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双方的拳皆不曾受伤。
爪和拳双方平分秋色,劲道与技巧皆不分轩轾。
一声虎吼,曹世奇再次主攻,狂野地扑上了,肘一沉爪影吐,云龙现爪长驱直入。这是
寓攻于守的招式,后续的杀着变化万千,对方封架的技巧稍一舛错,便会贴身受到致命的攻
击。
这人也铆上了全力,掌一指立即切入真力骤吐。拳掌着肉声暴起,人影再次乍分。
曹世奇仰面摔倒,后滚翻两匝灰头土脸。
这人也不好过,叭哒怪响斜摔出丈外也滚了两转。
曹世奇一蹦而起,巨掌左拔右吐,蓦地风雷乍起,真有晴天霹雳似的无穷威力,无俦的
掌劲直迫丈外,形成猛烈的外发涡流。
曹世奇再次摔倒飞掷,剑因系带折断而抛在一旁,腰间盛小镖枪的两只竹筒,也飞抛出
丈外了,皮袄也开裂,断羊皮在风中飞舞,可知他受力之重,十分凶险。
“原来是你!”他一滚而起,咬牙怒叫疾冲而上,拳发似雷霆,一记渔阳三挝在丈外遥
攻,拳劲化为柱形劲流,排空破气声慑人心魄。
这人用小双盘手接招,已来不及闪避,没料到可裂石开碑的劈空掌力,没把曹世奇摆
平,自己的马步还没稳下,哪有机会闪避?非硬接不可。
第一拳接下了,马步急挫。第二拳没能将拳劲拨偏,重重地击中左臂,嗯了一声,倒摔
出丈外,左臂如受雷击,活动不再灵活了。
曹世奇没有发第三拳的机会,凶猛地冲上。
这人来不及爬起,飞脚攻击下盘,把曹世奇逼退八尺,飞跃而起右掌沉马步虚空疾吐,
风雷声惊心动魂,掌力骇人听闻,真有丈外裂石开碑的威力。
曹世奇身形疾转,从掌劲的边缘切入,转势将掌风引偏,像被掌劲形成的涡流所引,斜
身切入来一记霸王肘,攻对方的左肋。
两人都不服输,都采取雷霆万钧的强攻,爆发出全身的力道,如果护体神功挺不住,很
可能被撞断三两根肋骨,肋本来就是软弱的要害部位。
闪避中不忘回敬,吸腹扭腰转体中,手挥五弦阴掌疾攻曹世奇的右耳门,连削带打技巧
极神奥圆熟。
这人的两位同伴,焦急地跟着恶斗中的人移动,并无插手的意图,急得不住搓手惊呼。
不远处突然窜出一个矮身材的人,在一旁跳脚。
“不要再打了,那些天杀的走狗,从村后溜走啦!”矮身材的人女性嗓音像银铃,“再
迟片刻就追不上了,快住手!”
曹世奇侧跃丈外,摸摸右脸脸上有忍痛的表情,大概右脸被击中了,而且是击实,痛得
龇牙咧嘴。
“你的风雷神掌如此而已。”他恶狠狠地说,“改天,咱们好好打一架。”
他不但知道跳脚叫的人是谁,也知道交手的人是谁,对手的风雷掌一出,他就知道对方
的来历了。
双方都曾经将对方打倒,似乎谁也没占上风。
“你少吹牛。”这人除下风帽,露出发结已经花白,相貌威猛脸色红润的面庞,脸上也
有忍痛的表情,“怪事,你小子到底是何来路?老夫横行天下半甲子,该死的!今天竟然被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所击倒。好,今天非摆平你不可。”
“拼就拼,谁怕谁呀?”曹世奇扬拳逼进。
矮身材的人一跳便挡住了他,取下风帽大发娇嗔。
“你想怎样?要不要我陪你松松筋骨?”是杜琴,双手叉腰凶霸霸真想要打架。
“你爷爷一点也没有前辈的风范。”曹世奇的嗓门也大,“出手就用绝学行凶。”
“你不是要找我爷爷打一架吗?所以……”“罢了,说气话解嘲,别当真好不好?”曹
世奇摇头苦笑,想起和杜琴第一次见面交手的事,“哦!你怎么不但不窝在家里,反而把你
家里的人也带来了?”
“人家担心你和尚姐的安全嘛。”杜琴牵了他的手往老人家面前走,“见过我爷
爷……”“不但见过,而且见面礼打得不亦乐乎。”他笑嘻嘻地向老人家行礼,“三界至尊
一代老邪,果然厉害。杜老前辈,休怪后学放肆。”“慢着。”三界至尊狠盯着他,“你知
道我是不是?”
“久闻大名,晚辈哪有幸谒见老前辈?在真定府晚辈于令孙女不打不成相识,她的风雷
神掌一亮出,晚辈便知道她是老前辈的家人了。”
“她说你要……”“老前辈休怪。年轻后学,对那些武功惊世的前辈人物,多少有点不
服气呀!老前辈年轻时,难道没有向声威震武林的高手名宿,找机会领教的念头?”
