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停身定睛—看,只见一个像貌慈祥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把铜虎撑,腰间挂着一个大的紫葫芦,拦在自己的面前。
凌蔚见来人敌友堆分,—面暗自戒备,一面朗声喝道:“长者何故拦阻凌蔚?”
长者面色一整,道:“娃儿不必犯疑,老夫虞九,与你师父柳燕影的交情你总知一二,此人你决不可伤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详谈。”
说罢,不等凌蔚说话,伸手握住凌蔚的手臂,向赵飞等去路纵去。
凌蔚因听说来人是“活药王”虞九,也就不再挣扎,随着虞九前行。
南昌府的差人们眼睁眼的看着凌蔚等飘然而去,只好垂头丧气的替南昌二鬼收尸。
凌蔚等一行先后回到报恩寺,当即由凌蔚替大家互相引见。
于是大家才知道那卖艺的母子是什么人。
第 十 章 大闹南昌城
原来那老妇人的丈夫,就是当年追随南中七友张侍郎家玉的“铁背苍龙”宋金海,老归人名叫邹茵,是峨嵋金姥姥的师妹,女儿宋丹频是金姥姥门下,凝碧七女之一,故与凌蔚相识。
南中事故,张家玉白溺殉国后,宋金海保着张侍郎的遗孤张天俊遁居峨嵋山麓。
张天俊自幼由宋金海传授武功,后又与宋金海的儿子独火星宋强同拜在峨嵋掌门人三化真入门下。
这次宋金海陪同张天俊宋江左寻访当年南中故旧,意欲再图大事。不料为张家玉当年的门生南昌知府仇奕夫所出卖,双双中了瘦无常王宦的陷计被擒。
宋大娘邹茵闻汛,率领儿子宋强,女儿宋丹频赶来南昌力图搭救,谁知竟与“双龙剑主”李成文相遇,惹起一场恶斗。
凌蔚听罢宋氏母女的话,转头对活药王虞九道:“老前辈适才何故阻止凌蔚杀却那厮。”
活药王虞九长叹一声道:“孩子,若论此子所行所为,纵使杀他,也不为过,然而此人若一死,武林之中必引起一场空前浩劫,且对你所致力的大举,也将有无限风波,因此子乃‘玉面神魔’之子,赤霞公主之侄,老夫才冒昧出面阻拦。”
凌蔚听说此人即是“玉面神魔”之子,不觉面色一变,急急问道:“此人可是叫什么‘双龙剑主’李成文么?”
虞九与宋大娘同声答:“正是此人。”
凌蔚闻言不禁暗叫一声糟了,自己曾亲口答应飞红娟李海雯,今后若遇到李成文时,一定让他三招,不料一见面差点就丧在自己手中,今后若遇飞红娟和赤霞公主,将怎么解释?”
但凌蔚略一迟疑,面色一整对虞九道:“晚辈谨遵老前辈训示,今后对此人特别宽容就是。”
说到这里,凌蔚忽然打了一两个寒噤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两下。
活药王见状,忙抢步七前扣住凌蔚的脉门,略一察看,即急急地对凌蔚道:“贤侄赶快以真力迫出体内修罗指毒,再耽搁恐怕就不太好治了。”
凌蔚摇摇头道:“老前辈不必替我耽心,还请先看看我那骆玉小弟与宋强兄弟的伤势如何。”
活药王虞儿由身边倒出一粒紫色药丸,递给凌蔚道:“贤侄自管疗伤,他二人的事老夫自会料理,这粒紫阳丹,系集各种灵药所制,服下自能助你行功追出体内修罗指毒。”
凌蔚连声称谢接过服下,虞九即随赵飞等往隔室为小骆玉和宋强治伤。
天黑以后,凌蔚等人又重聚在报恩寺内方丈室,小骆玉与宋强亦都神采奕奕的站立在一旁,听候活药王虞九分配夜入南昌府,拯救“铁背苍龙”宋金海“金笛秀士”张天俊的工作。
活药王虞九面色庄重地对众人道:“白天的一场恶斗,已使南昌府警惕,仇奕夫除令全城戒备四门紧闭外,更调了一队火铳在府衙警卫,并且皇城三煞,‘江南燕’骆志宏,‘金沙掌’吕子仪,‘霹雳手’曾天崇均已来此,我等此去又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故首先必使一人牵制住火铳手,此人必须身形快速,头脑敏捷,因为稍一疏神,就有丧命之虑。”
虞九话才说完,小骆玉首先叫道:“老伯伯这件事由我去,骆玉从小就会耍猴子,那些家伙交给我应付准保没错。”
大家听骆玉把这样—件大事看成耍猴子,忍不住都笑了。
凌南正色对骆五道:“五弟你身体受过伤,恐怕不行吧,我看还是让飞弟担任好。”
小骆玉气得小嘴一鼓,道:“大哥总是看不起我,这次我偏要做个样子给你看看,我一定要干这差事。”
活药王虞九哈哈—笑,道:“好!小家伙,这差事就给你和赵娃儿干,不过不能贪功。”
赵飞、骆玉连连称是。
活药王虞九又道:“其次下—步工作亦是最重要的工作,即须一人绊住吕子仪等三个匹夫。”
凌蔚当即慨然道:“此率可由小侄担任。”
活药王虞九点头道:“事实上也非君莫属,再者即宋老英雄与那位张少侠可能均已身受重伤,需要二人负责背负。”
瘦猴黄馥与生铁佛海明齐声道:“这是我们俩的差事了,别人不用抢。”
活药王当即表示同意,但宋大娘邹茵却朗声道:“虞大侠这样分配,我们母子反而置身事外了,那算怎么回事呢?”
