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像在铁冠英府中的牢内那个‘霹雷指’胡松一样,为了泯灭字迹,吞下纸条不久就伸腿瞪眼了?”
他以为这没有必要,已落入马、阮手中,用不着转弯抹角大费周章,以“乱民”或“暴民”的罪名就可以随时处死他。但是,在这儿,谁会救他?
这正是当机立断的当口,因为不能逃走,也绝无生理,所以他不再犹豫,用酒把药服下。大约不到盏茶工夫,混身焕热,汗出如浆,而且腥臭无比,立感混身像卸去千斤重担一样。他感到惊异而狂喜,这儿会有人救他?
试运真气,立感畅行无阻,此刻的心情,真是最最无法形容的了。而就在这时,忽闻地牢门外那看守的头子口音道:“您吩咐的事……小的都作了……您……您为什么还要杀我……。”“砰”地一声,有人倒下。接着铁门上“当哪”一声,似乎大锁已开。
高凌宇一跃而起,他相信救他的人是内在的了,会是谁呢?就像上次遇上那鬼魅似的老人一样,有个人以鸳鸯瓦助他逃走的,十之八九也是己方的人。
他刚刚跃起,就听到“砰”地一声,好像是一件笨重的东西被丢在地牢门外,他窜到门口,见那牢头混身无伤,已死在牢门外,巨大的钥匙挂在巨锁上悠荡不已。
他伸手取下巨锁抽开铁栓,就开了铁门窜出来,正要迅速离去,忽然感觉救他的人这么作,是故布疑阵,暗示是车头送饭时,牢内的人趁机杀死牢头的局面,所以才把尸体丢在牢门外。
高凌宇把那包药的油纸纳入袋内,把那盘饭菜端到铁门内门边,表示是在接交饭菜时击毙牢头,取了他的钥匙开门逃走的。
一切弄好,刚窜出地面的第二道门,正好两个四十左右,都生了一双金鱼眼的汉子刚刚到达迎面拦住。
其中较高的一个惊怒地道:“你……你他妈的是怎么溜出来的?”
一肚子窝囊气,实在该找个出气筒,高凌宇道:“二位是什么头呀?以前没见过二位吧?”
金鱼眼像要弹出来似的,矮的道:“以前没见过,那是你的运气好,走在‘字’儿上,现在遇上了,证明你的流年犯冲犯克,要倒血循,爷们的名讳本来也不须告诉你,看在白骨断肠刀这点小名气份上,就叫你作个明白鬼,‘北邙两匹狼’邱氏兄弟,你该听说过吧?”
高凌宇道:“如果武林中有一部成名人物大字典的话,很有可能把二位的大名列入,只可惜在下没听说过,真是抱歉!”
邱老大是矮的那个,也就是奉马士英之命来宰人的那个,道:“听没听到都无所谓,老二,大人有令,死活一样,只要能让他见到尸体就成。”
怪怪邪邪地一笑,邱老二道:“老大你先在一边歇着,先让我来掂掂他的斤两再说,我总以为道上的人喜欢夸大,把这小了形容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两人四柄短叉带着啸声罩落下来。别看样子不耐看,手底下还真不是吹的,比不上韦天爵,但要比柳怕斋管用得多了。
由于已有人围拢过来,高凌宇边应付边退向一排平房,看来是护院或差并之流的住宿处。
两匹狼以为他怯战想溜,攻势凌厉,他们的绰号并不代表他们性好渔色,而是凶残如狼,只要兄弟二人不放单,遇上“虎”也不含糊。
高凌宇不愿久战,怕来了高手难以脱身,这时又退了五七步,忽见一个较宽敞的屋内墙上挂了一柄刀,正是他的白骨断肠刀。
“刀啊……你被挂在这里,真太作贱你的身价了……我高凌宇倒了桅,爱刀也跟着蒙羞了……”他一掠入屋,飞跃中自墙上取刀在手。而两匹狼已跟入屋中,所以他在空中就接了二人一招。
“呛啷啷”声中,叉被荡开,找获爱刀,精神大振,两个大车轮,正反二十三刀抡出,眼见刀浪滚滚,邱氏二兄弟加上四柄钢叉像被银浪淹没。金鱼眼血红,嗓中发出低嗥。这的确是两匹狼,而且是荒原雪地上的两匹饿狼。
两匹狼尝到了白骨断肠刀的滋味,老二头上被扫了一道口子,飞泻中血珠旋洒出去,都凝在高凌宇的刀上。
虽然他们二人叉叉都指向敌人的要害,可就是没有准儿,光浪中略泛淡红的罡雾,对他们视觉形成残酷的考验。真他娘的隔路,这是什么身法?净是旋腾翻转,而闪挪中又显示了不大可能的直角折转,密发光雨罩落的刀影,有如疾转中的伞股。
衣屑纷飞,闷哼迭起,当邱老大的左叉被挑飞,腋下被挑了个洞时,高凌宇已上了屋顶……
回到南关外住处,只有孙七在家,他大为激动,道:“高大侠,你在迫出之后,有无中毒现象?江、李二兄外出找你回来。”
吁口气,高凌宇道:“在下不断地出纸漏,让各位好友为我操心,真是过意不去,别提了!唐继耀这老小于是使毒名家,哪有幸免之理?”
