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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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快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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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城边,田宏武下马步行,一手拉缰,一手拿剑。
  这种带剑的方式可特别,是用手捏住剑鞘三分之二的地方。
  正行之间,一个手摇折扇的锦衣少年,走近前来道:“朋友不是本地人?”
  田宏武止住脚步,冷冷打量了对方一眼,道:“不错,在下是外路人,有什么指教吗?”
  锦衣少年点头叹息道:“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朋友尊姓大名?”
  田宏武吁了口气,拉马便走。
  锦衣少年横身拦住道:“朋友,在下蒋仲谋,最爱结交朋友,小弟作东,来个萍水论交如何?”
  这可是怪事,再喜欢交朋友也不能在路上拉人结交呀!田宏武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在下没空交友!”
  说完,又待举步
  自称蒋仲谋的锦衣少年伸手拉住田宏武坐骑的嚼环道:“朋友,在下是诚意的。”
  田宏武不耐烦地道:“告诉你没工夫。
  蒋仲谋笑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萍水相逢也是缘份,俗语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出门在外,难免有不便的时候……”
  田宏武有些啼笑皆非,暗忖,这少年是心神失常么,怎的语无伦次?当下冷冰冰地道:
  “谁说在下不便了?”
  蒋仲谋笑颜未改地道:“朋友的傲骨令人起敬,在下愈发的要结交了,穷途落拓,本色不改,是大英雄也!”
  田宏武被他缠得发了火,愠声道:“你这是算什么?”
  蒋仲谋松了嚼环,拱手道:“兄台别动气,小弟是出于一番至诚,坦白的说,兄台客途不便,小弟愿意资助,兄台如果不愿意接受,算是借贷也可以。”
  朋友,在下,一下子变成了兄台,小弟,还说什么资助。
  田宏武气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知道对方是凭什么把自己看成穷途落拓的?
  蒋仲谋接着又道:“看兄台的气宇,定是非凡人,实在令人欣慕!”
  田宏武从鼻子里吹了口大气 道:“你阁下是从什么地方看出在下缺乏川资?”
  蒋仲谋又是一拱,道:“田兄,肯赏脸容小弟作东么?
  田宏武笑道:“在下有事待办,等以后有机会再相叙吧!”
  蒋仲谋眉毛一扬,道:“小弟不才,但也薄有微名,这一带的朋友抬爱,把小弟作‘小孟尝’,其实小弟只是生性喜欢交朋友,哪里敢当这称呼。田兄纵有事也不急在一时,况且现在也是该进晚餐的时分了,那边有家状元楼,门面不大,但很清静,酒菜也是地道的,请务必贵脸!”
  田宏武正在进退两可之际,忽听一个颇不陌生的女子声音道:“姓蒋的,你什么时候变成小孟尝了?”
  田宏武抬眼一望,不禁心头一动,来的,赫然是那夜在“风凰庄”废墟见过一面的红衣少女朱媛媛。
  夕刚映照下,她那身红衣服一片火辣辣。
  朱媛媛望着田宏武笑了笑,然后扫向蒋仲谋道:“你想打人家什么鬼主意?”
  田宏武不禁愕然,听话音莫非这姓蒋的是个下三滥人物?蒋仲谋笑嘻嘻地躬身作揖道:
  “朱大小姐,您说笑了!”
  朱媛媛粉腮一沉道:“谁给你开玩笑,我警告你,别看走了眼,人家一个指头你也受不了。”
  蒋仲谋脸皮子可真厚,居然而不改色地道:“朱大小姐,在下是诚心想结交朋友,您……
  说的太过份了!”
  朱媛媛冷笑了一声道:“别臭美了,你想结交朋友,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过街鼠’想开盘得打听打听!”
  田宏武几乎想哭出来,这姓蒋的衣冠楚楚,人也长得不俗,想不到是个江湖宵小,“过街鼠”居然自称小孟尝,若非碰上朱媛媛,倒真的要被他蒙了,不知他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
  蒋仲谋偷觑了田宏武一眼,态度很恭谨地向朱媛媛道:“朱大小姐与这位田兄敢情是素识?”
  朱媛媛一披嘴道:“不错,你乘早请便把,这个交情不必攀了!”
  蒋仲谋苦着脸道:“朱大小姐,在下……”
  朱媛媛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道:“别在上在下的了,‘过街鼠’,这里是大路,来往的人多,别这么紧挡着!”
  说着,眼珠一转,又道:“我明白了,你与赵世辉一向臭味相投,是他唆使你找田少侠的,对嘛,告诉他,别太不自量。”
  田宏武忽地明白了。那夜在开封城外“凤凰庄”虚墟旁,两人因争朱媛媛而大打出手,“儒侠”赵世辉是其中之一,他胜了另一个叫李子昂的武士,而他却被自己点中手臂而含恨离开,睚眦必报 是小人行径。
  朱媛媛一瞪眼道:“你还不想走?”
