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商量?”
“没有商量。”
“好,你死了便天下太平。杀!”
他再次陷入剑网中,情势危急,生死须爽。但他仍能支持,借树掩身逐步后撤,“铮铮铮”数声清鸣传出,他封开了对方致命的三剑,脚下发虚,有点不妙了。
蓦地,远远地传来了熟悉的语音:“上面有兵刃交击声,妈,快上去看看。”
“铮”一声暴响,剑气激荡,罡风四起。他飞退丈外,背部触到一株巨树,猛地下坐侧闪,窜至另一株树后。
“嚓”一声响,鬼影一剑失着,刺入树干中。
他逃出一剑之厄,大叫道:“这里有人行凶,快来捉凶手。”
他听出是绿衣小姑娘的声音,所以出声呼叫。
鬼影突然向西北角如飞而去,速度骇人听闻。
他也长吁一口气。
钦差的失宝案已经结案,主犯冯五湖已经暴毙狱中,招出宝已沉入江底,无处追寻不了了之。
而对南京的江湖朋友来说,该案不但并未结束,而且波诡云谲更为复杂。笑如来虽已承认是杀擒龙碑的主凶,但留下的一连串疑问无法全理解释,加以高翔一而再被人追杀暗处,这件案子愈来愈复杂。
高翔决意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不但获得江湖朋友的鼓励,也获得官府的全力支持。
这天,永安镖局的右邻,是一家皮件店,目下改租给一个姓罗名方的人开设兵器店。
当然,店内设有兵刃架,可是,十八般兵器每样只有一件样品而已,那是不卖的,挂出的兵刃店招牌仅是幌子而已。
罗方就是高翔的得意助手弹指通神,东主是高翔。为了追查这件血案,他们终于建立了正式的连络站,作为接待辽湖朋友的秘窟。
店伙设有金刚李虹,武当门人居天成。内堂伙计是从吉山沼泽请来的水贼拼命五郎贺五,与贺五的好友神枪太保陆矶。
永安镖局的局主王豪,与总镖头神弹子李彪,李彪的族侄李德弘,皆负责暗中照料,表面上镖局与兵刃店并无往来。而永安镖局仍然是高翔与外界连系的连络站,金陵三杰则上代表高翔向外连络的人。
经过半月的紧锣密鼓筹备,总算安定下来了。
三脚老妖用借刀杀人毒计对付拼命五郎,反而替高翔增加了一位得力的臂膀。贺五是南京上下游的水贼,爪牙甚多,朋友也不少,办起事来自然方便得多,消息极为灵通。
拼命五郎有几位朋友,在慈姥山血案发生的当天,曾在慈姥山滞留,据说曾经发现可疑的人物。因此,方引来三脚老妖,几乎中了老妖借刀杀人的毒计。
高翔得到拼命五郎贺五所供给的消息,心中有数,口中只字不提,暗地里慎重地打算。
他在等待,等待茅山龙尾庄庄主玉狮冯海传来消息,且看看这位武林中辈高位尊的前辈,是否能查出一些线索来,每个人皆对玉狮寄予厚望。
近午时分,三名气宇不凡的人,踏入了永安镖局的大门。店伙计招子亮,一看便知来人不等闲。二管事李七带笑迎客,抱拳一礼道:“三位爷台大驾光临,小店深感荣幸,里面坐。”
为首的人淡淡一笑,撩起紫花袍的袍袂潜步入店,客气地说:“打扰贵庄,十分抱歉。”
“小可姓李名七,爷台……”
“在下姓杨,名抡奇。”
二管事李七大吃一惊,重新行礼说:“哎呀!原来是龙尾山庄的杨大总管,失敬失敬,恕罪恕罪。杨爷,内厅小坐。”
大厅有十余名伙计,一听来人报的名号,全都吓了一跳、众从都知道龙尾山庄的玉狮冯海答应出山相助,但没想到会是大总管亲自登门拜晤,移玉枉顾,果真是蓬革生辉哩。
肃客入厅,李七赶忙派人去请东主,小伙计庄诚惶诚恐地献上香茗。
杨抡奇为人豪爽明快,称谢毕,笑问:“李兄,高老弟高翔目下可在贵局?”
“小可已派人前往催请了,不久可到。大总管请稍候,敝东主即将出堂相见。”
“哦!高老弟平时不在店中安顿么?”
