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僧上方禅师的魔窟。”他的语声变了:“姓冉的,为何把我们带到此地来?”
猛狮向前飞跃,两起落便远出七八丈外。
一声狂笑,冉鼓掌三下,右首的密林中,钻出八名像貌狰狞的和尚。
“幸不辱命。”猛狮向那位狮鼻海口,凶睛慑人的年约花甲大和尚说:“现在,他们是
大师的了。”
上方禅师一阵柠笑,率领七名僧侣向众人走来。
“不要怪冉施主。”血魔僧上方禅师说:“人,总得要活下去,而且希望活得愉快,冉
施主与贫僧自不例外。
有人保证维护灵合寺的利益,再加上一千两银子香油金,贫僧委实无法拒绝,天鹰堡汪
堡主地无法拒绝,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卑鄙无耻!”千幻剑愤怒咒骂。
“诸位请至敝寺小歇。”血魔僧不理睬千幻剑的咒骂:“贫僧即发出讯号,汪堡主与冯
堡主将在近期赶来,将诸位接走,请。”
“退!我断后。”千幻剑拔剑出鞘:“不要管我,你们有多快就走多快。”
一声狂笑,血魔僧戒刀出鞘,狂笑着猛冲而出,澈骨奇寒的刀气迸发,刀光如掣电排空
急袭。
千幻剑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剥光突然从凌厉的刀光侧方空隙切入,剑光人影若有若
无,发挥了不可思议的神奥剑术精髓,指向血魔偕的左肋要害。
可是,他无法应付另一名僧人的偷袭,配合血魔僧的攻势,像鬼似的从侧方掩出,戒刀
恰好悄悄递到它的右胁背。
他如果一剑毙了血魔僧,自己也将付出性命的代价。
“铮!”剑神乎其神地及时后收,反拂,间不容发地震开偷袭僧人的一刀。
第三名僧人贴地窜到,一艘把他绊倒了。
血魔僧急旋而至,戒刀如天雷下劈。
三个僧人配合得宜,千幻剑以一比三,彼此武功相差有限,难怪一照面使身陷死境。
鬼谷老人与飞燕也脱不了身,陷入猛狮与五名僧人的包围。
假使这些人不是要活捉他们,恐怕片刻便性命难保,左冲右突作困兽之斗,支持不了多
久的。
血魔僧来势太猛,人刀齐下可怕极了,千幻剑倒势末止,完全失去活动的能力,眼看人
倒地之前,便会被戒刀分了。
蕙地人影乍现,无情刀光先一刹那光临。
“铮!”暴响震耳,戒刀飞腾而起。
刀光再闪,血魔僧的脑袋飞起三尺,无头的身,一声栽倒在千幻剑身上,两人跌成一团。
怒啸声与眩目的刀光,激烈地闪烁,另两名僧人连人影也没看清,一断头一折腰,体踣
倒。
围攻鬼谷老人的六个人,抽暇循啸声察看,看到血魔僧三人的惨状,按着便看到人影与
刀光电射而来,不由心胆俱寒。
“小兄……弟……”鬼谷老人脱力地、狂喜地、精疲力尽地大叫,全身一软,老小两人
摔倒在地。
方小福早已人事不醒,像一头断了气的可怜小猫。
虎入羊群,兽性的咆哮与可怖的刀光贯入人丛,血雨纷飞,手断头落。
五个僧人像枯枝,像被狂风所摧。
狂野的刀光就是狂风,风过处枯枝纷坠。
猛狮是唯一挡住了一刀的高手,被震出两丈外,手中的鬼头刀份量沉重,震力更凶猛,
虎口裂开,乃几乎脱手飞出。
来人是张家全,在生死关头及时赶到了。
他没能赶上冯堡主,在泽州便发现冯堡主三批人,在至天井关途中失踪,便在山区中追
寻。
他是个猎人,一个出色的猎人。天井关附近,是太行山的主峰所在地,与王屋山的交界
点。
三年前,他曾经在这一带二度进出,可以说,这一带是他经常来的狩猎区,不但熟悉山
形地势,对山中的民风匪窟盗巢一一了然。
冯堡主这些人进山,岂能逃得过他的追踪?
