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刚一挺未站起,张口喷出半盆血,沙为仁扑过去了。
“刚儿!”
这时候就听得“卟”的一声响,紧接着莫布士双手伤紧了,肚皮、双腿绞绊着往外撞去。
沙豹捅莫布士一刀在肚皮上、沙豹不及拔刀就闪开了,刀还在莫布士双手按着呐!
沙豹也奔到沙刚这面来了。
“怎么样了?”
沙为仁道:“你哥需立刻医治。”
忽然间,一阵乱刀声,只见十几个官兵下刀不按章法,生生把莫布上砍死在地上。
远处传来凄叫声,这些声音还真的此起彼落,不少大兵也斜躺地上在哀号,这光景还真应了那句话——官兵又怎样,照样也挨刀!
一处陡峭的断崖下面,赵家父子二人被堵在那一块绝地上了。
那还真是绝地,也是个阴森森的地方,因为抬头看,上面的一段正是山道斜斜的,这儿也是第一次花正刚们与赵疯子一伙厮杀的地方。
再看崖下这地方,森森白骨一大堆,怕有好几十具那么多。
原是山溪打此过,白骨多了,溪水往外偏三丈,便也形成了小小白骨滩,只这光景就吓死人。
这时候死守在赵家父子身边的喽兵不足二十人多,二十个身上尽是鲜血的大汉,也是平日里最听赵家父子话的基本死士。
于统领的身上也冒血,但他一副冷傲的不在乎。他的面上无表情,却在嘴巴上下功夫一
双方相隔着山溪,于统领沉声道。“姓赵的,你为何不瞧瞧你脚下踩的是什么,”
赵疯子的头上起了几个大肉包,全是于统领的三节棍印出来的,他听了于统领的话,仰天哈哈大笑,那笑声听得人汗毛也直了。
赵疯子道:“姓于的,赵大爷足下踩的什么?你个王人操的会不认得?人的骨头呀!骨头你没有,人呐!早晚白骨一堆,不论这人如何死去,死总是早晚如此,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统领道:“姓赵的,你误解了本统领的话了,本统领也知道人死白骨一堆,只不过,我问你可知那些死者,他们如今就在你身边,他们也正等着撕食你的肉,他们也等着拖了你的灵魂上丰都阎王殿斗争你了!”
不料赵疯子又是一声袅笑,道:“去他娘的鬼呀魂的,赵大爷不信这一套,如果真有那邪玩意儿,老子仍是一刀一个杀,便阎君也要杀!”
他立刻举着双刀大声吼:“杀,杀,杀!”
真叫凶煞,赵疯子当之无愧。
其实他此刻也不能求告低头,赵疯子心中明白透了,今天这场面是走上绝路了,便是求告什么,最后免不了还多了一项羞辱。
赵疯子是不会被五马绳拴回长安,像个被抓的狗熊,他要英雄式的倒下去。
他早把人生看穿了,不就是死嘛!何不死得轰轰烈烈像个大丈夫。
有人说,大丈夫既不能裹尸沙场名扬千古,他就他娘的遗臭万年又何妨。赵疯子是不指望扬名千古了,当他走上草莽不归路的时候就打算臭他娘的万方年了。
于统领听着赵疯子发疯似的三声喊杀不由怒叱,道:
“赵疯子,你也未免太不上路了。”
赵疯子大叫:“老子已上了不归路,你罗嗦个鸟!”
于统领道:“你一人死了也不想身边的人呐,要他们陪你一起死?”
赵疯子一怔,他看看身边的儿子。
不料赵大刀吼道:“爹,”别上当,儿子是个越狱犯,再回笼死定了!”
赵疯子再看身边的人,不料身边的十九个大汉都点头,其中一人道:“娘的!当家的,咱们都是两手血腥,哪一个没有杀过人,一旦上了当,操他妈的咱们都变成他们耍的猴子了!”
赵疯子嘿嘿笑了。
他提高声音大声吼:“姓于的,老子差一点上了你的恶当了!”
于统领道:“难道我的话不实在?你有几成活命机会?
何苦……”
于统领还未说完话,赵疯子已大骂,道:“去你娘的机会,你一个小子只不过在为你的人马找生路,一旦再干上,咱们以死相拼,你们不也陪上许多人,娘的!你的心眼自费了!”
不错,于统领正是这个目的,只要赵疯子这些人抛刀投降上了绑,他就会在这断肠沟里把他们全杀光,而且是干干净净的完事,他才不会再把这些山贼押进长安城,那有多麻烦呀!
计谋既然被识破,于统领一声大吼:“快去,把几处山口埋伏的弓箭手召来,就不怕他们不投降!”
立刻有人分开来跑,赵疯子一听,这才明白官兵们还来了弓箭手,为了怕有漏网之鱼,分别埋伏在几处险道要隘,真是狠毒呀!
赵疯子才不会叫弓箭手赶过来把他们当活靶干掉,只听他一定雷吼:“兄弟们,咱们阴阳路上再集合,现在跟我杀!”