“在,只是这半月来稍忙些而已。”
“呵呵!忙些什么?”杨抡奇信口问。
“小的不知道,高公子办事小心,口气很紧。上次返回后,对他自己失踪十余天的事,只字不提,因此连敝东主也不知他有何打算。”
“哦!本来,高老弟确是一位精明强干的年轻人,敞庄主也十分推许呢……”
话末完,局主神枪五豪已偕神弹子李总镖头匆匆赶到,未进厅门便呵呵笑,拱手行礼抢入说:“兄弟王豪,迎接来迟,杨兄海涵,恕罪恕罪。”
杨抡奇客套一番,双方通名,各道倾慕之意。与杨抡奇同来的人,一叫项永春,一叫梁如相,两人皆是庄中的弟兄,早年也曾经随同玉狮在江湖闯荡,只是少与江湖朋友打交道,因此江湖名望还谈不上。
正客套,高翔偕同弹指通神兴奋赶到,双方见面倍感亲切。
在高翔面前,杨抡奇相当客气,略加客套,便客气地说:“老弟离开敝庄,转瞬两旬有余,这期间,敝庄不仅派出弟兄四出查访、而且亲赴各地勘查并请友好协助,马不停蹄四处奔波,总算小有成就,不负所托。”
八
高翔抱拳道谢,笑道:“小弟深感不安,感激不尽……”
“老弟这些天来,不知是否有所收获?”杨抡奇抢着问。
“小有所获,可惜仅查出些许眉目,但谈不上成就,要进上—步追查,尚需时日。
贵庄方面,想必大有所获,冯前辈知交满天下,相信歹徒必定无所遁形,但不知冯前辈是否将真凶……”
“呵呵!真凶虽未查出,但却有了线索,至少那几名帮凶已经查出来了。”
高翔大喜,欣然问:“大总管可否见示?”
“兄弟希望先听听老弟所获的消息;尚请见告。”
高翔点点头,说:“好,小弟先说。其一,笑如来的师弟江湖游神古山岚,在案发后数天仍在南京停留,于小弟找上笑如来问的前夕,方离开南京西上,可能己到了江西。
这人涉嫌最重。其二,慈姥山案发的当天,临汀一面有人遗弃数具尸体。江下有人发现弃尸的人中,有一个穿天蓝色劲装的女人,可惜相距太远,看不清面貌。其三,血案发生的当天,有人看到四邪之首的玉郎君范世昌,曾在该山附近游荡。这些线索小弟认为极有价值。”
杨抡奇一怔,说:“你这些线索,大有问题。”
“什么?”
“江湖游神恐怕早已藏起来了,本庄的人,确已查出他曾经帮助笑如来,可能正是下手劫宝人的首要主谋。笑如来伏法之后,他还敢在江湖露面?”
“他跑不掉的,小弟已请小王爷至中都,请王爷以守备南京的名义,命令邢部行文天下各州县,画影图形缉此人到案。”
“官府对付那些江湖凶枭,恐怕无能为力。”
高翔淡淡一笑,摇头道:“不然,在严邢峻法之下,除非官府中人包庇,不然任何凶犯,天下虽大,亦无处容身。再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刑与赏双管齐下,江湖游神无所遁形。”
“好,且拭目以待。至于那穿天蓝色劲装的女人,似乎也难以着手查访呢。”
“当然不易,但总算是一条线索。小弟已请人查访江湖上的女贼女魔,谁喜爱穿天蓝色劲装。案发的前后十日中,有哪些可疑的女人曾经在附近出现过。”
“玉郎君是四邪之首,这人的绰号,与二十年前无恶不作的玉面郎君薛冠华只差一个字,据说可能就是薛冠华,如果是他,其一,案发时他在河南。其二,他的师兄白无常沈必达,必将出面呵护,天下间的黑白道高手宿,谁敢与白无常打交道?”
“玉郎君姓范,不姓薛……”
“我知道。”
“那白无常……”
“白无常在江湖上失踪二十年,但谁知道他是死是活?算年岁,范世昌与薛冠华年岁相当,可能是改名换姓将绰号减一字,以避免江湖仇家寻仇。如果他真涉嫌,想要缉捕此人归案,难难难。”杨抡奇忧形于色地说。
弹指通神这时发话道:“杨兄提到玉面郎君薛冠华,而又说玉郎君案发时在河南。
如果他们是两个人,那么,在慈姥山附近出现的人,到底是玉郎君呢,抑或是玉面郎君?这中必须查清楚,以免有误。据在下所知,玉面郎君薛冠华与他的师兄白无常,二十年来音讯全无,恐怕早已骨肉化泥了,直至目下为止,天下间成千上万的扛湖人,竟没听说过有谁见过这一双该死的凶魔。”
神枪王局主说:“那玉郎君范世昌虽名列四邪之首,其实艺业平常,严格说来,四邪中他的艺业最差,好色如命,被女色淘空了身子,恐怕连脐身于一流高手之林也不配以一比一,他绝对胜不了擒龙手。”
高翔心中有数,他不愿说出白无常仍在人间的事,转过话锋道:“玉郎君是不是玉面郎君的事,暂且不管,小弟会查出来的。在总管,冯前辈所获的线索……”
“在下奉庄主所差,特来知会老弟的;”
“愿闻其详。”
“其一,劫宝案主凶的确不是笑如来,而是另有其人。其他参与其事的人,已经查出的有汇湖游神古山岚,蛇魔冉兴,神鞭骆义,游僧宏明。至于那些已死的人,老弟皆已见过,不用在下多说了。”
弹指通神恨声道:“不错,在下已认出横望山秘窟的人中,有蛇魔冉贼在内。”
“大总管,主凶是谁?”高翔急问。
“呵呵!说来诸位也许不信。”杨抡奇泰然地说。
“谁?”
