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闻言,眼前为之一黑,呐呐道:“走了?她上那儿了?”
“嫁人了!”
这一句话象一记闷棒打在夏江的脑海,他的身子,失去了重心,幌了两幌,背在他肩上的一袋三百两金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一老毕母怔了一怔,道:“少爷,你怎么了?”
夏江的希望,降到了零点,幻灭了,天啊!当他把三百两金子,送来时,许素珍竟嫁了人。
许素珍会知道么?夏江为了她,不惜做了小偷与强盗,可是,在五天中,她终于嫁人了。
—一这是多么可怕的悲剧?
他急忙问道:“她什么时候嫁出去?”
“今天早上!”
夏江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的脑海里泛起了许素珍的话:“如果你有三百两金子,在五天之内来找我,我便属于你的……”
可是,他令她失望了。
然而,夏江已经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老毕母望着夏江怔怔出神,问道:“少爷,你也不必伤心她虽然嫁了人,可是我们这里漂亮的姑娘比比皆是,你可以再找一个。”
夏江惨然笑道:“你给我找碧桃来!”
老毕母象前次那样,朗声叫道:“碧桃,有人来了。”
“来了,妈!”
门帘启处,碧桃依旧是手抱琵琶,走了出来,当他发现夏江时,不由为之一愣。
这时,老毕母已经进了后房!
碧桃注视了夏江片刻,问道:“公子,你上次不是来过吗?”
“是的,我来过。”
“我知道了,你就是白玲妹的朋友!”
“听说,她嫁了!”
“是的,她嫁了,说嫁不如说卖,我妈把她卖给一个商人做太太。”
夏江道:“她知道我会来的……为什么不等我!”
“白玲交待了一些话,叫我转告你。”
“什么话!”
“我们进去再说吧。”
夏江提起了三百两金子的袋子,跟着碧桃进了那座房间。
夏江急不等待地问道:“她交待了一些什么话?”
碧桃笑了笑道:“夏相公,我知道你与白玲妹之间的关系,她说你们从前是一对恋人?”
“是的,我们彼此倾心相爱。”
“白玲五日前突然失踪,直到第二天才回来,她告诉了我一切经过,白玲妹是多么爱你?”
“我或许能体会出来。”
“她当时失踪时,本来可以不回来,她说,她可以跟你在一起,可是,她认为她对不起你,她也不愿沾污你,所以她说了很多秽语激你,目的在使你恨她,忘记她……”
“真的——”他骇然地问着。
“是的,她爱你,我知道,她回来之后,整夜痛哭,有时还唱着那首断肠曲!”
“我不知道她用心之苦!”
“她回来之后,天天盼望着你来,她说,她在卖给那商人之前,你一定会再来看她,可是,你给她失望了。”
“可是,我在一时之间,凑不到三百两金子。”
“最低限度,你也应该来看看她呀!你不会了解的,她除了等待你之外,便是哭泣,那个商人以三百两金子,把她买了过去,她早上才走的,她应该四天前,就买过去了,为你,她多等待了四天。”
夏江眼眶骤然滚泪,道:“是的,我再给她失望了!”
碧桃从怀中摸出一信,交给夏江道:“夏公子,白玲妹走时,交给我一封信。”
夏江接过了信,他的手在发抖,但见信上写着:
“面交
夏江 亲启
珍”
夏江撕开信,但见信上写着:
“江哥哥:
我离去之时,我无数次地念着你这熟悉的名字,你来时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江哥哥,五日来,我天天在期待你,期待你,看我一次那怕是最后一面,我都心满意足了,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我走时,含着热泪念着你的名字,江哥哥,你知道我爱你,你为什么不来,我只渴望着这一次呀!
我们曾经有无数的渴求与希望,可是我们两个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得到,如今连最后一面的希望,也成泡影。
江哥哥,你当真看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纵然如此你也应该看在那断肠曲的份上。
……………
……………”
眼泪,达达地滴在信纸上,他收回了视线,他没有勇气把信看完。
他把信折好,纳入了怀中,望了碧桃一眼,苦笑了一下。
碧桃问道:“夏公子,她信上写些什么?”
夏江拭去了泪水,道:“恨”
“她恨你不来看她?”
“是的,”他惨然一笑,道:“我们两个人之间,谁也没有得到,留下的只是平淡中的一个奇异点缀!”
“你不去看她?”
“看别人的妻子?”
“是的,看别人的妻子许素珍。”
“不,我不应去。”他停了一停,问道:“买许素珍这个商人的人品如何?”
