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灵见这位“流云堂”柳堂主,为人颇够豪放,遂朗声含笑说道:“我这位师执长辈,不知是被贵教哪位人物用迷香暗器,迷倒掳来,他叫方百川,江湖人称‘银须剑客’方百川!”
“银须剑客方百川”七字,听在“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耳中,不禁面色一变,目内精光再度流注上官灵,嘴角浮起半丝淡笑,但笑得似乎不太自然!
上官灵也是个玲珑剔透的精灵人物,一见“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的这种神情,不由心头巨震,认为方百川师伯,可能已遭毒手,遂把面容一冷,目中进射精芒,沉声说道:“柳堂主,你尽管直言,是不是我方百川师伯,已遭你们‘玄阴教’下毒手?”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身为“流云堂主”之尊,平素哪会有人敢对他如此神色?眉梢双剔,正待反唇相稽,但忽地想起“玄阴教”威名极盛,对方就凭两人之力,居然硬闯“断魂谷”,身后必有莫大靠山!遂强忍怒气,双睛一翻答道:“上官老弟,在柳东萍答复你这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报尔的门派来历?”
上官灵早知对方会有此一问,遂自腰间把“笑面阎婆”孟三娘所赠的那面“阎婆血令金牌”取出!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一见这面“阎婆血令金牌”,又恢复了满脸笑容说道:“原来上官老弟是罗浮山‘万梅谷’孟掌教的亲信人物。‘罗刹玄阴’两教,并峙粤桂,不算外人,柳东萍自可照实直说,那位‘银须剑客’方百川,起初确在此处,但半月以前,突然神秘失踪!”
上官灵闻言怒声叫道:“是不是你们对我方师伯,暗下毒手,而这用‘神秘失踪’四字,加以掩饰?”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被上官灵激得委实有点按捺不住,双眉一轩,冷然说道:“上官老弟,你虽身边有这面‘罗刹教’孟掌教的‘阎婆血令金牌’,也不能如此藐视天下人物,柳东萍身为“流云堂主’,专负‘玄阴教’交游四海、接待宾朋之责,我所说怎会有什么掩饰虚语?”
上官灵听他这样说法,知道方百川伯可能确实未遭毒手,但自己既到“玄阴教断魂谷”的“招贤馆”内,哪肯就这样的好好退去?何况见“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怒气渐生,遂故意更加相激地狂笑说道:“柳堂主,不管你所说是真?是假?江湖中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气得怒聚双眉地问道:“杀人偿命,虽是天经地义之事,但‘银须剑客’方百川,并未死在我‘玄阴教’内……”
上官灵不等他话说完,接口说道:“既在‘玄阴教’中失踪,你们‘玄阴教’就得负责好好还我一个‘银须剑客’方师伯!”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哼”然一笑,正待拂袖离座,忽然想起这上官灵词锋咄咄,胆量大得惊人,就算他年幼无知,但另一位“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总是久经江湖之人,怎的老是微笑不言,任凭上官灵对“玄阴教”“龙虎风云”四大堂主之一,如此骄狂任性?
自己身居堂主之尊,向来待人处事,八面玲珑,何必对这孟三娘派来的少年人物妄动肝火,万一双方破脸动手,竟不能占得上风以后,岂不太已难堪?还是暂且忍耐,让这老少二人,去见本教中另一位骄狂无比,目空一切的奇人,彼此针锋相对的好!
王意既定,“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仍然恢复了满面春风,向上官灵笑吟吟地说道:“上官老弟这种说法,也有道理,但‘银须剑客’方百川,不是在我‘断魂谷’‘流云堂’内失踪,他一向被接纳在‘销魂谷’的‘飞虎堂’内!”
上官灵明明看见这位“流云堂”堂主,业已即将变脸,但依旧忍住,也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涵养程度!
既然听得方百川是一直被禁在“销魂谷”的“飞虎堂”中,上官灵自然不便向这位“流云堂”柳堂主歪缠,只得也把那付逼人英气一收,含笑问道:“上官灵敬向柳堂主请教,这‘销魂谷’‘飞虎堂’,是由哪一位人物执掌?”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心中暗觉得计,含笑答道:“‘飞虎堂主’名叫孙翠翠,江湖人送外号‘脂粉阎罗’!”
上官灵眉峰双耸,冷笑说道:“‘罗刹教’孟掌教外号‘笑面阎婆’,这位孙堂主,却又叫做‘脂粉阎罗’,未免太已巧合!柳堂主,上官灵与我位方老前辈,要想到‘销魂谷’‘飞虎堂’中,见识见识阎罗本相,应该怎样走法?是不是要凭藉一身所学,硬闯‘流云’、‘天风’两堂,与‘断魂’、‘惊魂’二谷?”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大笑道:“‘玄阴教’这‘落魂’、‘销魂’、‘惊魂’、‘断魂’四谷,要夸大起来,未尝不可以说得上是刀山剑树,寸步难行!但一来柳东萍敬慕‘穷家帮三异丐’中的方大侠盛名,及上官老弟的英风豪气;二来老弟又有‘罗刹教’孟掌教的‘血令金牌’在身,所以俟柳东萍敬过一杯香茶,略尽地主之后,便传我‘流云旗令’,护送二位,直到‘销魂谷’的‘飞虎堂’内!”
