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姿式也投变,仍然一副金刚样子,就好像四双猛大犬面对着不屑一顾的小羔羊。
就在双方不过两丈远距离,唐山四虎突然发动了。
前面那在汉忽然双手握刀打着一片的冷芒激荡,凌厉至极地罩上去。
空气中发出裂帛也似的刃锋破空声,七朵梅花形彩芒,快得宛如返回逝去的时光般,穿刺向那片刀芒之中。
但,就在一阵金铁碰撞中,另外三条人影出刀了。
那是后三个方面杀过来的。
两边二人是包抄狂斩,中间一人腾空起,一个跟斗落下来,便也撒下一片流芒。
天爷,这是三度空间的博杀,便是再强的敌人,也无法兼顾着四个方面的狂劈。
好个方传甲,果然姜是老的辣,他在刺出银枪之后,并未跟进,他反而在后面三人发动之时,收枪反弹,三个空心跟斗往后翻,便也翻出一片刀海中。
原来,方传甲出枪的目的,就是要看这唐山四虎的杀法,果然他引诱招成功。
他在地上并未停,端枪横身跃,他发觉唐山四虎个个凶狠,其中一人的轻功造诣不错,那就是站在后排中间的大汉。
经刻,唐山四虎一经发动,便挥刀不绝,他们追杀着方传甲,口中发出虎吼声。
玄正在一边看得真切,如果刚才是他,他有把握能刺死两三人,但难保自己不受重伤。
方传甲正自游走中,忽然回身撤出一片银芒,那是他的绝活“毒龙出云”,立刻一个大汉飘着鲜血抛刀往外撞去,他双手捂着面,一副痛苦的样子。
大树下面,包不凡冷哼一声,道:“大烟抽多了,武功也不练了,不长进。”
但在他的咒骂声中,忽见三个大汉品字形地往方传甲杀过去,他们口中好出厉吼:“杀!”
方传甲见三面受敌,腾身在半空中,忽地一个暴闪,银枪化为两只短枪,那么不要命地刺向下面敌人。
这是玉石俱焚的杀法,也是杀红眼的杀法,玄正已狂吼如雷,飞身便扑过来。
好一阵金铁撞击声传来,碎芒中夹着鲜血飞溅,便在这种惨烈的搏斗中,一个大汉疯虎般的杀向玄正……
那人好像一直注意玄芷的动向,这人虽然双肩冒血,却仍然挥刀狂劈。
玄正知道师祖必已受伤,但他此刻被这大汉拦住……
也只有这个大汉一人站在地上挥刀,因为已经三个大汉倒卧在血泊中了。
方传甲左手短枪拄地,他的身上至少挨了五刀,却仍然不倒下去,他还嘿嘿笑。
玄正出手就是十七枪罩过去,那大汉左手拨右手杀,身上立刻又冒出鲜血往外滥……
包不凡出手了。
他那细高的身子不见动,却那么快速地指向玄正身后杀到。
“阿正小心!”方传甲一声大叫。
玄正早就注意包不凡了。
他一直注意着包不凡的动静,就算包不凡面无表情,他也十分小心地注意着。
方传甲出口示警,玄正立刻横身疾闪三吏外,三节亮银枪便也抖出九朵枪花。
唐山四虎唯一生存的人,一心要缠牢玄正,仍然不要命地扑向玄正。
于是,方传甲出手了。
方传甲没有动,但他奋力掷出右手短枪,“嗖”地一声响,便闻得那大汉发出凄厉地叫:“喔!”
大汉挺着肚子,痛苦地转过身来,他仍然仰起手中大砍刀,他不是杀向玄正,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方传甲,他那双目中在冒火,嘴巴有些扭曲,每出一脚,似乎拖着重过千斤的铁镣似的。
只不过他在距离方传甲一丈远处,便睁一双牛蛋眼倒在地上。
方传甲的枪正掷入他的后背,当方传甲伸手拔出他的那节短枪时候,一股鲜血飘溅出来,好像地泉喷出的血泉一样,真吓人。
包不凡一拳未中,玄正已正面同他对上了。
这两个人均曾是关山红手下的大杀手,不幸在此相互搏杀,真是当初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包不凡的刀神出鬼没,一忽儿刀光闪闪,一忽儿他双手空空,那身法之滑溜,就那像穿梭在花间的大蝴蝶。
突然,玄正掠开一丈外,他拖枪便走。
包不凡厉吼一声:“哪里走?’
