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三杰本来就是乾坤一剑的人,乾坤一剑以道义邀他前来助拳,自己却在双方了断之后赶到,最后籍口追赶拔山举鼎,便又匆匆走了。
已没有人敢追随他了,乾坤一剑终于取代了他的侠义道领导地位,他完全丧失了号召力,凄凄凉凉踏上返仁义寨的归程。
受伤的人开始离店,到码头上船。
两人正在店堂结账,南衡居士夫妇匆匆赶到送行。
“吴老弟,这就走了吗?”南衡居士黯然地说:“这次老朽未能早日与老弟联手,而令拔山举鼎得逞,老朽深感惭愧。”
“安老不必自咎,这都是在下的过错。”万家生佛不胜感慨:“要不是安老率湘南群雄,冒丧子之险仗义支援,侠义门人全军覆没势难避免。安老,该抱歉的是我。贤伉俪不但爱子仍在走狗们手中,爱女也在混战中失踪,真是祸不单行。安老,日后拔山举鼎将对贤伉俪……”
“让他们来吧!老朽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南衡咬牙说:“假使老朽查出小女姐弟真的仍在他们手中,老朽将号召天下侠义道英雄与他们周旋到底。吴老弟,届时或许还会与老弟携手合作呢!”
“在下已无能为力。”万家生佛惨然摇头:“血性朋友几乎死伤殆尽,今后没有人再敢挺身而出了,他们实力太强,财力雄厚,咱们这些激于义愤的乌合之众,怎能与有组织有计划,人才钱财空前雄厚的人周旋?安老日后如果出山,还是小心为上。”
“我会的。”
“还有,小心乾坤一剑。”
“老弟之意……”
“在下不好说。总之,小心他就是。”万家生佛眼中有无穷恨意:“在下实在想不出他迟到的理由,实在想不出他用意何在,更想不出他的儿子公孙云长突然离去的任何理由。安老,贤伉俪多保重,告辞了。”
送走了万家生佛,南衡居士夫妇俩出城,洒开大步奔向城陵矶。
五里亭在望,亭中有人歇脚,也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穿了白袍白衣裙。从背影看不出异状,但一看便知不是俗汉村夫,这附近穿白袍白衣裙的人太少了。
接近亭口,亭内的人方转身而起。
“韦兄,贤伉俪请进来坐。”那位白袍中年人微笑着向亭中伸手萧客:“在下夫妇久候多时,今天贤伉俪好像来晚了半个时辰。”
这位中年人不但英伟俊逸,气度雍容,而且双目神光似电,行家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内功火候已臻化境的人。女的更是眉目如画,雍容华贵,风华绝代。
女飞卫年轻时是有名的美娇娃,年届不惑仍然出尘绝俗,但相较之下,她也被对方的绝代风华所震撼,自叹不如,虽然对方的年岁并不比她小,那种雍容华贵的神韵,决非她一个武林英雄所能企及的。
南衡居士一怔,对方似乎已知道自己的底细呢?
“老朽到城陵矶看望朋友,今早有事耽搁了。”南衡居士定下心神入亭抱拳为礼:“兄台已知道老朽韦安仁,请赐示大名。”
“不要自称老朽,其实你并不老,只不过在江湖辈份高,名气大而已。”白袍人坐下说:“先不要问兄弟姓甚名谁,就叫在下为白袍人好了。”
“兄台既然有所不便,韦某不敢勉强。贤伉俪在此相候,但不知有何见教?”
“向韦兄打听一个人。”
“这个人是……”
“庄怡平。他失踪多日,在下夫妇深感困惑。”
“兄台是……”南衡居士脸色一变。
“韦兄看愚夫妇像是走狗吗?”
“韦某双目不盲,贤伉俪有若神仙中人。”
“韦兄过奖。庄小哥目下……”
“在城陵矶。”
“哦!贤伉俪原来是去看他的?”
“对,他被走狗所伤……”
“哎呀!”白袍人夫妇同声惊呼。
“目下已经脱险,将近十天,他几乎一去不回。”
“谁伤了他的?”
“销魂菊。由于他太过虚弱,经过情形还无法得悉。”
“销魂菊伤得了他?不可能的,韦兄。”
“详情要等他元气恢复之后,才能知道。”
“目下没有危险了?”
“正在康复中。兄台……”
“兄弟是冲贤伉俪而来的。”
“哦!请教。”
“令媛纯纯姑娘深爱庄小哥,贤伉俪可知其事?”