“你这小子够狂。”三界至尊居然老脸一红,“比老夫当年差不多。喂!报你的师
承。”
“这……”“不敢说?”
“穷僧疯道……”“哦!疯道人的门人?哼!曾疯子还在天底下现世吗?该死,我该想
到他的,只有他的什么狗屁一元真气,才禁得起我风雷神掌的痛击。”三界至尊似笑非笑瞪
着他,“他从来就没胜过我一招半式,不过……挨揍的能耐倒是不错。呵呵!你也一样。”
“咱们再来。”曹世奇捋袖瞪眼,挑战的神情明显。
“来就来。”三界至尊也准备动手。
“算了。”曹世奇泄气地说,“令孙女是晚辈的好朋友,晚辈哪敢无礼?”
“哼!你承认她是你的好朋友,强敌来势如潮,你不护送她回家,半途把她打发
走……”“晚辈成功地吸引拖住那些人,小琴才能安全脱身。你看,他们像疯狗一样跟着我
一个人,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痛宰他们,似乎你们趁火打劫……”“谁知道你这小子,弄一个
假人使诈?”三界至尊打断他的话,“我们把人手集中,想替你保护女伴,因此没能一网打
尽,被漏网了几条鱼,真可惜。”
“尚姐呢?”杜琴关切地问。
“我让她化装易容,改走寿州相反的路。”“我爷爷行钱步得到他们仍在追逐你们的消
息,所以不放心加快赶来,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幸好真赶上了,可惜没能把他们一网打
尽。”“可能是老夫太过自恃,认为么魔小丑,何足道哉?因此只来了五个人,让他们逃掉
了几个。”
三界至尊召来了三位同伴,替曹世奇引见。
三位同伴都是三界至尊吟风园的执事,是杜家的得力臂膀,他们目击曹世奇缠斗三界至
尊的经过,更目击曹世奇歼除密谍们的神勇表现,心中懔懔,也极感佩服。老主人艺高技
深,冠盖江湖,绰号狂妄称三界至尊,横行天下半甲子罕逢敌手,居然几乎栽在这位年轻人
手下,难怪他们心中懔懔。
“我要知道你今后的打算,看来你逃不掉这场灾祸。汉王府的走狗们,会追你到天尽
头。”引见完,三界至尊重拾话题,“逃走了的人,会带来更多的爪牙,布更广的网,甚至
会再召请比天罗院杀手更高明,实力更强大的江湖凶枭,联手对付你。小子,你真的要永远
逃避,永远被他们追杀不休?总有一天,你会被他们剥皮抽筋的,他们把拦截钦差失败,错
过半途劫持太子的机会,全归罪在你身上,毫无疑问会集中全力对付你。”“那是一定
的。”曹世奇当然明白情势不利,后果严重,“我也并不完全处于劣势,至少他们不敢把秘
密公开,用含糊笼统的借口,掩护他们滔天的罪行,所以他们必须秘密进行,不敢公然声
讨。等到他们一个个得为自己的生命担心时,就不敢和我玩命了。”
“你已胸有成竹?”“不错。”“需要外力相助吗?”
“老前辈,你们不能助我。”曹世奇明白三界至尊的用意,这位老前辈亲自带人来助
他,已明白表示不畏强权介入,“老前辈唯一可做的事,是好好管住令孙女。这小女孩胆大
包天,标准的捣蛋闯祸精,如果不看牢她,早晚会有大兵围攻吟风园的一天。”“去你的!
