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赫安一行人秘密出发,临走前,他不时回头张望琳罗庄的方向,虽然此时天还未明,所有的景物都只是黑灰色的线条,但是他仍然能看到星月下,乔可蓝坐在楼顶那调皮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支发簪,轻轻地拍了拍,似乎是又一次向乔可蓝承诺,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乔可蓝一行人已经行至桂阳,这天晚上正在客栈休息,数日来她每天都梦到赫安,梦见他孤独的离开,而后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一直用右手捂着胸前,欲言又止。梦中的赫安尽管受了伤但是依然那样俊朗飘逸,而每每梦到此,她便一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这样的梦境一直不停地催促她快马加鞭赶回新秀追查赫安的下落。
11。…十、十面遇伏
乔可蓝在赫安离开五日后回到新秀,她反复看过赫安留下的那封信,既然信里叮嘱她不要亲自去江南书院,想必这其中另有隐情,于是她便与荆天意商议,择日去江南书院打听赫安的去向,到底是什么隐情让他这样欲言又止呢?这不像是赫安的作为。所以,即使是荆天意去江南书院,也要有个合理的由头才好。乔可蓝和荆天意商议之后,决定以赫安义弟之名登门造访江南书院,这也总算是眼下的一个良策。
第二天一早,荆天意便带着几卷书画来到江南书院,阮世勋见来者乃是荆天意,一边满脸堆笑地上前去迎,一边心里盘算着他为什么会来?此次襄阳一行难不成他们有了什么渊源?正想着,荆天意已经来到正堂,彬彬有礼地上前向阮世勋问好:“阮先生,在下冒昧打扰,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阮世勋笑得像迎春盛开的花儿一样,忙上前恭迎道:“荆公子见外了,公子到来,敝院不盛荣幸,快快屋里请。”阮世勋边说边差人去沏上等的龙珠,将荆天意请进屋内。
江南书院不愧是新秀第一书院,一进院门便有一股清香和书卷气扑面而来,冬日里的早晨院中积雪加上整齐的柏树丛和待放的梅花,更显得清新宽敞,屋内刚刚生好炉火,火花烧得柴火噼啪作响,仆人端上冒着热气的龙珠茶,屋内挂着几副山水泼墨画,像极了五星连阵图的五岛之景,荆天意不禁对江南书院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五星连阵图向来是新秀各处顶礼膜拜的圣物,为何此处却如此明目张胆地将它挂于大堂之上呢?
阮世勋察觉到荆天意的好奇,便借机问道:“荆公子觉得这画过于怪异?”
荆天意笑着回答道:“的确如此,但是江南书院乃是新秀第一书院,相信阮先生和我义兄的鉴赏品味一定在我之上,我乃是粗人一个,不懂得欣赏字画。”
阮世勋一听荆天意竟然称赫安为“义兄”,心里便知此次襄阳之行二人定是相交甚密,不用多问也能猜到荆天意所为何事而来,他便斟上一杯茶招呼荆天意坐下。
荆天意又赞赏了一番江南书院的雅致精细,随后便开始旁敲侧击地问阮世勋:“襄阳之行想必先生也略知一二吧?”
阮世勋捋了捋胡子笑着说:“我家少爷自幼便喜欢扶弱济贫,此次又是为了一对苦命鸳鸯的姻缘,他自是不会推辞,少年时总是为了情字而苦,这也是人之常情。”
“大哥是仁义之人,向来言而有信,一定不会不辞而别的,哦?”荆天意看着阮世勋。
“少爷虽然由我自幼抚养,但他始终是我的主子,少爷吩咐过的事我一定会照办,可是少爷没有吩咐的事在下也实在不敢自作主张啊。”阮世勋开始吊他的胃口。
“大哥不在新秀吗?他去了何处?”荆天意见这老头狡猾至极,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他。
“荆公子,请不要为难在下啊,少爷临行之前一再叮嘱,若有人来寻,便告诉那人,等到明年百花盛开之时他若再不归来,便不要再等他。除此之外,在下实在无可奉告啊。”阮世勋连声说道。
“这就怪了,天下之大,有何事需要如此故弄玄虚?阮先生,在下实在不明白,还请先生指点才是!”荆天意的话不怒而威。