“石湖畔的江南浪子吴坤。”
弹指通神吃了一惊,脱口叫:“真的?不可能!”
“呵呵,你们不相信,其实起初敝庄主也不信哩!”
“有证据么?”高翔慎重地问。
“在太湖东洞庭山太湖一君的家中,找到了秦淮河四大名花中的玉姑娘,她是年初被江南浪子送给太湖一君作为五十大庆贺礼的礼物,目下是太湖一君女乐班头;此其一。
江北扬州三怪之一的瘦马马卢,家藏一具紫金三凤鼎,那是江南浪子送给他的玩上紫金鼎。而这具三凤鼎是退职南京御史孙芳的传家宝物,是南京十六宗巨窍失物中的一宗;此其二。去年岁抄,经南京失踪的三眼虎庞化及的外门兵刃日月金轮,正放在望潮阁中;此其三。风月僧法云的师兄苦行法生,目下在江南浪子的明湖精舍中。风月僧与芙蓉峰西风山庄的庄主阴阳一掌牛哲,是十年如交。十天前,敝庄派人至西风山庄勘查,该庄人去庄空,阴阳一掌已闻风而逃;此其四。当然,敝庄主声誉甚隆,如无真凭实据,有条不紊不至于乱入人罪。”杨抡奇一一的加以解说,条理分明有凭有据的。
神枪王局主摇摇头,苦笑道:“如此说来,去年南京三大巨案,皆是江南浪子所为了,委实令人大感意外。”
“该说是四大巨案。”杨抡奇说。
“把劫宝案也算上?”
“不错。高老弟已查出笑如来是主事人之一,笑如来也认了罪,而双阙庄与西风山庄毗邻而居,双方是否有勾结或同谋,尚待进一步证实。蛇魔在横望山建秘窟,等于是在江南浪子的卧榻旁设床,要说江南浪子与此事无关,委实难以令人释疑。高老弟追查杀擒龙客的凶手,蛇魔为何派人劫掳高老弟?此中原故,比青天白日还明白。”
高翔有点恍然,叹道:“唉,原来为此,这一切都是小弟促成的……”
他将人茅山返回时,途中所经历的变故一一说了,只隐下青城逸客上助龙湫亭十日传艺的事,最后说:“一波末平,二波又起,不管缥缈魔僧是否与四大巨案有关,但他在西风岭出现,对咱们来说,仍然是不吉之兆。而对那位戴鬼面具浑身裹在豹皮内的人,更是一大祸害,将来可能麻烦很大。”
杨抡奇静静地听完,讶然道:“想不到老弟竟经历了这许多隐险,委实令人大感意外。在下返庄之后,即将此事禀明庄主。但不知老弟准备如何进行,今后作何打算?”
“根据大总管所道,小弟立即着手追查。”
杨抡奇呵呵笑,说:“敝庄主已经着手经管,追查罪证的事已告一段落,即将开始缉凶,老弟如果有兴趣,欢迎参加。”
“小弟有幸追随骥尾,深感荣幸,但不知冯前辈准备何时发动?”
“决了,老弟可否至敝庄小住?”
“三天后小弟向冯庄主请安,并听候驱策。”
“好,敝庄主当恭候老弟莅临。在下仍有事待理,告辞了。”
神枪王局主大笑道:“杨兄这不是太见外了么?酒席已在准备……”
杨抡奇离座而起,抱拳笑道:“兄弟怎了见外?委实是有在要事待办。兄弟与人午正约会,必须守时,事关个人声誉,岂能延误?来日方长,以后打扰局主的机会多差点呢。告辞了!”
众人不敢强留、恭送佳宾离店。
众人回到内厅,弹指通神不住摇头,苦笑道:“诸位,江南浪子居然涉嫌,在下委实难以置信。”
神枪王局主也慎重地说:“江南浪子怎会做下这种事?吴家是太平府的道富,为人轻财重义,侠名四播,有口皆碑的慷慨吴大爷做出这种事?委实意外,费解。”
高翔心事重重地说:“仅凭外表相人,当然不可靠。知人知面不知心,目下咱们不能武断地认定谁是真的幕后主持人,在下随玉狮前往缉凶时,会慎重处理的。”
他着手安排些琐事,要在三天后前往龙尾山庄随玉狮缉凶。
第二天三更时分,永安镖局出了大纰漏。
高翔并不在永安镖局歇宿,他晚间到兵器店安顿。
南京庄夜禁森严,子夜一到,禁止百姓小民行走,犯禁都将受严惩。
三更天,一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内堂,击昏了两名看守,放起一把无情火,烧掉了栋房舍,闹了个乌烟瘴气。要不是镖局子人多,恐怕整条街都会被烧毁。
为了追查放火的凶犯,高翔的行期被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