他是在血魔僧一群贼和尚,接到猛狮暗中传出的信号,率领党羽出手布伏的同时,到达
灵合寺的。
灵合寺西距州城不足三十里,本来就是太行山贼的一处秘密连络站。
自从大行山九山十八寨的山贼们,大半接受大清官方招安散伙之后,这里便成了血魔僧
独霸一方的魔窟。
他已经踩探出,五行堡的人曾经到过灵谷寺,沿途曾经留下显明的足迹,很可能在灵谷
寺住了一宵,才动身他往的,目下到了何处,还得跟踪追索。
生死关头,他赶到了,先看到背了方小福的鬼谷老人,他眼都红了,激愤中,他愤怒地
挥刀大开杀戒。
一口气屠尽了八僧,它的怒火消失了一半。
猛狮刚站稳,他到了。
“能接下我一刀,你很不错。”他扬刀逼进:“但是,我不能饶你。”
猛狮心胆俱寒,握刀的手不住颤抖,虎口的鲜血黏黏地,影响握刀的劲道,再加上掌心
所冒的冷汗,挥动的鬼头刀一定不可能意到神到,刀法无法发挥威力。
“你……你是……”猛狮恐惧地一步步后退。
“我,张家全……”
猛狮一定从那些人口中,听过张家全这号人物,脸色突然变得泛青,打一冷战,扭头便跑。
“嗷……”一声豹吼,人刀齐飞。
狮应该不怕豹,而且吃定了豹。但这头猛狮已经丧了胆,变成了又老又病的独狮,拼命
逃,无暇回顾。
回顾也没有用,人刀不是从身从扑上的,而是从上空猛扑而下,刀光如电光下泻,猛狮
的头颅离颈向前飞,飞出两丈外骨碌碌再向前滚。
“跟我走,快!”他急步到了鬼谷老人身旁,伸手丢抱失去知觉的小福,立即脸色大
变:“公冶前辈,他……他……”
“多日劳累,长途奔逃,披星戴月,疫疠交侵,他昏厥了。”鬼谷老人焦灼地说:“得赶快
找地方调治……”
“来不及了,走。”张家全抱起了小福:“诸位,辛苦些,跟我来。”
为非作歹的人,并不是真正不怕死的亡命。
太行彪就是这种人。
尹姑娘给了他三天工夫,不到半天,他就有了回音,保住了自己的老命。地头蛇与地方
土霸的神通,是十分惊人的,所以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真正碰上无所畏惧的强龙,地头蛇决不会愚蠢得与强龙比高下别苗头显威风;尹姑娘
就是这里超强的强龙。
次日一早,尹姑娘三个人已进入太行深处。
今天,她换穿了墨绿动装,不再穿显目的白衣裙,可知她已下定决心有所举动了。
这一带的山岭,与江南的山有显着的不同,更不能与黄山的鬼斧神工峰峦比较。
这里满目全是土山岭,林深草茂郁郁苍苍,有些是牛山濯濯,满目苍凉,浑厚有余,峻
秀不足。
山谷中,居然出现了这么一处有奇崖怪石的地方。
三人一进入山谷,彷佛在感觉中,已回到烟雨江南。
飞熊一打手式,三人身形乍动,消失在奇岩怪石问,像是平空幻没了。
久久,毫无动静。
久久,前面一座奇岩上方,出现一个青衫飘飘,迎风卓立的英俊年轻人。
“给你们十声数,现身相见。”年轻人冷森森的语音极具震慑人心的威力:“不然,杀
无赦。”
久久,千声数早尽,一百数也不止,却毫无动静。
一声弹指响,年轻人不耐地发令了。
岩石树影间,突然涌出三个黑衣人,黑节衣、黑骑裤、黑短靴,黑色的刀鞘,黑瓜皮帽
全身散发出骠悍、阴森、冷酷等等气息,举动如一,连挪动脚步的小动作,也完全相同,可
知定然是在某一处地方,统一调教出来的冷酷、凶狠、勇猛的杀手。
“知道他们的匿伏处吗?”年轻人间。
“属下知道。”三人同声答。
“小心了。”
“属下知道。”
还没有下令发动,另一座怪石顶端,出现了另一个人,将手向上高举。
“大公子信号传到。”那人高声说:“点子转向,去向待查,这里已无等候的必要,请
立即前往重新布署。不相关的人,不必理睬,以免耽误正事影响大局,避免作无谓的逗留,
须防被人牵制。”
“知道了。”年轻人挥手。
那人抱拳一礼,跳下石走了。
年轻人停了一声,举手一挥,三名黑衣人立即闪身急动,一两闪无影无踪。
右上,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不久,三人现身在右下。
“不错,是姓费的。”尹姑娘说:“在长治老店中,我见过他好几次,咱们找到他们了
“跟去吗?”飞熊问。
“对,相机行事。”尹姑娘语气坚决,领先便走。
匆匆走了百十步,前面一处崖壁下,踱出先前神气地发令的年轻人,劈面拦住了。
“原来是你们。”年轻人似乎颇感意外:“听冯秀秀姑娘说,你们并不是张家全的人。
“冯姑娘没说谎。”尹姑娘沉静地说:“她认识张家全比我还要早。那天晚上她落在张
家全手中,还是我帮助她脱险的,也是我正式与张家全打交道的第一次。”
“对,她没说谎,任何人都不敢在我面前说谎。”年轻人的口气好大、好傲:“你们为
何跟来?”
“来看热闹呀!”尹姑娘恢复了往昔玩世的态度:“看来,你不但与五行堡有关,也与
海山兄妹有关,你到底贵姓大名呀?”
“你知道我姓费就是了。现在,你们已经妨碍在下的行动。”
“是吗?”
“所以,在下要求你们。”
“要求我们什么?”
