手持九节鞭,黑脸短须的大汉说:“堂主,就是他!”
这位短须黑脸大汉,正是神风教山康府堂的堂主丘富,江湖上人称赣北一铁塔,一条九龙软鞭,可以说是威震鄱阳湖一带武林人士。
瘦八爷一下看见小蛟儿、甘凤凤也在,有点愕异:“呵!你们也在这里?”
甘凤凤说:“是呀!”
“两位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他来观赏三叠泉,我们也来三叠泉游玩,就碰在一起了。”
“我金八多谢女侠昨日出手相救之德。”
“哎!你别多谢我,我只是一时找这位秀才负气,并没有存心救你。”
“不管怎样,我金八为人虽然横蛮,但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不管女侠存不存心,但我还是不能不谢。”
“那就由你啦!”
丘富也向甘凤凤拱拱手说:“多谢女侠昨日出手相救属下之恩。”
“哎!你这个礼,我就不敢受了。”
小蛟儿一揖说:“堂主!江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人劝堂主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瘦八爷说:“不行!这书生侮辱了我们神风教,还伤了我堂的一些弟兄,怎么也不能放过了他。”
丘堂主点点头:“两位有恩我堂,我丘某人以后再相谢,至于这书生,我丘某人得向他讨还个公道。”
公孙白“哼”一声,不屑去理睬。
丘堂主目视公孙白,问:“丘某问阁下,为什么出手伤害了本堂的一些弟兄?”
“在下高兴!”公孙白又恢复了以往的傲气。
“高兴!?”
“不错!高兴就是高兴,没有理由。”
丘堂主见公孙白一脸做气,心下早已生气了!但看见方儒却在一旁袖手微笑不语,一个面目凶恶的头陀义立在一旁,暗想:莫不是这书生请来的高手?书生才有所恃,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忍不住朝方儒、善行者问:“两位是什么人?”在交手前,丘富不能不先摸清楚对方的实力。
方儒说:“丘堂主,你别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只是到此观赏这天下第一奇瀑,对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不想多问,更不愿插手。”
丘富一听,略为放心,说:“既然这样,丘某斗胆请两位离开这里。”
“我们站远一点就是,不必离开。”
“丘某恐怕交起锋来,刀枪无眼,会误伤了两位。”
善行者一瞪眼:“你们伤得了我们么?”
方儒拉着他说:“大师,我们站开一点吧,别妨碍他们双方的交锋。”
甘凤凤说:“大概我们也要离开吧?”
“最好两位也请站远一点。”
公孙白一笑说:“两位请站开吧,别妨碍了丘堂主施展功夫。”
甘凤凤说:“好呀!秀才,那你小心了!”
铁塔丘富听了又是一愕。他听了瘦八爷报告昨天的事,本来以为书生与这两位商人商妇打扮的侠士必有过节,现在听他们互相说话的口吻,似乎不但没有什么过节,反而成了朋友似的,他不由望了望瘦八爷。
金八也困惑了!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唯一希望的是,他们成为朋友也好,不成为朋友也好,就是千万别插手进来。他看见那女侠剑法十分了得,要是与书生站在一起,丘堂主就别指望得胜,别说讨不回公道,能保全一条命回去就算好的了。
公孙白见他们站开后,朝丘富不屑地说:“姓丘的,你可以出手了!”
丘富却带有一派堂主的风度和侠义人士应有的礼节,遵守武林中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挑战者,应让对方先出手,便说:“阁下,请先赐招。”
公孙白又暗暗讶然,不由上下再次打量丘富,暗想:看来姓丘的不是什么凶恶奸险的人物,不像什么八爷,盛气凌人,不择手段,而却是一条正直的汉子。可是,他为什么加入了神风教?自愿还是受逼加入?
不错!神风教初起江湖时,曾打着一套行侠仗义,扶弱除强,替天行道的旗帜。武林中有不少正直的人参加了进去。可是,随着神风教的势力壮大,凌驾于各门派之上,便不将各门派看在眼里了,暗地里能吞并就吞并掉,不能吞并,就设法削其势力,君临武林的野心渐渐暴露了出来。近两年来,神风教的一切所作所为,令人侧目,正直人士想退出来时,不是受药物的控制,就是不明不白的在江湖上失踪了!在神风教,处置叛逆的人是十分残酷的。难道姓丘的是被逼参加?
公孙白也听小蛟儿、甘凤凤说过祁连双刀的事情,想到这里,公孙白的口气便放软了—些,说:“丘堂主,那在下先献丑了,请小心!”说着,便—袖拂出,只用了自己二成的功力,不下杀招。
丘堂主说声:“来得好!”便轻易闪开这一招,“啪”地一声,一鞭抽出,宛如怪蟒,瞬空卷来,劲道颇为凌厉。
公孙白“咦”了一声,这软鞭的招式,却是崆峒派的武功招式,名为“乌龙腾空”。是二十多年前,一代侠女青衣女魔刘如梅的鞭法,曾惊震武林一时。这丘富难道是崆峒派的门下弟子?他与刘如梅侠女是什么关系?公孙白为了进一步证实丘富是不是崆峒派的弟子,闪开后并不出招还击。
丘富第二招又发出,九龙软鞭如灵蛇般的扑来,直拍公孙白的手腕,灵活异常,这更是崆峒派的武功了!公孙白纵身跃开,鞭尾击在公孙白刚才落脚的一块石上,啪的一下,火光四射,山石飞出一小块,好强劲的鞭力,人的手腕给击中,哪能不断?
