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丢掉剑,转身大踏步出厅而去。
四男女散躺在四周,每个人都断腿缺臂,在自己的血泊中呻吟挣扎。
一更刚起更。
亦就是王家宅院屠杀发生后约一个时辰后。
胡家宅院的大门环被叩得震天巨响。
久久,沉重的院门拉开了一线。
“谁呀?你是……”门子锐利的目光在来客身上转。
“是我。”来客解开了风帽的掩耳住上翻,露出本来面目。
“你?你是谁,你要找谁?名帖呢?”
“我找胡天雄,没名帖。”
“什么?你到底是谁?”门子火啦,来人既没名帖,又直呼主人的名字,气派挺大的,可是看他又不像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我是瞿副会主派来的特使,快叫胡天雄出来迎接。”
“啊哟!小的该死,特使快请进,待小的去通报。”急急大开院门,迎进沈野。
“胡副坛主的伤势怎样了?”沈野信口问。
“断臂的伤品已完成治疗处理并无大碍,但内腑伤势甚重,目前仍在观察中,未来究竟是否有变化,无法逆料。”门子恭声说:“特使你尊姓?”
“我姓沈,叫沈野……”
“天啊……”门子像是见了鬼一般,立即向前狂奔:“沈野来了,沈野来了……”
沈野淡淡一笑,泰然举步行向前厅。
胡宅立时大乱,像被捣破的蜂窝他到达宏丽的前厅大门前,阶上阶下及前院的四周,已涌到不少人,由没有人敢出面阻挡,这此下人们,手中都没带兵刃。
三座前厅大门紧闭,门廊站着四名佩刀大汉。
“你们如果想阻止我。”他举步登阶,向已掣刀在手的四大汉说:“我不杀你们.只砍掉你们一条执刀的右臂,我沈野说话算活。”
四把单刀完成了攻击准备,但四双怪眼中有惊恐的神情,持刀的手撤抖,绝不是因天气太冷而发抖。
“我要找胡天雄。”他一步步上阶:“如果不将訾小乙及符小蕙两个小孩交出,哼!我要他后悔一辈子。”
“阁下,转身!”身后传来阴冷刺耳的沉喝声。
他在石阶上止步转身。阶下,地府双魔并肩站着,大魔的阎王刺,二魔的短矛,正在等候着他。
四周,那些穿着得非常臃肿的仆人们,双手笼在袖筒内旁观,人确实不少。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大魔阴森森地说。
“莫非还要拣时辰才行?以后,在下不论何时都会来的。”他抖开披风,手按在那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长剑上:“胡天雄狗运好,他居然还没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必须要履行我所提的条件。”
“你阁下得通过在下的这一关……”
“在下正有此意……”他抢着说,剑出鞘人已下阶:“三度相逢,阁下要小心了。”
二魔持精光四射的短矛,徐徐绕向侧方,嘴皮以令人难以觉察的微微动了一转。
“铮!”大魔的阎王刺硬接沈野的来剑,兵刃不但没崩开,反而吸住了,双方都想将对方的兵刃震偏,以便取得中宫长驱直入,但似乎劲道相当,势均力敌。
二魔见情立即从侧方逼进。
“姓沈的,休怪在下兄弟以二对一.你认命吧!你是咱们的财神爷。”二魔怪叫,短矛立即刺出,劲透矛尖,刺出的速度有如电闪。
一声沉叱,沈野推剑右闪,阎王刺突然飘退,传出摄人心魄的惊鸣。
“叮!”剑奇准地击中矛尖,矛震得向上方斜斜地急荡。
人影狂野地扑上了,沈野身剑合一走中宫突入,剑尖已光临二魔的胸口。
电芒一闪,阎王刺重新反扑,抢救陷入危境的二魔,三方的攻击速度,快用令人目眩。
一声惊叫传出,二座仰面摔倒侧滚,右胸挨了一剑,危极险极,假使后倒的速度稍稍慢了一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阎王刺也贴沈野的左肩后擦过,披风和内穿的皮祆皆被划破,背肌也可能受了伤.绝顶高手拚命,不攻则已,攻则必中。
“铮!”剑封住了致命的第二刺。
人影骤分,各向侧方飞退丈余。
两具观战的仆人,一高一矮,突然向急剧退来的沈野背影扑上,一缕青芒从矮个子的人左袖中飞出,两人同对由臃肿的棉袄下,拔出匕首直刺。
“杀!”沈野突然大旋身,招发狠着行雷霆一击。
但矮个子所射的青芒.已先一刹那没入他的左腰。
高身材的仆人没料到他在急退中能突在旋身,百忙中将直刺的匕首斜伸招架,匕首应剑碎裂而飞,剑无情地划破了咽喉。
剑芒顺势折射.找上了矮身材的仆人。
“不许插手……”大魔厉叫,身形落地后立即狂冲而上。
矮身材的仆人心胆惧寒,扭身斜向扑倒.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剑的致命—击。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沈野—跃三丈.双脚突然发软,几乎摔倒,但他踉跄前冲,消失在通向照壁的拱门外。
“我要碎裂了你!”大魔用阎王刺指着尚未站起的矮身材仆人厉叫:“你好大的狗胆,你故意放走了他……”
中门开处,踱山了两个中年人。
“王兄,不要怪她。”穿狐袭的中年人站在阶上说:“那实伙死定了,他中了毒狐的七步追魂针。她,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狐,王兄不认识她?”
