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声惨叫,出自于隔壁的石室里,声量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传至老远。
遽明蓦然一惊,听出是于兄的声音,连忙跳下床,一骨碌将阻塞洞口的桌子搬开,钻了过去,突见于兄两膝略曲,一掌翻到,一掌撑地,僵着身体站在当地,脸色苍白异常。
遽明看到这种情形,也暗地里奇怪,暗想:于兄也忒地奇怪,好好的觉不睡,呆立这儿做甚?尚自惨叫。。
蓦地想起,于兄作的这种怪态,不正是练气之法第十九式“逆行倒天”
之式吗,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于兄偷学石壁上练气之功,操之过急,以至产生逆气倒流的现象,若不速救,今生他就残废了。
多日来,遽明与他相处,已对他生出友谊之情。遽明心地纯洁,极重感情,当下立刻原谅了他径自偷学石壁上的坐功,见他如此惨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不敢拖延时间,行至夏鼎郎君跟前,忽地反掌连拍,将夏鼎郎君全身三十六大穴封住。
夏鼎郎君站不住脚,遽明伸手扶住了他,让他平躺在地上,摸出小白玉瓶倒出一粒碧色丸子,塞人他的口中,然后盘膝而坐,默运内功。
一盏茶时光过后,遽明面如红茶,鼻腔缓缓透出一股淡白之气,人却双眉垂帘,一动不动。
蓦地遽明两眸一睁,双掌紧贴夏鼎郎君的气海、命门双穴,缓缓透过一股奇热真气,在夏鼎郎君的丹田、气关之处翻腾、吸引。
不一会儿,遽明透过的真气愈浓密,磁引之力也愈大,终于将夏鼎郎君凝结在体内丹田、气关之处的真气,缓缓导入全身,遽明也已汗流浃背,喘气如牛了。
忽然遽明两掌一收,极快地拍活了夏鼎郎君三十六玄关大穴,但见夏鼎郎君微呼出一口气,人也悠悠地醒转过来,遽明一打手工,叫他不要说话,道:”于兄受创甚重,光凭灵药尚不能收效,最好静养片刻,运功调息!”
言罢自己也摇摇晃晃走到一旁,盘膝打坐,自个儿运功恢复去了。
夏鼎郎君感动地望他一眼,但随即又极快地现出冰冷之色,暗地里还哼了一声。
由这天起,遽明感觉夏鼎郎君对他突然冷淡起来,有意无意地避不见面,就是偶而碰了面,也只点点头或是说几句话,就借故支开。遽明起初以为于兄心怀愧疚,但终于推翻这个想法。他发现夏鼎郎君竟时常对他报以仇视的眼光,遽明心里甚是奇怪,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另一个重大发现,使遽明不由暗地生出警惕之心,原来遽明发觉到自己在练功的时候,洞口一侧,总有人在偷窥,这个除了于某还会有谁!遽明虽然心地纯洁,但人却甚为聪慧,渐渐知道于兄对他不怀好意,但于某为何对他不怀好意,遽明就不得而知了。
一日,遽明出外打猎,意外地猎到两只上好的麝鹿,喜冲冲地回来,暗想今天可以和于兄痛痛快快地吃一顿美餐,也正好问个明白,免得双方误会加深,破坏原有的友谊关系。
行至居处,突觉今天似有点不对。各种东西好象被人翻过,再看自己练功之室,亦是同样凌乱,渐渐一股不祥之感,浮上心头。遽明飞快地打开一座木制橱柜,翻检其中东西,果见《南风真集》已不翼而飞,心中一沉,不禁大声叫唤:“于兄,于兄。”
石壁嗡然回声,于兄早已无影无踪了。
遽明心里之急,简直无与类比,蓦地窜起四丈来高,攀到洞顶裂缝之上,从夹缝里抽出一把鳞片做鞘的长剑,落到地上,“噌”的抽出二下,霞光四射,眩人耳目,遽明这才略为放心,但《南风真集》已失,遽明不禁颓然跌坐藤椅之上,想到南风真人留柬中,言及此书定然不能让它流入恶徒之手,否则芸芸众生之中,将引起无穷的浩劫,不由得愧疚浮起,冷汗直冒。
突然遽明眸子里神光一闪,坚决地说到:“此书定然要夺回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清晨,和煦缓缓,清风微拂,虫鸣鸟语的括苍山上,有一位身负长剑,俊美绝伦的少年,正远眺着西方那卷卷的白云,一袭青色衣衫被晨风吹得飘飘卷起。
少年约莫十七岁年纪,俊美的脸庞蒙着一片黯然之色,仰望白云,喃喃言道:“五年了,我时时刻刻幻想着离开你,如今,我达到了愿望。。但我却是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身负血海深仇。。先师隆恩。。我,我要办完这些事儿,我会再回来。。永远伴着你。”
少年霍然回头,星目放光,瞧着那用巨石封闭的洞口、苍苍古木,竟然泪盈满眶,终至不见。
片刻,俊美的少年终于掉首疾走,直如御风飘行,渐渐地,少年青色的影子愈缩愈小,终至不见。
括苍山依然苍柏碧翠,古木参天,虫鸣鸟语,山风飒飒,但武林之中却变动迭起,巨浪突泛了。
这天炎日当空,热风迟迟,岭南宽阔道上缓缓渡过一个身背长剑的少年侠士,青衣白裤,足履快靴,少年侠士风度翩翩,虽说风尘仆仆.但却掩遮不住那俊美丰秀的仪容。
太热天气,四处砂土如烤熟的辣子一般,呈现出暗红而又干燥,这位俊美的少年却不畏炎日,依然怡然自得地逐步前行。
道旁树林密叶之下,避暑的路人纷纷投以惊奇的目光。
这时,一颗巨树枝干底下、避暑的人中突然响着银铃般娇笑,接着有人俏皮地说到“纤玉姊姊,你瞧,那个呆子大热天气还在逛大路,不怕太阳将他蒸得象红鲫鱼才怪呢?”
