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看出她的身材与听出她的声音。这位一代掌门果然了得,已被我的掌力所震伤,仍可用劈空掌将你震倒,委实可怕。怪事,她如此高明,为何那天她竟不战而走?费解,费解。居兄真不要紧么?”
“真不要紧,幸而在下禁受得起。”居天成镇定地说,扭头便走。
高翔也向远处的三煞走去、一面颇为忧虑地说:“咱们被这贼女人追踪而不自知,太过危险了。令人不解的是,她怎知前来此地杀凌云燕灭口?”
“也许是凌云燕沿途留下了暗记让白衣龙女跟来相救呢。”
三煞不再生火,黑夜中彼此只可看到依稀的身影,等两人走近,大煞问:“高爷。
人追不上了?是谁?”
“是白衣龙女,凌云燕是不是死了?”他走近问。
“死了,一脚端在胸腹之间、内腑尽裂而死。”
“问到口供了?”
“不曾,但已经招出一个人……”大煞将迫出的口供一一说了。
高翔哼了一声说:“招出一个也好,总算有了线索,口供是否真实,等捉住招魂使者便知真假了。请将信息传出,我要招魂使者的下落,最好明日前获得回音,我在此地相候,三位可以走了,辛苦啦!”
“奸,在下当尽快回报。”
三煞告辞走了,也带走凌云燕的尸体。
高翔在原地坐下,把玩着幻电神匕说:“这把神匕世间仅此一把,凌云燕竟敢留下,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证明主谋人百密一疏,终于留下罪证,咱们又向主谋人接近了一大步。”
居天成心中暗暗叫苦、信口道:“招魂使者叶君山萍踪无定很难找到他呢。”
“咱们还有其他线索,我有把握破案了。”
“其他的线索是……”
“天机不可泄漏,不久你便可知道了。”
破晓时分,有人悄然送来了一封书信。高翔折信阅华,将信撕得粉碎,向居天成说:“妙极了,咱们准备动身。”
“招魂使者有下落了?”居天成问。
“呵呵!不但招魂使者的下落已经查出,连袭击南湖庄的凶手也有了线索。走!”
“要到何处?凶手是谁?”
“凶手之一的飞叉太保马云飞。咱们,立即动身赴黄州府进山。”
“老天,进山区去了?”
“不错。这次山区不易隐迹,人多便会打草惊蛇,因此。我要单独前往,你在武昌府城等我。”
这次居天成不再反对点头道:“也好,但愿你一切顺遂。”
两人往武昌府城赶,急如星火。
在武昌府两个分手,高翔独自到了渡口,踏上了至汉口镇的渡船。
渡船甚大,可容四十余旅客。起初他不曾留心其他的乘客,等船到江心,突觉身后被人轻碰了一下。
他反应奇快,猛地扭头回顾。身后,船凳上坐着一个清秀灵慧的小后生,冲他“噗嗤”一笑。
他一皱眉,哼了一声说:“小妖怪,你还不回去?”
“玩腻了再回去。”小后生低声说。
“你……真要命,你知道伯父伯母惦念你么?”
“我不管,让他们惦念好了。”
“我要把你捆上带回去。”
“翔哥你忍心不让我看看世面么?”小后生无限幽怨地说。
“你一个女……不行。”
“有你在,有你照顾我什么也不怕。”
“不行……”
“翔哥,你再说不行我就往江里跳。真的,我真要跳哪!”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唉!你这小妖怪。真是……”
“真是要命,嘻嘻!翔哥,你答应了?”
“我可没说。”
“但你默认了,默认等于是答应了。”她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慧黠地笑着说。
“老天,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追查凶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她无惧地说,而且颇为自负。
“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等我办完这件事转回来,你必须回家。”
“等回家再说好不好?你不答应我,我会跟在你后面,我认为我可以办得到。”
“好,回来再说。”
她大喜,雀跃地说:“谢谢你。翔哥这次过江有何贵干?”
“要跟我直,就不许多问。”
“是,不多问就是。”她顽皮地伸伸舌头说。
高翔心里明白,这丫头聪明绝顶,机智过人,而且身手高明,缥缈魔僧调教出来的人,天下大可去得,想撵她走,谈何容易?
