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胜衣只有发愕。
“不过那一来,你就得等上七天才可以再见我。”
沈胜衣脱口道:“令尊莫非……”
“家父已在三日之前去世。”朱凤一下子红了眼圈。
沈胜衣急问道:“这可是当真?”
“不成我还会跟你说笑?”朱凤瞪了一眼沈胜衣。
“因病?”
“家父这十多年还不曾找过大夫。”
“那是意外了?”
“的确是意外。”朱凤冷笑。“说得好好的突然拔剑偷袭,这不是意外又是什么?”
“据我所知,令尊武功相当高强。”
“对方也是高手!”朱凤恨恨的道:“两个人一左一右,突施暗袭,家父手无寸铁,如何招架抵挡?”
“两个什么人?”
“不就是金丝燕的朋友。”
“你肯定!”
马大叔抢着应道:“他们虽然自称西方魔教的使者,但却打着金丝燕的名堂,目的又是在那什么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那还错得。”
沈胜衣沉吟着道:“这似乎没有可能。”
“但事实的确如此。”
“那就奇怪了。”
朱凤不由问道:“奇怪在什么地方?”
“魔教那两个使者已限令金丝燕今夜子时前将那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交还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金丝燕能否交出那大悲赋尚未肯定,他们那么早找到令尊头上实在不合情理!”
“有那种事情?”
“嗯!”沈胜衣接道:“金丝燕因为不是你爹的对手,所以明知时日无多,也没有再上你家。至于我,今天入夜时份才来到这里,才遇上金丝燕,才知道这件事,见还有时间,才替她到你家走—趟,打算找令尊见上一面,希望有—个交代。”
朱夫人在旁边忽然插口问道:“沈公子是今夜才到?”
“夫人是怀疑在下说谎话?”
“不敢,只是沈公子……”
朱夫人后面的话还未接上,朱凤已抢在前头道:“我们老是沈公子沈公子的称呼到现在为止,还未正式向沈公子请教过姓名。”
马大叔皱眉道:“这似乎无关重要。”
“话可不是这样说,名震江湖的沈胜衣大侠也是姓沈,万一这位沈公子就是沈大侠,不然我们还信不过他。”
“沈大侠只得一个,姓沈的又何止千万。”
马大叔哂笑摇头。“天下间的事情有哪有这么巧?”
沈胜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天下间的事情有时偏偏就是这么巧。”
马大叔当场怔住,朱夫人同样大感讶异,朱凤却跳了起来。
“我看你那一身本领,还有这身装束,就已经有些怀疑,想不到竟是真的。”
沈胜衣淡淡一笑。
朱凤跟着问道:“你跟金丝燕那个疯女人怎么是朋友?”
“早在五年前我们已经认识。”
朱凤几乎同时叫了起来。“我也记起了,五年前你一剑横扫江南五大高手,金丝燕正是其中之一,是你的手下败将!”
沈胜衣正色道:“当时我只是本着切磋之心,实在谈不上什么胜负。”
“她可有怀恨在心?”
沈胜衣不意朱凤有此一问,不由一怔,也只一怔便自摇头。“我想她不会是这种人。”
口里尽管这样说,沈胜衣在心中已顿起疑念。柳眉儿的死虽然与他完全无关,但除了柳眉儿,其他的江南四大高手到目前为止可已有三个向他采取报复,雪衣娘算是最好心的一个,只不过将他骗到满天星的前面,挑起满天星对他的仇恨,让他一尝满天星的火药暗器,那一顿火药暗器虽然难吃,沈胜衣总算吃了下来,而比起拥剑公子一颗心,满天星的火药暗器实在还不够厉害。沈胜衣几乎就丧命在拥剑公子的心计之下。
第三章 悟迟失良朋 遭陷树强敌
金丝燕,柳眉儿,雪衣娘,满天星,拥剑公子,当年败在他剑下的江南五大高手占了三个对他心存怨恨,伺机报复,金丝燕是否又是一样?
沈胜衣的确不敢肯定。
朱夫人那边一直就只是望着沈胜衣,并没有截下朱凤的说话,但到这下忽然又再开口,道:“金丝燕是否那种人,沈大侠大概还不能肯定,我们同样也不能肯定,不过有一点,我们却是可以肯定的。”
“哪—点?”
“沈大侠今夜才到这里,今夜才知道这件事,一切当然都是从金丝燕口中得来,亦当然没有时间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沈胜衣无言颔首。
“未知金丝燕在沈大侠面前怎样说话!”
“夫人问道,理当据实相告,但在这之前,我想先请教夫人几件事情。”
“沈大侠有放砂妨直说。”
“前此一个月,金丝燕可曾经过访?”
“对于这件事,先夫早已过上下所有人等,事实证明,的确没有。”
“那,金丝燕的过访到底在什么时候?”