  “过街鼠”蒋仲谋居然也会脸红。敢怒而不敢言地望了田宏武和朱媛媛一眼,穿入人群中不见了。
  别看他衣冠楚楚,那狼狈离去的样子,的确像只老鼠。
  朱媛媛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田宏武听,前南地道:“这厮表面像个人样,凶恶如狼,狡诈如狐,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田宏武却在想:“这姓朱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路道,颐指气使的,横得可以。”心念之间,举步便走。
  朱媛媛大声道:“喂!你这人讲不讲理?”
  田宏武止步道:“朱姑娘有话说么?”
  朱媛媛柳眉一挑,道:“哟!真亏你田大侠还记得我叫朱姑娘,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呢?替你赶走了狐鼠,连个谢字都没有!”
  田宏武有那天夜晚被她歪缠的前车之鉴,所以不敢搭讪,经对方这一叫,也觉得自己是有点不近情,没奈何,勉强拱手道:“对不起,在下就此谢过!”
  朱媛媛舒眉一笑道:“田少侠,我请你吃饭!”
  田宏武暗道一声,又来了,当下冷冷地道:“失礼之至,在下有急事要办!”
  朱媛媛撅起嘴道:“什么急事,急得连饭都不吃?”
  田宏武无言以对,面孔却已完全冷下来了。
  朱媛媛一偏头道:“对了,男人家不愿意女子请客,那你请我好了,怎样?”
  田宏武冷声道:“没空!”
  朱媛媛道:“没空该是晚上,现在还早,不到办事的时候,对么?”
  田宏武不由心头大震,她怎会知道自己晚上办事?是无心说中了,还是……
  朱媛媛又道:“站在大路中央挡别人的路似乎不太好看,陪我吃顿饭不会死人吧?”
  田宏武感到路人的目光不太好受,没奈何只好道:“走吧!”
  突地,他想到“风堡”堡主姓朱,她被称为朱大小姐,莫非她是朱堡主的女儿?心念之间,不期然地把目光向她扫去。
  朱媛媛的目光根本没离开他,这一来,目光碰个正着,田宏武下意识地面上一热,讪讪地道:“进城还是……”
  朱媛媛用手朝南边一指,道:“就到状元楼吧!”
  田宏武牵马便走。
  朱媛媛随在他马后。
  口口      口口      口口
  状元楼,正如“过街鼠”蒋仲谋说的,规模不大,但座位却十分洁雅,楼下是普通座,嘈杂在所难免。
  楼上雅座,由于地方宽敞,间隔大,所以显得很幽静。
  跑堂的衣着也很整洁,不似一般酒店的一身油汗,叫人看了倒胃口。
  楼上,朱媛媛是唯一的女客,而田宏武是破题儿第一遭陪女子上酒楼,心里感到别扭万分,额头上的汗,擦擦又冒出来。
  朱媛媛倒是一付从容之态,似乎楼上除了他和她,再没别人。
  田宏武疑心她是“风堡”的千金,正想乘机问明,朱媛媛却已开口道:“今天是机会,过了今天,我就要回许州。
  这一说,她不是朱堡主的千金“风堡”在开封附近,而她要回许州,田宏武把到口边的话,咽回去了。
  朱媛媛又接下去道:“我们将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田宏武“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又没人要约她见面,也不是情侣话别,她却自作多情,脸皮也真够厚,似乎她生来就不懂什么叫害躁,女孩子任性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够瞧的。
  朱媛媛大声又道:“吃菜呀,不是叫了来看的。”
  蓦地,邻座的四五个酒客像是吃乐了,三元八马地豁起拳来。
  朱媛媛皱了皱眉头,朝远远站着的小二抬了抬手。
  小二赶紧过来哈腰垂手,那副恭谨之态,只差没一对大耳朵贴下去,轻声问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朱媛媛大剌剌地道:“我怕吵,叫他们换个地方!”
  “是!是!”小二连应了两声,半句话都不敢回,倒退两步才转身走过去。
  那几个酒客可真听活,居然闷声不响地离座。
  由小二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回,轮到田宏武皱眉头了不响,想不到她在这一带竟然有这大的威势,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想到那晚在开封城外,赵世辉与李子昂居然为了获她青睐而拼上命狠斗,的确是太不自量。
  又刚才在城外边,她对付“过街鼠”蒋仲谋那份气势凌人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对方当人。
  而蒋仲谋居然连屁都不敢放,看来她的后头定有了不起的靠山,才会使她如此的器张。
  朱媛媛举杯道:“别皱眉头,喝酒吧,喝完了好办事!”