被叫纤玉姊姊的却端庄地道,“玲妹,别取笑人家,可能人家有什么重要事情赶着去办呢?若被他听见了多难为情啊!”
“哟,纤玉姊姊倒维护起别人来了,难怪爹爹说。。”
叫纤玉的似乎着急了,略带责备的口吻道:“玲妹,你怎么愈来愈俏皮了,当心回去告诉爹爹,罚你两天不许出门,看你还贫嘴不!”
少年侠士似曾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回头盼顾,只见树干下两匹高大骏马之旁,玉立站着两位娇美玲玫的少女,面貌极其相似,竟象一位姊妹花。
左侧一位面色较庄重,年纪也略大些,少年侠士暗想:大概这位就是叫纤玉姊姊的少女了。
两位少女见那个傻小子回过头来,现出一副俊美绝伦的男子面庞,正目不轩睛地瞧着她俩,小妮子蓓蕾初绽的娇容上,竟不自禁泛起了红晕。
少年自觉失态,忙自转过头,继续朝前走路,耳旁隐约听见那两个少女的声音。
“纤玉姊姊,他长得好俊美啊!”
“玲妹,别乱说行吗?”
少年几乎笑出声来,暗想这一对姊妹,性情可真有点不同,叫玲妹的小妮子也太俏皮了点,做姊姊的真拿她没法子。
他乃心地真正纯洁无暇的人,心中虽想可不曾起什么念头,仍是掉头继续前进。
不一会儿,前面城市轮廊隐约可见,少年心中一喜,一瞧四下无人,展开身法,人如御风飘行,一溜烟已飘出三五十丈、接着几个掠身又飞出老远,能亮出这等身法的于当今武林芸芸众生之中,还能有几个人呢?
片刻工夫,金遽明已到达郊外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连忙停步飞身,与平常人一般,跟着来往行人走进城里。
他一进城,立刻觉得有点异常,人众熙熙攘攘,如逢年节假日,哄声纷乱,不由得暗皱眉头,但随即升起一股好奇之念,要瞧个究竟。
寻至一间酒肆,飘然而迸,但觉哄声震耳。遽明爱静之人,颇觉难受,但是为了好奇,却又无可奈何。
只见酒肆之内,十来个方圆大桌,坐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尤其江湖上的“闯趟子”的人物更占去八九桌席,兵器紊乱地横躺直竖,但听酒令宏躁,杯盘狼藉,嘈杂哄嚷,议论纷坛,遽明迷迷糊糊,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儿!
好不容易,在酒肆墙角里觅到一个空位,随便叫来几样小菜,正要吃食,忽听同桌面一人说道,“贤弟,我看这个消息不太可靠,‘独角龙’隐迹江湖多年,说什么也不会为了个少年出来趟这混水,依我看来,定是‘粉蝶子’那厮放出来的谣言,他恐怕江湖黑道高手出来趟这混水,自己岂不是愿望成落了吗?”
另一个考虑道:“这次上官老当家为女招婿的风声,早已传遍江湖道中,这般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个不垂涎上官姑娘冰清玉洁,国色天香。只是慑于上官老当家的声威,不敢明目张胆罢了。这次招婿之会,正好给这一班无耻之徒找到借口,哪个不蠢蠢欲动。不要说‘独角龙’了,可能尚有更厉害的黑道能手,正虎视眈眈呢。唉!我说上官老英雄,为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将这个冰清玉洁的上官姑娘进入虎口。大哥,你应该劝他三思之后再做决定呀!”
遽明忍不住瞧他两人一眼。只见这说话的两人,三旬年龄,长相颇正直,肩上各插长剑,眸光充足,现出内功不弱,只见两人面色却异常焦虑。
又听年长的叹了口气道:“贤弟,你有所不知,那个上官大姑娘,长得美貌如花,武功又得自上官老英雄真传,你想这个小镇之内,又有谁能够配得上她。上官大姑娘年已双十,女人不能一辈不嫁吗,所以上官老当家的,为了她的终身问题,伤透了脑筋,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贤弟,试想你是上官老当家的,为了她的终身问题,你还有什么办法呢?唉!只要‘人云苍龙’谢少侠来了就好了,凭他一身非凡武功,黑道人物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只是谢少侠却走得无踪无影,这便如何是好?”
