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红面上一紧,旋即冷冷道:“他爹不但平乱有功,当年对付太平天国也立了功,哼!我比你们知道得更多,是吗?”
他好像还在咬牙切齿!
安梅怒道:“你知道得不少,但玄相公就是我们的丈夫了,他的仇当然由我们替他报了。”
安兰也接道:“不管你与玄相公有什么仇,今天我们就是来替相公了结这桩仇恨的,也好叫玄相公的英灵得到安慰。”
关山红又笑了。
他对周上天道:“北国儿女最痴情,果然不假。”
“血箭”周上天却嘿嘿冷笑,道:“说什么痴情不痴情,玄正那小子是个小白脸,女人见了就矮一截,他若是个老头儿,这两个小姐还会为他来拼命?鬼才相信。”
安兰怒叱道:“你想找打,我就手送你一顿生活,抽你一百皮鞭!”
周上天一伸舌头,道:“厉害。”
他的叫声甫落,便闻得关山红沉声,道:“把她二人送往万花楼去。”
他回身便走,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安梅正要拍马进去,却发现关山红好像缩地功似的只一抬步便已在十丈外。
这种轻功安梅就没见过。
安兰睁大眼睛——她张口又结舌。
“血箭”周上天也往远处走,站在安家姐妹身前的,却只有一个水成金。
“酒邪”水成金把酒葫芦往身后一推送,粗烟袋抓在手上,他吃吃冷笑,道:“二位姑娘,可是要先动手再跟随我走?”
安梅叱道:“去哪里?”
水成金道:“去你们这一辈子吃喝不尽的好地方,那地方叫万花楼。”
安兰吼道:“我们不去万花楼,我们是来报仇的。”
水成金冷笑,道:“报的什么仇?你们有多少能耐?也不掂掂自己有多重。”
远处,周上天忽然回身大叫:“水兄,可以动手了,我助你。”
水成金的旱烟袋直奔安梅打去,安兰抖手一鞭,两个姐妹便立刻策马疾驰。
两马对驰,十丈外立刻转过头来,便也厉喝一声,道:“哈!”
两匹怒马八口铁蹄敲着石地,腾云驾雾似地对撞过来,那么快捷地各从水成金的两边上方飞越而过,便也打出两条乌鞭叭叭响!
“唔!”
水成金背上挨了一记狠的,他老兄发狠了。
他准备往马上跳,就算再挨一鞭,他自信必能活捉一个下来。
就在两匹马正在拨转马头的时候,猛古丁安兰的那面发出一声马嘶叫。
“啊!”
安兰几乎从马背上滚落地面,她的反应快,就在坐骑往地上倒的刹那间,她已跳向一边。
她发觉马脖子上一支箭,那支箭也贯穿了马的脖子,可知发箭人的臂力有多大。
安兰忿怒的要去追打周上天,却发现姐姐也同样地滚下马来。
她还以为姐姐受伤了,急得大叫一声:“姐!”
安梅的马却没有再站起来,有一支种箭穿进马腹,几乎穿进一尺那么深。
远处,周上天大笑,道:“水兄,她们是你的了,关爷的命令,送她二人去万花楼,你可不能中途揩油。”
周上天往北走,却又大声道:“我去风火岛,看一看什么叫陆沉,哈……”
周上天去的方向正是往关外,他去风火岛,也是替关山红跑腿,如果风火岛真的陆沉,那就证明安家两个姑娘没撒谎,也就是说,玄正真的死了。
玄正一死,关山红自然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当然,周上天更高兴,因为他对玄正有戒心。
“酒邪”水成金手持烟袋直奔安兰,如今没有马骑,安家姐妹一见这光景,便见安梅飞一般地往安兰这边奔来,她直怕妹妹吃亏。
安兰发现水成金满面冷笑地奔过来,左手乌皮鞭抽得震天巨响,右手的尖刀指着前面。
水成金哈哈一笑,一头便往一片鞭影中撞进去。
只听得“咻咻”、“吁当”两声合一声,便闻得安兰“啊”的一声往地上歪去。
便在这时候,安梅也赶到了。
她心思妹妹安危,鞭抽敌人下三路,平着身子尖刀指向敌人身上捅去。
水成金忽然一个旱支拔葱三丈高,他不但躲过鞭缠腿,也闪过那要命的一刀。
就在他的身子往后翻中,旱烟袋正敲在安梅的肩井穴。
安梅一条右臂无力地垮下一来,却又被水成金一记重的敲在腿弯的阻陵泉上。
“啊!”安梅立刻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姐。”
安兰也急了,她大声地叫。
安梅沉声道:“妹,别怕,我们为玄相公而死,死而无憾。”
安兰却流泪了。
那水成金哈哈笑起来。
他边笑边道:“玄正那小王八蛋,还真有姑娘为他牺牲拚命,娘的,我水成金这一辈也没碰见一个女人肯为我而死的。”
说着,他撮唇一声尖锐的消声,立刻便见从弯道处飞一般地赶来一辆篷车。
这篷车好像早就预备好了。
篷车停在安兰身边,从车上跳下一个中年妇人,这妇人粗手粗脚地抓起安兰猛一掷,便听各“咚”地一声响。
“哎唷!”
