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中道:“都找过了。”
驼龙目光一转,问道:“小慧那里去了?”
丁建中道:“方才老师傅赶回来,说贼人心狠手辣,可能趁咱们出动之际,回去追杀那
个叫瑕儿的小孩,因此由妹子留在屋中,和那小孩作伴。”
驼龙颔首道:“这也不可不防,唔,时间快近晌午,大师也该回来了,他如果再不回来,
那就很可能发现了贼踪……”话声未落,只听贺德生道:“老师傅不是也回来了么?”
驼龙、丁建中回头看去,果见瘦金刚灰僧大袖,奔行而来。不过转眼工夫,已经到了三
人面前。
瘦金刚合十当胸,问道:“姜老施主已经回来,樵舍方向,那是也没有孽障的踪迹了。”
他搜索的楼前,在黄溪渡东北首。
驼龙道:“一点踪影也没有,大师呢?”
瘦金刚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孽障当真狡狯成性,在咱们入村之时,他明明就在附近,
居然和咱们捉起迷藏来了!
说到这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口中唔了一声,续道:“楼前、樵舍,既然都没有了
的踪影,由此可见在咱们入村之后,他已悄然由东首小径溜走,那是朝欧阳去的了,因为欧
阳北通楼前,南通南昌,东首是一条大江,无路可行,这孽障可能又潜回南昌而去,咱们事
不宜迟,此刻赶去欧阳,可能还能截得住他。”
贺德生道:“这厮准是去了欧阳。”
丁建中道:“大叔,小侄去叫妹子回来。”
瘦金刚一摆手道:“欧阳离此不远,咱们追到孽障,必须分三面包抄过去,才不致被他
逃脱。至于瑕儿这孩子,本来母子相依为命,如今他娘死后,孤苦无依,老僧想把他带回少
林寺去,因此不论此行能否追到孽障,仍得回到这里来,老僧觉得女施主还是留在这里的
好。”
他言中之意,乃是怕常慧武功不高,女孩子体力较差,自然留在这里的好。(只可惜大
家没注意他口中依然称为“瑕儿”。)驼龙道:“大师说的也是。”
瘦金刚蹲下身去,以指划地,说道:“老僧托大了,咱们现有四人仍可分为三路,由这
里向西,出村之后,不过三里光景,沿河有一条小径,可截住欧阳通往南昌之路,这条路极
为重要,是以姜老施主前去,较为妥当。”
驼龙道:“大师言重,在下但凭大师指示。”
瘦金刚续道:“第二条路,是由此地向东,再沿江南行,可截住由欧阳通往楼前,这条
路,请由贺老施主和丁小施主同行。”
贺德生、丁建中同声道:“老师傅吩咐,在下两人自当遵命。”
瘦金刚接着用手指划着沙地,说道:“这是由黄溪渡通往欧阳的直径,老僧由这条路前
去,较东、西二路为近,老僧也可能较三位施主早到,孽障如果看到老僧,势必把他惊走,
因此,咱们必须约定一个时间,最好是同时赶到欧阳。”
驼龙看看天色,说道:“这时离午时,大概还有一刻工夫,大家脚程快一步,正午可以
赶到欧阳了。”
瘦金刚站起身道:“好,咱们就以正午到欧阳会齐好了。”
贺德生回头道:“丁老弟,咱们可以走了。”
丁建中答应一声,两人正待离去。
瘦金刚好似想起了什么,啊道:“两位且慢!”
贺德生道:“老师傅还有什么见教?”
瘦金刚道:“老僧刚才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就是那孽障前来黄溪渡,是假扮了老
僧来的,万一三位施主遇上了,岂不仍然会把孽障认作老僧,即使老僧及时赶到,一时之间,
也很难分辨真假?”
贺德生听了一呆,笑道:“老师傅不说,这点咱们倒是没有想到。”瘦金刚得意的笑了
笑道:“老僧也是刚才才想到的,这样吧,咱们先约好一个暗号,就不致有误了。”
驼龙道:“大师请说。”
瘦金刚低喧一声佛号,以手指天,说道:“我佛慈悲,人心即是天心,咱们见面之时,
就以手指天为记。遇上老僧,如果不明暗记的,那就不是老僧了,施主只管出手,把他拿
下。”
驼龙点头道:“好,在下记了。”驼龙,贺德生、丁建中三人,因须纡回包抄,路程较
远,就分头先行。
瘦金刚目送三人去远,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之中,不禁闪过一丝诡秘之色,双脚一顿,
化作一道灰影,转身朝村中投去。
神弹子贺德生早在搜索黄溪渡附近之时,服下了解毒药丸,因此在进行搜索之际,他也
特别卖力,在树林问窜上跃下,务使体内血液运行加速。这回他和丁建中从黄溪渡出发,也
竭力施屉脚程,纵掠如飞,赶到欧阳北首,还没到正午。
贺德生已经奔出了一身大汗,他一面拭着汗水,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间还早着点
儿,丁老弟,咱们在树下息一会再进去不迟。”
了建中看他一眼,问道:“贺老没事吧?”