同时,他对姑娘早已产生了情愫,能在一起相处,也是他所希望的事。尽管缥缈魔僧与姑娘的父亲亟加反对,他并不在乎,而且反而无形中增加了他内心的反抗念头。
黄州府的黄安县,那时尚未设县,时称姜家坂,属麻城县地。那是一座仅数十户人家的小村镇,在府城北面两百里.位于大别山山区的边沿,但却是进入河南的间道。这里,山高林茂,四野荒原,人迹罕见。北面一带山区,是强盗、逃犯、流氓、逃丁等的巢穴。但山区中共有五座关隘,称麻城五关、驻有不少官兵。可是,依然管制不了那些亡命之徒。
姜家坂北面一百里,有一座天台山,那就是所谓天台三霸的住处,天台堡的名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在汇湖朋友口中,是最安全的避难区,即使犯了天大的罪,逃到此地纳上一些金银便等于保了最可靠的寿险,没有任何人敢到天台堡来索人。
天台堡西面稍南,是老君山,北面是双门山。又门山壁立万切,一孔九折,建了一座双山关,是麻城五关之一,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极为险要。关北面,便是河南地境。
一条小径通向河南,人行走其中,绝难保守秘密,除非带了足够的干粮昼伏夜行,不与任何人接触。
高翔与华姑娘不想隐起行踪,也没有隐起行踪的必要,带了山行的应急物品,裹粮而行,向北又向北。
华姑娘换了村姑装,可惜她的清秀面庞不像村姑。花帕包头青布长袄扎脚裤,背了小包裹,不带兵刃。
高翔也像个村夫,青头巾,青直裰,背了个大包裹,衣内暗藏了幻电神匕。
两人的气质与相貌都不像衬夫村妇,脚下的弓鞋与快靴,更难逃有心人的眼下。但他们不在乎,以正常的脚程赶路,晓行夜宿,泰然北行。
这天末牌时分,到了姜家坂东南三十里的桃花镇。预计在暮色光临前,可到姜家坂投宿。
桃花镇有六七十户人家,居然有一家简陋的客栈,收容赶不上宿头的旅客,两家小食店,可以买得到酒食。
小径穿镇而过,形成镇中唯一的一条大街。
高翔领先而行,踏入了镇南栅门,立即引来了不少镇民,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们这一双气概不凡的青年男女。
到了小店前的茶架,高翔向姑娘示意,走向茶架倒了一碗茶喝了两口,端了茶碗向店门外的一名伙计颔首为礼,笑问:“请问大哥,这里到天台山还有多远?尚请指引。”
店伙向他略加打量,大概问天台山去向的人并不稀罕,见怪不怪,信口答道:“远得很,还得走两天。”
“哦!谢谢。前面有站头么?”
“有,三十里外便是姜家坂,是附近百里内第一大镇,也是最后一处站头。”
“谢谢。”
店中突然踱出一位满脸横肉的青衣大汉,敞开对襟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双手叉腰.大牛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门问:
“喂!小子,你问天台山有何用意?”
华姑娘小心眼,看不惯大汉那流里流气的粗暴无礼态度。凤目怒睁,问:“阁下,问天台山与你有关么?”
大汉一怔,怪叫道:“唉!这位小娘子比男人还大方呢。问天台山,当然与在下有关。”
“说说看。”
“在下有朋友住在那儿。”
高翔不想生事,笑道:“咱们兄妹俩信口问问而已、尊驾不必为难。”
说完,放下茶碗向姑娘说:“走吧,要赶路呢。”
大汉却不肯善了,叫道:“且慢!说清楚再走。”
姑娘哼了一声,冷笑着问:“如果我们不说呢?”
“你们非说不可。”大汉横蛮地说。
“老兄、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高翔笑答。
“你并末说出原因。”
“随便问问,不是原因么?”
“废话!光棍眼中不揉沙子。阁下,打开窗子说亮话,你们是哪条线上的?”
“咱们是过路的。”
“哼!你们不说实话,定是六扇门中的走狗……”
姑娘大怒,踏出一步叱道:“闭嘴!再出口伤人,打掉你满嘴狗牙。”
大汉怒火上冲,一声咆哮,踏进一拳攻出,先下手为强,擂向姑娘的脸部,拳风虎虎,势沉力猛火候到家。
姑娘向侧一闪冷笑道:“岳家长拳,你少给姑奶奶献宝。”
大汉一拳落空,哼了一声,跟上又是一拳。
姑娘不饶他了,一声娇叱,急跨一步突然斜身出脚反击,但见人影一闪,“噗噗”两声闷响,她的一双弓鞋,几乎同时踹在大汉的右胸上。
“嘭”一声大震,大汉仰面跌出丈外,摔倒在店门口,挣扎难起。
高翔一把拉了姑娘,禁止她再追击,叫道:“算了饶他。”
附近有不少镇民驻足而观,全被姑娘这种快速凶猛的进击身法惊呆了。
大汉挺起上身,以手掩胸厉叫道:“好,打得好,咱们走着瞧,到此地撒野,你们是太岁头上动土。”
高翔拉了姑娘便走,笑道:“阁下是自取其辱、我劝你还是安份些为妙,不然早晚要丢掉脑袋的。”
“阁下,亮名号。”大汉叫。
“你呢?”高翔扭头问。
“在下麻城虎孙昌。”
“在下南京高翔,你记住了。”
两人急步出镇走了,麻城虎立即将消息传出。
姑娘一面走,一面问:“翔哥、你为何通真名号?”