提起纯纯,南街居士脸色一变。
“不错,本来,兄弟打算返回故里之后,即央人至庄家提亲。”南衡居士沉着地说:“庄、韦两家是近邻,两家颇有交情,结为姻亲,韦某算是高攀了。可是,目下小女失踪,下落不明,一个大闺女遭逢这种意外,吉凶难料。日后如果小女有什么有辱门风的事,韦某不会厚颜无耻让庄家蒙羞,兄台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很好,令媛本来就配不上庄小哥。”白袍人的口气变了:“即使不出意外,令媛也……”
“兄台,你这是什么话?”南衡居士不悦地沉声问。
“老实话,韦兄。”白袍人语利如刀:“问题不在令媛,而在贤伉俪。”
“哼!你……”
“庄家是书香世家,贤伉俪从来就没把庄家放在眼里,见微知著,你们两家结亲是严重的错误。”
“你……”南衡居士冒火了。
“你不要不承认,令郎韦云飞对庄小哥的态度就已说明了一切。”
“咦!你说我儿子……”
“韦云飞。韦兄,你儿子真替你韦家增了不光彩。闲话少说,你能打消庄、韦两家结亲的念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白袍人脸一沉:“我要求你们打消与庄家结亲的念头。”
“办不到。”南衡语气坚决:“庄小哥于我韦家有恩,他……”
“以女儿来报恩,你是害了他们,害了你们两家。你如果答应,我会酬谢你。”
“你不要说得那么严重。有关结亲的事,不必再提了,目下言之过早……”
“不是早晚的问题。显然你心中早已打算好了,一回乡就向庄家提亲,不管庄小哥是否愿意,长辈们把亲事决定,庄小哥想反对也无能为力,他不会做出逆亲的事。”
“我正有这种打算。”南衡冷笑着说:“阁下,你为何要反对?”
“你们两家不配。我问你,你女儿如果出了意外,你就打消结亲的念头?”
“这得看是什么意外。”
“譬如说:她移情别恋;她不爱庄小哥……”
“这并不算什么意外……”
“却可以引发意外。”
“这个……如果真发生这种事……”
“就不作提亲的打算。”
“是的。”南衡居士咬牙说。
“那就一言为定。现在,我把一半礼物给你。”白袍人说完,鼓掌三下。
路对面是一座浓密的竹林,一阵枝叶簌簌声传出,两名锦衣大汉挟着一个人大踏步而出。
“云飞……”南衡居士夫妇同声惊呼。
小霸王韦云飞双目被黑巾蒙住,双手被挟牢,被连拖带拉带至亭口。
“爹!娘……”小家伙竭力大叫。
白袍人举手一挥,两大汉放了韦云飞,拉掉蒙面巾退至一旁。
南衡居士转身注视着白袍人,眼神很复杂。
“你不要瞪着我。”白袍人冷笑:“在下无意中救了令郎,将错就错把他从曾八爷的望湖楼地底救出,看守他的人是淮上狂生。”
“哦!原来那天晚上……”
“人魔和鬼母到达时,我的人已经准备妥当了,等于是帮了在下的忙,不然就不容易进入地底密室。你不必对我存有感恩之心,我的人并不知道囚禁的是他,料错了目标,顺便把令郎带出而已。”
“韦某感激不尽……”
“免了,请记住你的诺言。本来,我打算把另一半礼物也给你,但我改变心意了。
“兄台的意思……”
“再见。”白袍人淡淡一笑,抱拳一礼,偕白衣裙丽人与两大汉,出亭向南走向府城,扬长而去。
女飞卫搂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韦云飞,等白袍人夫妇去远,方将人往外一推。
“小畜生!你做得好事。”她厉声喝骂:“你真替我们韦家增了不少光彩。你,你好大的胆子,你……”
“娘,孩儿错了……”韦云飞哭泣着跪下了。
“你错了,你错的结果你知道吗?”南衡居士全身在发抖:“你姐姐和庄怡平为了要救你,出生入死历尽凶险。为了救你,庄怡平错过了救助侠义英雄的机会,至令万家生佛一群侠义英雄几乎全军覆没,死伤惨重,你姐姐也因而失踪,生死不明。畜生!你怎么不死?”
“爹,孩儿该死,孩儿没料到公孙大哥那么……”
“不许提那畜生!”南衡居士猛跺脚:“那畜生坑了所有的人,他像丧家之犬般到处逃窜,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群侠伤亡殆尽之后,方随他老爹赶来耀武扬威。他拍胸膛保证你的安全,你还敢提他?”