“缴出兵刃,暂时由在下的人看管。”
“唷!你真像可以主宰任何事的主子呢!”
“不错,我就是主宰。”姓费的傲然说,真有几分主宰者的气概。
“你是说,我们已是阶下囚了?”尹姑娘不笑了。
“不错!”姓费的神情愈来愈傲慢。
“本姑娘却是不信。”
“在下会叫你信。缴剑!”
“如果本姑娘说不呢?”
“那你就没有缴的机会了,你必须用剑来保命,也得死在剑下。”
一声龙吟,他剑已在手。
“我见过不少狂妄自大的人。”姑娘实在憋不住:“你是最最狂妄的一个。你瞧,我找
剑了,可不是向你缴剑,用来保命倒是实情,至于是否要死在剑下,相信不久自可分晓。”
姑娘剑在手,神色立即变得庄严肃穆,握剑的姿势,就有名家风度,从容升剑,举锷齐
肩,饮神内视,吸口气功行百脉,剑发隐隐龙吟,全神候敌。
姓费的正好相反,剑在手威风八面,气吞河岳,傲视天苍的神情咄咄逼人,强烈的必胜
气势真有无可克当的威力,彷佛脚下山河也在他的剑下屈服呻吟。
剑向前一引,英风豪气发挥极致,剑气催动时龙吟声比姑娘的剑吟强烈一倍,杀气开始
涌腾。
迫近了两步,似乎,他的剑势已经控制住姑娘了,大有一发即中,对方必定土崩瓦解的
气势。
但姑娘敛神内视,点尘不惊,在对方强大猛烈的气势压迫下,潜神内蕴不为所动。
一个是气势已发挥至极致,一个是气势内聚至极致,双方的神情迥异,各有所长也各有
所短。
不知到底是谁发起攻击的?
反正突然间,剑光如匹练同向前飞射、聚合、纠缠,速度相等,不可能由其一方抢制机
先,主宰全局。
“铮铮铮……”一阵惊心动魄的剑鸣传出,剑气急速的厉鸣令人毛骨悚然,丈内罡风呼
啸激汤,外围激起滚滚尘埃。假使有人旁观,必定被剑气逼得站立不牢,不退将有严重的后
果。
刹那间的接触,生死间不容发!
蓦地剑光沸腾,第二次猛烈的纠缠随即爆发。
各展所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好一场空前猛烈神奇的恶斗,三丈方圆内风行草偃,草
石纷飞。
“铮铮铮……”出招太过疾,无法避免双剑接触,一切花招巧取皆无用武之地,每一剑
皆是致命的一击,谁接不住谁就得去见阎王。
最后一声震鸣传出,人影剑光终于脱出纠缠,蓦地风止雷息,仅可听到绵绵不绝的剑吟
余音。
双方相距丈余,面面相对各自抓住机会调息以恢复精力。看气势,双方半斤八两,棋逢
敌手难分轩轾。
两次可怖的缠斗,谁也没占上风。
“你是在下所碰上的高手中,最高明最杰出的高手中的高手。”姓费的脸上傲态消失
了:“但在下有必胜的信心,也有必胜的剑术,呔……”
沉喝声中,他再次狂野地扑上了。
这次,剑术骤变。先前是雷霆万钧,现在是诡异奇奥,剑路完全相反,威力却似乎增了
三倍。
“铮!”第一次剑鸣。
剑光突然扭曲折射,神乎其神地钻隙切入,有如银蛇寻穴,不可思议地锋尖抵达姑娘的
右胁下,像流光逸电排空直入。
“铮!”姑娘在千钧一发中,封住了这一剑,侧逸出丈外,几乎失足栽倒,花容变色,
感到右胁下寒流仍在,肌肉发麻。
一声长啸,姓费的在略感意外一怔后,立即身剑合一狂冲而进,声势十分惊人。
“游斗!”传来飞熊的惊呼。
姑娘身形疾闪,反手一剑回敬,剑发一半便知劳而无功,立即折向掠出八尺外。
姓费的一扑落空,折向发剑有如电光一闪,几乎击中姑娘的左胯。
另一面,黑衣人再次现身,一个扑向飞熊,一个扑向摘星手。”
两人出剑之凌厉,似乎不下于姓费的,三五剑急袭,立即抢得机先,把两位一代名家,
压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还手乏力。
姑娘这才知道,姓费的可怕极了,剑法改变时的确不可思议,防不胜防。
两种剑法,都不是天绝三剑,似乎有点相像,却更为神奥,更为凌厉,威力无穷。
她岂能不游斗,游斗也不见得能避开对方的神来一剑,人危险了。
“和他们捉迷藏。”她娇叫,猛地身形似电,到了飞熊身旁,剑光如匹练。
“铮!”地出其不意格开黑衣人的剑,飞熊使脱出纠缠,侧射丈外。
摘星手哈哈一笑,从黑衣人的剑网中逸出。
姓费的电射而来,却晚了一步。
剑术再神,也奈何不了不全力接斗的人。
这一带奇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