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人命,你讨得回来么?”
小明白了脸,红了眼,又急又气,—句话没敢再说!
“秃顶”老马开了口,道:“师父,您总得拿个主意!”
算卦的看了他…眼,道:“你四叔住在那儿?”
“秃顶”老马道:“‘大相国寺’!”
算卦的目光移注小明,沉声说道:“修罗四侍怕的就是你四叔,目前不宜跟他们正面冲突,你领开封城所有的要饭花子,到‘大相国寺’暂避—下,去!”
小明一声没吭,一躬身,倒射而去!
凝注小明逝去处,算卦的又道:“可能古月天他已认出是我,但他不会想到小明跟我有渊源,要不然,他也许不敢明目张胆地立即对开封城的要饭花子采取手段,不管怎么说,人家无辜,不能拖累人家,小明一人去找不放心,你跟去看看!”
“秃顶”老马应了—声,施礼腾身追去!
这回,“秃顶”老马可是露了真工夫!
要让开封人瞧见,准会伸出舌头缩不进去!
“大相同寺”前,走来了那位算命的!
他没挑别处,一直走向寺门!
他可没进门,一屁股坐在寺门前的石阶上!
一坐下,立刻摇动了手中的“报君知”!
想必,他要招徕顾客,趁热闹做笔生意!
其实,那是多余,招牌上那么大的字儿,谁会瞧不见,再说,白布黑字也异常清晰!
按说,“大相国寺”前,卖什么的都有,别的不说,单说那一边唱喝,一边敲锣打鼓的吵杂声,就能震耳欲聋!
可是怪了!
不管别的声音有多么大,它可就压不住算卦的那“报君知”声,而,算卦的那“报君知”声,可一点也不大!
转瞬间,“大相国寺”里走出了一个人。
儒衫雪白,飘逸潇洒,是书生!
他玉面含笑,望着算卦的道:“来了?”
算卦的停了手中的“报君知”,点点头,仰脸笑道:“你怎么住在这儿?”
书生笑道;“普济大和尚得道高僧,想跟他多领些教益!”尸算卦的细目飞闪异采。笑道:“你怎么知道?”
书生道:“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算卦的道:“没错么?”
书生笑道:“错不了!”
算卦的点点头:“好主意,到底你行!”
书生笑了笑,道:“看见花亭了……”
突然改了口,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刚到开封?”
“大相国寺”里,步履响动,走出了两个小沙弥!
适时,人丛里挤出两名衣着气派的锦袍大汉,一见算命的,立刻面露异色,双双转到了左近一个摊儿上!
摊上,是秦万巧的杂耍,距离寺门不过丈余,寺门口要有人说话,只要留点心,摊儿上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两名锦袍大汉背过了身,望着杂耍出了神!
算卦的望着书生一笑,道:“刚从河北来,走江湖,混饭吃,那儿都到过,开封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大相国寺’的热闹,可真名不虚传!”
书生道:“要做生意,那儿都比不上这儿,你先生是……”
算卦的截口说道:“批八字、算流年、求婚姻、求富贵、趋吉避凶、因祸得福,外带专治疑难怪病,相公要……”
书生笑道:“我不求婚姻,也不治病,读书求得是功名,你先生给我算一算,明年大比,考场如何!”
算卦的点头笑道:“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有了功名,何愁其他,待算卦的给你相公……”
“先生!”书生适时摇手说道:“这儿既吵又乱,寺里坐坐,如何?”
他以为算卦的必然点头!
岂料——
算卦的瞥了两名锦袍大汉一眼,摇摇头,笑道:“就这儿吧,相公,算卦的不能耽误了别的生意!”
书生笑了,点头说道:“说得是,好吧!”
算卦的问完了该问的一切,拿起卦筒,就在石阶上倒出三枚制钱,然后目注制钱嘴皮翕动,喃喃自语!
没人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可是书生却双眉转动,目中连闪冷电寒芒!
须臾,算卦的一笑说道:“恭喜相公,贺喜相公,明年大比,考场得意,必中魁首!”这句话嗓门儿好大,引得附近游人纷纷回头!
书生喜笑说道:“先生,可是真的?”
算卦的道:“算卦的生平卦卦俱灵,从无失爽,不然怎称铁嘴君平,明年不中,你相公尽管砸我招牌!”
明年那儿找他去?
走江湖混饭吃,能有—张能说的嘴!
可是书生没在意,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笑道:“多谢先生,些微俗物,不敢言谢,聊表心意,等明年考场高中后,我再好好儿谢谢先生!”