崆峒的九龙鞭法与众不同,发鞭是招,收鞭也是招,既可长攻,也可短击,所以九龙鞭挥击去后,招招连环,快速异常,不容对手有还招的余地。就是还招,也没办法能接近丘富,除非是长兵器,如长枪、三折棍、链子镖等等。刀剑之类短兵器,不近身搏杀,对丘富毫无半点威胁。
公孙白的一对水袖,便是防身,击敌的兵器。一对水袖,比刀剑长不了多少,不但是短兵器,也是软兵器。所以丘富一连击出十多招,要不是公孙白轻功极好,身手灵活,一身真气护体,早已处于下风和一味捱打的被动局面,给弄得狼狈不堪了。
公孙白在鞭影重重中飞腾跳跃,将真气贯于双袖之中,袖虽击不到丘富跟前,但衣袖发出的暗劲,有时也逼得丘富纵身闪开。
九龙鞭,是以往侠女刘如梅的成名兵器,一出江湖,便惊动武林,击败了黑、白两道多少成名英雄好汉,自从她逼杀玉清道长,报了一家深仇大恨以后,便隐退山林,惊震武林的九龙鞭法就不见了。就是有,也不及侠女刘如梅的了。
想不到事隔二十多年后。九龙鞭法却在丘富手中抖出来,在造诣上,丘富不及侠女刘如梅,但在雄、猛之中,由于丘富身如铁塔,力贯手臂,却又似乎在侠女刘如梅之上。
丘富一连十多招的发出,真如迅雷走电,拍石石飞,击树树折,而且鞭鞭都不离公孙白左右。
小蛟儿和甘凤凤看得暗暗惊讶,想不到神风教江西的一个分堂堂主,竟然是武林中一位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武功不在冷面杀手马凉和白衣书生黄文瑞之下,也不在岭南一掌杜傲天之下。以丘富这样的武功,应该任神风教的上职,怎么却屈居于一个分堂的堂主?
方儒看得也目露惊讶,侧头捻须沉思。
突然,他听到丘富大喝一声:“着!”抬头一看,丘富的鞭梢已绞缠在公孙白的衣袖上,跟着又喝一声:“起!”手腕劲力将鞭一抖,公孙白便凌空飞了起来。方儒奇愕,小蛟儿、甘凤凤却失色惊叫起来。
骤然之间,情况又发生了急速的变化,凌空飞起来的公孙白,如流星似的逼近丘富,电光火石之间拍出一掌,击在丘富的左肩上。公孙白人落下来,而丘富身形却飞了起来,摔在三丈远的乱草中。众人一时全愣住了!
当丘富负伤跳起来时,公孙白拱拱手说:“丘堂主,承让了。”
丘富一脸赧颜。瘦八爷等五人一齐奔上来,问:“堂主!你怎样?”
半晌,丘富才说:“受了一点伤,没事!”
瘦八爷说:“堂主!我们全上去跟他拼了!”
丘富喝道:“你们不要命了?”
“堂主,那我们……”
“全部跟我退回去!”
方儒似有感触地说:“是呵!连丘堂主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们几个上去,徒然送死,又有何益?还是退回去的好。”
丘富以狐疑的眼光扫了方儒—眼,又看着公孙白,拱拱手说:“多谢阁下今日手下留情,他日有期,再来领教。”
公孙白说:“好说,好说!”
方儒又说:“丘堂主,你知不知你今日败在什么人的手下?”
“什么人?”
“武林世家,江南公孙。”
丘富听了愕住,八爷更是变了脸色。当今武林,除了九大门派和崛起的神风教外,还有武林四家,在江湖上极有名望。他们是四川的陶家,北方的夏侯家,江南的公孙家,以及后起之秀的广西慕容家。
方儒又说:“丘堂主,你能与公孙家的江湖狂生激战几十回合,最后一时不慎而败北,这在当今武林众多的高手中,已难能可贵了!”
丘富问:“阁下又是何人,能否赐教?”
甘凤凤有意煽风点火的说:“他呀!姓方名懦,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
方儒微笑:“黄夫人过奖了!我既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不神秘。”
甘凤凤又说:“那位头陀,更是顶顶有名的塞外善行者,法号木本,专门‘超度’众生脱离人生苦海。”
丘富一怔:“什么!?塞外善行者?”
甘凤凤说:“哦!?你未曾听说过?”
丘富悻悻地说:“在下久闻了!”
甘凤凤听他口气有异,问:“丘堂主,你不会与善行者有什么恩怨吧?”
丘富“哼”了一声:“我找他有多时了!”
善行者木本问:“你在寻找洒家?”
“飞镖手董百川,是不是你杀了的?”
善行者冷冷说:“洒家超度过的人不少,记不清了。”
“他是西北张掖镖局中的一名镖师。”
“张掖镖局!?不错,是有这么回事,所有护镖的镖师,洒家全打发掉。”
“贼头陀,你今日纳命吧!”丘富将九龙软鞭一抖。
善行者瞪着眼:“你想找洒家晦气?”
“贼头陀,你知不知董百川一死,他家的孤儿寡妇怎样?”
“洒家不管这些闲事情。”
“孤儿寡妇,沦落街头,饿死异乡。”
“那又怎样?”
“我今日要你纳命,不但为死去的董百川一家报仇,也为给你毁掉了的张掖镖局和其他死去的镖师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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