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挥手中丧门剑,向凌岳心窝直刺。
凌岳冷笑一声,侧身让过剑锋,飘身踏洪门走中宫逼进身去,正欲要扬掌劈出,忽觉脑后袭来—阵劲风。
凌岳的身形微微一晃,将袭来的蝎尾鞭轻轻的让过,转目一看身后又多了一个矮矮而丑恶的怪人。
凌岳正要向来人喝问——
常晋却大声先喝道:“凌小侠这两个就是‘三毒居士’龚文胜和‘黎山二丑’丁立。”
立罢,却向丑矮子扑了过去。
同时王涌也与另一个独眼矮子打在一起。
凌岳闻言,伸手撤出七宝荡魔杵,向着瘦长的“三毒居士”龚文胜怒喝道:“万恶贼徒,今天凌大爷要你替六盘寨的英魂,清偿血债!”
手中七宝荡魔杵一招“海底捞针”分心直捣。
龚文胜不敢以手中丧门剑硬接,一闪身向后飞退丈余,冷笑一声道:“小狗速将兵刃放下速手就缚,否则到时求死不得,莫怪龚大爷阴损。”
凌岳一听,知道这个“三毒居士”龚文胜自恃是褚三黑的徒弟,精通各种毒技,当即朗声狂笑道:“无知匹夫,你以为褚三黑那一点黔驴之技就可以唬人啦,你不妨把‘射影魔沙’,‘瘟瘘毒气’尽量施来,凌大爷管保你死得心服口服。”
龚文胜闻言怒叱道:“小狗找死!”
一抬手一片黑黝黝的麝雾向凌岳当头罩末。
“万毒血魔”褚三黑这种“射影魔沙”可算是集百毒之大成当年“天池八怪”与“宇内双魔”助尚可喜攻入广州时,“金罗汉”耿明就险些丧在此物之下。
所以,凌岳虽自恃百毒不侵但亦不敢大意,一面暗运玄阳真气,护住周身要穴,一面单掌轻挥,形成一道气网,将烟雾似的“射影魔沙”紧紧圈住,不让其震散。
凌岳神色轻松的向龚文胜缓步逼近,一面却鄙夷的笑骂道:“还有多少绝招,赶快都施出来吧。”
龚文胜一见凌岳竟能以玄阳真气隔空摄物,不禁吓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凌岳一面向龚文胜逼来,一面用目留意王涌和常晋应敌情形。
常晋敌住“黎山二丑”的老大丁立,还能战个平手。
王涌对付那被“踏雪无痕”邱麟的龙凤子母梭打瞎一只眼睛的丁贵,情形却大大不利,不到二十招已被丁贵的蝎尾鞭逼得手忙脚乱,险象横生。
凌岳一看暗叫不好,忙怒叱一声,掌心一收一吐,一股真力带着那团“射影魔沙”直向丁贵射去,自己却一摆七宝荡魔杵二度向龚文胜扑来。
二丑丁贵见王涌不支,不禁心中大喜,正欲连施毒招,将王涌毙于鞭下,忽感一股真力当头袭来。
丁贵在百忙之中不辨来物,猛一挥手中蝎尾鞭,向来物卷去。
不料,真力经蝎尾鞭一触,顿时四散爆射,只听:“哎哟!”一声惨号,丁贵那只残留的眼睛,竟生生叫自己门中的“射影魔沙”打瞎。
王涌一见情形焉肯放过,手中雁翎刀一挺,“噗嗤!”一声,扎入了丁贵腹部,接着往下猛一划。
只听惨叫之声再起,血花飞溅,丁立急怒攻心大喝了一声:“狗辈敢伤吾弟,我不将你等挫骨扬挥,誓不为人。”
一招“云横海涛”逼退常晋,飞身向王涌扑去。
丁立人还未到,一扬手一片黄雾已先向王涌迎头罩下。
王涌杀了丁贵心中正在得意之时,竟未注意袭来之物,忽听凌岳朗声喝道:“贤弟速退,这是‘落魂粉’沾不得。”
王涌忙尽力向后跃退,但已晚了一步。
王涌只觉有一股奇腥的气味直透脑门,顿时晕晕欲坠;可是,他仍在失去知觉之前,打出一掌子母镖。