赵疯子一马当先往山溪这里跃过来,紧接着就是二十个似猛虎的恶汉双手抱刀又扑过来了。
于统领大叫:“围紧了,杀!”
他当先迎上赵疯子,这时候沙为仁也过来了,还有个罗威也不弱,官兵约有四百人,把这儿重重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罗威迎着赵大刀,二人拼得可真凶,那沙为仁却迎去赵疯子,他与于统领二人合击赵疯子。
赵疯子发觉来了沙为仁,他一边杀一边骂:“姓沙的,操你娘亲老婊子的,你上一回插一脚,赵大爷不与你计较,你他娘的又来了!”
沙为仁简单的道:“来宰你!”
“也当官家狗腿子呀!”
“放屁!老子的生意是牛马羊带皮货,每年山路走的多,却偏偏你们拦路抢,你想想我应不应该出手呀?”
赵疯子火大了,他双刀抵挡沙为仁也拦杀于统领,一边杀一边还指挥呐!
“兄弟们莫分散,力量集在一起彼此照应分进合击!”
这些大汉可全是赵疯子的子弟兵,赵疯子的吼声,大伙还真的在响应,就是不见有人乱来。
一时间官兵还真棘手的难对付,只不过时间稍久,这些人还是无法冲破包围圈,就在这断肠沟的三角干草石地带移动不过半里内,双方嘶叫狂吼着。
刀枪撞击中,忽见捕头罗威发一声吼:“死吧!个小死囚!”
“哎唷!”
这一声嗥叫不要紧,正在全神搏杀的赵疯子吃一惊,因为这是儿子大刀的叫声。
赵大刀的伤才没多久,还在调养中,如今又怎是那捕头罗威对手,胸前连上左肩,狠狠的被切了一刀。
赵大刀被杀得往一边斜去,正撞在几个官兵刀丛里,于是,机会来了。
听吧!乱刀砍人是残忍的,管你身上什么部位就是一阵乱砍杀,“咚砰”之声似切瓜,赵大刀就再也没出声。
赵疯子可急了,他冲过丛丛刀芒,人已奔落在儿子的身边,哦!他眼红了:“大刀,爹给你报仇了!”
什么样的恶人也只认自己人,赵疯子自不例外。
赵疯子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断气,那一双眼神好可怜,半片面皮不见了,血……
“我给你们拼了!”
于统领冷冷道:“你早就在拼命了!”
他和罗威与沙为仁,三人合去赵疯子,渐渐的,便也把赵疯子一人孤立起来了。
这时候赵疯子那些人已经倒下一大半,这么多的官兵,便三头六臂也难撑。
赵疯子拼上老命了,他的面上在抖动,出刀几乎都是在拼命。
于统领边杀边冷笑,“姓赵的,自裁吧!你此刻快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赵疯子咬牙咯咯响,他心中在打算,总得弄个垫背的,他娘的,看来看去还是你姓于的!
赵疯子心中有主意,反而不管于统领说些什么了。
于统领又道:“赵疯子,似你自以为草莽英雄人物,如果此刻举刀自裁,也算对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有个谢罪的表现呀!”
赵疯子突然厉吼如虎,平飞着宛似巨雕猎物一般猛往那于统领的怀中撞过去。
于统领连间带躲又抡出三节棍二十一次,直退到山溪边的乱水草……
赵疯子身上头上至少挨了七棍,鲜血也“卟叱”的流,头上破的地方又挨棍。一但赵疯子连叫也没有。就好像棍子打在别人头上与他无关似的。
而赵疯子的两把刀,右手的已砍进于统领的肩胛下面,左手的也杀得于统领七个地方在冒血,仔细看,两腿就快成碎肉了。
赵疯子不叫,但于统领喊叫:“哦……”
他叫着往山溪跳去,只听得“杀”声起处,沙为仁的一刀早把赵疯子活生生砍死在山溪边上了。
这是一场殊死战,也是官家的歼灭战,当于统领被沙为仁救起来,这一场大搏杀才算终止。
如果问谁是赢家,我就说打仗没赢家,打仗的人是傻瓜,只不过这世上就是少不了打,而且天天都在打,天天都在斗,斗来斗去都变成了输家。
。这一战只有一个人是漏网之鱼,这个人真聪明,他先是装死倒在一片血泊里,别人流的血变成他的伪装品了。
就在官家追逐中,他一头钻入荒林中,立刻,他转弯抹角走出山崖,匆匆忙忙的往东行。
这人可不是别人,“武关一把刀”丁卯是也。
丁卯真的是命大,那么多的官兵包围,他仍然能逃掉,那当然是命大。
小玉儿也在为丁卯庆幸。
小玉儿也看到丁卯逃走的事,小玉儿几乎把全部搏杀过程看在眼里,她心寒了。
她看着人命在这时候还不如一只狗,什么尊贵?什么英雄?如果倒在血地上,这个人就如同死狗。’
这世上只有魔鬼才会千方百计制造纷乱,然后连他们自己也拖进去而死得像狗一般叫人唾弃。
小玉儿心情又是一层阴影罩上去,江湖上的一切,早令她寒心了。
武功高到她这样的高手,才真正的厌恶杀戮,因为她不是魔鬼。
小玉儿怎会是魔鬼?
