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左我攻右,我三眼功曹用性命巴结你这位一代好汉。下令吧!阁下。”
朱仁也大踏步出阵,先仰天长笑。
“大乾坤手,你是主人。”朱仁笑完说,“你总不会要主持公道替你助拳的客人打头阵
吧?天垣宫的人死得真是冤哉枉也。”
大天罡阵丝纹不动,大乾坤手的人也丝纹不动。
院墙又高又长,成半弧形利用山坡修筑,从院门向左右绕伸,正面的长度不下两百步。
听涛小院之所以称小,意指里面的雅致房舍小,但占地甚广,院内花木扶疏,是大户人家度
暑的绮丽大花园。
院门左侧不远处的墙头,突然跃上三个人,其中之一赫然是离魂逸客孔百禄,天垣宫大
宫主的丈夫,五妖七魔的第三妖,他才是天垣宫事实上的司令人。
“大乾坤手,你这狗王八给我牢牢地记住。”离魂逸客咬牙切齿厉叫,”你埋伏在里面
的天柱峰三魔,与中州双残一群准备接应的人,皆被在下的离魂大阵摆平,不要寄望他们能
帮助你对付三眼功曹了。在下是昨晚潜入的,你们出院在下获得口供。那群黑衣人是你暗中
训练的走狗,那个穿紫衣的女首领,是你的女儿曾漱玉,几乎杀绝了我天垣宫的人,咱们江
湖上见。”
三人跳下地,三两起落便消失在松林深处。
看热闹的群雄大哗,有人发出尖锐的咒骂。
三眼功曹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几乎气炸了。
“伏魔尊者,你怎么说?”三眼功曹向刚赶到的十二名和尚一指,“你真够朋友,为什
么?为什么?”
九华双神僧像是见了鬼,冷然狠盯着伏魔尊者,一步步向外退,双掌上提,预防对方出
手攻击。
其他九名高僧,也纷纷后退。
伏魔尊者哼了一声,一跃三丈匆匆走了。
“老衲抱歉。”云水僧遥向三眼功曹稽首,默默地转身偕同无虚僧走了,脚下沉重,像
是突然苍老了十年,发觉上当的人就是这副德性。
“大乾坤手曾施主。”一位高僧沉声叫,“今后请不要前来九华有渎佛门,九华山不欢
迎你这种施主。”
大乾坤手举手一挥,人群像潮水般退入听涛小院。
大小姐曾漱玉也发出信号,四十余名黑衣男女带了五具尸体也进入听涛小院。
张文季不见了,谁也没留意他是何时离开的。
九华大法会如期举行,大乾坤手与三眼功曹两位大豪都不曾参加法会,三眼功曹当天便
下山走了。
听涛小院戒备森严,大法会期间一直没人出入。
香客们潮水似的涌下山,法会当夜就有人动身了,登山小径形成长蛇阵,黑夜中香火闪
耀,像一条巨大的火龙,通宵达旦,人潮不绝。
张文季手提背箩,跟在一群香客下山。
这一群约有两百名男女,大概是某一县信徒结伙而来的,而且寄宿在山下,法会后才一
同下山的,因为他们都没有带有行囊,他是唯一携带背箩的人。
每个香客手中,右手是一盏写了法会名称的小灯笼,左手是一柱香,有些在灯笼还挂有
符箓或佛具,虔诚的程度极为感人。
人分为两部分,前一个一面走,一面齐声高念:“南无幽冥教主本尊赦罪地藏王菩
萨。”后面所有的人,随同声齐念“南无阿弥陀佛”,声震山林,极为壮观。
下山的香客都是成群结队的,每队各不相关,因此分不清念的是什么,反正整条山道全
是人,此起彼落成了混声大合唱。
登高下望,但见两条火龙分向南北蜿蜒伸展,灯笼与香火的光芒已难分辨,反正星星点
点无法计数,念佛声山林应鸣。
向北下山的火龙特粗特大,而且不曾间断,从这条下山的香客众多,来自天下各地。
向南下山的火龙几乎小两倍,而且不时间断,道路窄小,只可供两三个人并行。这些香
客来自徽州、浙江一带,交通工具完全靠两条腿,夜间行走这条路十分危险,失足丧生的人
每年都有一二十个。
如果不结队就更糟糕,野兽出没,连猿猴也会伤人。
猿猴在这里抢劫香客不是奇闻,三两个人行走,如果不带刀枪棍棒,物品被抢光,撕破
衣裤,咬伤抓伤,平常得很,甚至会死在猿猴的牙爪下。单身妇女白天绝对不敢在这条路上
行走,那几乎可以保证必定遭殃的。
张文季走的就是后山这条路,他准备走一趟黄山。
一帮一会的人不来,他猎龙的打算落空,愈想愈不甘心,要到黄山碰运气。
金龙罗龙文在黄山聚会群雄,与大海贼汪直的代表大会黄山,黑龙帮帮主郭宁三,很可
能与会。这条龙是他的主要目标,沉了他张家七艘船的元凶祸首,他决不放过这条龙。
这是到黄山的唯一小道,想到黄山的人都必须走这条路,他有追踪的目标。