丁立见王涌已经中了“落魂粉”,正欲挥动蝎尾鞭上前为乃弟报仇时,忽然见有暗器迎面袭来。
丁立忙挥鞭隔挡,不料只听得:“啪”的一声激响。
一片针雨向丁立激射,饶其身形再快,左腿上已中了数针。
丁立一咬牙,不顾自己的伤势,竟一提气闭住穴道,不让金针随血窜流入血管,并向摇摇欲倒的王涌扑来。
丁立正扬鞭欲击下——
忽听身后一声叱喝:“矮鬼休伤吾友。”
一股劲风破空袭至。
丁立天性虽凶残,这时也只好先回鞭自救,反身挥鞭格开常晋的豹尾鞭,与常晋再度展开激战。
这边凌岳以玄阳真气助王涌除去丁贵以后,荡魔杵一摆,一片杵影将“三毒居士”龚文胜紧紧圈住。
凌岳正欲以武林绝艺“降魔四式”制胜,忽发现王涌危急,一招“彩云出岫”将龚文胜的丧门剑击成两段。
凌岳纵到王涌的身旁,一伸手将王涌扶住,一面骈指疾点王涌的胸剪穴,止住毒性在体内散发。
回头见常晋和丁立战得难解难分,不禁怒叱一声,七宝荡魔杵一摆,一招“毒龙归海”向丁立直捣。
丁立见七宝荡魔杵袭来,急侧身挥动蝎尾鞭向荡魔杵击去。
凌岳这一杵巳将玄阳真力运足,冷笑一声喝道:“去吧!”
荡魔杵一抖,一股摧金毁石的劲道,透过杵尖直向丁立蝎尾鞭逼来。
丁立当即觉得丹田处如中千斤铁锤,惨哼一声,向后飞抛丈余,口中喷着热血,跌倒在地。
凌岳震伤了丁立以后,忙回头向常晋招呼一声,说道:“王涌已中了毒粉,咱们还是救人要紧,走吧。”
转身便向马棚扑去。
常晋忙紧紧的跟随。
凌岳来到马棚外,卷舌一声胡哨,只听一阵马嘶,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挣脱缰绳奔到近前。
凌岳和常晋二人飞身跃上了马背,蹄声“得得”急响,带着王涌冲出仁寿城,直向峨嵋山而去。
“三毒居士”龚文胜的丧门剑已毁,哪里还敢再追,只好眼睁睁的望着凌岳、常晋二人绝尘而逝。
凌岳、常晋二人闯出仁寿城后,凌岳忙以五清续命丸将王涌救醒。继续又向前赶了半日,来到峨嵋山下。
“铁胆尉迟”常晋当即向凌岳告辞道:“多谢小侠相救,此德莫齿不??,惟常某身受岷江九老重托,急于去滇边向九老报讯,请即由此暂别,异日自当图报。”
凌岳朗笑答道:“常兄何出此言,凌岳岂是图报之人,烦常兄带个口信给天南四皓,即言凌岳兄弟只要中原之事略作安排,即来滇边共谋大举。”
说罢与常晋挥手作别。
常晋去后,凌岳和王涌纵马向山内赶来。
峨嵋山路崎岖本难能纵马驰聘。
但是,凌岳和王涌二人跨下所骑,乃“烟波钓叟”卫海客当年得自关东宝马庄,马王陈伯乐所赠的千里龙驹,登山涉水如履平地。
凌岳、王涌二人均未来过峨嵋,故入山后一时竟无法找到凝碧崖。
二人入山不久,天色入暮,光线渐暗。
凌岳仰首四顾对王涌道:“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我们且到前方那古刹暂息,明晨再寻探凝碧崖路径。”
王涌听凌岳这么一说,举目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一庙宇,当即便与凌岳催马向彼处赶去。
片刻之后——
凌岳和王涌来到古刹门前,凌岳抬头一看,只见庙门上巧书“上清寺”三个大字,但那庙门似已年久失修,金色班落破损不堪。
凌岳见状不禁愕然道:“峨嵋上清寺乃高僧广慧大师卓锡之处,何以会有这等落寂现象呢!”
