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无为之弟鲍有为,修为甚厚,功力颇高,约在十三四年以前游侠西北,偶然垂钓红河,竟无巧不巧地与“黄衣毒渔”郭翼共同钓得一尾极为罕见的“金线白鳝”,两人为白鳝归属起了争执!
既是武林人物,因事争执,彼此不让,当然只有动手过招,以胜负之数作为解决。
谁知两人功力相若,棋逢敌手,整整斗了一日一夜,仍未有高下之判。
鲍有为正待施展最后杀手,郭翼突然表示放弃,不战而退。
“金线白鳝”的价值在血,据说若能生饮其血,对于练武人之真气内力,可大为增强,几具脱胎换骨之效。
可惜,由于鲍有为与郭翼斗争的时间太长,这条生命力极强的“金线白鳝”只剩奄奄一息。
鲍有为得来非易,怎肯暴殄天物,立即杀鳝取血,生饮入腹。
等到把鳝血饮完,鲍有为突觉脏腑奇胀,方知不妙!
“黄衣毒渔”郭翼哪里是甘心退让,他竟不知利用什么手段,在鳝血中加了剧毒。
鲍有为觉出毒力太以凌厉,已知必死无疑,遂回手自点“三元大穴”,希望延命须臾,把遇害经过留书告知胞兄鲍无为,寻找“黄衣毒渔”郭翼,替自己报仇雪恨!
刚刚勉强把遗书写完,自点“三元大穴”的效用,已阻不住极为强劲的攻心毒力!
可怜鲍有为惨哼一声,脏腑已裂,鲜血从七窍中狂泻而出,把那封遗书上染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斑斓血渍。
还好鲍有为临死前曾以重金托人,这封遗书才经过万水千山,送到仙霞岭上,使鲍无为得睹,并知道胞弟死前的惨状!
鲍无为手足情深,立即天涯索敌,但“黄衣毒渔”郭翼恰在此时与其他毒樵、毒农、毒儒、毒丐等人结伴归隐,不再在江湖走动,遂令鲍无为踏破铁鞋,仇踪难觅。
如今,冉东明抱着独霸武林之心,普发英雄帖,鲍无为虽然不属任何门派,也算有头有脸的一流高手,自然接得一份。
等到了“万妙魔宫”,获知“黄衣毒渔”郭翼也在座中,鲍无为那杀弟之仇立炽。
勉强略进饮食,鲍无为便一跃登台,向大会主人冉东明抱拳说道:“在下自知浅薄,无意争雄,但却有桩旧日过节,想借冉魔君大会擂台作一了断。”
冉东明当然不能拒绝,含笑点头,向鲍无为发话说道:“鲍大侠无需客套谦允,请尽管觅人交代,冉东明等也好瞻仰瞻仰绝艺。。”
鲍无为获得主人许可后,两道森于利刃似的锐利眼神遂遥注“黄衣毒渔”
郭翼朗声叫道:“在下鲍无为,人称‘仙霞遁士’,敬请‘黄衣毒渔’郭翼登台一会。”
郭翼因觉对“仙霞遁士”鲍无为完全陌生,真还不知道是在何处结过什么梁子?。。
但人家既已指名相邀,怎能示弱?遂站起身形,黄衣微飘,到了擂台之上。
他在鲍无为的五尺之前身形落地,双眉微蹙,拱手问道:“鲍大侠有没有弄错?郭翼归隐多年,这次应冉魔君专函相约,才来看场热闹,我与鲍大侠似乎素昧生平。。”
鲍无为冷然接口道:“不错,我们虽是初会,但舍弟鲍有为昔年却曾与郭朋友见过一面。”
郭翼失笑道:“郭某未归隐前,江湖流转,阅人太多,对一面之识者,哪里还记得清楚?。。”
鲍无为脸色沉了下来,冷冷一哼,目中厉芒如电,又接口说道:“有记不得,事情总不会忘记,那条‘金线白鳝’应该是罕有之物。。”
话犹未了,郭翼已“呵呵”笑道:“哎呀,郭某真是健忘,当日为了那条‘金线白鳝’,郭某与令弟虽略起意气之争,但后来郭某心领令弟的功力风神,也就甘心退让,令弟生饮鳝血,必然功力大增。。”
鲍无为沉声喝道:“住口。。”
回手入怀,取出十余年前其弟的那封血书,递向郭翼,恨恨说道:“舍弟惨遭毒手,早化异物,遗书在此,请你自己看来。”
郭翼接过血书看了一遍,佯作惊奇地苦笑摇头说道:“这是莫须有的天大冤枉,令弟不知被何奸人所害,他。。他是错怪我了!”