说到此处,见上官灵又微眉梢双剔,目射神光,忙又笑道:“柳东萍这传‘流云旗令’,护送一举,并不是轻视方大侠与上官老弟闯不过‘断魂’、‘惊魂’两谷,只因‘脂粉阎罗’孙堂主功力既高,性情又暴如烈火,所以二位一路之间,不必滥耗真力,还是省点事好!”
说完,便提起桌上茶壶,替方琦上官灵斟茶示敬。
方琦以为“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要想藉敬茶为名,暗较功力,急忙含笑起立,双手捧杯,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
哪知这“流云堂主”,只是微微一笑,丝毫未有作用地替方琦斟满了一杯香茶,然后向上官灵笑道:“上官老弟,柳东萍敬完了你这一杯香茶,便传‘流云旗令’!”
上官灵有心献技,只用食、拇、中三指擎杯,微笑起立,“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见状不由眉梢双剔,也是单手持壶,缓缓斟茶,壶口杯沿,并未相接,仅仅那一线香茶,斟注杯中,便令上官灵感觉到压力甚重!知道这位“流云堂主”,功力实不等闲,内家真气业已练到可以凭着任何外物施为,假如自己不是巧服“三目蟾蜍”丹元,并经“洞中老人”打通全身要穴,真力大增,这一杯香茶之敬,真还未必承受得住。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缓缓斟满一杯香茶,见上官灵始终三指擎杯,神色自若,遂立时收手,自怀中取出一面上绣朵朵白云的淡蓝三角小旗,向厅外叫道:“‘摩云雕’任亮何在?”
厅外应声抢进一位四十左右,身材瘦削之人,向“三阴绝户生死手”恭身施礼,肃立待命!
“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把那面“流云旗令”一展,交“摩云雕”任亮说道:“你携我‘流云旗令’把方大侠、上官小侠二位,送到‘销魂谷飞虎堂’内!倘若‘惊魂谷’中,有人相问,就说是‘脂粉阎罗’孙堂主的座上嘉宾,不必惊动!”
“摩云雕”任亮喏喏连声,恭身领命,“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便向方琦、上官灵笑道:“二位且请往‘销魂谷’中,与本教‘飞虎堂主’一会,柳东萍或在‘主坛’,或在这‘断魂谷’口,再候大驾!”
方琦知道“玄阴教”声势极大,高手如云,人家看重的是“笑面阎婆”孟三娘那面“阎婆血令金牌”,惊异的是上官灵那身超功力。自己这点什么“独脚追风仁心神丐”微名,不过是随同点缀而已!
遂淡然一笑,与上官灵双双起身,“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则礼貌十分周到地亲自送至‘招贤馆’外!
“摩云雕”任亮,引导二人进入一条幽谷。方琦、上官灵均在暗地留心,只是这条谷势,十分奇特,有时峭壁插天,径仅一线,有时却豁然开朗,广可数亩。但不论险峻平坦,一岗一卡,秩序均极井然,看得出真要凭武功硬闯“断魂,惊魂、销魂”三谷,直达“玄阴教”的“落魂谷”“主坛”,确实大非易事!
正在观察形势之际,空中铃声急响,三只白鸽健羽翩翩。直向前路飞去!
方琦心中一动,替他们引路的“摩云雕”任亮,含笑说道:“方大侠及上官小侠,前面谷径转折过后,便入‘惊魂谷’,任亮想放肆先行几步,与‘天风堂’的兄弟,打个招呼,免得他们万一无知,对贵客有所惊动!”
上官灵正想阻止,方琦业已含笑点头,谷径一经转折,也极为险峻,左边是排云直上的峭壁绝峰,右边一段不太十分高的高崖以上,则仿佛建有不少房舍。
“摩云雕”任亮,提气转身,几个纵步,抢先三丈有余,手中“流云旗令”一展,向左侧绝峰右侧高崖,大声叫道:“‘天风堂’兄弟听着,‘摩云雕’任亮,奉‘流云堂’柳堂主之命,送两位贵客至……”
话犹未了,“哄”然一声,左右两崖,现出不少人来,右边高崖,有位黄衣老者,手持一面黑色小旗,向“摩云雕”任亮叫道:“萧堂主已接‘流云堂’柳堂主白鸽传书,特命老朽佟鹏以‘天风旗令’代迓贵客!萧堂主本人,已往‘落魂谷’‘主坛’恭候!”
“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对这些江湖礼节,自极内行,向着那面黑旗,略一抱拳说道:“萧堂主既然不在‘天风堂’中,请恕方琦不再拜望,越堂而过,有劳佟朋友了!”
黄衣老者佟鹏手中“天风旗令”一展,左右的众壮汉,一齐肃立恭身,“摩云雕”任亮遂引导方琦、上官灵二人闯过这“惊魂谷”口!