  田宏武心中一动,乘机道:“姑娘知道在下要办什么事?”
  朱媛媛调皮地道:“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己说的要办事。”
  田宏武倒抽了一口冷气,低下头喝酒。
  吃喝了一阵,朱媛媛似不甘寂寞,开口道:“你为什么这样冷?”
  田宏武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热?”
  朱媛媛秀眉一挑,道:“天性!”
  田宏武也将话答话地道:“在下也是,天性!”
  朱媛媛不以为忤,反而脆生生地一笑道:“妙极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石心人呢,想不到你也识得风趣,一冷一热碰在一道,太有意思了。”
  接着,又是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一个女子,如果她看上一个心目中的男人时,会千方百计的得到他,她的字典里便没有委屈两个字了,再刺耳的话,也甘之如饴。
  如果她对你无意的话,那份味道,便够你受的了,她会把你踏在脚下,把自己升得半天高。
  田宏武设接腔,故意把目光望向别处。
  朱媛媛蜒起小嘴道:“你不喜欢我?”
  田宏武收回目光道:“似乎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朱媛媛“嗯”了一声道:“记得我小时候,心爱的玩具诀不许别人碰,想要的东西定要得到。”
  言中之意,当然不必解释了。
  田宏武冷冰冰地道:“朱姑娘是在找玩具?”
  朱媛媛“嘻!”地一笑道:“不,不,我的措词不太恰当,但……意思是这样!”
  田宏武道:“意思很好!”
  朱媛媛道:“如果你认为我是把男人当玩物,那就曲解我的话了,我真正的意思是说我喜欢的东西,我不会放手。”
  田宏武道:“话是不错,可惜人不是东西,是有思想,有灵性,有血有肉的。”
  朱媛媛道:“不管怎么说,我不与你争。”
  一个任性娇纵的女子,忽然变得这么和善,还是很令人还是很令人感动的。
  可惜,田宏武心有所属,一点也不欣赏,因为他心里塞了太多的恨,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想如果眼前人是小秀子该多好?然而,天人永隔,小秀子已骨肉化发了,留下的是恨与悲伤。
  这恨与悲伤,将随着他直到生命的终站。
  眼看时辰已不早,他仍记挂着要办的事,大声道:“小二,付帐!”
  小二狗颠屁股似的走了过来,哈腰道:“两个吃好了?”
  朱媛媛淡淡地道:“他不会收你的钱!”
  小二忙抢着附和道:“是,是,大小姐已经会过了!”
  田宏武知道多说无益,站起身来道:“朱姑娘,谢你的酒饭,在下得走了!”
  朱媛媛笑着道:“不必谢,下次你请我不就拉平了!”
  田宏武口里不说,心里想:“还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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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鼓时分,夜市才开场,与日间相较,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府西街是僻街,每家的大门都关得很紧,昏暗的路灯光下,不见人行。
  在街尾转角的一条黑巷子里,出现了一条白色人影,由于是穿白,所以黑暗中仍可看得出来。
  他,就是来查离奇血案的田宏武。
  普通人看来黑。但练武的人便不然,仍能清晰辨物。
  照着总管余鼎新事前的指点,很容易地便到了“降龙手”周昆的门前。
  两扇没有漆过这但已变得发黑的木板门,关得老紧,从门缝往里望,是个小天井,三开间的平房,没有灯火,静得像古庙。
  田宏武举手在门上叩击了数下,发话道:“屋里有人么?”
  没有反应,他放大了嗓子,再叫了三遍,是聋子也该听到了。
  但仍然没有动静,田宏武的眉头皱紧了,一个练武的人,反应不会这么迟钝,要就是人不在家。
  但门是由里面闩住的,外面设加锁,一个居家的武林人,总不至高来高去,不由其门出入。
  该怎么办呢?闯进去?余鼎新与胡大明说过在暗中待机,他俩没现身,无法商量。
  是不是周昆在作案之后,远走高飞了,这很有可能!
  一阵思索之后,他采取了断然的行动,门墙不高,轻轻一纵便过去了。
  到了天井里,他四下张望了一遍,其实也没看头,一共只有那么一栋三开间的房于,靠天井角落,搭了间小硼。
  看来那是毛房。
  客厅的门半开着,隐约中可以看到里面的桌椅。
  田宏武不便造次,再次开口道:“周前辈在家么,小可特来造访。”
  没有动静,田宏武现在可以断定屋子是空的了,当然,他不能就此退身,好歹得看个究竟。
  于是,他缓缓挪步,走向堂屋门。
  一抬头,发现门楣上似插了样东西,定睛一看,不禁惊呼出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两只眼瞪得很大很大,连呼吸也停止了。
  竹签,一支竹签,与插在周执法门上的一模一样。
  竹签插门,发生了什么事不问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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