“你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女飞卫问。
小家伙把所发生的事故,乖乖地直说了。被擒之后,他被捆了手脚,用麻包盛着被人带来带去,有时则连麻包一起塞入谷箩中挑着走,吃饭大小解方放出来,事毕再捆起来塞入麻包,不但经常被揍得浑身发痛;也又饥又渴,真吃了不少苦头。
那天晚上被一群穿虎纹衣的人救走之前,他又饥饿又疲倦蜷缩在墙根下睡觉,快速的搏杀把他吓傻了。之后,看守他的人换了面孔,不再挨揍,不再挨饿,那些人对他倒也和气,问了他不少话,看得很牢,他也就不敢逃走,也没有机会逃走。
夫妇俩先把小家伙送回扁山,交给朋友看管,重返城陵矶,已经是午牌末。
怡平已经开始下床走动,正以惊人的速度复元。
城陵矶镇在临江一面设有码头,镇属临湘县,算是交通要埠,三百余户人家,倒有大半是商店。
镇中心是城陵矶巡检司衙门,地方治安素称良好。
他们的住处在镇南,是一座临时租来的小小三进房舍,前面有座小院子,出门便是东西官道。
神箫客、乔远、江南妖姬三个人,坐在厅阶上看怡平在小院子里活动手脚。
他觉得精神大佳,活动手脚暖暖身子,感到筋骨依然灵活,只是气机略有不顺而已,便聚精会神打了一套六合长拳。
“小子,你这不是打长拳;倒有八分神似醉八仙。”神箫客怪笑着调侃他:“歪歪倒倒还真有点弱不禁风。哈哈!过些日子再练吧!”
“老爷子,不要苛求好不好?”江南妖姬笑说:“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能起床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我知道这小子硬朗得很,不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死不了。要是换了我老不死,早就做了阎王爷的附马了。”神箫客摇头晃脑地说:“毒僧百了死了也没了,留下的毒物仍然威力十足,几乎像是在棺材里伸出手来,要拉对头进地狱做做伴。”
院门起了叩击声,乔远急急拉开院门,迎入南衡居士夫妇,少不了客套一番。
“咦!庄小哥能起来活动了。”南衡居士欣然叫。
“还好,活动活动筋骨。伯父伯母请堂屋里坐。”怡平肃客入室:“躺下来快十天,骨节好像生锈了一样。”
“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神箫客指指阶上的长凳,向南衡居士夫妇说:“两位坐,别客气,别客气。庄小哥练的是玄门练气术,玄门讲究顺乎自然,宇宙孕育于阳光,大地衍生万物;晒晒太阳对他是有益的事。两位今天好像来晚了半天。其实,你们用不着来了”
“来晚了半天。”南衡居士有掩不住的喜悦:“庄贤侄。云飞已经平安回来了。”
爆炸性的消息,众人一怔。
南衡居士迫不及待,将白袍人夫妇送回爱子的经过一一详说了。当然,隐下庄、韦两家准备结亲的事。
“原来是他们!真没想到。”怡平脱口叫。
“贤侄,他们是谁?”女飞卫问。
“快活刀那些人。”他说:“他们是去盗宝的,以为走狗把聘请五岳神犀的十二色珍宝藏在曾八爷家,误打误撞把云飞顺手牵羊救走了,难怪他的人要求我不要去杨家打扰,他们会给我意想不到的好处。他们知道我遵约不去杨家闹事,虽然他们未能进入盗宝,仍然守信把云飞送回,我失了踪,所以便交给你们了。”
“贤任与他们打过交道?”
“不错。唔!他们所说的另一份礼物……伯母,那天湘南群雄赴援万家生佛,快活刀那些人也出现了?”
“是呀,那些人一色青衣,足有廿把以上完全相同的快活刀,冲势极为猛烈,一照面间便杀了八名凶悍绝伦的走狗,走狗们才狼狈撤走的。”
“伯母,另一份礼物一定是纯纯。”怡平肯定地说:“他们把纯纯带走了。”
南衡居士一怔,向乃妻送过意会的目光。
白袍人要求庄、韦两家不要结亲,用意何在?
白袍人说:“你女儿如果出了意外……譬如说:她移情别恋;她不爱庄小哥……”
“那家伙要坑我们的女儿!”南衡居士悚然向乃妻脱口叫:“他们要存心破坏庄、韦两家……”
下面想要说的话怎能说得出口?
“伯父请放心。”怡平笑笑说:“纯纯小妹不会有危险,快活刀的人不会伤害她的,他们另有目的。”
“对,他们另有目的。”神箫客盯着怡平做鬼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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