贺德生道:“公孙丑真是鬼医,方才已末午初,兄弟果然隐隐感到腹痛,但服药之后,
经过两番尽力奔跃,出了一身大汗,此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丁建中道:“这就是了,大概贺老身中剧毒。已经从汗水发散出来了。”
贺德生“啊”了一声,举手往额上一抹,低头看去,但见抹在掌心的汗水,色呈青绿,
心头又惊又喜,大笑道:“看来贺某已经逃过一劫,不会死了。”
说到这里,霍地站起身来,又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进去了,遇上这厮,兄弟非
和他好好较量较量不可。”
东方玉《紫玉香》
第 七 章
欧阳,只是一个临江的小村落,一、二十户人家,大多打渔为业。渔村和镇集不同之处,
就是东一户、西一户,临水结舍,不像镇集上,大家都比邻而居。
这时正当晌午时分,贺德生、丁建中二人由村北入村,循着一条黄泥小路,朝村中行去。
这是大家约定的时间,瘦金刚和驼龙也应该快了。
贺德生走在前面,他是老江湖,脚下走的虽快但耳目并用,就像一头猎犬一般。正行之
间,忽然,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一下停了下来。
丁建中跟在他身后,问道:“贺老,你发现什么了?”
贺德生伸手一指,说道;“丁老弟,你看,这是什么”
丁建中随着他手指低头看去,那是草丛间泥路上留下的一个足印,不觉抬目道:“贺老,
你说这足印……”
贺德生低声道:“老弟,你看清楚了,这人穿的是芒鞋。”
丁建中道:“也许是老师傅。”
贺德生道:“不,老和尚和咱们约好了的.他要是先到,准会在此地等候,但此人却是
往南而去,八成准是那厮!”
说到这里,不待丁建中开口,催道:“快,这厮也许还没走远,咱们快追。”说完,加
紧脚步,朝村外掠去。
这小村落.只有一条由北往南的小路,从村北到村南.一共不过半里来路,两入很快就
穿出村外。
一条黄泥路沿着大江,迤逦向南,直通南昌。左边临江,右边是一个土丘,一片浓密的
松林。
贺德生对松林自然十分注意,目光转动,果然走了不过一箭来路,林前泥地上,又发现
了一双芒鞋的足印。
因为林前这片草地,较为泥泞,因此这双足迹,极为明显。而且左足印和右足印相距足
有七八尺远,寻常人一步跨不出这么远去。足印是朝松林中去的,如是瘦金刚,他应该等大
家会齐了再进去搜索,不可能一个人掠入林去。
贺德生心念闪电一动,就朝身后的丁建中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说道:“丁老弟,咱们
分两路进去,先搜搜这片松林再说。”话声一落,正待纵身扑起。瞥见松林中灰影一闪,灰
衲芒鞋的瘦金刚,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瘦金刚看到两人,似乎微微一怔,合掌当胸,讶然道:“贺老施主,丁小施主怎么也赶
来了?”
贺德生暗暗冷笑,他看到瘦金刚从林中走出,双手早已暗暗凝聚功力,但依然脸含微笑,
伸手指指太阳,说道:“这时连日头都已直了,咱们自然是接应大师来的了。”
他很巧妙的打出了约定暗号,手指太阳,自然是指天了。
瘦金刚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孽障狡狯成性,老衲就是在楼前不远,发现了孽障足迹,
一路追踪到此,来不及通知四位施主,不想两位施主也赶来了,这片松林,老衲已经搜索过
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又被孽障乘机脱走。”
他似乎对贺德生打的暗号,丝毫并未注意。
丁建中站在一旁,心中暗暗佩服瘦金刚知本大师,果然不愧是当年少林寺罗汉堂的主持,
江湖经验老到,若非事前约定暗号,如今当了面,当真使人真假难分! 贺德生眼看对方对
自己以手指天,毫不理会,心头已经有了谱儿。回头朝丁建中暗暗使了一个眼色,双手蓄势,
脚下横跨一步,欺到瘦金刚左侧,沉笑道:“是么?”
他心知这个假冒瘦金刚的贼人,已得少林真传,一身武功,极为了得,光是佛门神功
“般若禅掌”,自己就接不下来。
他闪到对方左侧,正是让开正面,好由丁建中接着。丁建中的武功,他在戴庄见过,当
然胜过他甚多。
果然,丁建中在他横跨一步,向左闪出的同时,也跟着跨上了一步,欺到了瘦金刚的右
侧。
两人这一动作,已然逼近到瘦金刚的身前。
任何一个会武的人,只要对方一动,纵然还未近身,也会立时警觉,而且绝不容许有人
近身。
瘦金刚自然觉察了,尤其贺德生的口气,也大大不对!