阮世勋心里暗想:“不如就用一石二鸟之计,向荆天意透露一二,若是他能猜到赫安的去向,便一定会前去援助,说不定还能套出赫安真正要保护的那个人,西域远在天边,生死由命,便让他们去吧。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面露难色,不停地捋胡子,又不安地饮尽一杯茶,而后在屋内来回踱步,荆天意看着好生着急,提高了声音问他:“若是我大哥有什么不测,你可担待得起?我与他有八拜之情,必要与他有难同当,今日若是问不出个所以,我便不走,若是我恼怒起来,定叫你这书院鸡飞狗跳,阮先生不要怪我。”荆天意将七星剑往桌上一撂,定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阮世勋看到剑柄上有赫安的印鉴,心中更加笃定除了荆天意以外,赫安真正在意的一定另有其人,于是他上前去向荆天意解释说:“荆公子请息怒,在下实在是为难之至,我家少爷临行之前一再在叮嘱,若是泄露他的行踪,必要降罪于我啊。”
“大哥若是他日降罪,我替你扛下便是,快快说来!”荆天意怒睁双目,盯得阮世勋混身不自在。
“荆公子,您既然是我家少爷的义弟,又何以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呢?如今来留难于我,这实在于理不合啊。”阮世勋还是要进一步试探到底那另一个人是谁,虽然他心中有隐约觉得可能是乔可蓝,但他还是想证实这一点。
“你这先生真是啰嗦,我叫你说你便说!”荆天意是决不会说出乔可蓝的,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眼前这个阮世勋不得不防。
“保密少爷的行踪乃是我职责所在,我不能告诉荆公子,我只能告诉你我家少爷所去之处飞沙走石,千里之遥,此时应该是寒冷至极,族人野蛮成性。荆公子,在下已经尽力,公子请回吧。”阮世勋言毕拂袖而去。
荆天意皱着眉头反复捉摸阮世勋的话,他实在想不到阮世勋所说的是何处?只得对着阮世勋的背影说了句:“多谢先生!”随后便边想边往琳罗庄去了。
乔可蓝知道阮世勋给的提示之后,皱着眉想了又想,对荆天意说:“想不到阮世勋的嘴这么严,赫大哥一定是身负重任,依我看此行凶多吉少。”
“只可惜撬不开那老头的嘴,他所说之处到底是哪里呢!”荆天意顿拳叹道。
“依我看他是明哲保身,故弄玄虚,他日若是我们寻到赫大哥,有什么危险也是我们自找的,只怕他心里另有算盘,唯今之计我们得马上追随赫大哥而去,见到他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可是我们要如何知道大哥去了哪里呢?”
“有了,来人啊!叫乐云和丁西来见我!”乔可蓝灵机一动,马上差人去叫那两人来见。
不多时,乐云和丁西来到乔可蓝屋内,见乔可蓝和荆天意二人急得团团转,便问所为何事,乔可蓝问他们说:“这世上有何处是飞沙走石,千里之遥,此时寒冷至极,族人野蛮成性的地方?”
乐云和丁西同时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着乔可蓝,又看看荆天意,丁西说:“乔小姐,荆公子,不知你们打听这个地方所为何事啊?”
“这么说真的有这个地方了?是哪里?快说!”乔可蓝焦急地问。
“我想乔小姐所问的地方乃是西域。地处昆仑山西北,乃是飞沙走石的不毛之地,此时寒冷至极,族人凶残成性,是朝廷多年来设校尉管辖之处,现在战乱四起,那里想必更加混乱,不知乔小姐为何打听此处呢?”丁西担忧地问道。
乔可蓝听后终于露出笑容,兴奋地对丁西说:“既然真有这个地方,丁西,你可会绘山海图?我要怎样才能到达西域?”
“乔小姐,那里千里之遥,而且气候恶劣,还要穿越荒漠,小姐身娇肉贵为何要去犯险呢?”乐云拦住乔可蓝担心地说。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丁西,乐云,请你们为我绘制山海图,我要尽快出发,拜托你们!”乔可蓝着急地说。
荆天意听丁西所言,西域定是危险之地,乔可蓝又是不可能不去的,于是对丁西和乐云说:“换了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也会不顾一切去的,你们就去绘图吧,尽快。”
丁西和乐云这才明白,这次是为爱而行,只好答应绘图,并承诺乔可蓝三日之内必绘好交于她手中。
乔可蓝这才安下心来,打算好好计划如何去往西域,并对荆天意说:“天意,此去千难万险,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一人去便好!”
