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又传来喝声:“追魂剑,龟缩着就能完事么?”
朱媛媛在田宏武身上连点数指,事实上是多余的,但她哪里会知道,点完,匆匆现身出门。
四中年汉子之一“咦!”了一声道:“怎么是个小娘们?”
另一个道:“我见过这娘们,是‘风堡’的大小姐。”
穿着皮袄的老者,举步迎向朱媛媛,掀了掀鹰钩鼻子,道:“你是开封一带无人不识的朱大小姐?”
朱媛媛颔首道:“不错!”
顿了顿,又道:“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
穿羊皮袄的老者大拇指一翘,冷冷地道:“老夫来自关外,人称‘仙猿公’而不名。”
朱媛媛登时粉腮大变,她对此公是久闻大名,在关外是妇孺皆知的恐怖人物,心狠手辣,关外武林人闻其名而丧胆。”
关外是“化身教”的天下,而此公是该教三大护法之一,形成他生杀予夺,为所欲为,心知今天的事问题大了,当下强持镇定,抱拳道:“原来是护法尊者,失敬!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仙猿公”大剌剌地道:“你没听见么,老夫找‘追魂剑’田宏武那小兔子。”
朱媛媛想装个笑脸也装不出来,寒着脸道:“大护法找他何事?”
“仙猿公”道:“不关你事,最好别过问。”
朱媛媛道:“他是本堡总管,我不能不问!”
“仙猿公”长眉一紧,道:“什么,他是‘风堡’的总管?”
话锋略顿,又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老夫非收拾他不可,叫他出来,你走开。”
朱媛媛心里很着急,硬起头皮道:“他与大护法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仙猿公”强横地道:“要你别过问,老夫是看在四大堡的头子份上对你如此客气,否则……”
朱媛媛任性的老脾气又发作了,柳眉一竖道:“否则怎样?”
“仙猿公”冷哼了一声道:“惹火了老夫便休想活!”
朱媛媛心里明白,自己说什么也不是此公对手,如果各堡的高手没撤走,还可以联手对付他。
现在只剩自己与田宏武两人在庙里,田宏武禁制初解,功力可能打了折扣,即使不是这样,田宏武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如果田宏武见机,乘此刻悄悄溜走,问题便好解决了,但怎么通知他呢?
心念未已,只听“仙猿公”大声道:“去揪他出来,别让那小子溜了!”
四名伟岸的汉子,立即开始挪步……
朱媛媛心下一沉,正待不顾一切加以阻止。
一个冷而宏的声音道:“阁下大言炎炎,不知道害臊么?”
田宏武手提长剑,昂首大步出房,四大仅停了脚步,田宏武才跨入院地,四大汉“唰!”
地散开,把他围在当中。
“仙猿公”上前两步,用旱烟杆一指田宏武道:“小子,听清楚了,乖乖回答老夫的问话,一句废话也不许说,否则的话有你瞧的,你与本教叛徒古亦明是一伙?”
田宏武道:“不是!”
“仙猿公”目芒一闪,道:“不久前你曾在这庙里剑伤本教一位使者,对么?”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道:“有这回事!”
“仙猿公”又道:“本教另一位使者‘老童子’失了踪,人到哪里去了?”
田宏武心头一震,暗忖:“人是自己杀的,大丈夫敢作敢当,照理应该承认,但当时自己出手,是为了救老道古亦明与‘宇内狂客’,这柄神剑又是‘影子人’给自己的,朱媛媛又报了自己是风堡的总管,事请的起因是当年该教的龙使者被杀。如果承认了,势必株连许多人,同时也影响自己的复仇行动,古亦明师徒惨遭杀害,足可抵消了,还是暂时不承认的好。”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阁下问在下,在下去问谁?”
“仙猿公”狞声道:“小子,你死也脱不了干系,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完偏了偏头。
四大汉突地向后弹开丈许,各从怀中取出一只鹿皮手套套上,然后探手腰间,田宏武不禁大惊失色……
他这时才发现四大汉腰间都挎着一个革囊,既然带上了手套,不用说是准备施用毒砂一类的东西。
朱媛媛也告花容失色,栗声道:“如果伤了他,四大堡绝不甘休!”
“仙猿公”冷森森地道:“那是另一回事,你别大呼小叫!”
说完,狞视着田宏武道:“你还说实话吧!百毒砂着肉即糜,除非你愿意变成一堆烂肉?”
田宏武一看形势不由着了急,四大仅占了四个方位,如果扑去“仙猿公”的话,不一定毁得了他,自己非中上毒砂不可。
如果不出手,难道束手待毙?