当即与王涌将马系在庙门外的古松上,向庙内走去。
凌岳进庙以后,只见满目凄凉,佛像东倒西歪,蛛丝弥墙积尘盈寸,一股老臭之味,使人五脏翻搅。
凌岳仔细观察,面色骤变,急急向内院扑去。
凌岳一进内院,立刻发现一个惊心动魄的惨象。
原来院中尸体遍地,惨不忍睹。
最使人骇异的是,在殿墙上,用血写有几个大字:
“贼秃广慧,领罪之处。”
字旁并留有一个血色的人影。
凌岳一见那标记,顿时一跺脚,怒声道:“原来这个老怪出世了,怪不得广慧大师会遭其暗算。”
当即拜倒在地,口中朗声祷告道:“老禅师神灵有知,凌岳走遍天涯海角,亦要寻那万恶的‘血影子’陈舍我为禅师复仇。”
王涌在旁被凌岳这突来的举动,弄得英明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难道和这死和尚认识?”
凌岳伤感地道:“岂止认识,简直还有极深的渊源呢!”
王涌道:“这些尸体都是些什么人?”
凌岳听了不禁暗骂一声“蠢才”,上清寺除了和尚,还有什么人,但仍和气的答道:“当然都是本寺的高僧。”
王涌道:“和尚是出家人与世无争,怎会遭人杀害。”
凌岳长叹一声,道:“贤弟,人世间的事,并不是像你我所想的那么单纯,常百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点的徽因细故往往招来杀身大祸。
本寺方丈广慧大师,就是因为三十年前,一念慈悲,为了拯救武林一派的劫运,开罪了一个残忍无比的绝世魔头,终于招来惨祸。”
王涌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三十年前的事呢?”
凌岳道:“为兄在九宫岛时曾听家师道及。”
王涌问道:“害死这些和尚的是个什么人物?”
凌岳道:“这个人么?在当今武林可算辈份最高,居心最毒的一个厉害人物,他是金姥姥前辈的师叔,峨嵋派前辈掌门人,白猿上人的师弟,‘血影子’陈舍我。”
王涌道:“那个陈舍我为何与这些和尚有仇?”
凌岳叹了口气,道:“提起此事倒也颇有一段因果循环,‘血影子’陈舍我天赋极高,可算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奇才,当年与白猿上人同在峨嵋派掌门‘玉杖神君’座下为徒,‘血影子’天资颖悟,竟在白猿上人之上,自以为未来掌门人非己莫属,不料‘玉杖神君’因陈舍我天份虽高,但天性浇薄,对人刻毒寡恩,决非一代掌门人之才,故终于将掌门人之位,传于天性淳厚的白猿上人。”
王涌插口问道:“难道‘血影子’陈舍我肯甘心么?”
凌岳道:“这种天性刻薄,唯利是图的人怎会甘心,且自恃武功造诣,又在师兄之上,故竟在峨嵋门中大会时,公开向白猿上人挑战,申言应以武功来决掌门之位属谁。”
王涌道:“大哥刚才不是说‘血影子’的武功比白猿上人强吗?想来‘血影子’陈舍我夺得掌门之位了?”
