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你疑心明珠园那群神秘女人掳走了陶大娘母女……”
“咦!你怎么知道?”
“咦!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吗?”郭姑娘娇俏地几乎一指头点上了他的额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汉中城巴掌大的地方,而武林高手却遍地都是,能瞒得了人?
你以风流自命,勾搭上锦毛虎这位风尘女人,计算那位怀春少女假书生乔江东,以便探明珠园的底细。
乔姑娘的确是明珠园的人,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利用她探底,合乎道义吗?你已经得到了她,在锦毛虎那儿度了一夜春宵,如果明珠园的人真的掳走了陶大娘母女,日后你怎样安置她?拍拍手一笑了之呢?抑或是反脸成仇一剑宰了她永除后患,了却一场虚假情孽?”
“呵呵!你知道得很多,但并不等于你完全知道了。”他懒得多解释:“喂!我们就这样坐着吵嘴到天明吗?天快黑了。”
“你想怎样呢?反正雨还在下,我又不想做落鸡汤,要走你一个人走好了。”
“你不知道危险吗?”
“什么危险?”
“我杀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绝命连环刀……”他将经过说了:“这次追逐我们的人,其中没有出色的人物,大概事先没料到我会碰上了你,也许他们计算错误。
我想他们真正的高手,可能已经出动了,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我们,最后必定会转来到此地碰碰运气的,在此地等死吗?我不干。”
“哦!看来我们真该离开趋吉避凶。雨小一些再走,好不好?喂!你想明珠园的人,是否与袭击我们的人有关?那位怀春少女大概由爱生恨了,是吗?”
“不会的。哦!你对明珠园知道多少?”
“不太多。你想知道?”
“当然。”
“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们藏匿的地方,但不知她们还在不在该处。”
“唔!令尊为何不去找她们?”
“找她们做什么?只有你这傻瓜才会替陶大娘母女出头。嘻嘻!那位陶姑娘是不是太小了些?”
“你说话真大胆,居然脸都不红。该走了吧,雨小了,再不走……”
“回城呢,抑或是找明珠园的人?”郭姑娘抓起了小提篮,有走的意思。
“有多远?”他问:“不会是明珠园吧?”
“她们早就撤走了。回到大路,我就可以找得到方向,不会太远。”
“那就走。”
雨真的小了,稀稀薄薄的毛毛雨,飘在身上起不了作用。
天宇中布着一层薄薄的云,西方的天际出现了红红的晚霞,即使以后有雨,也不会太大的。
大道向东北角岔出一条小径,通向一处田野,再折入一座茂林。
郭姑娘向茂林一指,说:“那里面有一户种山的人家,穷得很,丝毫不引人注意,正是藏身的好处所,但不知她们还在不在。”
“天快黑了。”周游抬头看看天色:“前往踩探似乎早了些。”
“你怕了?”
“我怕,怕什么?”
“那些鬼女人一个比一个美,也一个比一个厉害。家父曾经派人侦察明珠园,没进去就被打出来了。”
“她们是很了不起。难在我并不知道陶大娘母女是不是真被她们掳走的,无凭无据,有理讲不清,师出无名,理字站不住脚,真不能和她们正面冲突。这样吧,我们大大方方地进去,不主动挑衅,谅她们也无奈我们何。”
看到农舍,天已经黑了。
那是一栋建在林空中的两进式农舍,矮矮的泥墙,厚厚的车顶,小小的窗户,门前还有一座尚算平坦的打麦场,占地并不大。
柴门是大开着的,可看到厅堂中神案上的一盏灯。
可是,就是不见有人,也没有狗。
踏入打麦场,周游脚下一慢,低声说:“没有人,但谁点的灯?”
“是长明灯吧?”
“不,是不怕风的巨型松明?你看,火焰烧得多旺?依你看,会不会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呢?”
“看看就知道了。”郭姑娘说,走向敞开的大门。
“你等一等,我先四处看看,小心为上。”
他在屋的四周搜了一圈,最后在门口与郭姑娘会合。一踏进大门,便看到了眼前的凌乱景象。
“这里曾发生激斗,我们来晚了。”他说。
在剥剥作响的松明火光照耀下,厅堂的景物一览无遗。家俱都碎了,只有神案是完好的,大概交手的人不愿得罪鬼神。
“哎呀!”郭姑娘指着厢房门惊叫。
厢房挂着一条门帘,笃下露出一双人脚,牛皮快靴很大,不是女人。
周游走近,抓住一双脚把人拖出,摇摇头苦笑说:“生有时,死有地。我曾一而再地救.了他,但他仍然是死了,在数着难逃。”
是大力金刚刘永寿,尸体已僵。
“他怎么死的?”郭姑娘将提篮放在神案上扭头问。
死人面孔本来就不好看,这张面孔尤其难看得吓人,虽然死去甚久,但遗留在脸上那极端惊恐、极端痛苦的表情,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
“你自己去看。”他苦笑。
“是受刑而死的。”郭沽娘惊骇地说。
“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我叫他赶快离开逃命,他不听,怎能不死。”
门口传来一声冷哼,苍老而强劲的语音震耳:“你们好残忍的手段,为何要杀了他?”