巳牌左右,到了山下的陵阳镇,已看不到连续不断的人龙,大多数香客还在后面歇息。
这四十余里山道真不好走,每一队人体质都不一样,他这一队体格是最好的,一进镇便分散
歇息,准备午膳。
陵阳镇是山南的大镇,距石逮县城仅二十里左右,但仍是青阳县地,也就是古陵阳县。
城池的遗迹已不可寻,目前是三四百户的大镇,街市的规模仍在。
山区的市镇,在初一、十五土产成集,以供山民交易。平时旅客稀少,只有一些香客往
来,七月香期香客最多,陌生人在这里没有流连的必要,镇民把所有的过往旅人,皆认为是
香客,不会留意香客在镇上的活动。
但有心人例外,留意一切微妙的征候。
深山大泽,必隐龙蛇;每一座城镇,都有可以主宰一方的龙蛇。
这些地方龙蛇,对地盘上的权势保持非常在意,凡是影响权势的事物,都会毫不迟疑加
以排斥或清除,所以江湖朋友的口头禅说:
强龙不斗地头蛇,因为这些地头蛇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会不择一切手段,以保护自己的
权势利益。
张文季并没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打扮得像极为普通的香客,人才也因留意掩饰而不显
得出色,身上没带有刀剑,任何人见了他,也肯定地认为他是无害的普通人。
而在镇中陵阳客栈落脚的几个人,却是有心人注意的目标。
张文季不住本镇第一流的客栈,却在镇民的一家小食店暂时落脚,给了店伙一百文钱,
吃了一碗面食,暂寄了背箩,言明午后动身前往县城,不在镇上投宿,寄了背箩便到街上浏
览一番。
香客渐来渐多,脚程慢的陆续下山。陵阳镇是宿站,有半数香客在这里过夜,半数则赶
到二十里外的县城投宿,因此,镇上几条大小街可看到一群群香客走动。
他踱入陵阳老店右邻的三峰酒肆,这是陵阳客栈附设的食店,可供应旅客丰盛的酒菜,
在本镇颇有名气,客栈那些经济情况稍佳的旅客,都在这里进食。
镇南十里左右那座陵阳山有三座峰头,俗称陵阳三峰,峰南数里便是石埭县城,所以这
家酒肆取名为三峰。
佛诞期已过,今天是八月初一,酒肆开始供应鸡鸭鱼肉,因此店堂酒肉香四溢。
他在靠窗一桌,与三位食客共桌进食,十余副座头客满,与人共桌各吃各的。
三位食客都是他的弟兄,为首的是鬼手柯永福。
“如何?”他一面慢慢喝酒,一面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清的嗓音问。
“这三个家伙似乎存心引人注意,而且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鬼手柯永福说:“他们
是昨天近午时分落店的,故意佩剑走动招摇。”
“谁注意他们了,大乾坤手?”
“大乾坤手是否仍在听涛小院逗留,谁也不知道。他这次输得很惨,输掉了一世英名,
今后再也休想抬头挺胸充人样,只能偷偷摸摸称英雄了,现在不知躲在何处舔伤口,不会派
人来追杀这三位仁兄,虽则他恨这三位仁兄刺骨,阴谋被揭发当然不肯罢休。”
“注意他们的人是何来路。”
“兄弟,我不希望你介入。”鬼手柯永福郑重地说,“没有必要树强敌,不值得,兄
弟。”
“好像很严重?”
“牵涉到潜龙精舍,当然严重。”
“哦!我几乎忘了这里有一座潜龙精舍。”他毫不惊讶,神色泰然,“这位垮台十余年
的昊天一教前教主,世人早已将他淡忘,没有人再介意他的死活,他没有注意江湖人士活动
的必要,为何要注意那三位仁兄?当然我没有介入的必要。”
“必要时就介入?”
“我希望在这三位仁兄身上,找出他们牵涉一龙一鹰的线索,他们不走北反走南,这里
正是前往黄山的必经要道,一龙一鹰正在黄山聚会,这次九华风波,一龙一鹰竟然毫无动
静,委实令人起疑。其实,图谋大乾坤手最亟,也理直气壮图谋的人,应该是严家的一帮一
会。结果,毫不相关的天垣宫却不自量力出面,几乎全军覆没,天垣宫精英尽失,从此很可
能从江湖除名。而最先出面袭击侠义道群雄的天柱峰三魔、却是大乾坤手收买的人。这一切
疑团,我希望能看到结果,假使昊天教主影响了我侦查的行动,我当然有干预的可能。”
“可是,昊天教主法术通玄……”
“我不怕他,我也不弱。”
“好吧!千万小心。”
“我会小心的,如无绝对必要,我不会介入,冷眼旁观才有利可图。”
“哦!老瘟神和那小妖女麻烦得很,兄弟,要不要警告他们?”