“这之前十天。”朱夫人思索着道:“当时她一口咬定对上半个月,曾将魔教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交与先夫,要他还给她,先夫根本没有收过,当然拿不出来,争吵下来,终于大打出手。”
朱凤接着道:“那个疯女人一上手就拔剑乱砍!”
沈胜衣道:“令尊当时可有动用兵器?”
“家父向来不用兵器。。
“只是施展十二擒龙手!”
“你怎么知道?”
“金丝燕说的。”
“哦!她还怎样说。”
“令尊用到十二擒龙手,只一个照面就将她擒下,向엃外摔了出去。”
朱凤睁大眼睛。“这又是金丝燕说的?”
“我记得还很清楚。”
“你相信?”
“难道这不是事实?”
“岂会是事实,”朱凤瞪着沈胜衣:“我虽然还没有机会在江湖上走动,江湖中的事情倒也听说不少,金丝燕名列江南五大高手,实在有她的一套本领,像她这样的一个女人,不要说家父,就说你,你可有把握一个照面就将她擒下?”
“没有。”
“连你也没有,家父还用说。”
“但如果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确落在令尊手上,可就难说了,魔教的武功身法,向称诡异莫测……”
“只可惜当时的情形根本就不是你方才所说的那样。”朱凤连连摇头。
“你是说令尊不曾将她擒下摔出门外?”
“不曾,是她自己走出门外,”朱凤沉声道:“当时我在厅堂一角的幔幕后面看得非常清楚,她一剑在手,一连几剑乱确,将我爹迫回原位,声明十天后再来,届时家父如果再交不出她便不再客气,说罢就回剑入鞘,大踏步离开,没头没尾,自说自话,所以我才说她是个疯女人。”
“这十天之内她并没有再来?”
“嗯,但到第七天头上,就来了那两个所谓魔教使者。”朱凤的眼圈又红了。
沈胜衣转问道:“她既然警告在先,令尊应有所防范才是。”
“家父问心无愧,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据知令尊是少林派俗家十八杰之一。”
“这倒是事实。”
“嵩山少林寺离这里并不远,令尊怎么不向同门求助。”
“家父认为只是误会,迟早总会澄清,没有这种必要,我们也是在昨日才去信少林本寺,请求悟空师伯前来主持公道!”
“何时方到?”
“明早总该可以。”
“那沿途袭击我的并不是少林寺的和尚了。”沈胜衣忽又问道:“金丝燕当时可曾在令尊面前提过我的名字?”
朱凤想了一下,摇头。
沈胜衣立时沉默了下去。
双方的出入实在太大。
他望向示夫人,望向朱凤再望向马大叔。
朱夫人一面慈和,朱凤并不像一个城府深沉的女孩子,马大汉却是一副忠心耿耿模样。
“我现在倒希望你们所说的完全不是事实,否则——”沈胜衣的面色突然黯了下去。“我那个朋友的生命只怕就成问题了。”
“你哪个朋友?谁?”
“公孙接,他现在正跟金丝燕一起,准备应付那两个魔教使者。”沈胜衣陡地抬头,“现在应该是什么时候?”
朱夫人应声望了一眼天色,“差不多子时的了。”
沈胜衣一惊。“夫人,请借坐骑一用!”
朱夫从还未答话,沈胜衣已自飞身上了马鞍。
朱凤脱口惊呼:“沈大侠……”
“回头我再登门拜访,将马送回。”这句话尚未说完,沈胜衣已一带疆绳,勒转马头。放马奔向峡道那边。
急遂的蹄声一下撕裂山道的静寂!
马已飞快,沈胜衣却仍嫌缓慢,现在他恨不得背插个翼,一飞万里。
只可惜他现在就算真的双翼背生,万里顷刻,双翼一展就飞入了清风阁之内,但事实也已来不及的了。
出了峡道,又是山路。
山路崎岖不平,沈胜衣的心情却是忐忑不安。
马几已放尽,蹄声急如暴寸,过了崎岖山路,那条广阔的大道终于出现眼前。
过了那条大道,也就近了。
沈胜衣催马更急,片刻人马已转入大道。
月已在中天。
沈胜衣不禁汗落淋漓。
冷汗。
他控疆的双手亦自捏了冷汗一把,尚自不停地推策,口中同声叱喝连声,那匹马叱喝下四蹄翻飞,曳着一蓬雪烟,箭矢一样飞驰。
前方的一蓬雪烟更大。
赶夜路的除了沈胜衣之外,竟还有二三十人。
这二三十人分成了两行,人各一马,迅速前奔,声势浩荡。
二三十匹马拖着的雪烟聚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空中的一股密云,蹄声就像是云下雷雨。
那一大蓬雪烟本来还是远远的,一下子便来到沈胜衣面前。
那些人虽然赶路,对坐骑都还知道爱惜,沈胜衣那匹马却已放尽,怎不一下子已给他赶上!