孙七急急地道:“高兄也着了道儿?娘格细皮,我们中了毒,不知是谁送来解药救了我们。”
微微一楞,高凌宇道,“那人没有露面?也未听到口音或者留下笔迹?”
孙七道:“没露面也未说话,倒是留下一张字条……”他急忙去找那包药的条子,也是一张油纸。
高凌宇“噫”了一声,道:“这真是一位有心人,此人不但武功高强,似乎站在咱们这边,唠!你看……”他掏出自己那张油纸条,上面的字句及字迹完全一样。孙七也愣了,而高凌宇也顺便说了一切。
很久,孙七才道:“咱们遇上贵人了!高大侠,马、阮二人手下武林人物之中,一定有位高手和你有渊源,或者高大侠的师门及上一代对他有恩什么的……”
茫然地摇着头,高凌宇道:“孙兄,我想过,但想不出是谁,这人在对方隐伏,身份怕也不低。”
想了一会,孙七道:“会不会是铁姑娘的什么人?比喻说铁冠英啦!或者铁姑娘亲友什么的……”
高凌宇不断地摇头,道:“铁冠英这人是不是还在人世,已不可知。好在可以慢慢设法弄清此人是谁,我把这字迹收起来,有机会再查对。孙七,我必须回去看看梅心和孩子,江、李二兄回来,请代我致意,并告诉他们,千万要小心,那边有个特殊顶尖人物……”
孙七道:“高大侠是该尽快回去看看的……”
高凌宇正要走,忽见孙七欲言又止,道:“孙兄,你有什么话要对小弟说吗?千万别见外呀!”
孙七不知该不该说,一句话可以成全一对爱侣,也可能破坏一段好姻缘,正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人婚”的道理。所以他讷讷摊手道:“高大侠……没有什么。”
高凌宇道:“孙兄,以咱们的交情,可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吧?我总以为你们似有什么话要说又不便说似的。”
孙七拿不定主意,他以为,宫莲花冒充梅心姑娘,迄未说破,必是等待有利时机再说,以便培养情感,如果他现在揭穿了,岂不破坏了人家的计划?他道:“高大侠……真的没有什么。不过这儿由于唐继耀来过,绝对不能住了。高大侠请告诉我,你们西关外的地址,搬了家也好通知你们。”
高凌宇知道他有话不便说,问也没用,留下地址,不久回到西关外住处,在门外就听到孩子的啼声,嗓门很大很响亮。以前绝对体会不到,这声音如此悦耳。
开门的是莲花,一夜不见,都有一种激动,只是表面化而已,把她抱了起来,道:“梅心,一夜不见我好想你,你呢?”
她挣扎着道:“快放下来,叫奶妈看到,像什么样子!”
亲着她,摩擦着她的颊颈,搂着细腰,尽管都穿了较厚的衣服,仍可感到她的胴体的无骨感。他在她的耳边道:“梅心,想通了没有?今天晚上……”
她大力挣扎开,道:“奶妈来了……”
奶妈真的听到了开门声出来察看。高凌宇道:“梅心,孩子该取个名字了吧?你想好了没有?”
莲花道:“还是由作爹的取名字吧!你这一夜到何处去了?我真耽心,又遇上了敌人吧?咱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到了屋中,莲花又道:“你一定还没有吃饭,是不是?”
高凌宇道:“差点连命都没了,哪还有时间吃饭?”
莲花叫奶妈外出弄来吃喝的,二人边吃边谈,莲花道:“遇上什么棘手人物了?是韦天爵吗?”
摇摇头,他吞着叉烧包子道:“你以为韦天爵在这儿是顶尖人物?没有比他更高的了?那就错了。”
莲花道:“我没有那意思,可是也想不出更高的人物来。另外,马公子也够你调理的对不?”
面色一冷,道:“他再难调理,我也要杀他!”
莲花道:“到底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高凌宇道:“悔心,你在他们当中耽过一段时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长发披散、遮住面孔,身着皂袍,行动有如鬼魅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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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她摇摇头,道:“你遇上了?”
