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蒲孤却目注刘田英道:“这女子……”
刘田英道:“这兄妹两人与我父亲绝无连络,不过这女子今天前来,可能是我父亲策动的!”
金蒲孤点点头道:“我想也差不多,否则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不过我很奇怪,你父亲左近有这么两位高人,怎会不设法加以笼络收罗?”
刘田英一叹道:“谁说没有设法过,只是一直没有成功而已,他们兄妹两人武功既高,又精于阵图变化,万象别府中一点布置,他们来去如入无人之境,连他们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
金蒲孤笑道:“你父亲也有做不到的事?”
刘田英正色道:“金郎!你不要这么想,我父亲也许有对付他们的方法,只是不敢轻试而已,他是个极端慎重的人,深恐万一不成,触怒了他们,反而麻烦,而且他知道这一对兄妹,除了喜欢研究烹调之外,别无所好,也不会主动地找他麻烦,不如听任他们自由活动……”
金蒲孤笑道:“你的烹调手艺如此之精,恐怕也是受了他们两人的影响吧!”
刘田英点点头道:“是的!我本来对这一门学问很有兴趣,父亲得知他们也有此病,帮我收罗了不少天下名厨精心杰作,加以研究改进,原是想吸引她们现身的,结果他们只在暗中揣摩,始终未露形迹!”
金蒲孤道:“这次你父亲策动她前来有什么作用呢?”
刘田英困扰地道:“不知道,我曾经为此数度卜占,结果只看出有警兆,却不能更进一步探知究里,所以我才预备了这么多菜肴,原是想把他们肚子塞满了,再去品尝她的菜肴,自然可以使她的手法受到影响,令她知难而退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依然迟了一步,看来命数天定,是无法避免的了!”
金蒲孤道:“那你可以不接受她的挑战呀。。。”
刘田英道:“我起初是那样打算,可是莫大哥……”
金蒲孤道:“莫大哥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武功足可自恃,而且那个袁靖站并不想永久困住他!”
刘田英叹道:“袁靖姑娘说起她哥哥的一切大概都是真话,假如袁余生在别的地方与莫大哥相遇,两人可能尚有一争,他就是怕她哥哥吃亏,所以把莫大哥困人阵中,也许真是为了避免他们相见,但万一见到了,莫大哥身陷危阵,有武功也无法施展,只怕万无幸理!”
金蒲孤几乎跳了起来大叫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否则也可以事先加以警告!”
刘田英苦笑道:“有用吗?单是她说出来袁余生的相貌与武功,莫大哥肯放弃一会斯人吗?”
金蒲孤呆了一呆才道:“你说得对,别说是莫大哥了,连我也禁不住想见见这个怪人!”
刘日英道:“你见他没关系,凭你的相貌,袁余生不会加害你的,莫大哥就不同了,他正好是袁余生列为必杀的对象,我想我父亲笼络莫大哥失败了,才想到利用袁余生来对付莫大哥,以免构成日后的威胁!”
金蒲孤道:“完全是这个意思,你父亲对袁氏兄妹的认识一定很清楚,才会想出这套妙计,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把莫大哥救出来!”
刘日英道:“莫大哥人伏已成定局,要想救他,必须深入阵中,所以我才答应袁靖姑的挑战……”
金蒲孤道:“即使你能到达那里,摸清阵中的底细,会不会太迟了呢?”
刘日英道:“也许不会吧!他们兄妹两人对于食谱之癫好已经近乎人迷的程度,听见我答应在这方面接受挑战时,一定全力以赴,大概不会分心去想到其他的事!”
金蒲孤长叹一声道:“你的用心不谓不精了,但不知此行吉凶如何?”
刘田英怅怅地道:“我在卦象中对于吉凶竟是毫无征兆,只好走到哪里算哪里了,但尽人事,莫问天心!”
金蒲孤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长叹一声道:“走吧!再不走恐怕更迟了,世事真是不可逆测……”
黄莺却兴奋地道:“有意思!有意思!刘姊姊与袁靖!”这一场比赛,我们可以大饱口福,再加上可以看见一个可与莫大哥比美的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金蒲孤与刘田英却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情,当下由刘田英在前领路,一直向西边行去,她虽是纤足亭亭,且又不擅武功,可是走路的速度却并不弱于其余二人,金蒲孤与黄莺必须尽力追赶,才不至落后。
金蒲孤是知道的,黄莺却不解其故,忍不住出声称羡道:
“刘姊姊的轻功倒是高明极了!我从小就在山上苦练脚力,还是比她差多了。”
金蒲孤微笑道:“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可像是在施展轻功?你再想想哪一个人能把轻身功夫练到这种境界!”