活药王虞九笑道:“邹侠女别急,你和老夫的事并不轻呢,咱们负责出手明劫入犯,姑娘请准备以金姥姥的散花飞针,掩护老夫与令堂,宋哥儿请在南昌城外七里亭准备马匹,接应我们全体会合。”
活药王因宋强受伤新痊,武功又较差,故使他在城外等候,实际是恐多他反而顾虑。
分配已定,众人即动身向南昌府衙赶去。
是夜二更时分,南昌府大人公馆后的花厅,忽然灯烛辉煌,人影四动,只听一声吆喝:“大人升堂啦,带钦犯。”
接着锁链叮当,由厅下押上一老一少两个犯人来。
两个犯人来到厅前抬头一看,只见上头坐着一个年近五旬,满面阴毒的官员,公案两旁各设了一个席坐,左边的席上座了一个华服的美少年,右边的席座上坐了—排三个相貌奇特的老人,领头一个黑面紫须,另外二人一个白面长须,一个面如火炭。
年轻的犯人向庭上看了一眼后,怒声喝骂道:“仇奕夫你这忘恩负义的匹夫,今天有颜色尽管施,张天俊若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张家玉之子。”
仇奕夫被张天俊一骂,恼羞成怒,当即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好个大胆叛逆,居然敢目无王法,咆哮公堂,快将图谋不轨的实情,据实招来,本大人念与你父有旧,设法从轻发落,否则休怪王法无情。”
张天俊正要再破口大骂,那“铁背苍龙”宋金海忽然朗声对张天俊道:“天俊,你骂这狗都不如的东西,不怕骂脏了嘴?有颜色叫他施给咱们爷看吧!”
言罢,回头对仇奕夫道:“姓仇的你少跟咱老子来这一套,今天咱老子落在你手里有何话说:有一天你落在咱老子手中,咱老子定要看看你小子的心是黑的还是绿的。”
仇奕夫被宋金海再一骂,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烙铁侍候!”
只听一声吆喝,堂下立刻送上来两盆熊熊火盆,两把烙铁,巳烧得通红。
这时坐在右边席上领头的老者忽然说道:“姓宋的,你是成了名的人物,既然栽了就认命,耍这种泼皮,还叫什么字号。”
“铁背苍龙”宋金海向说话之人一打量,见此人年在六旬上下,青面虬髯,两眼精光四射,一望就知是个武林高手,当下冷冷答道:“朋友恕姓宋的眼拙,认不得阁下这种做奴才的奴才,我劝你还是把那张臭嘴闭上,留着去向主子谄媚吧。姓宋的听不懂你讲的是什么话。”
老者眉头一挑,哈哈笑道:“宋金海!你居然也敢对老夫无礼,大概是想尝金沙掌分筋挫骨的滋味吧。”
宋金海正要反唇相讥,张天俊已沉不住气破口大骂道:“吕于仪老狗,你有种就将你家张大爷挫骨扬灰,张大爷要看看你有多少伎俩。”
吕子仪正待发作,仇奕夫已大声喝道:“用刑。”
当时就有一个面目狰狞的差人,上前抄起一把通红的烙铁,向宋、张二人走来。
眼看烙铁就要印在“铁背苍龙”宋金海的胸脯上,忽听一声怒叱:“狗奴敢尔!”
几点寒星由厅外射入,将厅卜的灯火全部打灭,同时那持烙铁的差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并由厅外扑进一条黑影。
吕子仪一见有变,忙一按桌面,飞身离座,大喝一声:“大胆鼠辈,休得逞狂,吃我—掌。”
两掌猛力向那黑影劈去。
黑影冷笑一声,翻手硬按了吕子仪一掌。
两掌相接,吕子仪哼了—声,竞被当堂震退。
就在这时候,厅外又扑进两个人来。
二人进得厅后,抄起那两盆烈火—声喝:“打!”
抡起一片火浪,向四周泼出,顿时响起一片惨叫,站在厅前的差人立刻焦头烂额。
二人趁此一乱之际,俯身将宋金海、张天俊抱起向厅外飞去。
“金沙掌”吕子仪刚才一出手就被震退,那面如火炭的老者当即时那白面的老者,说道:“骆兄请保护知府大人,小弟助吕兄擒贼。”
言罢,飞身向那二人追来。
吕子仪虽然被来人一掌震退,那肯甘心,身形一晃,二次向黑影扑击,双掌劈出一股劲绝无比的金沙毒飚。
来人见目的已达,竟不接战,狂笑一声,闪过掌风飞身跃出厅来。
吕子仪号称皇城三绝,那里受过这等挫折,当即大喝一声:“那里去!”