“鬼才认识她!哼!她算什么人物?”大魔余努未息:“不管那家伙是否死了,奖金仍是我兄弟的。你是………?”
“在下姓尚,尚望.是胡天雄的朋友。”中年人微笑着说:“这里的事,由在下接手。
王兄请放心,三天之内,不管那小子是活是死,奖金一定照付。两位辛苦了,请进内歇息,毒狐金姑娘,你赶快前往打听结果。”
“你接手?那小子既然已中了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好追的?”大魔收了阎王刺,转向狼狈的二魔问:“受了伤?”
“还好,伤了背肌”二魔苦笑:“我得治伤,换衣,这小子的确厉害!”
“两位请进。”尚望热诚地说:“那小子虽然中了毒狐金姑娘的七步追魂针,但是他从仍能飞掠而走的情形看来,伤得并不重,死活难料,不见尸体,事情还没了呢。”
地府双魔不再管院中的事,转身离开现场,嘴角浮现出一丝令人难察的冷笑,使人莫测高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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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地府双魔
沈野在地府双魔的夹攻之下,虽然占得上风,但也付出了代价。
两凶魔要不了他的命,没想到胡家另有埋伏,将高手伪装成观战的仆役.抓住了良好的机会偷袭得手。
七步追魂针的确射中了他,否则他撤走的身法绝不会不稳。
出了胡家宅院后,他不走东北的水西桥入城,反向南沿河的小径飞奔。
后面远远地,毒狐带了三个人,以厅奇快的轻功急赶。
小径上浮雪未化,人走过自然留下明显的足迹,不至于将人追丢。
小径东面是河,西面是积雪的低矮灌木丛,越过一堆灌木丛后,出现—座建在古树下的小小土地庙,庙的不远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小茅屋。
沈野逃近庙前,他脚下一软,摔倒在雪地上。
三十步外的小茅屋柴门忽开,有一人探头向外察看,看到庙前有人倒了,以及里外有四个人如飞追来。
柴门悄然重新掩上了,善良的百姓不敢管闲事,追来的四个人带了刀剑,倒下的人手中也有剑,千万管不得。
毒狐领先飞奔,远远地便欣然大叫:“他倒下了!倒下了!这家伙委实了得,居然逃出里外才倒下。他一定练成了自封穴的绝学。”
“这下子咱们可以睡得安稳了。这狗东西可把咱们坑得惨兮兮的,害得咱们日夜心惊胆颤,时时刻刻准备灾祸降临,精神都快要崩溃了,我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后面一个长有一双死鱼眼的大汉狠声说。
“不行,要活的。”毒狐断然拒绝:“贵会苏州方面需要详尽的口供,你砍了他,我回去怎么交代?”
“那是你的事,你不会编个理由吗?”死鱼眼大汉坚持地说:“本香主决定的事不容更改,你少管本会的闲事。”
“鬼才要管你们风神会的事,要不是你那位坛主乘本姑娘不注意时,制住了本姑娘的经脉,胁迫我暗算这个家伙,本姑娘才懒得管你们的狗屁事呢?”毒狐气愤地说:“现在你们人已到手了,该替本姑娘解开定时制脉的禁制了吧!”
“你的经脉是土坛主所制的,咱们可没这份功力替你解除,你应该去找我们坛主才是。”
“你说什么?”毒狐气极地说:“你们坛主亲口交代的,事成之后,由你们三位香主中的任何一位,均可替我解除禁制,要不是他骗人,就是你们说谎。”
“哈哈哈!”死鱼眼大汉哈哈大笑:“金姑娘、老实对你说吧!
除非你答应投效本会,否则没有人会替你解除禁制的。”
“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杂种,真是瞎了狗眼,以为本姑娘是好吃的果子?告诉你们,本姑娘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绝不会去找一把枷锁往自己头上套的,今天本姑娘认了,但你们三个狗东西一个都别卢活着回去!”
双手微动,七步追魂针在掌。
“金姑娘,千万勿发射毒针,在下还要留下他们问口供呢!”