弯腰把手中物放在算卦的卦筒后!
竟是那块色呈褐紫的竹牌!
算卦的伸手拿了起来,道:“谢谢相公了!”
书生微微一笑,飘然走下石阶!
显然,人逢喜事心神爽,他动了兴致,竟看起热闹了!
约莫申牌时分。
“大相国寺”前场座场上,陆续来了好几批要饭花子!
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一付邋遢像!
今儿个,这些要饭花子可没逢人便伸手,一到“大相国寺”广场,便低着头挤过人群,走向“大相国寺”两旁!
没一会儿,“大相国寺”两旁草地上,石阶上,坐满了好几十要饭花子,这是常事,并没啥稀罕!
最后一个到的,是小明,他没看见书生,可看见了高坐在寺门前石阶上,他算卦的二叔!
他没招呼,低着头,一直走向那人堆中!
“秃顶”老马,紧跟在小明身后进了“大相国寺”广场,他瞧见了书生,可也没吭声地走进了他那卖“大力丸”的棚子!
适时,站在秦万巧杂耍摊儿上的两名锦袍大汉,扭头挤入人丛中,脚底下可快得很!
两名锦袍大汉一走,书生又背着手,潇洒飘逸地走回了“大相国寺”寺门前石阶上!
算卦的冲着他一笑说道:“瞧见了?”
书生点点头说道:“让他们走吧,‘大相国寺’是开封城最热闹的地方,我料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就算他们胆大的包了天,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算卦的笑了笑,没再开口!
书生背着手,转过了身子,又瞧他的热闹去了!
盏茶工夫过后,广场上,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熙攘的人丛里,挤出了五名中年汉子!
五名中年汉子中,为首三人,竟是“川中三丑”,后面两个,正是适才看杂耍的那两个锦袍大汉!
“川中三丑”个个寒着一张丑脸,一出人丛,第一眼便向“大相国寺”寺门石阶上瞧!
可是,这一瞧,川中三丑站住了!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双目侧顾,道:“人呢?”
两名锦袍大汉更是楞住了!
居左的一名瞪大了双母狗眼,道:“刚才明明在这儿,怎么转眼工夫就不见了?”
寺门阶上空空,那还有算卦的一丝踪影?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冷哼一声,道:“你瞧花了眼吧!”
居左锦袍大汉一哆嗦,道:“不会,不会,明明是那痨病鬼,那么大个人……”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冷然截口说道:“那么,现在人呢?”
居左锦袍大汉闭了嘴,傻了眼!
他那儿知道!
“川中三丑”老三,姓郝的胖汉子,突然一笑说道:“老大,愁什么,小的在这儿,老的就不会离开太远,煮熟了的鸭子,你还怕他飞了不成?”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目光投注“大相国寺”右侧,环目中倏闪凶狠寒芒,冷哼一声走了过去!
小明,就坐在“大相国寺”右侧化堆子中!
他坐在那儿,跟没事儿似的,别说他,就是其他的要饭花子,也生似没瞧见一般。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三不管,伸出毛茸茸的蒲掌般大巴掌,像老鹰抓小鸡,抓住小明后头,一把把他捉了起来!
小明没躲,也没挣扎,顺势站了起来!
偏着头,望了他一眼,低低说道:“姓焦的,你干什么?”
焦老大神情一震,道:“小鬼,你认得焦大爷?”
手可没放松!
小明眨眨眼,一付不屑神态,说:“川中三丑大英雄,大豪杰,那个不知,谁个不晓?”
焦老大脸色一变,道:“既认得焦大爷,那最好不过,拿来!”
左手大巴掌伸了出来!
小明瞪着眼道:“什么?”
焦老大笑得狰狞:“小鬼,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在焦老爷面前,你最好少来这一套,胡四师爷那儿摸到什么,现在乖乖说出来!”
小明咧嘴一笑,道:“你是说那盒子?”
焦老大脸又一变,道:“不错!”
小明眨眨眼,笑道:“焦老大,套你一句话,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那盒子能算是他胡四师爷的么?恐怕不……”
焦老大身形一抖,厉声说道:“少废话,在谁身上就算谁的,拿来!”
小明笑得刁黠,道:“真的么?”
玩心眼,动脑筋,焦老大他可差小明多多,脱口说道:“当然真的!”
小明一笑说道:“那么,盒子现在我身上,该算我的,你凭什么要?又凭什么横鼻竖眼儿,冲着我发横?”