人也随声追出。
南昌知府仇奕夫遭此剧变,人为惊恐,—缩头竟往公案下便躲,待人被救走,“金沙掌”吕于仪与“霹雳手”曾天崇追出,他才露出头来大声叫:“掌灯捉贼。”
待灯点上,只见厅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遍,两个犯人已不翼而飞,那“江南燕”骆志宏与“双龙剑主”李成文双双护在自己身边。
仇奕夫一看钦犯已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对骆、李二人道:“二位快追要犯,本县即率火铳队接应,若不将钦犯追回,本县担当不起。”
“江南燕”骆志宏一听仇奕大这样说,当即招呼李成文双双追出。
谁知骆志宏等才一离去,厅外忽然又飞进一个人来,不待仇奕夫发声呼救,伸手点了仇奕夫的晕穴,挟起人就向外退去。
那几个差人,眼睁睁的看着府大人被人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提走,忙一面通知守备大人,一面大叫:“不好了,大人被刺客捉走了。”
同时,府后又掀起了几道火苗,南昌府顿时大乱。
“霹雳手”曾天崇一出厅,几个纵步已将那二人追近,发现来人,一个是胖大和尚,一个足精瘦的武士,当即使展“燕子穿云”上乘轻功身法,由二人头上跃过,挡住去路。
“霹雳手”曾天崇身形才一着屋脊,正待发话,忽觉一阵劲风由侧面袭来。
曾天崇忙翻身一掌迎了过去。
谁知曾天崇一掌竟劈了个空,但听嘿嘿一阵冷笑,一道黑影擦身而过,向前捷飞。
“霹雳手”曾天崇竟连来人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当时险些气炸了肺。
就这么一打岔,那驼着“铁背苍龙”宋金海与张天俊的人已踪迹不见。
曾天崇几时受过这等折辱,当即一伸手由袋中掏出一对鸳鸯霹雳弹,怒喝一声,向那戏弄自己的人追去。
“霹雳手”曾天崇追了百来丈远,再度失去了那人的踪影,当下恼恨更增,咬牙切齿,誓欲得此人而甘心。
“霹雳手”曾天崇正衔恨四处搜觅贼踪,忽见一条黑影由数丈外跃起,这时曾天崇急怒攻心,也不分此人是敌是友,大喝一声:“鼠辈纳命”。
一抬手将鸳鸯霹雳弹打出。
谁知那人一面尽力闪躲,一面大叫:“曾贤弟不可误会,是小兄吕于仪。”
那霹雳弹击在屋顶上,立刻扬起一片火光。
吕子仪与曾天崇聚在一起,曾天崇才知道吕子仪也被人戏弄了。
当“金沙掌”吕子仪随那人之后追出大厅,发现那人以黑巾蒙面,看不出是何人物,当即怒喝道:“狂徒何人?敢如此目无王法,速报名领死。”
那人冷笑并不答话,一掌向吕子仪迎面便劈。
吕子仪此番不敢大意,忙以全身劲力硬接一掌。
二人再次以内力相拼,竟各自震退了三步。
吕子仪见来人不能胜过自己多少,当即胆气一壮,三次挥动铁掌向那人劈来。
谁知那人又长笑一声,转头飞身而去。
吕子仪大喝一声:“哪里走!”
竟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绝技向前追赶。
谁知吕子仪身子才—纵起,忽地一条黑影由暗处斜斜拔起,向空中的吕子仪撞去。
“金沙掌”吕子仪因事出猝然,竟被那黑影撞了个结实,当场冲出了一两丈远才稳住身形,待定神察看,那黑影又已不知去向。
“金沙掌”吕子仪又羞又恨,急急四处搜索,却又险些伤在“霹雳手”曾天崇的鸳鸯霹雳弹下。
二人正谈话间,忽听嘿嘿一阵怪笑,竟在离二人不远处飞起两条黑影,向内府窜去。
曾、吕二人齐声怒喝,双双飞身追扑。
两条小黑影快速异常,几个闪纵,已到大厅左面的风火墙顶,随即一掠不见,跟着由下面又来一阵呐喊声。
吕子仪与曾天崇急急追赶,亦飞身向风火墙顶落去。
不料二人才一停身,砰砰几声,迎面射来一大片枣核钉。
慌得曾、吕二人尽力向后翻滚,才算没有伤在自己的火铳下。
二人惊魂甫定,西边屋顶又传来一个稚童的声音。
“两个老猴子真好玩,学会懒驴打滚。”
这一句话,险些把这号称皇城二绝的吕子仪和曾天崇活活的气死。
“金沙掌”吕子仪到底不愧是皇城三绝之首,当即低声对“霹雳手”曾天崇道:“来人狡猾无比,我等不能再感情用事,先回大厅与“双龙剑主”及骆贤弟会合再说。”
曾天崇当下点头同意,二人当即大声报出自己身份,随后翻身落下墙去。
曾、吕二人回到大厅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原来一队火铳手伤了一大半,府大人仇奕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