一个年约花甲,像貌威猛的红脸老人当门而立,腰带上插着一条尺余长的锦囊。
“我们也是刚来的,不知凶手是谁。”周游镇定的说。
“不要狡赖。”红面老人沉喝,步入厅堂。
“事实如此。”
“你们在场,狡辩无益。”
“老前辈,你白活了这把年纪。”周游不悦地说。
“什么?你……”
“目下你也在场,在下也问你,你谋杀了这个人?”
“好个信口雌黄的小辈,老夫擒住你,那怕你不从实招来?”红脸老人恶狠狠地说,毫无顾忌地大踏步逼进。
郭姑娘不知利害,迎上伸手虚拦说:“老人家,你听我说,我们是官家办案的……”
“滚开!你骗谁?”红脸老人沉喝,大手一挥。
郭姑娘惊叫一声,斜飞而起,砰一声响,侧撞在墙壁上,房屋摇摇,她也反弹倒地,浑身都软了。爬不起来啦,距昏厥已是不远。
周游脸一沉,哼了一声说:“你这老狗可恶,手上的真力倒是不含糊。”
老狗两个字骂得无礼,红脸老人怎受得了?一声冷哼,伸手便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周游不敢大意,身形斜转,掌发如开山巨斧,左手架偏了来爪,右掌狠狠地劈在红脸老人的肩颈上。
快速如电,力道如山。
可是,他碰上了强敌。
红脸老人仅马步略挫,咦了一声,伸脚斜挑。
双方都快,招一发便中,贴身相搏闪避困难,看谁禁受得起。这一脚实难躲避,挑中他的胯骨外侧。
不等他身形稳下,红脸老人连绵不绝的打击已接踵而至,掌腿无情地光临。
他沉着的封架,不时乘暇蹈隙回敬。
火光下两人快速地走步移位,凶猛地进击,拳掌着肉声记记沉重、好一场凶狠地贴身相搏。
厅堂大小甚难施展,有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
片刻间,两人换了二十招,双方紧守要害,四条铁臂伸缩间快得令人目眩,似乎谁也不能主宰全局。
郭姑娘退至壁角,焦灼地叫:“周游,用剑自保。”
她的剑已拔在手中,但无法递给周游。
谁也不敢分心,纠缠正紧。
红脸老人似已打出真火,手上的力道开始转变。
周游也不再客气,用上了内家真力。
本来,如不是冤家对头,或者面临生死须臾,决不可妄用内家真力,武林人动不动就用绝学置人于死地,为武林规矩所不容。
“噗!”他的右肋挨了一掌。
“啪!”他一掌同时拍中对方的右肩尖。
“砰!”他急退三四步,背部撞在墙上,摇摇欲倒,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红脸老人踉跄后退,左手掩住右肩,原是火红的老脸,因痛楚而变得成了紫酱脸,肌肉抽搐脸部銮形。
“透骨掌!”他咬牙切齿叫:“你要不是阴魂不散曲明老狗,就是幽冥使者朱一鸣朱老畜。”
“你快死了。老夫不与你计较。”红脸老人一字一吐:“让你慢慢死。哼!所有的人皆估高了你的造诣,不过如此而已、”
“你这老狗好恶毒……”
“哈哈哈哈……”红脸老人狂笑而退,退出门外一闪不见。
郭姑娘扶住了他,粉脸变色惊恐地说:“老天爷!你中了他的透骨掌,怎么办?糟……”
“扶我坐下。”他掩按住右肋,身躯在发抖:“我得服药,行功自疗。”
“你能行功自疗?不是说来玩的?可能吗?”