安兰被掷进车厢中,发出一声叫喊。
安梅已吼叫道:“你们干什么?”’
那中年女人不开口,又抓住安梅从车后掷进大车上。
“哎唷!”
安梅砸在安兰身上,两个姐妹傻眼了。
只见那中年女子走近水成金,她伸手抚摸着水成金的红鼻子,笑道:“老酒虫,上路吧,你已经很久未去我那儿快乐了。”
“酒邪”水成金叹口气,道:“我的相好你是知道的,他被玄正那小子做了,唉,我怎能高兴起来。”
中年女人伸出指头划在水成金的脸上,笑道:“石玉死了,是吗?正好改一改你的怪毛病,你呀,姑娘不找找男人,像话吗?”
她又指指车厢,道:“怎么样,去了先叫你尝鲜。”
水成金摇头道:“我还不想死。”
那中年女人鼻孔冷哼,道:“包在我身上,什么样的货色我治不了?到时候你看我的。”
水成金笑了。
他提意地在那中年女人的脸上拧了一下,道:“李嬷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上路吧,这一路上由我水成金护送,保你一路平安到金陵。”
车内的安梅大叫,道:“我们不去金陵。”
李嬷嬷真不含糊,一跃上了车,头一顶便进了车厢中,便也传出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你打我?”
安梅的声音,她像是哭了。
她心中一定想,如果玄正活着,如果玄相公在此,她姐妹是不会被人如此欺侮的。
篷车上,李嬷嬷沉声,道:“安分地坐着,否则有你们吃的苦头。”
她那双牛蛋眼猛一睁,还真吓安兰一跳!
于是,篷车上路了。
车是由水成金驾驰,一路“咕哩隆咚”的往南方驰去。
车上,安家姐妹也哭了——到现在,她二人才想到她们的老父安大海。
人如果一旦遇上开心的事,就会哈哈大笑。
如果这个哈哈大笑得掉下眼泪,这证明他是从心底里高兴。
现在就有个人捧腹大笑不已,而且还边笑边拭泪,因为这个瘦高个子太高兴了。
这个人,正站在黄河岸边的石堆上大笑不已!
他边笑边大声,道:“玄正,你个小王八蛋,你的命可真短,你没死在我周上天的箭下,却死在水底,哈……真是大快我心,铲除个心腹大患,娘的!我现在就告诉你小子,你爹就是死在我师弟之手,也是我出的好主意,也是关爷授意这么干的,哈……只可惜你再也无法报仇了。”
黄河的水这一段并不汹涌,但却也很宽,河水打着漩涡往下流动着,河中央只有几块岩礁,风火岛如今只是几块礁岩,实在叫人吃一惊!
周上天就是为了证实安梅的话才连夜赶来此地。
如今他可愉快了,大笑着拉马便回头。
人只一高兴,干起什么事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周上天本来是想赶往阳关镇把玄正沉入河底之事向包不凡去说的,他只一高兴,还是把这消息先向关山红去报告。
只要关山红高兴,大家便都有好处。
周上天拍马疾驰,一口气就是二百里,他实在太高兴了,差一点又在马上笑起来。
周上天正是人有精神马又爽,奔驰在路上直摇晃,可真爽。
也许他真的走时运,一路进了关,又往正面转,山道上他忽然发现前面有个骑马的……
前面骑马得很慢,双肩左右晃,但周上天却知道那是个女子。
不错,当周上天快马追上去的时候,果然发现是个女子,而且这女子周上天也认识。
周上天又大笑了。
他觉得好运当头真的城墙也挡不住,怎么想得到会在这儿遇上她?
她,可不是正是陪着重伤的丈夫成千业回去的丁怡心!
丁怡心当然想不到姓周的会在这山中遇上她。
了怡心并不开口,她淡然地偏过头不看周上天。
周上天收住笑,道:“丁姑娘,人生何处不相逢呐,我发觉我们挺有缘分的。”
丁怡心不一口,她仍然缓缓骑着马。
她能说什么?这时候她是无助的。
当然,她也不能喊叫,荒山中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周上天并排与丁怡心骑着马,他吃吃笑道:“我很清楚你心中想些什么,想玄正是吗?”
丁怡心仍然不开口,她心中在泣血——如果有人提到玄正的名字,她便会全身一哆嗦!