鲍无为目注郭翼,哂然问道:“‘红河五毒’专以各种毒技伤人,郭朋友难道竟否认此事?”
郭翼也一阵狂笑,厉声答道:“不瞒鲍大侠说,我郭翼两手血腥,委实杀人如麻,但常言道‘捉奸要双,捉贼要赃’。。”
话方至此,鲍无为摇手接道:“郭朋友既然不肯认帐,无须再往下说,鲍无为向你请教几手神功绝艺,可使得么?”
郭翼点头道:”既是武林同源,切磋原无不可。。”
鲍无为冷声道:“不是切磋,鲍无为得说明白一点,这是生死之斗,我希望你能施展毒技,把鲍无为像我兄弟一般,再来个活活毒死!”
郭翼阴笑道:“鲍大侠小心一些,也许我会敬遵所命,勉为其难。。”
鲍无为叱道:“别说得太好听了,郭朋友莫把我当作我兄弟一样,鲍无为十多年来专研毒学,我知道就在这彼此对话的片刻,你至少已向我用过了三种无形极毒之物!”
这几句话儿,使在场无数正邪群雄听得都为之略感意外。
冉东明等是惊于“黄衣毒渔”郭翼能在毫无形踪之下,业已三度用毒,为之纷纷赞佩。
群侠方面,则叱责郭翼太以卑鄙,萧冷月更怒形于色,向马二凭说道:
“马大哥,这等手段毒辣、心计阴恶之辈,不能留他在世上害人,那位鲍无为大侠若不能把郭翼收拾下来,我便去把他除掉。”
马二凭向萧冷月微微笑了一笑,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一般常言就是循环天理,也就是江湖定数!常言道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我认为月妹虽有除凶意念,可能却没有出手的机会!。。”
萧冷月听出马二凭的言外之意,哦了一声,扬眉问道:“马大哥是认为那‘黄衣毒渔’郭翼恶贯满盈,时辰已到?”
马二凭点了点头,笑道:”我有点特别的看法,认为鲍大侠所说十多年来专研毒学之语,不是虚言。。”
少林掌门了悟大师念声“阿弥陀佛”,在一旁接口道:“应该不是虚言,因为鲍施主已从他发觉对方三度暗中施毒的举措之上有了表现!”
马二凭拱手道:“请教掌门人,鲍大侠以十余年苦功专心研毒之举,是不是急于弟仇?”
了悟大师道:“当然,虽然冤家宜解不宜结,但兄弟手足,毕竟连心,何况对方又心肠太狭,手段太狠,我们也不便对鲍施主过于苛责。。”
马二凭笑道:“既然鲍大侠精研毒学的主旨在于报复弟仇,则他应该重于攻击,不可能一味防范。”
武当掌门弘法真人听得呀了一声,目注马二凭道:“马老弟言外有意,看法甚高,你是不是认为鲍大侠在遭受‘黄衣毒渔’郭翼的毒力暗袭之后,也展开了同样反击?”