“听说是一个老头子,六十多岁了,至于人品,我就不知道。”
夏江闻言,心痛如绞,许素珍竟会嫁给一个年纪大她两倍的老头子,怎不令他心痛!
他苦笑了一下,道: “她为什么肯嫁给一老头子?”
“难道她要永远住在这里过一辈子妓女生活?”
夏江喃喃道:“但愿她能幸福。”
“你真不去看她?”
“我不应该再从她平静的心扉里,丢下一颗石子!”
“你对的!”
夏江笑了笑,道:“谢谢姑娘,我要走了。”
“不多坐一回儿?”
“不了!”
“那么,有空时,请多来玩吧!”
“我会的。”
夏江失魂落魄地走出“珍珠楼”,踌躇地徘徊在苍茫的夜色里……
他不知何去何从。
他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地想一想,他在许素珍的身上,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这时,传来了阵阵狗叫之声,使这平静的夜里,平添了几份凄凉之感!
寒风吹剪阵阵迎面拂过,但是,他毫无所觉,唯一存在他心扉里的是一个“恨”字!
他恨一切,恨天恨地,恨上苍对他太不公平,不但夺取了他的一切,甚至连他的生命。
他突然想到肩上灼三百两金子,必须还给“无名氏”,然后,到大洪山走一趟,反正离三月三日“仙履谷”之约,还有二十天。
想到这里,他一跨身,奔向沈家庄……
X X X X
晨日微露,在大洪山的北鹿,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这条黑影来势奇快。
不问可知,此人正是前来救他母亲的夏江,他把三百两金子还给了“无名氏”之后!也没有回去看海女,便匆匆急忙赶到这里。
大洪山,绝壁千寻,奇峰峭壁,处处皆是,夏江虽然到了这里,不过,想找到那座古堡,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举目望去,大洪山上,雪片粉飞,奇峰绝壁,被大雪封闭,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夏江怔立了一会,不由泛起了一股思念慈母的亲情,他母亲被困了十几年,不知近况如何?
想到这里,他不觉到暗然神伤,他提起精神,又向山内,飞身奔去。
突然一一
就在夏江飞身急奔之间,一条人影,在仓林中,飞身而来,夏江见了此人,不由怔了一怔。
顾盼间,那条人影,已经到了夏江面前,夏江眼光一扫,但见来者是一个奇美绝伦的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的目光,落在夏江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兄台请了!”话落,深深一揖。
夏江乍见此人彬彬施礼,慌忙答礼,道:“兄台不必客气!”
对方微微一笑,问道:“请问兄台可是来尝雪景?”
夏江微微一笑,道:“非也,兄弟并无如此雅兴,是有事到此找人。”
“找一座古堡?”
夏江吃了一惊,不期然退了一步,惊道:“兄台何以知道?”
“我只是推测而已,看来我是不期言中了?”
“不错,不错,被你猜中了,我是来找一座古堡,请问兄台尊名贵姓?” 对方微微一笑,道:“在下‘玉飞燕’沈真,兄台贵姓?”
“在下夏江!”
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想不到就是江湖的“三燕”之一,这江湖三燕,的确极负盛名!
可是这三燕之中的“冲天燕”已经死在夏江之手,那正是何青雪的丈夫一一甘应忠。
现在三燕之中,只剩下“翻云燕”与“玉飞燕”,那“翻云燕”,也就是夏江姊姊郑小玲的未婚夫!
这三燕之中,个个人材出众,人人武功高强,否则,江湖上也不会有这句:“三燕齐叫翻江湖”的话了。
再说“玉飞燕”听完了夏江的话之后,说道:“夏兄的武功,近日传遍江湖,兄弟今日得睹尊颜,真乃三生有幸!”
“兄台不必客气,请问兄台,你可知道那座古堡在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
“烦请兄台指路如何?”
“这个……”对方皱了皱眉头,道:“这要为我那份三分之一的‘三绝图’而来?”
心念一转,骇然问道:“兄台要什么代价?”
“你想?”
夏江望了他一眼,但见对方露齿怪笑,毫无恶意,一时之间,不由把夏江搞得莫明奇妙。
“玉飞燕”笑道:“兄台想不出来?”
“你要我身上的一份?‘三绝图’?”
夏江一语甫落,眼射精光,*在对方的脸上,但见对方哈哈一笑,道:“谁希罕一张图,你猜错了!”
夏江缓和了一下神情,道:“那么,兄台要什么?说呀!”