周上天笑道:“是不是玄正死了,你又变成个小寡妇了?”
丁怡心真想哭,她暗中咬着唇,她不信阿正哥会死?
周上天又是一声哈哈,道:“自从那玄小子与你相见,照说,玄正这小子就应该带着你远走高飞,小两口过太平日子去,怎会想到玄正这小王八蛋要当侠客,偏偏丢下你去送死,要说这玄小子可真的不是东西,太岂有此理了。”
丁怡心忿怒了,因为她讨厌姓周的,咒玄正死……
她突然大喝,道:“不许你咒他。”
这喝声使周上天也吃一惊,他想不到这小女人发起怒来还真吓人。
其实,美丽的女人发起火来,比个平庸的女人发怒还令男人吃惊。
美丽的女人是不轻易发怒的,丁怡心流露出不可侵犯的样子,又道:“我不个信他死,我不信,因为你没死。”
周上天吃吃笑了,他吭声道:“他真的死了,你又何必为他向我大吼?玄小子死在风火岛水底了。”
丁怡心忿怒地又偏过头,她又不开口,更不相信。
周上天却大笑道:“丁姑娘,我们可否打个商量?”
丁怡心冷淡地道:“我同你有什么好商量?”
周上天一拍手,笑道:“有,当然有,而且商量的事情十分重要。”
丁怡心道:“你请快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
周上天指着自己鼻尖,道:“丁姑娘,玄正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两只耳朵一张吃饭的嘴,这些我一样也不缺,你怎么偏偏喜欢姓玄的?如果认真说,我周上天不过大玄正十几岁罢了,可是丁姑娘,男人年纪大最是懂得体贴,你若跟了我,这以后吃时喝辣少不了你的,而且我把你往山明水秀的往处安个窝,再也不会受罪了。”
丁怡心冷哼一声不回答。
她连看也不看周上天,她只管骑在马上缓缓地走。
如果这时候她能有办法逃走,她是毫不犹豫的。
她只是在想着一段路——为什么偏偏不是在平坦的大马路上,而偏是这一带荒凉多林……
像眼前这一带也是野狼出没最多的地方,岩石土洞也最多。
丁怡心也看着四周的环境,她真想哭出来了。
“血箭”周上天却嘿嘿笑道:“不理我是不?”
他把坐骑又靠近了些,他几乎与丁怡心肩碰肩了。
丁怡心往侧偏着身子一她除了躲避还能怎样?
周上天突然出手了,他的那个弓套在丁怡心的脖子上,他还用力的往回拉,便也把丁怡心拉倒在他的怀里。
丁怡心仍然不开口,却落下了泪。
周上天伸出左臂,但却没有能把丁怡心拉下马,他却冷冷地道:“女人就是贱,对她好她不知道,给点苦头吃方才知道厉害,丁怡心,你就是这种女人。”
不料丁怡心只挣扎却仍然不说话。
周上天一手抓住丁怡心头发,那个套在丁怡心脖子上的弓仍未取下来,他冷哼,道:“是贞烈,一旦到了万花楼,想死想活可就由不得你了。”
丁怡心当然知道万花楼是坑害女子的地方,只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关山红为什么如此对待她?
想想那次她被吊在树上的情形,她心中更明白,这些人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的。
周上天现在的动作就不是怜香惜玉,他把丁怡心的头发用力压,便也把丁怡心的脸半偏向上面。
于是,周上天嘿嘿冷笑,道:“不就是面皮长得嫩吗?还不是一张女人皮,你孤傲个什么劲?”
丁怡心只是流泪。
她除了流泪还咬牙,她如今自知无助,除了流泪还能说些什么?除了咬牙表示忿怒,又能怎样?
她想着玄正,可是玄正今在哪里?便方爷爷也不知在里,她在天马集早走两三天,陪着成千业走的。
她想到这里,眼泪便更多了——女人,在无助的时候便会想着从前,流泪成了唯一的表示。
周上天似乎不为所动,丁怡心的腿用力夹着马背不离鞍,他一声嘿嘿笑,自己离开马鞍,她上了丁怡心的马,便也把丁怡心搂在怀里了。
丁怡心开了,她轻声饮泣地道:“叫我死吧!”
周上天冷冷地道:“你如果要做烈女,我不拦你,哼!你以为自己是贞烈的圣女?你也不想想,你的丈夫不是成千业那小子吗?你却在心中有玄正的影子,你为周大爷不知道?”
丁怡心的心好像刀子在割,她忽然不流泪了。
周上天又道:“只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丁怡心,你弄明白成千业与玄正他们真正的仇人是谁?”
周上天的这句话令丁怡心全身一震!
她当然知道成千业与玄正的仇人是关山红,否则,玄正为什么一心找关山红拼命?
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