焦老大傻了,张着嘴,却作声不得!
白面无须的郝老三,冷冷一笑道;“你是说那盒子现在你身上?”
“川中三丑”中,郝老三出了名的极富心智,一肚子阴险诈狡,诡谲刁滑,这个人不能斗!
小明望了他一眼,笑道:“早扔了!”
郝老三面带阴鸷笑意,冷冷说道:“早扔了?真的么?”
郝老三冷然重了一句:“木盒子?”
小明瞪眼说道:“不是木盒子是什么?我还以为里头装着什么稀奇值钱玩意儿,原来是个空盒子,我要他干什么?”
焦老大脸色一变,厉叱说道:“小鬼,你胡说……”
郝老三一摆手,阴阴说道,“老大,小鬼贼滑得很,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吐实的!”
他话声刚落,焦老大手上还没用劲儿!
小明突然扯着嗓子叫道:“你怎么打人?看我小要饭的好欺负么?”
这一声,可不比刚才那个着嗓门儿说话!
本来坐在那儿跟没事人儿一般的要饭花子,立刻都站了起来,广场上的人群,也都转过了头!
这下要命了,开封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焦老大就有煞手,也不能施了。
郝老三不愧阴狠奸诈,阴险一笑:“老大,没那么多顾虑,还不快……”
小明低低一笑,道:“郝老三,现在来不及了!”抬手一指,飞点焦老大膈肢窝!(胁下)
快得令焦老大连躲的念头都来不及转,一指点个正着,右臂一麻,手掌放松,无力下垂!
这一手,让焦老大半截铁塔般身形挡住了,谁也没瞧见!
小明一拧身,窜出五六步,指着焦老大,跳脚发了威:“开封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要饭的行贱人不贱,就能随便打么?你这不是存心欺负人……”
郝老三的白脸上浮现—丝狠毒笑意,一只右掌缓缓抬了起来?敢情他想暗施毒辣煞手!
那知,右掌刚抬,“曲池穴”上如遭蛇啮,突然—阵澈骨奇痛,紧跟着一阵酸麻,—条右臂不争气,再也抬不起来!
郝老三大惊失色,霍然旋身!
身后空空,那有一丝人影?
他看得清楚,小明没动。
那么,这又是谁?是谁有这高功力?
刹那间,他想起了那位高深莫测的算卦先生!
再转身时,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再想走都来不及了,其实,丢东西捉贼,理直气壮,怕什么?
小明,继续跳着脚,扯着喉咙骂他的!
五个人,三个江湖人物,凶神模样,另两个是“汴梁世家”护院爷们,大家眼睛雪亮,肚子里再不平,嘴里可没人敢说话!
可也有胆子大,不怕事儿的,那是有真功夫,卖“大力丸”的秃顶老马,他皱着眉,向着小明直摆手:“小要饭的,什么事好好说,别乱蹦乱跳的大呼大叫!”
小明还真听话,止跳住骂,一躬身,道:“马师爷,您给评评理,这么个大人,打我小要饭的!”他可不说原因!
“秃顶”老马一瞪眼,道:“别胡说,人家大人们会打你一个小孩子!”
小明道:“您隔得远,没瞧见,不信您问这些站得近的大爷,大婶儿们,要不是有人瞧见,他还不放他呢!”
“秃顶”老马一问,这怎么能问?问的是多余!
他明知道这儿的人都瞧见了,但他不能给人惹麻烦!
他不问,大伙儿也没人开口!
不!
人丛中突然有人说了话!“不错,小要饭的说得不假,我瞧见了!”
众人同声四顾,“三丑”凶狠狠的投注!
是那位大胆得可以的书生!
大伙儿替他捏了一把汗!
他可不在乎,一直挤到了最前面!
郝老三阴鸷目光凝注,冷冷笑道:“你阁下瞧见了什么?”
书生答得毫不犹疑:“我瞧见他揪着小要饭的!”
郝老三道:“打了么?”
书生道:“不是打揪人衣裳干什么?”
郝老三道:“揪衣裳可不一定就是打!”
书生道:“有话可以说,有理可以讲,揪人衣裳已经不对,何况你是个身强力壮的大人,小要饭的只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郝老三冷笑说道:“你可知我大哥吃了这小孩子的亏?”
书生笑了:“比比个子,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郝老三道:“你懂什么?这小要饭的会武!”
“阁下,你开玩笑了!”书生朗笑说道:“一个小要饭的会得什么武?真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