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幸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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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幸残歌-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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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就安份点吧。自已回各自的房里收拾一下,前面的宴席散后,大家都聚到雨晨堂里,迎候云帅。”
女人们悻悻的各自散去。董氏过来拉着漆雕宝日梅的手道:“妹妹住那里?”侍从道:“漆雕夫人在梦华轩暂住。”董氏皱了皱眉头道:“那地方好些年没人住过了,如今更不知破烂成什么样子。这些日子服待你的只怕都是亲兵什么的,是不会整治的,我身边几个丫头倒还是手脚麻利的,我带她们去,给妹妹收拾一下吧。”说着就唤了几个丫头过来,拉着漆雕宝日梅随侍从而去。漆雕宝日梅却把手抽了回来,生硬的说:“不必了,我住的很好。”董氏吓了一跳,道:“原来妹妹会中洲话呀!”想起方才那几个女人说的话漆雕宝日梅定听在了耳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妹妹不要听她们几个的闲话,其实她们也就是嘴上利害……”“你们恨错人了。”“什么?”董氏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怔了一下,漆雕宝日梅的眼睛看向着远处,宫禁的墙堞,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恨错人了,你们的敌人不是我,她是……”
远远的前堂传来太监拖的长长的公鸭嗓子,“太后懿旨到……”
重光三年正月初一,赢雁飞在宫中大宴群臣,并颁下圣旨,封云行天为项王,这是幸朝史上继沐氏安王外,第一个异姓王,其余诸将功劳皆由项王谕旨颁奖。幸朝的外壳下,云氏王朝已然呼之欲出。路人皆知,云行天在等什么,他等的是平定南方的那一天。
重光二年的好年景让老人们一直说到了重光三十年,好象是老天对多灾多难的北方终于有些过意不去了,真个是风调雨顺,万事顺遂,去年肆虐整个北方的蝗虫没有见着半点踪影,就连常有的小虫小害都没有。麦苗儿疯了似的往上长,七八岁的娃儿藏进去也见不着,结成的穗子有高粱米大小,收割的时节,天上连一星云彩都见不见。那些白花花的面收进库房里时所有的人都几疑身在梦中。南方这一年却遭了数十年不遇的大水,远江泛滥,千里汪洋。虽说南方的底子比北方厚的多,沐家还拿得出足够的粮食赈济,但两边因粮食而至的微妙平静悄悄打破了。八月,北方的新麦一出,北方就停了向南方购粮,当然也同时停了送到沐家的精铁兵刃。
九九重阳,正是登高会友的好日子,袁兆周与一干好友邀游于枫山,清朗晨光下漫山的红叶之美只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他们堪堪地爬到山巅,已是将午时分,几人坐下来执杯畅饮。
“听说,最近原先留在南方的百姓近来纷纷北返?袁兄,这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当初他们留在南方也不过是贪图个温饱,如今北边的日子好过了,倒底还是自家乡土好。”
“那么,项王近日好似不在西京呀,只怕日子到了吧?”
“兄神机妙算呀,项王离了西京,连我也是不知的,你怎就断定了。”
“嗤,袁老三呀,你这套说辞去哄别人吧?项王若留在西京,你哪有闲来这儿。早些日子我还道你这回寻了个好主公,不过瞧你如今这骨肉支离的样子,那云行天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哈,哈,你老七这条舌头……不过我怎么听着就有些酸溜溜的味儿呢?”
“就是就是,老三,我算是佩服你瞧人这眼光,当初云行天就那么三四万人,不起眼的很,你居然就看上他了,如今项王一登基,你就要是封候拜相了吧?”
“各位各位,这种话咱们还是少说点吧。这可是谋逆之言呀!”
“算了吧,拿这种话到我们面前说,也亏你好意思。说点实在的,项王是不是准备和南边开战了?”
“那说实在的,项王确是不在西京,不过平南之战。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正直到今日,这事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提过。”
“为何?不是说如今没了后顾之忧,南下易如反掌么?”
“你这话问得袁老三没法回。不过我倒是猜到一点,说给你听听。这要紧的还是粮食。前些年北方是淘空了的,今年大丰年,但明年后年呢?粮食不够,人丁不旺,如今南边人口是北方的三倍,那边又不都是酒囊饭袋,有个沐二公子在那里,一时战事不顺僵住了,打上个一年二年的,军粮怎么办?若是就地征粮,南边百姓定恨项王入骨,战后的安抚难呀!项王又不是蛮族,抢了就走,项王想的是一统中洲,那能不在意?”
“也是……那是谁?好象是你身边的那个赢泌和!”