“若是大哥以身犯险,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况且你一人上路,我又如何放心得下?我是不可能不去的!”荆天意斩钉截铁地说。
“天意,飞云堂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处理,你不可以再为我们犯险,上次去襄阳就已经让你受了牵连,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乔可蓝同样坚持。
“赫安是我大哥,难道你要我背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吗?如此一来,我以后如何在新秀立足?无需争辩,这件事我来做主!”荆天意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对此他十分坚持。
“算了,我也不想再辩,等丁西绘成图后再说吧。”乔可蓝拿这个倔强的荆天意没办法,她知道出于义气荆天意是非去不可的,可是她同时也意识到阮世勋一定会暗中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荆天意与她一起追随而去,恐怕要中了计,但她不确定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原由,又不能对荆天意明讲,凭他的冲动说不定哪天又去江南书院坏了事,所以她坚持让荆天意留在新秀。
孰不知阮世勋怎么会放弃荆天意这条线索,一早便派人尾随荆天意,得知荆天意直奔琳罗庄呆了整整半天,直至晚饭之后才离开,阮世勋更加笃定,赫安所维护的那个人必是乔可蓝无疑,本来他一直以为荆天意和乔可蓝情投意合,想不到竟然是赫安,这样一来赫安与乔可蓝有朝一日同回与天境的话,那么幽卫岛很可能就会与仙踪岛共结连理,到时候乔向华便更加兵强马壮,若想斗跨他更是难上加难。
阮世勋愁肠满腹地回到府中,却正遇见女儿阮庭芳在院中赏雪。阮庭芳是阮世勋的独女,年方二八,婷婷玉立,烟柳画眉,是一个标致的美人。阮庭芳自幼便随母亲在仙踪岛长大,自从赫安七年前回到仙踪岛学习锻造之术起便与赫安情同兄妹,甚是投缘。
他知道女儿一直对赫安情有独钟,便动了想要在赫安与乔可蓝还未成事之前将女儿许配给赫安的心思,这样一来可以证明他对仙踪岛的忠心,二来他在仙踪岛的地位也会扶摇直上,这不失为一个万全之策,于是他来到女儿面前,一脸假笑地和女儿聊起来。
“庭芳啊,这么冷的天,怎么独自坐在院中啊?来啊,取个暖炉过来。”阮世勋差手下去取暖炉,随后坐在阮庭芳身边。
父亲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像被惊吓到似的回过神来说:“爹,女儿见大雪封山,白茫茫一片好不欢喜,一时忘了时间。”
“呵呵,”阮世勋怎么会不知道女儿在为赫安担心,“依我看,我的女儿是有心事吧。”
阮庭芳一下子面色绯红地低下头,将手里一个小木雕藏到了身后的斗蓬里。阮世勋见状连声感叹道:“真是女生外向啊,爹是没福气让女儿为爹雕木像了。”
“爹,”阮庭芳撒起娇来,偷笑着在背后抚摸着那个小木像,“女儿永远是爹的女儿,永远陪在爹和娘的身边。”
“哎,爹和娘又怎么会不了解女儿的心事呢,女儿若不是一直对少主情有独钟,那么多名门之后怎么都被拒之门外呢?”阮世勋狡猾地看着女儿。
“爹,不要取笑女儿啊。”阮庭芳笑着拉了拉父亲的衣角,“请父亲为女儿做主啊。”
“哈哈,这么大的姑娘,怎么不懂得矜持呢?”阮世勋笑着看着女儿,边为女儿把斗蓬上的帽子拉了拉紧,抚摸着女儿粉红的脸。阮庭芳在父亲面前完全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孩子,而她心里是多么希望父亲能够让她如愿以偿地和赫安成亲,不管父亲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此次少主归来,我定会成其好事,庭芳,你就耐心地等少主回来吧,其他事情交给父亲去办。”阮世勋老谋深算地安慰女儿。他一心只想着能够壮大自己的兵权,至于女儿的幸福,只是他全盘计划的一步如意棋而已。
自荆天意来江南书院之后,阮世勋一直派人秘密跟踪打探荆天意和乔可蓝的行踪,而这几日来荆天意一直留在飞云堂与父亲共事,他也向父母如实相告了这次襄阳之行与赫安八拜之交的来龙去脉,并且向父母讲明了择日将与乔可蓝一同出发去找赫安,至于去向,他没有对父母说,只是说一路往西追去。荆云飞得知赫安为荆天意借蓝铁造七星剑以及他们在襄阳城内除王户这所有的事情之后,将飞云堂的秘宝金丝甲交给荆天意,他担心儿子此行的危险,但又不能横加阻拦,只好将金丝甲交出,语重心长地说:“天意,金丝甲本是与天境圣物,当年圣祖荆杰穿着它披荆斩棘,纵横天下,这才千辛万苦建立与天境,后来天下太平,圣祖便将金丝甲的铸造方法传于荆氏贵族,用以证明身份。此甲虽是纯金制成,但是金线极为细密,刀枪不入且细软随身,今日我便将它交付于你,此行凶险,愿它能保你一路平安,身着金丝甲你就身负飞云堂堂主的重任,父母渐渐年迈了,希望你能够经受锤炼成就大业。”
荆天意接过父亲手中的金丝甲,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他有些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哽咽地对父亲说:“父亲,孩儿明白,孩儿以前太不懂事,今后孩儿一定会担负起飞云堂的重任,再不让父母为孩儿担忧。”
荆云飞夫妻两看见天意如此懂事孝顺,不禁红了眼眶,当日那个扬言要砍媒婆的天意,那个把嘉仙楼闹得鸡飞狗跳的天意,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终于长大成人了。
此时的琳罗庄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乔可蓝的远行,三位庄主得知乔可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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