上官灵低声向方琦笑道:“方老前辈,他们摆这些排场作甚?”
方琦眉头略皱答道:“老弟身边有那面‘阎婆血令金牌’,便宛如‘罗刹掌教’孟三娘亲到一般,他们自然不得不略示敬!但我由‘流云堂’、‘天风堂’两位堂主,同赴‘主坛’一事看来,恐怕不论‘销魂谷’、‘飞虎堂’之行结果如何,都免不了要到‘落魂谷玄阴教主坛’以内,来一场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方琦话犹未了,上官灵便即接口笑道:“方老前辈,你顾虑什么?我就不信‘玄阴教’这‘落魂、销魂、惊魂、断魂’四谷,便留得下我们两个?”
方琦摇头说道:“上官老弟,你虽然身怀绝世神功,但‘玄阴教’内人物,也不可过份轻视!再说众寡太悬殊,我从‘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的口气之中,听出‘飞虎堂主’‘脂粉阎罗’孙翠翠定然极为难斗!所以老弟既不必过为已甚,又必须善自保存实力,方可在这‘勾漏山’中,不虞闪失呢!”
上官灵故意把脚步略为放慢,让那引路的“摩云雕”任亮略为超前,然后对方琦低声笑道:“方老前辈,我在庐山斗过这‘玄阴教’副教主‘鸠杖神翁’谈白水,也不曾吃过亏,难道这所谓的‘龙虎风云’堂主,会超过他们的副教主去?虽然‘北溟老怪八指飞魔’司空难斗,但我如今不仅多学了‘南笔’诸葛逸的‘惊神三式’,又偷偷参悟了六七成钟离老人飘来闪去的奇异身法……”
说到此处,忽似想起甚事,向方琦道:“方老前辈,我倒忘了,今天是什么时日?”
方琦不知上官灵问话用意,含笑答道:“我也记不清楚,今天不是腊月初八,就腊月初九!”
上官灵失声口叫道:“今天既是腊月上旬,‘玄阴教’的正副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与‘鸠杖神翁’谈白水二人,定然不在这‘勾漏山’内!”
他这几句话,说得声音颇高,前行引路的“摩云雕”任亮,回头笑道:“上官小侠所料不差,本教正副教主,如今都不在教中,早于十日以前,有要事他往!”
上官灵向方琦恨恨地说道:“方老前辈,自‘万姓公坟’至此的一路之间,我只顾揣摩钟离老人那种一闪一飘身法,却忘了时日,耽误了一场罕见的武林好戏!”
方琦听得一愣,上官灵继续说道:“‘笑面阎波’孟三娘、‘玉箫郎君’潘午师姊弟,邀约钟离老人,坏‘夺魂旗’、‘八指飞魔’司空曜、‘鸠杖神翁’谈白水,于腊月初九,到罗浮山‘万梅谷’内,互相较艺,剔除最弱一人,并选出最强一人,主盟所谓新‘乾坤五绝’!我们把这场好戏,平白错过,岂不太已遗憾?”
方琦笑道:“上官老弟,新‘乾坤五绝’定名,固然好看,但明岁元宵,‘新旧乾坤十绝’,论艺罗浮,才是最精彩无比的罕见好戏!我们到时尽可大开眼界,何必如此懊丧!”
上官灵闻言,依旧眉头未解之间,谷径又已三盘,那位引客的“摩云雕”任亮,忽然笑道:“‘销魂谷’已到,想不到‘飞虎堂’堂主竟然谷口亲迎!任亮敬为二位引见。”
上官灵先打量这段幽谷形势,较前更为险要,不但两侧均是百仞摩云的陡峭削壁,并由外往里倾斜,谷中遂呈下丰上狭之状,以致谷底虽有数丈宽广方圆,仰望天光,却仅一线!
前路共有五人,当道而立,四名青衣侍婢,分站两旁,中间是位身穿水绿长袍,满头白发飘飘,空着双手的精神矍铄老妇!
“摩云雕”任亮,略为抢步当先,向当中绿袍老妇恭身施礼禀道:“‘流云堂’下弟子任亮,启禀孙堂主,‘罗刹掌教’所派来的上官小侠,以及另一位‘穷家帮’中贵客‘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大侠,特来拜会孙堂主。”
绿袍老妇神情冷得像座冰山似的,漠然说道:“我不管什么大侠小侠,有及他们身边带有孟三娘的‘阎婆血令金牌’!只知道凡不属‘玄阴教’下,而欲入我这‘销魂谷’之人,全得先在谷,口留下几手惊人绝艺!”
上官灵见这位“飞虎堂主”孙翠翠,年龄足有八十以上,却穿着一件鲜艳无比的水绿长袍,脸上并浓施脂粉,简直宛如鬼怪一般,不由暗笑她那“脂粉阎罗”外号,取得果有几分道理,但阎罗还未必有她这般难看!
如今听得孙翠翠并不是远出迎客,居然要在谷口考较功力,遂双眉一挑,接口叫道:“‘脂粉阎罗’你且讲出来听听,什么样的功夫,才能称得起是惊心绝艺?快把你这些臭觌矩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