黄莺定睛望去,但见刘田英一步步地前进,移步的幅度不大,每步之间的间隔也不快,只是一个人普通行路的样子,可是始终遥遥领先,不禁失声叫道:
“奇怪了!照她走路的样子,我简直可以比她决出个十倍二十倍的,怎么会追不上她呢?”
金蒲孤微笑道:“她还算慢慢的走,真要快起来,千里途程,半日往返,你上哪儿连去追!”
黄莺睁大了眼睛叫道:“我不信,除非是神仙!”
金蒲孤含笑道:“你这就说对了,她虽然不是神仙,却的确会仙家缩地之术,她一迈步的距离,足够我们走上十几步的,这还是道家的功夫,若是学会了佛家须弥芥子的禅功,整个大千世界,也可以一目了然!”
黄莺努力几个急冲,好容易赶到刘田英身后尺许之处,伸手想扯她的衣服,可是手才探出去,刘田英又离开她很远了,急得她大叫道:“刘姊姊!你等我一下!”
刘田英含笑停步道:“干什么?”
黄莺喘吁吁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额上汗珠直滴,也顾不得去擦拭,吁吁地道:“刘姊姊!你真坏,你藏着这么好的功夫,也不肯教给我!”
刘日英轻轻一叹道:“你要学这种功夫干么?”
黄莺睁大了眼睛道:“为着走路呀!像你这样多轻松,我以后要是想上哪儿玩去,一眨眼就到了……”
刘田英拍拍她的手背道:“小妹妹!你是个很有福气的人,还是安于现状吧!这种功夫不是你学的!”
黄驾不信道:“为什么我不能学?”
刘田美叹了一口气道:“天下一切的事都是顺乎一条自然的法则,这就是天理,逆天而行,必无善终,小妹妹,我并非吝惜我的功夫,实在是不想害你!”
黄莺征然道:“刘姊姊,你说些什么呀?”
刘田英轻轻地道:“缩地之术必不可学,学会了也不可常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连一个人该走多少路也是固定的,一步十里固是快意,可是省下来的这段时间并不属于你,冥冥之中有一本帐簿替你记得清清楚楚,走一步扣一步,一直扣到你生命中的最后一步……”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金蒲孤伸出了柔情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对她摇摇头,接着她感到一阵热泪盈眶。
黄莺不解地道:“刘姊姊!你怎么哭了?”
金蒲孤轻轻地一触她道:“你不懂的,不要问了!”
刘田英却擦擦眼泪道:“我想还是让她明白了的好,免得她心里老是存着一个疙瘩,小妹妹!缩地之术著是人人可学,我早就教给金大哥了,对不对?”
黄等道:“对啊!你们这么要好……”
刘田英轻轻一叹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学了这种功夫后,会缩短一个人的寿数,我不希望他早死,所以没有教他,同样地我也不希望你早死……”
黄莺总算明白了,可是还有点不信道:“有这么厉害吗?那你何必学呢?”
“当然学这种功夫时,并没有想到我需要活得久一点,等我想多活几年时,已经太迟了,因此我只好尽量不用这种功夫,今天是事非得已…”
金蒲孤连忙道:“田英!你用不着如此的!”
刘田英一叹道:“也许我不必如此急着赶路,可是我也不愿成为累赘,今天这场战斗是以我为主角,假如因为我迟到一步而耽误了大事,我将百死莫赎!”
金蒲孤怔然道:“田英!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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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回 异人异事
刘日英黯然道:“由于我是刘素客的女儿,我必须避免一切可以引起的嫌疑,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金蒲孤红着脸道:“你太多心了,没有人怀疑你!”
刘日英郁郁地道:“我不是说你怀疑我,而是我经不起别人的猜疑了,爹已经不认我是女儿了。你已是我全部的一切,我实在怕再失去你的信任!”
金蒲孤知道自己为了惑心术的事,说了几句重话,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不禁愧恨交集,握紧她的手道:“日英!我绝对信任你,不要再糟塌你自己了!”
刘日英收回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道:“谢谢你,为了报答你的信任,我也必须表现值得你信任!”
说完转身又走,这次速度更快,金蒲孤与黄莺两人拼命力赶,却也只能保持着不失去她的影子而已!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等他们追上刘日英时,她已经坐在一片丛树前默默地用手在地上划着一些奇怪的线条!
金蒲孤看了一下才问道:“已经到了吗?”
刘日英点点头道:“不错!袁靖姑指定的地方就是这里,可是我还想研究一下,看看是否能不要她前来接引!”
金蒲孤四处一望,除了来路之外,尽是这些矮矮的树丛,不禁奇道:“她不是说住在一个小山头上吗?”