袁兆周站起来,心头“咚咚”的乱跳了起来,他此来前已交代过,没有突发的要紧事,不要来找他,他看到赢泌和带着几个人急急的策骑冲上来,满头大汗,头巾歪在一边。赢泌和世家子弟,在仪容上向来在意,如此惶急,自然是出大事了。果然赢泌和一见袁兆周就高声叫道:“各位大将军请军师回去,有紧急军情!”竟没有下马行礼。袁兆周片刻也不敢耽搁,向同行的各位行了一礼,道了声“兆周早走一刻,见谅!”便上了马,奔下山去。
“出了什么事?”看着下山的人影,山上的各人不由的感到了些风雨欲来的气息。
云行天的王府议事堂上,云代遥坐正中,令狐锋杨放赵子飞端坐两侧,“军师怎么还没有来?”杨放有些坐立不安,“坐下!”云代遥斥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来了,来了,这消息确实了吗?”袁兆周一边掀帘子,一边道。云代遥道:“是秦前发过来的,确是反复找过了,没有发现项王的踪迹。”
袁兆周有犹自有些不信,道:“项王不过是到噍城看看新造出来的神机大船,走时都说了眼下还不是开战的时机,怎会……”云代遥摇摇头道:“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云代遥在桌上摊开一份地图,这是在座的都熟悉的,雪拥关以南至远禁城的地图。
他指着远禁城与雪拥关之间的一个小山包,道:“那些难民就是被杀在这里了。”赵子飞道:“沐家的人也真是太过份了,北方百姓战后回北方,这是当初就说定了的。去年我们也没要他们强行遣返,眼下人家自愿回来,他们居然不许带走一颗粮食。那些难民从小道上翻出来,他们还追出来把人全杀了。”令狐锋亦道:“就是,我们不打上门就够不错了,竟还敢犯我边境,换了我在,也定是要教训那些远禁城的家伙们一下。”
“教训他们是该的,项王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妥,先令一些小队的人马穿上南方的衣着,背着麻袋引那里面的人出来,然后把他们困在这处的山谷,”云代遥的手指在图滑动,“然后有意放走几个人,诱了沐家的那个守将陈庆率军出来,项王本想是把这一支沐家的骑兵灭掉。他身边有五百铁风军和五千步卒都是在那一带打了多年战的,想来无论如何也不到于全军尽墨。就算是一时不察,把项王救出来总是可以的吧。可秦前得了消息去,只见满山的尸首,怎么也没找着项王。”“这还不说,还被人趁他出城之机烧了刚刚完工的神机大船。这是效你的故智呀,令狐将军。”赵子飞苦笑道,失噍城的那一夜,对他来说着实太难以忘却了。令狐锋摇摇头道:“说这个人效我的故技我是不敢当的,戏法人人会变,各人门道不同。能在项王的眼睛底下玩出来,我是自愧不如的,在沐家那边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众人互望一眼,都没有并点怀疑,一定是他,沐霖!
“项王眼下倒底在哪里?”杨放倒底忍不住提了这个问题。众人默然。云代遥缓缓道:“要么是逃出来,一时还没联系上;要么是被沐家抓了;要么是……尚未找到遗体。”“决不会!项王洪福齐天,怎会这般轻易的遇难?”杨放高声叫了起来。云代遥道:“将军难免阵上亡,那里有什么洪福齐天,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的多的是。要紧的是我们眼下该如何料理。”
袁兆周理了理思绪道:“依晚生的看法,最要紧的是赶紧多派人手去那一带山原里搜索,晚生信得过铁风军的战力与忠心,那是杨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请杨将军也要对鲁成仲他们有信心才好。不过这事秦前他们一定已在加紧做了,倒不消我们再去督促。若是项王落在了沐家人的手里,我们就只有先等沐家那边开价,只要有得谈不论什么条件都是要答应的,只是依他的性子是绝不会要我们为他而听命于沐家的,万一……嗯,谁能主持大局?”他环视在座的四人,四个人都别开眼,连云代遥都似无法面对这个问题。
袁兆周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想道:“八年的心血呀,好容易有了今日的这个局面,难到又要重来?可惜了董夫人生下的那个大公子,若是活下来,也有十岁了。不过哪又怎样,幼主在位,少不了权臣作乱,便如今日的小皇帝一般。小皇帝?”袁兆周突然想到了赢雁飞,他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会议之后,众人在西京坐不住了,纷纷跑到了雪拥关去,只留下了袁兆周稳着西京的人心,但各等小道消息却是传的纷纷扬扬,搞的西京人心惶惶。十多天过去,却始终没听到云行天的半点消息,起初几天,袁兆周还生怕有沐家的信过来,倒后来,却是盼着沐家的消息,可时日一天天过去,找的人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沐家那边也是毫无音信,袁兆周一天十多封信传到雪拥关,雪拥关那边的回信愈来愈简略无礼,可想见将军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惶急。
到了第十五日早上,袁兆周整了整衣冠,吩咐家里人,道:“准备车马,我要进宫。”他的大车刚出了家门,就见一名王府的家人撒丫儿跑过来,袁兆周下了车,王府的家人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军师,项王回来了!”袁兆周先是一惊,然后才是一喜,问道:“鲁将军呢?”“鲁将军也回来了!”袁兆周大喜之下又有些疑,“怎么突没声息的就跑回了西京,昨日夜里收到云代遥的消息还说没有寻到?”忙道:“快快,速去王府!”