但瘦金刚并未及时后退,只是讶然的望望两人,双手依然合十当胸,缓缓说道:“贺老
施主此话怎说?”
他居然十分镇定,也装得很像!
如若事前没和瘦金刚约定暗号,不知他是假扮之人,又有谁会怀疑他是假扮瘦金刚的贼
人呢?
贺德生心头暗暗感到焦急,因为直到此时,驼龙和瘦金刚应该赶到了,但两人还没赶来。
他估量自己两人,不知是不是对方敌手?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自然以拖延时间,对自
己较为有利。心念闪电般在心头转动,口中呵呵大笑道:“大师真的不懂么?”
瘦金刚怔道:“贺老施主在说什么,老衲真的不懂。”
贺德生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又伸手指天,说道:“大师总知道那是什么了?”
瘦金刚抬头望望天空,奇道:“贺老施主指的是天?”
贺德生纵声大笑道:“这是大师自己说过的话,人心即是天心。”他故意纵声大笑,而
且笑声是以内功送出,这样,只要驼龙和瘦金刚赶到欧阳,自会循声寻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瘦金刚双手当胸,望着贺德生,徐徐说道:“这话是老衲说的么?贺老施主此时忽然提
出这几句话来,必有缘故?”
贺德生道:“在下只问大师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瘦金刚面上不禁流露出奇异的神色,说道:“老衲一时记不起来了。”他自然不知道这
是暗语。
贺德生看了丁建中一眼,大笑道:“这就是了,在可在下早就知道不是你说的了。”瘦
金刚错愕道:“这句话很重要么?”
“太重要了!”贺德生沉声道:“因为凭这句话,就可以分出一个人的正与邪,善与恶,
真与伪来。”
瘦金刚愈听愈奇,蔼然一笑道:“贺老施主和老衲打了半天哑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
事?”
贺德生眼看自己用话绊住了这个假的瘦金刚的贼人,但瘦金刚和驼龙应该早已来了,却
依然一个也不见,心中自然着急。突然,他心头一动,暗暗忖道:“莫非他们两人,早就来
了,只是隐身附近.并未露面?”
他本是老江湖了,心念这一转,就愈想愈觉自己猜的不错,心头不觉大定。这就敞笑一
声道:“现在已是日值中午,大师是否觉得奇怪?”
瘦金刚一双炯炯双目,即注着贺德生,迟疑的道:“贺老施主,你在说些什么?”
贺德生大笑道:“在下是说大师看到贺某还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瘦金刚这回听清楚了,睁大双目,合十当胸,骇然道:“贺老施主莫非把老衲当作了孽
障?”
“当作?哈哈!”贺德生大笑道:“你本来就不是知本大师,何用当作?你是吕文锦对
不?哈哈,姓吕的,告诉你,知本大师和驼龙姜大侠,马上就要赶到,你是束手就缚?还是
要贺某和丁小兄弟动手?”
瘦金刚枯瘦的脸上,神色微变,说道:“贺老施主,你说姜老施主和还有一个知本就会
赶来?此话当真?”
贺德生道:“一点不假,怎么?你怕了吧?”
瘦金刚合掌当胸,口喧佛号,“阿弥陀佛,贺老施主两位,可曾见到其人?”
贺德生道:“知本大师早就知道你还在欧阳,才要咱们分头拦截,现在话都说清楚了,
你自己估量着办吧!”
瘦金刚长眉微蹙,顿足道:“果然是那孽障的狡计,唉,两位施主上了他的当了。”
贺德生大笑道:“姓吕的,你此刻已经黔驴技穷,还假冒知本大师,不嫌无聊么?来,
来,咱们多说无益,你既然不肯束手成擒,贺某只好先出手了!”
他在欺近瘦金刚左侧之际,早已功凝双腕,蓄势待敌,一面固然是防对方在说话之时,
突起发难,一面也准备随时出手。因此话声甫落,右手疾出,五指如钩,使的是一记大擒拿
手“赤手缚龙”,奇快无比朝瘦金刚左肩抓去。
他外号神弹子,数十年来,右手一直盘着两枚铁胆,指力自然十分惊人,一抓出手,力
透指端,手爪尚未抓到,光是五缕指劲,已然直戳过去。
寻常武师,不用被他抓中,就是这五缕指风,都能透穴入骨,把你给制住了!
瘦金刚并未还手,微一吸气,身躯离地数寸,往后疾退数尺,沉声道:“贺老施主且请
住手,听老衲一言。”
贺德生回头喝道:“丁小兄弟,快截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