朱媛媛面色沙变,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田宏武心念疾转:“目前只有冒险突出四大汉所布的毒砂阵一途,如果以快速的动作扑向‘仙猿公’,毒砂不是普通暗器,发时会布满一个特定的空间,近距离缠住‘仙猿公’,对方投鼠忌器……”
念动之间,闪电般射向“仙猿公”,快得不能再快。
他这着意外的棋,果然收了效,四大汉扬起手来,他已经扑到“仙猿公”身前,一招“投环饮刃”勒向对方。
四大汉子手是扬起了,但却不敢撒出毒砂来,不管在任何方位,都难免要伤及“仙猿公”。
“仙猿公”也大感意外,但他的反应相当神速,几乎像发自本能般地横烟管疾封,脆厉的金铁交鸣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田宏武不由骇然,这一招竟然伤不了对方,自己使的削铁如泥的宝刃,对方的烟杆竟无损。
不知这杆烟管是什么东西打造的。
但他绝不敢迟疑,他不能让四大汉有撒毒砂的机会。
“仙猿公”当然也吃惊不小,这是他平生极少碰上的强劲对手。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双方交换了一个位置。
“仙猿公”仅能自保,没有反击的余地。
四大汉遥遥围住四个角落,伺机出手。
这一变动位置,朱媛媛恰在“仙猿公”的身后,她不计利害,“呛!”地一声拔出剑来出手便攻。
“仙猿公”回过烟杆,朝后挥扫,脚步一挪,身形转到侧方。
三人成鼎足之势。
“锵!”地一声,朱媛媛的剑反荡回去,人也退了两步,但她随即又迫了上前。
四大汉手扬着,仍设机会撒毒砂。
田宏武迅快地剑突左手,握住中段,略微向后,右手抓紧剑柄,他准备施展第三式“飞瀑流舟”,取“仙猿公”的性命,口里大叫道:“朱姑娘,你赶快退出圈子。”
朱媛媛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声:“不!”
田宏武不由发了急,如果“仙猿公”一倒地,四大汉必然撤出毒砂,自己还可藉一瞬之机脱身,朱媛媛在圈子内决无法幸免,当下声色俱厉地道:“要你退出去,快!”
朱媛媛扬着剑,准备出手,相应不理。
田宏武再次道:“你想同归于尽么?”
喝声变成了吼声,如果不是情急,他当然不能以这种态度语气对待她。
照理,她是仇家之女,死了不足惜,但,他不能这样做,那有亏武道。
第二十章
要在此刻,忽见一条淡淡的影子,绕场闪晃,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是鬼魅,但如果是人,却又看不清楚,的的确确是个影子。
由于影子在飘闪,连目光都跟不上。
人,能有这种身法,仅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刹那,堪堪让人转一个念头。
院地边上,靠庙门处,多了一个人,面孔黧黑,身着一袭灰衫,额角有个核桃大的肉瘤,那份形像给人以一种诡秘之感。
田宏武不期然地脱口叫了一声:“影子人!”
一点不错,来的正是那神出鬼没的“影子人”。
“仙猿公”目中棱芒一闪,道:“好哇!‘影子人’,上次在此地本教使者‘突眼无常’受伤,便是你捣的鬼,你来得太好了!”
说完,目光扫向四名手下,大声道:“你们还等……”
下面的话咽住了,那神情,像一个人正在兴头上突然发现了可怕的东西。
田宏武这才发觉那四名伟岸如金刚的汉子,全被点了穴道,原姿不变,但呆如木鸡。
这一手,的确令人咋舌。
怪异的现象,使朱媛媛不期然地垂下了剑,转身面向“影子人”。
“影子人”哈哈一笑道:“老猴子,区区敢打赌,‘追魂剑’出了鞘,你就得重新投胎。”
“仙猿公”鼓起了腮帮子,那样子真的像只老猿公了,口里暴喝道:“老夫要活撕了你!”
“影子人”毫不在意地道:“可是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田宏武没了顾虑,便笃定了,从容不迫地拔出了神剑“影子人”大声道:“田老弟,你不能杀他!”
口吻有些像童梓楠。
田宏武大感困惑,不知“影子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仙猿公”在关外是人见人怕的人物,怎能受得了这种揶揄,怒哼了一声道:“先劈了他再找你!”