算起来你的辈分比我高,怎么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才没有前辈的风范呢!你才是闯祸
精。”杜琴大发娇嗔,跳脚叫嚷,“而且极端自私,不想提携后进,办事只想独自进行,把
想帮助你的人一一支开。”
“咦!你……”“你看吧!说了老半天,你仍然没把你的打算说出来。”杜琴性情急
燥,想到什么就动口而出,“我知道你满肚子鬼主意,应该说诡计多端。你把尚姐往相反的
方向送她走寿州,一定是预定下的一步棋,你如果不说,我和你没完没了。”
“小子,你的确应该费些心提携后进。”三界至尊掀须大笑,“哈哈!我这个孙女儿确
是闯祸精,老夫哪能管得住她?从十二岁开始,她就有逃家出外闯祸的记录了。我知道,她
这次远走京都,你曾经照料过她,而且照料得很好。你有困难,她决不会袖手,她是你的晚
辈,你带她在江湖走动增长见识,也是应该的呀!你怕她的艺业……”“我再和你打一架,
看我配不配替你摇旗呐喊?”杜琴一拉马步要撒野了,“你的艺业也没有什么不得了,至少
胆气就没有我壮。”
“好,我怕你。”曹世奇忍不住摇头苦笑,“老前辈,你真不该把风雷神掌传给一个小
女孩,这种至阳至刚的绝技,会把她变成泼野的男孩子,长大了会忘了她是大姑娘。”
“等她历练一段时日,她就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次她跑回来,就比往昔谦虚了许多。”
三界至尊是一代老邪,对儿孙的管教也与众不同,并不以为纵容孙女有何不对,“死了这许
多人,不宜在现场久留,须防村民鸣锣告警,赶快收拾,我带你找安全的地方安顿。”
和尚们吓得躲在禅房,老半天不敢出来察看究竟,村民们也家家闭户不敢外出,一直就
不曾鸣锣向邻村告警。
因此前来收尸善后的人,查不出曹世奇的去向线索,都以为他必定往六安州走了,派人
向南追踪。
天寒地冻,人地生疏,一个逃亡者如果无人收容藏匿,处境是十分可悲的,决难逃脱追
踪者的强势缉捕,早晚会成为入陷进罗的猎物。
赶来循线追查的人,由寿州、六安州、庐州府的一府二州治安人员配合,展开了下面的
调查网,作卷毯式的彻底追查,克期要将曹世奇搜出,定要捉活的尽快解送南京。
结果却令人失望,只搜获曹世奇遗留的两匹坐骑,人却像是飞天遁地不见了,毫无线索
可查。
追查的人,没想到有熟悉该地情势的人包庇,而且也没料到各的治安人员,对追查的事
毫不热衷,绝大多数街坊里正村正敷衍了事,谁也不想浪费时间认真地劳师动众遍野搜寻。
杜家的人地头熟,本来就是近邻,往西一带两百里就是河南光州地境,一天便可远离疆
界。
一府两州的治安人员,管不到河南地面。无双剑客一群密谍,根本就没将注意力放在西
面,估计曹世奇必定会往南走,因此完全忽略了河南地区的动静。
有识途的老马引领,以及熟悉地缘的老江湖策划,不可能留下线索让人追查,侦查网还
没着手布置,逃犯已经远走高飞啦!
三界至尊早有准备,五个人入境避免与乡民接触,出境更是秘密,神出鬼没来去自如。
等无双剑客说动地方治安人员前来善后,侦查网还没布置,他已带了曹世奇,远出数十里外
了,因此尔后的大搜捕,完全于他们无关。
当天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河旁的野林歇息,林中有两座荒废的棚屋,可聊蔽风雨,
南面三四里,是一座叫中河集的小村,也是附近三十里内的市集。
他们不到市集找食物,挖兔窟捕获两只六七斤重的大野兔,用火烤十分可口。众人边进
食边听曹世奇讲在南京与三郡主周旋,闻讯赶来救援的经过。
“该把你的打算告诉我们吧?”杜琴总算有耐心地听完,中途不曾打岔,最后提出她最
想知道的事,“尚姐反走凤阳,是不是配合你的下一步行动。”“一个亡命,如果被对方知
道去向,一定凶多吉少,必须让强敌无从捉摸才有生路。”曹世奇一直就回避有关行动的问
题,“我劝她不必急于返家,从强敌意料之外的方向秘密远走高飞,我负责吸引三郡主的密
谍,让他们跟在我后面上天入地,带他们遍历海角天涯,沿途有机会就大杀特杀,杀得他们
血流成河,我不相信杀掉他们一千八百之后,还敢再派人找我。必要时……”“必要时你前
往山东安乐州,要那个什么汉王的头?”杜琴自以为是接口,“放一把无情火,把汉王府化
为瓦砾场。我跟你去,你如果一直就在逃,他们就会一直穷追猛打。”
“小伙子,你引他们在天下各地杀,杀来杀去只能耗损他们一些枝叶爪牙。”三界至尊
是一代老邪,不是善男信女,说的话邪味十足,血腥极浓,“必须直攻他们的根基,挖掉祸
苗,费时伤他们的枝叶手足,不如挖掉根,在心脏上捅一刀。干啦!我杜家全力支持你。”
“老前辈……”曹世奇大吃一惊。
这一代老邪号称三界至尊,任性妄为不顾后果,如果真的提剑出现在安乐州,肯定会杀
人放火,点起焚天烈火,天知道会连累多少无辜?
“小丫头在真定露了身分,早晚会被他们查出底细。”三界至尊老眼中杀机怒涌,“我
可不想日后兵临吟风园,必须图谋及早掘除祸根,未雨绸缪,杀得他们根断种绝,才是自保
的上策。老夫只要振臂一呼,召集百十个魔界无魁共襄盛举毫无问题。”
“老天爷!那岂不成了造反?”“有何不可?哼!”三界至尊冷笑,“那个什么汉王,
一直就在准备造他堂兄的反,造他堂侄的反,我们去宰了他,等于是间接替朝廷尽力,何乐
而不为?”“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做。”曹世奇断然拒绝,“火焚藩王府杀掉藩王,山东安
乐州附近的府、州、县,最少有二十个知府知县的人头落地。当初唐佛母在山东造反,死了
十几万人,疮痍迄今未复,血腥犹在,老前辈,万万不可。”
“你愿意永远被他们追杀不休?”
“这……”
“没出息。”三界至尊悻悻地斥责他。
“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