马二凭目开一线,闪射出极具智慧的光芒,颔首说道:“在下确实有这种想法,并认为鲍大侠令弟鲍有为所遗留的那份血书,便是最理想的传毒工具。。”
了悟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连连点头,向马二凭双挑拇指赞道:“马老弟的看法真高,这种攻击之法若能得手,无异是鲍有为亲自报仇,更可使他在九泉之下,含笑瞑目。。”
弘法大师念声“无量佛”道:“善射者,死于箭,善火者,死于焚,善毒者,当然应该死于毒,这是千古不灭之理,看来‘黄衣毒渔’郭翼可能报应已到,劫数难逃,这‘万妙魔宫’的水上擂台就是他归源结果之地!”
群侠议论至此,擂台之上业已熊蹲虎踞,打得如火如荼!
粗看上去,竟还是郭翼攻势凌厉,占了上风,鲍无为则展闪腾挪,一味防守!
但若照马二凭的看法,却认为鲍无为是故意避免硬拼,他是静等昔年以毒害人的“黄衣毒渔”郭翼今日自食恶果。
群邪中也不乏一流高人,他们怎无所觉?他们难道没有这份眼力,没有这份心思?
有,都有,但大部份的邪派高手都没有往这一方面着想。
原因在于他们以为正派侠士鄙于用毒,用毒只是邪派人物的一惯伎俩。
虽然大部份未作此想,但仍有一小部份邪派高手有此心思。
战至五六十回合,突然有人凝气传声,向那水上擂台发话叫道:“二哥,且慢!”
“黄衣毒渔”郭翼在“红河五毒”之中排行第二,他听出这是三弟“白衣毒樵”柴斌的语音,遂连发三掌,把鲍无为略略逼开,回头问道:“三弟为何要我停手?这鲍无为徒负虚名,无甚实学,最多再有一二十个照面。。”
“白衣毒樵”柴斌不等郭翼再往下讲,便自眉头双蹙,接口说道:“二哥请先提口真气运行周身,看看脏腑之间可有异状?”
郭翼虽觉诧异,但知“白衣毒樵”柴斌一向心细,不会无故发话,遂如言退了几步,暗察体内情况。
鲍无为向郭翼看了一眼,也不去骚扰他行功暗察之举,却走向台口,遥对“白衣毒樵”柴斌点头说道:“柴斌!你这项建议甚是高明,只可惜说得晚了一点!”
其余“红河四毒”闻言,知道不妙,刚一站起身来,台上“噗”的一声,郭翼已和当年鲍有为完全一样,突告爆腹惨死!
这一来,“红河四毒”纷纷厉啸,均欲扑向台上。。
“万妙魔君”冉东明脸色微变,双眉一蹙,发话叫道:“红河弟兄请暂时忍耐,你们不要在大会才开之际,便乱了我的章法!”
他不愧是群魔之首,这几句话儿说得颇有份量,使“红河四毒”均面红耳赤,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了下去。
这时,鲍无为突从怀中掣出一柄精芒夺目的雪亮匕首。。
群侠、群邪均都一惊,弄不懂鲍无为在郭翼已死之下,还要取出匕首,是何用意?
少林掌门了悟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合掌当胸,皱眉说道:“凡事不可过份,鲍大侠若还想毁损郭翼的遗尸,老衲可要加以阻止。。”
他的话方至此,鲍无为已把匕首交在左手,卓立台口,目光一扫群侠群邪,朗声说道:“鲍无为遁迹仙霞,自问一生无甚重大过失,此番虽重手足之情,为舍弟鲍有为设计报仇,但是用毒伤人,终嫌龊龌,为全清白起见,我当着天下群豪,把这只龌龊的右手剁去。”
话完刀落,“喀嚓”一声,果然把只有手齐腕剁掉!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带着一条缁衣人影,飞上这水面擂台。。
来人是以一柄“长尾涤尘玄拂”威镇江南的“烟雨庵主”玉清师太。
鲍无为一面自点右腕,行功止血,一面向玉清师太恭身陪笑说道:“庵主一向领袖江南武林,莫非认为鲍某有甚失当之处,特来问罪?”