“呵呵!千万不可。”他笑说,“他们正在千方百计掘我的根底,你们如果出面警告,
他们正中下怀,求之不得呢!你们也对付不了瘟神与妖女,离开他们远一点,我不想让他如
意。老瘟神自命万事通,查不出我的根底,他笑不出来了,让他们跟来,跟烦了就会知难而
退啦!”
饱飧毕,他独自走了。
离魂仙客三个人住在陵阳客栈的三间上房,落店的当天,便在镇外游荡了半天,穿了绸
质的长衫,佩了剑,进进出出,迹近招摇。
佩了剑在四处走动,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今天一早,三人又失了踪,未牌初,又重新返回客栈,活动相当神秘,令人莫测高深。
上房外面是一座小院子,一个青衣人沿走廊穿越,劈面碰上了返店的三个人,像是不期
而遇。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青衣人突然止步,拦住去路冷冷地问。
“有机会的话,想见见昊天一教玄昊教主。”离魂仙客也冷冷地说。
“诸位为何不到潜龙精舍投帖?昨今两天,诸位已三度过门而不入,岂不可怪?”
“在下曾经进入听涛小院,但仅能摸索至第一重五行阵,便不得其门而入,不得不潜伏
以待。”离魂仙客说,“潜龙精舍的奇门生克机关埋伏,比听涛小院强十倍并非过甚其词。
所以,咱们不得不过门而不入,承认不敢与奇门生克机关埋伏玩命,只好寄望昊天一教有人
前来赐教了。阁下是潜龙精舍的人吗?”
“大仙要在下传话。”青衣人冷笑,“限令诸位日落前离开本镇,不然将下九幽地狱;
鬼门关虽已关闭,想进去仍然非常容易的。”
“也请阁下转告那位大仙。”
“转告什么?”
“潜龙精舍的楼房几乎全是木制的,仲秋八月秋风凉,桂子飘香,但花木已逐渐凋零,
放上一把野火,一烧燎十里是平常的事,附近一二十座山头,烧起来是十分壮观的,很可能
波及陵阳镇。玄昊大仙也许法力无边,也许能驱使天龙行雨,保护潜龙精舍度过火劫,他当
然不在乎有人放火。如果他不来客栈释疑解惑,天垣宫的残余浩劫余生者,什么绝事都可能
做得出来,包括放火烧村焚城屠门绝户。”
“你恫吓大仙吗?”
“可能的,老兄。”离魂仙客直咬牙,“天垣宫在九华山北建秘密山门,潜龙精舍建仙
坛于九华山南,彼此虽无往来,但也忝在近邻,相互尊重,从无利害冲突。帮助外人陷害近
邻,我要知道原因。天垣宫虽则死伤殆尽,残余仍可行破釜沉舟一击。没得到满意的令人信
服原因,咱们是不会悄然离镇的。”
这一招相当狠毒,派十几个小爪牙,慢山遍野放火,即使出动上千高手也阻止不了。
“潜龙精舍不畏恫吓。”青衣人口气仍然强硬,“一句话:日落之前诸位必须离镇。话
在下已经传到,听不听悉从尊便。”
“在下已经给你确切的回答了。”
“好,告辞。”
“好,不送。”
院子对面的另一间客房,住客拉开房门.轻咳了一声,吸引离魂仙客三人的注意。
“在下夏玉郎。”英俊魁伟的玉面郎君隔着院子打招呼,“化城老店袭击大乾坤手失
败,有在下一份。诸位,怎么一回事?”
“潜龙精舍的玄昊教主替大乾坤手布置听涛小院的奇门生克大阵。”离魂仙客说。
“那又怎样?”玉面郎君笑笑,“请人布天罗地网防险,是正正当当的行为呀!”
“可是,玄昊教主十余年前散教之前,与严国贼父子江西严府的家祠大法师法主段回有
密切的往来,两人的妖术道行相去不远。”
“哦!牵扯上严家?”
“是呀!”
“咦!图谋大乾坤手最积极的,该是江西严家的一帮一会。”玉面郎君脸色一变。
“对,对极了。”走廊口踱入笑吟吟的张文季,“众所周知,两年前,大乾坤手在安庆
江面劫走了严家三艘运金船。”
玉面郎君脸色又红又青,凶狠地瞪了张文季一眼。
化城老店袭击失败,二女妖与四位朋友被擒失陷,玉面郎君退走之后,便不再与青城三
女妖见面,以后所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不知二仙姑是被张文季救走的。
玉面郎君之所以仇视张文季,完全是自尊心丧失后的本能反应。
张文季被擒受到折磨,毫不屈服而且逃走脱困,在一个自视甚高却又不甘心屈服的人来
说,是极为难堪大伤自尊的事,因此把张文季看成仇敌。
“而天垣宫却收了金龙罗龙文派来联络的代表,二千两纹银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