旱烟杯一提,兜头罩脸地所向田宏武,这看似近于“独劈华山”的一招,中间却藏了无数的变化。
剑芒闪处,惊呼随起。
田宏武的剑尖,抵上了“仙猿公”的心窝,若不是“影子人”先交代了一句,“仙猿公”
真的要躺下了。
“仙猿公”的脸孔起了扭曲,鹰勾鼻子歪在一边,他一辈子没碰上过这种事。
“影子人”冷阴阴地道:“区区说的不错?剑一出鞘,你准没命。”
朱媛媛面上绽开了笑容,虚悬的心,完全放下了。
“影子人”大步入场,逐一解下四大汉的革囊,褪去了他们握着毒砂的手套,动作快而利落。
“仙猿公”脸孔变成了紫酱色,额上青筋股股突起,他愤怒得要发狂,但剑指心窝,他连动都不能动,只有瞪眼的份儿。
“影子人”把革囊手套一股脑儿扔到院角的古井里 然后掌劈井沿封掩,完事之后,抬了抬手,道:“老猴子,你过来,我有句话告诉你!”
田宏武收剑退了两步,心里惊怪莫明。
“仙猿公”飞身掠到“影子人”身前抖手就是一烟杆。
杆出人杳,“影子人”已站到了他身后,怪声道:“老猴子,是区区替你说的情,你不能以怨报德呀……”
“仙猿公”气呼呼地回过身,一对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眶子外。
“影子人”口唇连动,不知对“仙猿公”说了几句什么话。
“仙猿公”大声道:“是真的?”
“影子人”道:“假不了的,别那么大声。
“仙猿公”转身遥遥望着田宏武,眼中那股怨毒的煞气,竟然消失了。
“影子人”抬抬手,道:“田老弟,朱大小姐,我们该走了!”
田宏武与朱媛媛双双回剑入鞘,茫然举步,走向庙门。
朱媛媛低声道:“‘影子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田宏武摇摇头,道:“不知道!”
会合了“影子人”,来到庙外,“影子人”道:“田老弟,有件大事你得马上去办”
田宏武一雳道:“什么大事?”
“影子人”道:“待会再告诉你,我们得立刻上路。
田宏武心想,定是因为朱媛媛在旁边,所以“影子人”才不便说明,略一踌躇之后,目注朱媛媛道:“朱姑娘,你最好立即回堡,在下随这位兄台去办件事。”
朱媛媛很不情愿地道:“你忘了你是本堡总管?”
田宏武笑笑道:“不会忘记,事完我就回堡。”
朱媛媛抿了抿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好,记住这句话,我先走!”
说着,弹身驰离。
田宏武目送朱媛媛离去,才开口道:“办什么大事?”
“影子人”用手指远处的树林,道:“到那边再告诉你!”
田宏武怀着茫然的心情,随“影子人”奔到林中。
“影子人”以沉重的话语道:“贵友‘宇内狂客’胡一奇,已经落入了‘化身教’的人手中……”
田宏武登时心头剧震,栗声道:“什么时候?人在哪里?”
“影子人”道:“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我因为要赶来看这边的情形,所以没法分身救他,该教一向手段酷毒,若不设法救他,后果不堪设想”
田宏武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人被带去了哪里?”
“影子人”道:“出开封城向北去的,我们分头去搜探。”
田宏武挫了挫牙,不遑再问别的,弹身便奔。
奔了一程,他突地冷静下来,由开封北去,最大的镇市是黄河边的柳园,如果对方过了河,便难找了。
“化身教”的总舵在关外,不可能把“宇内狂客”直送关外,对方派遣高手入关的目的,是查当年龙使者被害的公案。
他们抓到“宇内狂客”很可能就在附近严刑逼供,如何才能找到对方临时落脚的地点呢?
这么一想,身形便不期然地缓了下来。
突地,一个市井无赖打扮的汉子,朝他奔了过来。
田宏武见对方来得古怪,不由止住了脚步。
那汉子奔到近前,打了一躬,道:“秘探头目汪二参见总管!”
田宏武一听对方自报秘探头目,不禁大喜过望,抬了抬手,道:“汪头目,你替我办件事……”
汪二毕恭毕敬地道:“听候总管吩咐!”
“最近开封城有什么外来的扎眼人物没有?”
“有的,是关外口音!”
“知道他们落脚的地点么?”
“这个……不太清楚,好像在柳园附近一带。”
“你立刻传令弟兄们与我查个明白,注意别惊动对方,我现在赴柳园,有了消息,马上回报!”
“遵命!”
汪二行了一礼,掉转头疾驰而去。
田宏武心下踏实了些,继续走他原定的路线,一路上他在想,“宇内狂客”到登封王家庄查他亲生女儿的下落,定是回头来找自己,才落人对方的手中,不知他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影子人”与“复仇者”一样的神秘,今天要不是他赶来,后果还真难料,不知他对“仙猿公”说了些什么,把“仙猿公”给镇住?
他把自己的剑带走,换了这把宝刃,说是受人之托,这使人想不透,如果说与“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