唤贤弟的中年人突然接口道:“大哥,凭谢少侠的仪表、武功,不正和上官大姑娘天生一对吗?上官老英雄何不就地取才,而自寻烦恼呢?”
“贤弟,你不知道,老英雄早有此心,但上官大姑娘却极力反对,宁可终身不嫁,也不嫁给谢少侠,说他什么太骄狂了!心胸狭窄!你要知道,男女之情,不可强求,既已如此,老英雄还有什么办法。。听说因此而气走了谢少侠。。临走时谢少侠还发了个誓:若娶不到上官大姑娘为妻,终身就不叫‘入云苍龙’!少年火气未免也太大了。。”
遽明已渐渐地听出个大概,知道那个姓上官的老英雄,明天就开什么招婿大会,大概他女儿生的太漂亮,引起大批的江湖人的垂涎三尺,使这小城增添一股异常气象。脑里想着,心中却对上官老英雄无限同情,暗地打定念头,在必要时出手助上老英雄一臂之力。遽明朝同桌上两人略一拱手,说道:
“请问二位兄台,招婿之会地点在何处,能否告之?”
两人同时一惊,朝这位突然问话的年青人略打量,均觉眼前一亮,二人同时心想:世上哪有这等俊美的少年。见他举止温雅,出口斯文,似乎不象个会武功之人,不知他问这话作甚,遂不加思索地说道:“哦,地点在此城西不远的‘花林庄’,相公若要去时,咱俩可替你带个路。”
原来两人一见遽明这种超凡的气度,就生出好感。人谓有缘,其言不差。
两人虽江湖中人,却对这位读书公子生出结识之感,见他身负一柄鳞片闪闪的长剑,却甚为怀疑,瞧不出这个文弱读书人,会有丝毫武功。
其实两人精灵一世,却走了眼。原来遽明有绝顶的内家武功,已将眸中神光蕴敛殆尽,若不细看,休想发现。
遽明见初识的两人,竟对自己有如此情谊,心中甚是感激,闻言说道:
“在下金遽明,愿蒙二位兄台一番盛谊,感激不尽,请受在下一礼。”
言罢人已侧身作揖。
二人料不到他会如此,慌忙拱手回礼,急道:“金相公莫要如此,微微之劳,何谢之有,岂不折煞咱兄弟两个,如不嫌弃,我们兄弟两人倒要和金相公结个朋友如何?”
遽明早有此心,闻言忙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二人见遽明答应,不禁欣然道:“咱兄弟谬誉岭南二杰,贱名潘岳、左思,看年龄愚兄弟似是年长几岁,如相公看得起我们,呼声大哥、二哥就得了。”
遽明脸色微红,口中说道:“大哥、二哥,这是哪儿的话,小弟高兴尚来不及呢。”
“岭南二杰”甚是高兴,一把拉住遽明手臂,赞道:“贤弟,乃是天上瑶品,人间龙凤,愚兄弟算是高攀了,哈哈。”
遽明忙自谦逊,连说不敢。
“岭南二杰”这才正色道:“贤弟,瞧你风尘仆仆,大概从很远的地方而来,今晚暂居愚兄房里。明儿个去看比试之时,贤弟千万别四处乱跑,因明日花林庄都是从四方各地而来的江湖中人,行行色色,人丁杂乱异常,若稍有差错,叫愚兄可怎么办,这点贤弟切要注意。待会儿愚兄派人给上官老英雄通知一声,留个好位置给你瞧看如何?”
遽明唯唯诺诺,连声应是,岭南二杰这才放心。
清晨,遽明刚起身,就见潘岳捧出早点含笑而来,不由感激羞愧地道:
“大哥,你如此款待小弟,叫小弟怎地报答!”
潘岳笑道:“贤弟,休要说这种话,既然已结识为兄,做兄的照顾做弟的也是应该!来,来,来,大哥一介老粗,做不出什么好菜,贤弟可要包涵。”
“适才上官老英雄派下人传话来,叫咱俩早点准备动身,将会场布置一下,喏,你瞧外面那两匹马可行?”
遽明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果见门庭空地上正立着两匹白色骏马,雕鞍花缰,胸前尚系着无数的金色小铃,马首晃处,铃铃作响,甚是悦耳,马身尚披挂一件紫色花绸,显得华丽大方,遽明色然欣喜,暗想道:“大哥可替我设想得真周到,光这两匹马,可就花费大哥无数时间,结友如此,复何憾。”
潘岳见遽明甚是喜悦,也感到一丝安慰,见他饭食已尽,说道:“贤弟咱们可动身了,再迟些就对上官老英雄不好意思了。”
二人翻身上马,一蹬马镫,白马昂首嘶叫“丁零当啷”带起阵阵银铃之声,朝西边道路奔驰。
潘岳骑在马上,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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