玄正当然不会走,他想起那日师祖教的一套枪法口诀,也是方传甲几十年出枪经验中,苦思的妙招,现在……
现在玄正就要在包不凡的身上作实验了。
他拖枪疾走,便是引诱包不凡追来——如果包不凡不追来,玄正只有再回头,然而包不凡飞身追上来了。
玄正拖在身后的银枪,忽然化作一道电光陡然自地上升起,“噗嗤”一声扎入包不凡的左肩下方,真够玄妙的,那银枪就好像从地面上冒出来似地入包不凡的肩骨下,足有三寸深。
玄正本是一枪取命的,只不过他出手快了那么一点点,而没有给敌人一个穿心。
包不凡也非弱者,他在挨枪之后猛弹身,就在玄正抽枪的时候掠过玄正的头顶,冷芒一现,削落了玄正的一撮头发带着头巾飘下来。
玄正便觉头顶一凉,伸手一摸暗叫幸运。
包不凡没有停下来。
当然,他也不会再搏杀,他落地又起,右手使力按在左肩下的伤口,拼命往山坡下奔去。
玄正没有去追杀,他以为包不凡挨的那一枪足够他老实半个月。
他急忙奔到方传甲身边:“师祖,你的伤……?”
方传甲却笑容满面地道:“孩子,你果然没叫我失望,那一招你用得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当然是尚不够完美,玄正心里明白,如果那一招“拖枪之计”运用到妙处,包不凡就逃不掉了。
玄正当然更关心方传甲的伤。
他仔细察看方传甲身上几处流血,他发现都是皮肉伤,如果方传甲还年轻,他早就大步走了。
方传甲淡淡地笑道:“我一共挨了五刀,都是些不要紧的所在。”
玄正高兴地道:“真幸运。”
方传甲摇摇头,道:“如果幸运就不会挨刀了。”
他取出身上的伤药,玄正帮他往伤口敷着,便又闻得方传甲道:“一个搏斗者,也要学着挨刀,孩子,挨刀比杀人还难,这门学问可大了。”
玄正愣然问道:“挨刀还论学问?”
他打个哈哈,又道:“师祖绝非说笑,要知道,一个武者,必须知道什么过程中该是把自己血肉这躯送上敌人刀口之上,因为只那么一送之间,便可换取更大的利益,致敌人于死地。”
他喘了一口气,又遭:“会挨也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敌人杀死的。”
玄正愣然点着头,道:“师祖,你老的话使我顿开茅塞,我懂了。”
方传甲站起来了。
他虽然瘦垮垮的身上肉不多,但五处刀伤仍然未伤及他的筋骨,虽然如此,他在玄正的扶持下,仍然痛得吡牙咧嘴。
玄正骑在马上问方传甲,道:“师祖,我们找个什么地方先歇下来?”
方传甲道:“阳关镇是不能去了.”
玄正道:“师祖,我还真想再去找包不凡,我也想砸烂他的大烟馆/.
方传甲道:“能在阳关镇上开大烟馆,姓包的心与官家有勾结,我二人乃是越狱犯,少惹那种不值得的肮脏气,我们换个地方去。”
两个离开土皮不过五七里远,忽闻得一辆马车自后面追上来,玄正拨马回头看,他真的吃一惊!
远远望去,马车上坐着两个大姑娘,那年头姑娘赶大车,也算一件稀奇事。
当然,会赶大车的姑娘必然与马有关系,玄正双眉在打结,因为他渐渐地看清楚了。
他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追上来的人竟然会是这一对姐妹花。
与马为伍而又会赶大车的姑娘,除了安家姐妹二人之外,还会有谁?
是的,安梅双手抖着缰绳,那么潇洒的把大车停在路一边,好的口中还发出“吁……啊……!”
方传甲也惊讶地道:“你们怎不在仙岩石,跑到此地干什么?”
玄正满面不悦地道:“谁叫你们来的?”
安梅嘻嘻笑道:“来了有什么不好?”
玄正无奈何地道:“你们以为我与师祖二人去游山玩水?告诉你们,我这是去玩命,干危险的事,有你们在我身边是累赘。”
安兰笑接道:“有我同姐姐在你身边,大家都方便。”
玄正一片冷漠地道:“这话怎么说?”
安兰指着方传甲,笑呵呵地道:“方老爷于受了伤,我姐姐立刻弄来这辆车,你看看,老爷子骑马不能坐,屁股上还在流血,上车去躺着有多好呀!”
玄正道:“你们怎么弄来的车?”
安兰得意地道:“塞上南北道,各家骡马栈,只要提起我爹的名号,什么方便事儿都很容易。”
她说的不错,那安大海乃西北道上马贩子头儿,手下结伙兄弟上千人,各地骡马栈房自然都认识。
方传甲下得马来,他满面带笑地道:“老夫要躺在车上了,只不知你们这两个丫头要把老夫送到什么地方去养伤?”
安梅立刻去扶住方传甲,她温柔地道:“什么地方也没有你老曾住过的仙岩石好,那地方也是养伤休闲的风景地,我送你老去。”
方传甲一笑,道:“真会拍马屁。”
安梅忙分辨道:“这不是拍马屁,多难听呀,这是孝顺,你老慢慢上车。”
安兰坐在车辕上,道:“小心碰着伤处,我们来得匆忙,只找了一张旧棉被铺在车上,你老凑合着躺下吧!”