高凌宇道:“不是昨夜遇上的,而昨夜是着了唐继耀的道儿,想不通的是,他们之中有个人物是友非敌,竞设法放了我,而上次遇上那鬼魅似的人物时,也有一个人暗中助我脱身……”他出示两张油纸条,且说了一切。
莲花当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暗暗帮着高凌宇,更不知道那个鬼魅似的顶尖高手是谁。她道:“你只要回来了就好。为了孩子和我,马上离开金陵远远地好不好?”
握握她的手,高凌宇道:“梅心,如果一切事情都办好了,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感兴趣,只想找个清幽而绝对不受干扰之处和你厮守,那才是神仙生活,可是我有很多的事没有了结。”
莲花抽回手,冷摸地道:“都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吐口气,他道:“第一,不杀我那数典忘祖的弟弟,我不离开金陵。其次,不救出梅心被押在阉党余孽手中的老祖母,我也不会离开金陵。”
莲花道:“先避避风头,过一段时间再来,痛痛快快地大干一番,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如何?”
摇摇头,高凌宇道:“梅心,要不你先带着孩子到徐州或再往北走都行,快则一个月,最慢两三个月,我一定会去找你。或者你干脆住在浙东附近,反正再有两个月就到了我和宫不屈对决的时间了!那约会是绝不会取消的。”
莲花的头摇得像货郎鼓似地,道:“我一个人走没意思,你不走我也不走,要走就一起走……”
高凌宇精神一振,低声道:“梅心,你终于想通了吧?小夫妻嘛!哪有这么风干着的道理?那太好了!今天晚上就是我们梅开三度的小登科……”
大力一推他,莲花道:“去你的吧!又来啦!你除了这个就不能想点别的?真是癞蛤蟆跳在脚背上——不咬人格痒人!”
高凌宇含了一口的食物,停止咀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很久很久,莲花被看得心头直跳,都有点手足无措了。他道:“梅心,你变得太多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大概你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你要知道,夫妻不是这样的呀!”
她看了他一眼,急忙又低下头去,道:“凌宇……过两天好不好?”
他不解地摇摇头,道:“我真不懂,梅心……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吧!由你去吧!我不会再勉强你的。”
莲花似乎有点歉意,欲言又止。夹了块鸡肝放在他的碗中。像这样体贴的小动作以前还没有过,所以高凌宇更感到奇怪了。其实他要求那事儿,只是要证明情感是否有变化。
红脸老人看过出事的现场,以及被击毙的牢头尸体的位置,他已有数。立刻回去对马士英说了,道:“马大人,你的手下之中有内贼。”
马士英面色一变,道:“老爷子,自魏公公被赐死之后,我们对待部下仍然极严,他们知道背叛的罪行有多么残酷。”
红脸老人微微摇头,道:“一旦有了反志,不论你有什么严刑峻法,都不足以遏止的。”
马士英想了一下,道:“老爷子,您是知道,在您下面的高手,应数韦天爵和我的义子马凌云身手最高。另外的像柳怡斋、麦世雄等一类人物,足有二三十个之多,他们都是跟我们十年以上的老人,没有这个胆子……”
红脸老人道:“而且也没有这份功力。不过马大人放心,老夫不须三五天,就能把这内贼揪出来的……”
马士英道:“老爷子,这些事全由您放手去做,该怎么作就怎么作,作了之后再告诉我都成,只是不能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红脸老人的脸更红了,道:“马大人,也不可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红脸老人不久来到另一个秘密巢穴,这儿的戒备也十分森严。但自外面看来,也只是一个普通小康之家的住户而已。
负责在此率众看守人质的是“雪山豹子”印丰。此刻他自黑暗中闪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老前辈,晚辈给你老请安哪……”
红脸老人道:“不必客套,祁丰,你的职责就是把人质看牢,不要出纰漏就算尽职了。”
祁丰躬身道:“晚生省得,老前辈放心。”
红脸老人道:“我要见见老虔婆,把门打开。”
颠着屁股,祁丰打开了一个独立小屋的两道铁门,以前在雪山时,不知有多少人对他这样颠着屁股逢迎着。不过对眼前这人物例外,他不以为如此谦卑有失他的身份。
这屋于一明两暗,也许是因为屋内有马桶且不是马上倒掉之故,有点味道。红脸老人当然并非鼻子不管用,而是故作未“闻”。
左边暗间床上盘膝坐着一个白发如银的老抠,见红脸老人进来了,立刻把眼闭上。红脸老人道:“铁大嫂,他们对你的饮食起居照顾得还好吧?”
老抠仍闭着眼,冷冷地道:“你也不必猫哭耗子,作了阶下囚,住的地方加上两道铁门,派出‘雪山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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