小玉儿下得树来往大道方向走,猛然闻蹄声传来,想是在三里远处,她正在四下观看,忽又听得一长声的哈哈狂笑传来。
小玉儿急奔过去观看,她的心中猛一沉;
“怎么了,事情怎会这么巧!”
原来自南阳府的花正刚率人破了蜈蚣岭山寇之后,那五台山的天一和尚提着他的禅杖骑马过来了,还真应了谁说的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此刻,天一和尚那么巧妙的遇上了丁卯。
丁卯也真倒霉,他奔到山溪边先洗了身上血迹——那可不是他身上流的血,半身湿漉漉的转到大道上的时候,他再也想不到天一和尚会骑马过来了。
这二人至少相互交手三次,谁也不服气谁。
那天一和尚还不知道十八盘大寨完了,但见丁卯如此狼狈,他可也猜中了几成。
“哈……姓丁的,咱们又遇上了!”
丁卯怒道:“你这酒肉和尚阴魂不散!”
“好说好说,看你如此狼狈,八成十八盘大寨也完了吧?”
丁卯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定是完了,我和尚刚办完一件大功德,蜈蚣岭的那批山贼咱们连根拔掉了。”
丁卯叱道:“娘的,你尽找热闹地方捡便宜!”
天一和尚道:“若非两边一起动手,十八盘大寨我和尚是非来不可,唉!分身乏术呀!”
听起来他似乎损失不少的样子。
丁卯可火大了,十八盘大寨完了,可是那批官兵不会往东来,他们是回长安的,那么,今天正好找这和尚发泄一下胸中闷气。
“呛”的一声,丁卯自背上拔出他那把砍刀,冷冷的对天一和尚道:“和尚,你不会叫我把人从马背上拖下来做了吧!”
天一和尚嘿嘿一笑,道:“你是什么人物?和尚从未把你姓丁的放在心上。”
他拖着禅杖跳落马下来,又道:“我和尚认清楚你是个漏网之鱼,正好拿你送衙门领赏了。”
丁卯一听更火,怒叱道:“奶奶的,你是个出家人,何谓慈悲为怀呀!操!”
天一和尚道:“和尚超渡你正是慈悲为怀,这个道理你懂吗?”
丁卯大骂一声:“去你娘的!杀!”
“叮当”之声骤起,这二人就在这山道上干起来了。
那天一和尚边移边吼叱,宛如猛虎在发威,丁卯也不示弱,刀刀都想要天一和尚的命。
天一和尚又把他那一百零八式罗汉杖法施展开来,就是一路狂砸扫怒打直捣。
丁卯的砍刀也不弱,拦杀得好不凶悍!
这二人完全以力为后盾,招式为先锋,谁也不让谁,只不过时间一久,丁卯可就露出败象了。
丁卯为何会腐败象,实乃丁卯早在断肠沟的时候就出尽力气,此刻他还未吃东西呐!
俗语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丁卯已经两顿没有吃东西了,又怎能同以往一样和那天一和尚力拼呢?
天一和尚也发觉这丁卯今天有点不济事,不由心中一宽,立刻手紧了又紧,舞起禅杖一路打!
“砰!”
“哦……”
丁卯这一声叫喊直冲云霄,他的右腿横面被禅杖打得扑地一跪。
这真是个好机会,丁卵的砍刀拄在地,而天一和尚挥杖便使力的直捣向了卯的心中窝处了。
丁卯也真吃一惊,因为他无可闪躲。
“轰!”
“哦……”
这一声叫可不是丁卯!
天一和尚一屁股搓地三丈外,他的虎目睁得圆,手中禅杖几乎抓不稳,而两条臂也隐隐作痛。
于是,丁卯抬头了,他也微微的笑了。
人在鬼门关口又回来,他是应该笑。
天一和尚怔怔的看着三丈外站定的小玉儿:“是你,史姑娘!”
是的,小玉儿出手了。
小玉儿不是为了救丁卯才出手,小玉儿想到了丁香阿姨才出手的。
丁香为了丁家,她已经出尽了力气,所以丁卯不能在这时候死,小玉儿以为那会伤了香阿姨的心。
小玉儿出拳击退天一和尚,她淡淡的道:“大师,别再杀人了!”
天一和尚道:“他该杀,他助纣为虐,与山寇一个鼻孔出气,是个大盗呀!”
小玉儿道:“不是的,他没有拦路打劫。”
天一和尚道:“史姑娘,你江湖阅历不深,他正是个标准强盗。”
小玉儿道:“我说算了!”
天一和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