玄正愣然问道:“你二人大概早就跟上我们了?”
安梅道:“我们答应你,绝不影响你报仇之事,所以你们在搏杀的时候,我们只有替你褥告,求上天保你平安,哈……你果然没有事。”
他看看车上躺的方传甲,又道:“可是老爷子受伤了,我二人急忙去找车,救人第一,便顾不了被你发现了。”
安兰接道:“就知道你发现我们会不高兴。”
玄正叹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正充满了矛盾,玄正自己苦,他却一直不便说出来。
当然,最令他难以安心的,莫过于他答应了尚可的婚事,只等他报了大仇,他就会回到天马集与尚家姑娘成亲,这在当时,他有感于自身的悲惨,再加上丁怡心千里迢迢地来探监,加上自己决心要救出成千业,便自然地对丁怡心死了心,如今……
如今成千业与丁怡心二人仍在天马集,不知怎么样了?
玄正心中真正关切的,也只有丁怡心——她太可怜了。
当然,更令玄正内心不安的,乃是安大海,安大海这位草莽英雄作风粗犷,他竟然一口气把两个女儿推向玄正,而且他的两个女儿真听话,竟然很乐意。
其实,玄正去风火岛上救人的时候,安家姐妹就对他发生了好感。
玄正仪表堂堂,与马贩子们一比较,玄正可就潇洒多了。
此刻,玄正对方传甲道:“师祖,有安家姐妹照顾,我放心了。”
方传甲先是看看安家姐妹,他一声苦笑,道:“就是怕有点不习惯。”
不料,安兰在车上回头一笑,百媚生姿地道:“习惯,习惯,你老一定会习惯,我那老爹就经常由我姐妹服侍,不信以后你会知道。”
方传甲对玄正点点头,道:“师祖倒是沾了你的光了,哈……”
玄正冲着方传甲一抱拳,道:“师祖先回仙岩石养伤,我这就去一趟白杨镇。”
方传甲道:“你找‘小子’石玉?”
玄正重重地点点头,道:“照我们的计划,先是各个击破,然后直上‘快活坝’。
方传甲道:“你要多加小心了。”
玄正对安家姐妹道:“有劳二位小心侍候我师祖,我不会忘记二位的。”
安梅俏笑,道:“相公见外了,你的师祖也是我们的师祖,当然会像你一样地侍候他老人家了,你放心吧!”
方传甲闻得安梅的话,内心大是心动,不觉喟叹,道:“真是乖孩子,谁会相信安大海会有这么一双懂事又细心的好女儿!”
玄正走了。
他拍出马驰出半里远还回头看,马车仍然未走,安家姐妹似乎还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
这更增加了玄正的苦恼,将来不知如何是好?
玄正带着一肚皮的愁肠拍马疾驰,一马行进白杨镇,“小子”石玉就住在这里。
“小子”石玉的话说得并不清楚,听起来好偈在吃着地瓜说着话,有些嘟嘟哝哝的,然而石玉的面皮长得像姑娘,白嫩嫩的脸上泛着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男人的面皮泛桃色,这人一定迷女人。
当然,石玉喜欢找女人乃是真的。
当年玄正也是关山红手下大杀手之一的时候,关山红就曾警告过石玉,别为了找女人而误了大事情。
现在,玄正来了,他直直地穿过白杨镇那条南北一条通的大街,直待他到了最北边一家门楼下,方才下得马,他拉马拴在一棵街边大榕树下,抬头看看天。
“唔!”玄正内心发出无奈,只因为当年都是一起共过事,一起吃喝过,如今却要刀兵相见了。
三节亮银枪插在后腰带上,玄正大步登上石阶,他不由得吃一惊!
这时候应该打烊了,天都快黑了,难道石玉改行了吗?也许关山红把他的这个堂口送了别人?
玄正就在怀疑中走进门,立刻,他闻到一股子浓浓烟味飘出来。
“是大烟。”玄正自语着。
玄正心中思忖,当然石玉主侍这个堂口,掌管的是粮食买卖,那时候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粮食成了主要物资,而关山红也赚了不少银子,如今……
如今这儿也开起大烟馆来了,就好像阳关镇上的“快刀”包不凡一样,玄正知道包不凡主持的堂口,做的买卖是布庄,可是……
玄正正在思忖着,忽然自屋里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匆匆地走出大门外,并未注意玄正,但玄正却认得此人,正是石玉的心腹。
大烟馆地方,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这时候屋子里直通二道院,牛鬼蛇神进进出出,那人就不会注意到玄正的来到。
那人匆忙地奔出门外,倒引得玄正的好奇心,便也跟了出去。
玄正跟在那人身后面,出了镇往北走,有一顶小轿在路边,两个大汉守着轿,另外抬侨的站路边。
那人只一到,立刻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