刘日英苦笑一下道:“是的!可是我们若看得见山头,就会像莫大哥一样深入阵中而不得出了!”
金蒲孤皱眉表示不解,刘日英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抢着道:“你们可曾注意来时的路径?”
金蒲孤摇头道:“没有!我们一心只想着追你,连走的是哪条路都没有留心!”
刘日英笑道:“这就是我的目的,袁氏兄妹对阵图之学的研究确有过人之处,沿途都是引人入歧的幻景,为了怕你们分心受惑,我才故意引得你们专心追赶,否则我们还不会如此顺利到达,那个袁靖姑叫我们自行宽路,也是故意给我们一种考验呢!”
黄莺有点生气地道:“这个人也太鬼鬼祟祟了,约了人家过来,还要在路上弄这些鬼花样,我不相信这一丛矮树有什么了不起!”
金蒲孤连忙道:“不要这么说,阵图之学,乃天地莫测之机,一上一石俱大有章法,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也不过是一些土石堆聚,却能包藏着万夫莫敌之威!”
黄莺更不服气地道:“那我们要试试看!”
说着抖手一片银光,冲向树丛中而去,原来她已取出修罗刀开路闯阵了,金蒲孤欲待阻止已是不及,眼见她手挥个不停,将身边的矮树株株连根创断,开出一条半丈宽的道船,刘日美恐怕她有所失闪,忙也跟在后面!
谁知树丛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由着她横行直撞,没有多大功夫,眼前忽地一亮,展现出另一片景象!
一座数十丈高的孤峰,上面遍生翠竹,竹林中不住有飞瀑穿插其间,峰腰处数授浅舍,都是用竹子架成的!
峰脚处有浅溪阻路,跨溪一道竹桥,溪底铺满了圆圆的白色小石子,鱼游可见,两岸夹生菱苹等水草!
过桥后是一条山道,翠竹中还植着数株青松,松枝上栖着白鹤,松树下有糜鹿酣卧,一派清净气象!
黄莺遥指竹舍道:“这大概是他们的住所了!”
刘日英回头望望,才流露出无比的惊诧道:“小妹妹!我真难以相信,你竟然把一个亘古疑阵给破了!”
黄莺也是一怔道:“我破了一个疑阵?”
刘日英欣然道:“是的!那一片树丛明设奇门遁甲,暗藏五行生克六合变化,居然被你闯了过来,你一定是个天才,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看透其中奥妙的卜…”
黄莺英明其妙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因为你把这一片鬼树说得那样了不起,我心里一气,管它三七二十一,动刀就砍,这也算是天才吗?”
金蒲孤也跟着过来,闻言一笑道:“你哪里是天才,你是个十足的蠢材,不过你不要生气,这个疑阵可以难住天才,却难不住你这个蠢材……”
黄莺鼓起眼睛叫道:“金大哥!你在骂人!……”
金蒲孤笑笑道:“我这不是骂你,而是夸奖你,假如你不生气,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这与你今天破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同样的道理!”
黄莺本来就是假装生气,闻言忙叫道:“什么故事?”
金蒲孤道:“这个故事并非事实,完全是后人杜撰的,因为我先前说到武侯八阵图,才偶然想起,相传刘备三顾茅芦,请诸葛孔明出山时,诸葛山人也出了一道难题;用绳子打了一个结,叫他把给解开了,才答应出山,那次是刘备带着两个结义兄弟一起去的,其中张飞最莽撞,刘关二人嫌他在旁边碍事,打发他出去散步,然后兄弟两人在室中专心解结!”
黄莺忍不住问道:“那结解开了没有?”
金蒲孤摇摇头道:“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诸葛亮是因为见到刘家人孤势弱,不足以成事,故意出了这个绝题以为推托的,所以他们兄弟两人从午至暮,都没有解开这个结,张飞在外面逛得肚子饿了,又不见他们出来,实在等不及了,气冲冲地赶了回来,一下子把结解开了!”
黄莺连忙问道:“你不是说那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吗?”
金蒲孤道:“是的!可是张翼德别有一种解法,他拔出腰刀,将那个绳结拆成两半。”
黄驾一怔道:“这也算解法吗?”
金蒲孤笑道:“这是唯一的解法,诸葛亮见蜀中尚有这种勇将,认为事犹可为,才答应出山,结果造成后来三分天下的局面,这虽然是一个笑话,却与你方才破阵的情形完全吻合,使我想出一个道理。”
刘日英呆呆地道:“什么道理?”
金蒲孤道:“阵图之学,完全是骗聪明人的玩意儿,你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