袁兆周万万没想到,他在项王府居然吃了闭门羹,几名云行天的贴身待卫守在雨晨堂外,满脸无奈道:“项王吩咐过了,他累的很,不见人。”“什么?我是军师,连我也不能进吗?”“是项王说的,谁也不见,尤其是军师和几位大将军。”“不行,没有这等道理,项王!项王!”“请军师不要在此喧哗,云帅说了要是放几位进去,是要砍了小人们的头的。”
袁兆周无耐之下,只得往铁风军的驻地去,只见军营中人人都面含悲忿之色。寻到了鲁成仲的住处,一见鲁成仲的面,袁兆周就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不到二十天的时间,鲁成仲居然成了这个样子,袁兆周几乎认不出来了。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但看上去比起过去来还是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胡须足有半尺长,最让袁兆周惊心的是,他眼中那种傲然的神情变了,变的狂躁而又阴郁。袁兆周走过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成仲木然的回道:“三十四个人,五百个兄弟只回来了三十四个。”袁兆周突然懂了铁风军将士的悲忿神情,这是铁风军的第一场败战,就是与蛮族决战中,铁风军也没有如此大的损伤。
袁兆周急问道:“这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鲁成仲不言。袁兆周再催,鲁成仲用几乎是哀求的声音道:“军师,不要问了,好吗?”袁兆周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云行天不肯见他,这一败对他和铁风军来说都是平生第一次。这些日子对他们而言都是无法回顾,就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都是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所不同的是,鲁成仲无法不让袁兆周来见他,而云行天却可以。
袁兆周叹道:“好吧,我不问了,你们,回来前没去过雪拥关吗?”鲁成仲低声道:“是,项王不想见各位将军,走水路回来的。”袁兆周苦笑,难为了雪拥关的人心急似火地狂找。袁兆周对鲁成仲道:“你好好养伤吧。”他走了出来,命人传信给雪拥关的诸将。
四日后,诸将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个个都衣甲不解地跑到了王府,也个个无例外地碰了壁,连云代遥也叫不开云行天的房门。众人聚在了云代遥的将军府里商议。“这都十天了,他到底想躲到几时去?”云代遥丝毫也不掩饰自已的不满,“世上本没有不败的将军,难到是我错看了他,他竟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么?”
杨放神色黯然道:“真是很惨,那么多兄弟,就这么去了。”令狐锋道:“杨将军这么说就差了,你的铁风军总也只是死了四百多人,人家沐家的可是数倍于此,谁说过铁风军的人就不能死的么?”袁兆周道:“也不必大家都聚在这里,让项王静几天吧,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杨将军,在雁脊山筑城的事项王早说定了由你来的,昨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石料备的差不多,可以开工了,你过去主持吧,带上你的骑兵防着蛮族破坏。”“是。我今日就走。”“赵将军也请回噍城去,神机大船烧了总还得再造,防着沐家那边打出了兴趣,再玩这一手。”“也好。”“令狐将军,你的手下闲着无事,去明凌河那边帮百姓收麦子吧,我恐过几日河水会涨。”“好吧,西京的事就烦军师和老将军拿主意了。”
云代遥送几人出门,袁兆周落在最后,悄声问他:“老将军出面让董夫人劝劝项王如何?”云代遥摇头道:“小玉胆子小,最不会说话,从不敢在云行天面前说个不字,要她去,没用的。”袁兆周叹道:“我原想项王不见我们几个,无非是不想提那一战,若是不相干的人劝一劝,或者好些。”云代遥突站住了,“不相干的人,我倒是想到一个。来人,备马,我与军师要进宫。”
〃又有人来了么?”雨晨堂外的待卫们苦着脸直起了手中的方戟,预备着拦驾,这几日他们算是把朝中威重权高的人物都得罪了个遍,这回又不知是谁来了。可一见着过来的人,他们都怔在了那里。〃太后!”待卫们跪了下来。赢雁飞后面跟着几个宫女太监,站在了他们面前。
“我要见项王。”赢雁飞淡淡的说道。待卫们互望一眼,这句话着实是他们这几天听的最多的一句了。“项王下令,绝不许人进去。”“他说了我也不许么”“这,”待卫们有些犯难了,云行天没说过不见赢雁飞,他说的是什么人都不见,其尤是军师和几位大将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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