那倒不是他不懂得爱护,但比较起来,公孙接的生命实在重要得多。
公孙接是他的朋友。
“借光!”他也不管那许多,大喝一声,放马直冲了过去!
“阿弥陀佛!”那些人应声一齐回头,竟然全都是和尚。
和尚总算也晓得礼让,一声佛号,分别在两旁让开。
沈胜衣匹马当中冲过。
那刹那,他实在有些担心。
幸好那些和尚,并不是他日间所遇到的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和尚。
沈胜衣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这颗尽未免放得早一点。
马一冲丈八,突然转冲向地面!
沈胜衣总算身手非凡,一张脸还未撞上地面,人已自马鞍上拔了起来。
马倒地不起,沈胜衣凌空一个翻滚亦自落到地上!
这一下实在漂亮之极!
后面那一群和尚看的清楚,不其而齐声喝了一个响彩!
沈胜衣应声回头,眼睛有的只是一片焦急之急。
和尚也的确没有背后暗算,那匹马倒地口吐白沫,通身汗湿,不过是筋疲力竭。
一去一回都是放尽,就算铁打的马也得跑坏。
也不过瞬间,那一群和尚便已奔到,下意识纷纷将马勒住。
沈胜衣即时一挥右手,道:“在下因有急事必需尽快入城,诸位大师可否行个方便,借我一马?”
他说话客气,行动却一些也不客气,那一群和尚还未有所表示,他已凌空扑向右边那一行的第一个和尚。
这一扑快如闪电。
那和尚只觉眼前一花,沈胜衣的一张脸就已出一在眼前,当场大吃一惊,仓猝间不暇细想,搁在鞍上的右手马上一拳击出,直向沈胜衣的鼻子击去!
拳出如山,呼啸风生,那和尚手底下显然也有好几下子。
这一拳若是击中,沈胜衣的鼻子只怕就得塌下。
沈胜衣的鼻子并投有塌下。
那和尚一拳眼看就要击中,眼前忽然又失去了沈胜衣的面庞,耳边却听到了其他和尚的好几声惊呼!
他不由也自惊呼一声,这一声惊呼未绝,人已鞍上斜飞了出去!
鞍上却并未空下,立时又坐上了一个人。
沈胜衣!
沈胜衣偏身让开一拳,探手抄住了那和尚的腰带,一提一送,将那和尚提离了马鞍,便翻身上马。
其他的和尚那还不哄动起来,叱喝声此起彼落,几个和尚不约而同马上疾扑了过去。
“大胆狂徒,吃我一杖!”
“吃我一刀!”
声到人到,一条禅杖凌空落到沈胜衣的肩膀,跟着还有三把戒刀!
幸好沈胜衣一上了马鞍就放马奔出。
刀杖落空,那四个和尚回身便待上马追出,其他还在马上的和尚更就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这下,一声苍老的佛号划空传至!
“阿弥陀佛!少安毋躁,那位施主是必真有急事在身,出家人慈悲为怀,让他去吧!”
语声苍劲,说话的和尚须眉俱白,年纪不错已经老大一把,可是眼神瞿铄,顾盼自雄。身份显然已在众人之上,一开口,其他的和尚便自静了下来。
老和尚身旁的一个中年僧人却随即大笑道:“幸好这样的施主到现在还是只得一个,否则跋涉长途,我们就算无须各自多预备一匹坐骑,也得多预备一双鞋子。”
“阿弥陀佛!口孽口孽!”老和尚淡淡一笑,吩咐道:“那位施主的坐骑看来不过一时脱力,片刻大概便可复原,智深不妨就此稍待片刻,其他人等,继续上路。”
智深就是给沈胜衣借去坐骑的那个和尚,听得吩咐,只有应允下来,犹自恨恨地望着沈胜衣的去向。
出家人四大皆空,那是指所谓高僧,和尚并不包括在内。
智深还只是一个和尚。
那瞬间,沈胜衣—骑而去,星月下只见一蓬雪烟飞扬,人马都已在雪烟中隐没。
星光时北时南,时西时东,时隐时现,月却只得一弯,由东渐西。
子夜已将尽。
风更急,天地之间更严寒。
钱起崔浩推开的那——岗窗户并未关上,一阵风吹起了棉帘子,吹入了清风阁,又吹冷了地板上的鲜血!
地板上躺着三个人,三个人之中脸色最难看的当然就是公孙接,钱起崔浩的睑色也并不见得好到那里。
地板冷而硬,躺在那上面实在不是滋味。
黄金却能激发某些人体内的热血!
钱起崔浩体内有热血这下更似在沸腾,这莫说地板,就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