白影一闪,连续响起两声闷呼,站在沈野倒卧处身侧两名大汉,突然向横摔出倒地。
事情发生得快,结束得亦快。等死鱼眼大汉及毒狐回过意来时,沈野不可思议的站在他们面前,精神抖擞,红光满面,那像个受伤中毒的人.“昨天在下就知道你们从苏州来了几个高手。”他垂剑向死鱼眼大汉阴笑道:“贵地的香坛坛主,他终于承认失败了。”
因此,他不得不接受外地派来的人接手,所以在下把你们引来此地,要从你们口中了解贵会的动向。”
“你……你不是中了金姑娘的……的毒针……”死鱼眼大汉大骇:“中……中了七步追魂针的……的人,怎……怎可能安然无事……”
“是这枚吗?”沈野左手一伸,手中有一枚六寸长蓝灰色的双锋扁针,邪笑说:“或许金姑娘因天太冷玉手被冻僵了,在射出时失去了准头;或许是她见在下是位年轻英俊的公子爷,不忍下毒手。
你难道没看出我与她是很相配的一对?”
已退出丈外的毒狐,她怔怔地看着沈野手上那支毒针,对沈野的俏皮话毫无反应。她简直难以相信,沈野与地府双魔激战时,居然能接住了她偷偷发射的毒针.但事实在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一声厉叱,死鱼眼大汉双手齐扬,冷芒乱飞。
沈野一声长笑,鬼魅似的出现在死鱼眼大汉的身侧,不但躲过了三把柳叶刀的袭击,并且用剑身拍中死鱼眼大汉的左耳门,砰一声摔倒在雪地上,而且立即昏厥。
毒狐刚想转身开溜。
“姑娘且慢!”沈野立即开口:“在下对姑娘绝无恶意.假如!”
娘信得过我,请暂留下,等在下问完口供后,再为姑娘解除经脉禁制。”
毒狐微微一怔,立刻欣然道:“我信得过公于,等会儿有劳公子了。”
“谢谢你的信任。”沈野指指地上那位死鱼眼大汉说:“请!”
娘帮忙拖这个家伙进庙,我去拖另外两个。”
他快步走到被他点倒在雪地上两个大汉身边,弯腰一手一个拖着往庙里走,像拖两条死狗。
刚拖着走了四步,他蓦地放手斜掠丈外,剑已不可思议的出鞘,完在了攻击准备。
他面前两丈左右,站着两位穿黛绿衣裙,外加轻狐裘的盛装美女郎。
“阁下的反应好快!”为首的披狐裘女郎似笑非笑地说。
“你是住在那小茅屋的人?”他保持警戒:“昨天在下搜过那座茅屋,知道有人曾经住过。
姑娘的轻身功夫几乎到了踏雪无痕之境,现在你在这里现身,该不会是冲在下来的吧?”
“也可以这么。”为首女郎说:“昨天阁下前来踩探,本姑娘认为你是来侦察犯罪场所的。”
“所以姑娘在此等候了,等到了。”他冷冷一笑:“难道姑娘要仗剑行侠?”
“你呢?似乎你是有理的一方。”为首的女郎瞥了站在沈野身傍的毒狐—眼:“我所说过毒狐这号人物,心狠手辣,艳名满天下的毒妇。
但我非常奇怪,她不是与地上这三个大汉一齐追杀你吗?现在你们怎会又站在一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否针对我们而来的。”
“在下当然是有理的一方,假如在下是无理的,他们这三个家伙那会还有命在?”沈野正色道:“金姑娘也是受害人,之前我们并不相识,她是被风神会南京香坛的坛主下了禁制,要胁她以毒针暗算在下。
在下就将计就计伪装中了毒针,将循线追来的风神会三个匪徒制住,准备问口供时,!”娘就现身此地。
姑娘,咱们素不相识,毫无恩怨,怎会为你们而来呢?你不要管在下的闲事好吗?”
“你对付风神会的人,那就表示你是侠义道人士?”
“哈哈哈!”沈野狂笑:“什么叫侠义我不懂,我亦不屑做侠义人士,江湖上那些仗剑自以为可以判曲直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侠义之士,其实都是假侠义之名胡作非为的豪强土霸,不值半文钱、而在下只是个江湖混混,既无地位名誉,亦无强硬的后台可供依靠。当然更无能力结帮组会。
当然,我在江湖干的是冒险犯难的事业。难免会以武犯禁,有时纵或手段过于激烈,但均能自问而心安。
在下绝不是侠义道人士,姑娘,不要管在下的事,好吗?”
“你曾经胡非作为吗?”为首的姑娘面色百变的问。
“哦!这就很难说。思路随年岁而成熟,意向因环境而转移。
因此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或多或少有不尽相同之处。”他淡谈一笑、手指着土地庙后的那棵枯树说:“姑娘你看一棵树,对研究木本植物的人来说,他曾研究这根树是属于何种科类,年轮若干?对木匠而言,他会评估这棵树究竟能制造何种建材;但对樵夫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