“怕没有人找上头来哪!呵呵!”他泰然地说。
“你要有人找上头来?”姑娘不解地问。
“是啊!”
“哦!我明白了,凡是找上头来的人……”
“必定是与慈姥山案缉凶的有关?”
“不错。”
走了六七里,前面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小径在一座山坡下一分为二。一向西北,一向东北。真糟!两条路一般大小,附近鬼影俱无,无法找人问。路口既没有指路碑,也没有指路将军箭。
高翔在三岔口前止步,苦笑道:“看样子,非走冤枉路不可了。”
姑娘取出一枚洪武钱。笑道:“遇上疑难,必须碰运气。有字的一面走右。无字的一面走左。”
说完,将钱向上弹,钱急速翻滚而飞。她一把接住,掌心一摊,钱现出“洪武”两个字。
“好,走右。”她笑着叫。
高翔举步便走,笑问:“小绿,你做事难道总是这样碰运气的?”
“胡说。”她假嗔地叫,粲然一笑又道:“好玩而已,我做事从不碰运气。”
“那就好,碰运气的人必无主见,无决心,办事必定拖泥带水迟疑观望。”
两人有说有笑,并不急于赶路,并肩而行,泰然前行。不久进入了一座山谷,小径向谷内伸展。
糟!前面出现了两条山谷、小径向右折,进入群山深处。向东走,岂不是愈走愈远了?两人不知路径,但方向是知道的,姜家坂在北路,不可能向东折出那么远,前面向北的山谷为何不能走?
“咱们走错路了。”他摇头道。
姑娘噘起小嘴,愤愤地说:“讨厌,偏偏要走回头路,碰运气是靠不住的。”
“硬是多走了十里路。走吧,退回去还有五里好走吧。”他微笑着说。
刚想转头,突听北面北山谷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厉啸、声如鬼哭、也像是豺狼哀嗥。
山峰上空,数头苍鹰在盘旋,被啸声所惊,突然四散而飞。
“里面有人。”他欣然地说。
“好像是召唤同伴的啸声呢?”姑娘接口道:“咱们正好去问路,也许里面有村庄呢。瞧,右面的山坡不是有一条樵径么?”
“不错,我们先上樵径再说。”
樵径确是伸向谷内的,往南一段则绕过坡西,不知通向何处林深草茂,视界仅及百十丈,看不到任何异兆。
两人向谷内走,钻入一座参天古林,小径下降,直达山脚。似乎愈来愈窄小,可知行走的人不多。到了山脚。几乎分辨不出路面,路面已被野草所侵袭,不晚分辨了。
“瞧,那里有房屋。”姑娘向谷内一指,兴奋地说。
“唔!好像是一座庙。”他打量着说。
两人一阵疾走,不久便到了庙前,果然不错,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庙,门上的匾额虽剥落得不像话,但仍可看清字迹,刻的五个字是:“山川将军庙。”
看外表,便知是一座烟火断绝的破庙.形式与一般的山神庙大小差不多,像是久无人烟、一二十年末加修茸,快坍倒啦!
但在两扇灰色的朽蚀庙门上,竟然有一副以浓墨写就的对联写的是:“江山不改人心在,宇宙方来事未休。”
“里面有人。”姑娘低声说。
“恐怕是不平凡的人隐世在内。”他也低声说。
“怎见得?”
“那门上的字不是对联,而是大宋忠臣文信国公的诗句。”
“哦!翔哥,我们就在此地站着看么?”她笑问。
“我们放下行囊整衣而入。”高翔一面说。一面放下包裹。
轻轻推开了庙门,两人怔住了。
这是一间可聊避风雨的小小破庙,神宪上的神像歪歪倒倒,供桌拜台皆不见了,窗灵皆失了踪。但地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中间摆了一张草席、放了一个小包裹作为枕头。
席上,端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灰髯拂胸的灰袍人,脸色带苍,木无表情地端坐不动。
左首不远,三个相貌可怖的人也席地而坐,年龄皆已半百出头。上首那人是满脸横肉的老汉,膝前搁了一根尖端有一个倒刺的钢杖。下首右面一人脸色苍黄,身材干瘦,一双满是皱纹的山羊眼不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