“不,我要让你猜猜。”
夏江突然发现对方不但潇洒英俊,而且颇富风趣,当步笑道:“给你一记巴掌!”
“不对!”
“—腿!”
“不猜不猜,你根本在骗人,你并不知道古堡在那里。”
“玉飞燕”笑道:“你不相信,我就走了!”
话落,就待走去,夏江忙叫住他,道:“兄台慢走,我再猜好了。”
“好,直到你猜中为止。”
夏江心想:“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要什么代价……”心里想着,他不由笑了起来。
夏江这一笑,使对方不觉为之一怔,问道:“你笑什么?”
夏江笑道:“假如我猜中了,就变成你肚子里的蛔虫了。”
“要你这条蛔虫?冷酷无情,有你在我肚子里,肠子不被咬断才怪!”
“我几时冷酷无情?”
“玉飞燕”笑道:“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我知道得很清楚,好了,闲话少说,猜吧。”
夏江道:“这样吧,瞎猜费时间,不如你告诉我,回开封之后,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对方哈哈笑道:“我的代价就是这样!”
“原来你要我请你喝酒呀?”
“正是。”
夏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还有什么问题。”
“好吧,我领你去!”
“玉飞燕”话落,一收脸上笑容,道:“夏兄台,你为的是去救你母亲?”
“是的……你……你怎么知道?”夏江骇然退了一步。
“你与‘无名氏’的谈话,我就在他家的梁上!”
“哦!”
“夏兄台,你去看你母之心已决,不过,如果你找不到‘无上尊者’还是无济于事!”
“我知道,然而,慈母芳颜,在我的心目中,太过陌生了,我必得去看看我母亲,她会给我生命力量!”
“像许素珍那样?”
夏江暗自一骇,心忖:“他怎么知道我与许素珍之间的事!”心念转处,口里说道:“是的,像许素珍那样。”
“玉飞燕”笑了笑,说道:“不过,你恐怕进不了那古堡,因为那十二个把守之人,个个武功高强,凭我们之力,想进古堡,决非一件容易之事。”
“那十二个六大门派弟子,武功当真如此之高?”
“不错,那十二个各大门派弟子,乃受‘无上尊者’之命,由六大门派从数千个弟子之中选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十九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将你母亲救出来,占有你母亲,但全部死在那六门派十二个弟子之手。”
夏江道:“这么说来,我去看我母亲是无指望了?”
“凭你现在的武功,进不了古堡。”
“那么兄台之意,又该如何?”
“最好不要去。”
夏江笑道:“纵然我献出自己的生命,也非去看我母亲不可,‘无上尊者’也太过狠心,把我母亲关了十九年。”
玉飞燕笑道:“他不能不如此,否则,如让你母亲出现江湖,那不得了,无上尊者,此举并无大错。”
夏江冷冷道:“不管如何,我要看我母亲一面,纵然杀了那十二个人与无上尊者结仇,也在所不惜!”
“即然如此,我们走吧。”
当下“玉飞燕”领着夏江,从身奔去,经过了几座山峰,再跃下一座谷底,然后,沿着谷底,爬上了一座山坡,不久,但见山坡上,现出了一条通道。
顺着通道奔去,举目下望,但见这通道蟠蜒在绝壁上,如不慎跌下,势必粉身碎骨。
当下两个顾盼间,已经延着通道,走了数十丈,“玉飞燕”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那就是困着你母亲的古堡。”
夏江举目望去,但见通道尽处,在万果山峰中,叠出了一座古堡!
古堡的四周,被一片白雾笼罩,如雪花飘飞,使人望去,好象朦胧中的海市蜃楼!
夏江精神为之一振,脱口道:“就在这里?”
“是的,就是那座古堡。”
夏江从朦胧中,好象看到了他母亲的笑容,那笑容是他渴望一见的?
多年了,母亲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是多么陌生呀?
他想到这里,真是黯然欲泣,他猛地一弹身,向那座古堡奔了过去!
古堡的面前,有一片广场,这广场并不大,大约只有数十步方园!
漆黑的古堡大门,半掩着,只见一个和尚与道士,年纪均在七十开外,神情落寞,站在大门两侧。
夏江一弹身,到了古堡门口,那一僧一道望了夏江一眼,又把眼光,放在古堡之内。
夏江欺步到了那和尚面前,拱手问道:“大师父请了!”
这当儿,“玉飞燕”也晃身到了夏江身后。
那和尚望了夏江一眼,说道:“小施主泣临古堡,有何见教?”
“这古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