凌岳道:“岂能那么简单,‘玉杖神君’早料到‘血影子’陈舍我终久必叛,所以未将本门内家心法‘太乙三清气’传于陈舍我,故白猿上人外表看来功力似无‘血影子’强,实际上内家真力要较陈舍我强得多多,且‘玉杖神君’更将峨嵋门中绝艺‘青花八剑’传于白猿上人。
‘血影子’陈舍我向白猿上人挑战之初,白猿上人因顾念同门之谊不肯应战,陈舍我只道白猿上人真是技不如己越发苦苦相逼,白猿上人见陈舍我不可理喻,只得答允各以一支桃杖代替宝剑一较长短。
白猿上人与‘血影子’陈舍我在碧崖前对折了一千招未分胜负,‘血影子’陈舍我见到一向不如自己的师兄,不独功力深厚,且招式奇异古怪,不禁心中显得又惊又急又怒。
急的是自己不但掌门无望,从此峨嵋门中,再无自己立足之地,怒的是师父‘玉杖神君’心存偏势,竟将本门绝艺仅传白猿上人。
白猿上人本可早将‘血影子’陈舍我击败,只因顾念同门多年,不忍骤下煞手,希望他自己知难而退。
谁知这时‘血影子’陈舍我的理智已失,根本没有察觉白猿上人的用意,只一时疯狂的攻击。
白猿上人在万不得已之下,只好以一招‘青花八剑’中的‘游龙戏风’点破‘血影子,陈舍我的衣衫。
‘血影子’陈舍我只好离开峨嵋山。”
王涌道:“后来陈舍我不报复吗?”
凌岳道:“三十年前白猿上人仙逝之日,‘血影子’率领恶徒数人,与几个著名的武林魔头再度闯上峨嵋凝碧崖,意欲硬占凝碧石府。
当时峨嵋门中事出骤变,一时措手不及,情势危殆万分。
幸经上清寺的广慧大师受白猿上人遗命,请得家师玉孩儿柳燕影与秦岭黑芒洞赤发上人赶来相助。
赤发上人尽戮‘血影子’陈舍我门下恶徒,家师柳燕影独斗‘血影子’陈舍我与一众魔头。
终将陈舍我击下万丈断崖,从此三十年中武林未现‘血影子’,踪迹,天下只道‘血影子’陈舍我业已丧生,谁知三十多年后再现魔踪,上清寺有道高僧竟遭浩劫。”
凌岳讲完又连连叹息不已。
王涌道:“这个‘血影子’下一步会向何人下手?”
凌岳眉头微微皱道:“依我所看,家师与赤发上人均非‘血影子’所敢招惹之人,恐怕先以峨嵋门中为对象,不过……”
凌岳忽然又吟哦道:“上清寺被毁,峨嵋门中理应不无动静,何以此地尸体遍呈,无人收殓?而且这怪祸发生日期不算太短,怎会无人发觉?”
王涌道:“莫非有人故布疑阵诱敌么?”
凌岳闻言忙到那老禅师的遗体前,定睛仔细一看,顿时面色一变,转身向前跃去,同时招手示意王涌紧紧跟随,不要走开。
凌岳在前殿,再查看一遍,忙走出上清寺的大门,将两匹马牵到一个小竹林后隐藏起来。
然后才对王涌轻声道:“贤弟随为兄进寺埋伏,待后如发生什么动静,为兄出手时你切不可贸然现身,因‘血影子’这类魔头不比等闲,免得为兄一时照顾不暇有所闪失。”
王涌心里虽老大不愿意,但知道凌岳存心忠厚,当即唯唯是听。
凌岳将王涌安顿在一个菩萨身后,自己飞身纵上屋梁静候动静。
果然到了三更时分,在东北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啸声入耳之后,使得王涌顿时毛骨悚然。
凌岳一看来人,一个是身着红色道袍,面如骷髅的瘦长老人,另外四个却是形若孩童的矮胖汉子,四人皆着一色的服装,手中各执一盾一剑。
那瘦老人只剩一条右臂,左臂袖子在晚风中悠悠飘动。
凌岳知道那个瘦长的老人就是“血影子”陈舍我,忙暗暗凝聚真气,准备随时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