玉清师太摇头笑道:“一掌既落,万劫皆消,贫尼懂得鲍大侠的心理,你从此已不是江湖中人,贫尼怎敢有任何责难,鲍大侠请回座休息。”
鲍无为恭恭敬敬地向玉清师太行了一礼,退下擂台,回归本座。
这时,已有“万妙魔官”弟子在为“黄衣毒渔”郭翼盛殓遗体,打扫台上血渍。
玉清师太转身走到台口,向“万妙魔君”冉东明一打问讯,发话说道:
“贫尼玉清有请大会主人冉魔君在台下答话。”
由于玉清师太一向名满江南,侠誉极高,冉东明赶紧站起身形,抱拳笑道:“想不到庵主也有意争雄。。”
一语才出,便被玉清师太截断话头,连连摇头,接口说道:“天外三魔、血印三煞、孤星、冷月、寒霜等各路高人云集‘万妙魔宫’,贫尼怎会不揣鄙陋,有意争雄?再说贫尼若有此念,应该请冉魔君台上答话,而不是要你在台下答话的了!”
冉东明笑道:“庵主有何指教?”
玉清师太把语音提高,朗声说道:“论剑大会定在五五端阳,凡属接柬与会之人,看在冉魔君的面子,纵有天大怨仇,也应暂时撇开,等到大会开始,在这论剑台上,当众了断。。”
冉东明一时间尚弄不懂玉清师太问话的用意,只好陪笑说道:“当然应该如此,刚才鲍大侠等一阵,便是极好例子。。”
玉清师太又念一声“阿弥陀佛”,目注冉东明,冷冷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有人于昨日深夜暗纵毒物,去往宾馆之中,向贫尼暨‘孤星侠客’马大侠、‘冷月仙娃’萧女侠等侵袭,冉魔君身为大会主人,应不应该给我一个公道答复?”
冉东明委实不知昨夜会发生此事,闻言之下,皱眉问道:“庵主等有没有着清,到宾馆之中对你和马大侠等侵袭的是什么样的毒物?”
玉清师太道:“是三条极其罕见的‘七星钩子’和一条更为罕见的‘四足飞蛇’。”
冉东明闻言,觉得脸上一红,有点左右为难,十分尴尬!
因为“红河五毒”是自己特别邀来助威之人,适才已曾当众呵斥,如今怎好意思再对“白衣毒樵”柴斌来个厉声指责。。”
玉清师太看出此事果非冉东明主使,遂不再为难他,朗声又道:“好在贫尼已知昨夜主使之人,冉魔君不必为难,我自行寻他。。”
话犹未了,白影如电,那水面擂台之上业已多了一人。
来人正是“红河五毒”中的“白衣毒樵”柴斌,因为他已听到玉清师太将指名相邀,不如干脆一些,先行上台,比较来得光棍!
其次,他对昨夜之事有点不服,那样一条厉害无比的“四足飞蛇”竟告丧命,三条“七星钩子”虽然无恙退回,但看了它们那副觳觫的神情,也知道定见了什么能加克制的希罕之物!
尤其“烟雨庵主”玉清师太乃位正派侠尼,行迹向来多在江南一带,她怎么对克制“四足飞蛇”、“七星钧子”等罕见毒物,有甚几乎接近神奇的不可思议的手段?。。”
何况,“白衣毒樵”柴斌仍有仗恃,他的“七星钩子”虽已胆怯逃回,“四足飞蛇”更复遭受惨死,身旁却还有一种爱如性命、威力更强的生平宠物!
那是一条虫,一条经柴斌在“红河血谷”中以数十年心血培养、业已通灵的“雪魂丝”!
柴斌对“雪魂丝”并不隐藏,就放在颈下胸前,但任何人看来都不似活物,只是柴斌胸前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