“生死大事不能说来玩,可能我死不了。”
“这……”
“请掩上门,在外面替我护法。”
“怎能在里面行功自疗?如果有……那老狗去而复来,这……”
“没有人再来的,他们料定我必死无生,中了透骨掌的人,练气术再深厚,也拖不过一个时辰,普通练武人片刻却筋断骨散而死。”
“好吧!我到门外戒备。”
“把松明熄掉。”
松明一熄,厅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他坐在角壁,隐隐传出他的喘息声。
郭姑娘并未受伤,摸索着向门外走,在厅门略一停顿,似欲转回察看,但厅堂太黑,她终于带上门走了。
天宇仍为云层所封,黑沉沉不见星月。
她不敢走动,贴在门右廊壁旁向外监视四周。
门廊深约八尺,她贴壁站在右外角,很容易监视四周,但却容易忽略头顶上方。
本来,草屋的屋顶不易走动,动必发出草折的声响,近檐处更不易隐藏沉重的人体,她忽略上空并不是她的错。
黑影一闪,从檐上巧妙地飘落,并不直线下降。飘落一半便折回斜飘,轻灵地向内落向门前。
很不幸,檐口的草发出了折断声。
郭姑娘极为警觉,在转首察看的刹那间,看到正向下飘落的黑影,不假思索地一声低叱 ,纤手一扬。
“铮!”长剑迅疾地出鞘。
黑影单足点地,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惊叫一声,向下一挫。接着,嘶叫着跌倒在门下挣命。
郭姑娘也到了、剑向下点。
“我……我我……”黑影虚脱地叫,尾音渐弱,最后悠然而止,手脚一伸,松弛了。
她点出的剑突然止势,收了剑向下一蹲,伸手在黑影的背心摸索着,在某一处,她停住了。
久久,她蹲在那儿不言不动,像是麻木了。
终于,她的手开始抖索,似乎很费力地从黑影背上拔出一枚四寸长的双锋飞针,针前半段是青灰色的。
针奇准地射入心房,入体三寸半,锋尖淬有奇毒,被射人心房焉能不立即毙命?
这就是她的小提篮内,盛有鹿皮手套的原因。鹿皮薄不至于影响准头,且可防被双锋针割伤,更可防本身中毒。
她是个善用毒针的高手。
她站在尸体旁,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许久,门拉开了。
她几乎惊跳起来,拍拍胸口说:“我的天,你不是存心吓人吗?哦!你……你好像是……”
“那老狗一掌并未击实。”站在门内的周游说:“我好了。要是被击实,这条命算是完了。咦!你脚下躺着一个人。”
“是从屋上飘落的,好神奥的轻功,像是龙腾大九式身法,居然能半空巧妙折向从门前飘落,被我用飞针毙了,差点儿被他侵入厅堂,好险。”
点燃松明,看清了尸体的面貌,周游吃了一惊,脸色一变,说:“郭姑娘,你知道这人是谁?”
“我……我怎知道?”郭姑娘直摇头。
“如果他知道身后有人计算他,即使暗器之王千手天尊向他偷袭,也休想如意。”
“他……他是……”
“当今最可怕的魔道风云人物,毒爪神猿耿良。他那一身得自玄门的太清神罡,决不是那些可破内家气功的暗器所能伤得了的。
难怪他能从外檐飘落门下,他的老猿坠枝身法可在半空任意折向。死在你手中!这魔头大概在九泉也不肯瞑目。”
郭姑娘打一冷战,毛骨悚然地说:“老天爷!好……好险,好险。”
“如果伤我的人是幽冥使者朱一鸣,他比那老狗强上十倍。郭姑娘,你没什么吧?”
“还好,你呢?”
“肋下还有点隐痛,不要紧。”
“不要逞强了,被透骨掌击中而不死的人,还没有听说过呢,快找地方养息。”郭姑娘关心地说,跨入门伸手去扶他。
“也好。”他显然有点倦意。
“这里一定有干净点的房间,我扶你进去。”
他顺从地让郭姑娘扶着他走,顺手取下松明,郭姑娘也拾起自己的小提篮。
内进的三间房都不太寒酸,有床有被,可惜通风不良,一股怪味刺鼻。
郭姑娘扶他在床上坐下,点亮了桌上的菜油灯熄了松明,柔声说:“你先歇歇,我藏好两具尸体,再到厨房下看看,但愿能弄点吃的喝的。”
“那就麻烦你了,其实我很好……”
“我说过的,不许逞强。”郭姑娘伸玉指点点他的鼻尖亲昵地笑笑:“下厨是女人的事,你得听我的。”
郭姑娘真像一个可爱的小主妇,不但弄出一只白煮鸡,几味腌小菜,一壶酒一壶茶,还有一盆洗漱的汤水。
“先净过手脸,再好好吃一顿。这家主人的后院养了鸡,明早还有一顿丰盛的。”郭姑娘侍候他洗漱得意地说:“有件事忘了问你,在宝山神祠,你的酒肉是从何处弄来的?”
“前天我曾经在那儿晚餐,走时将吃剩的挂在梁柱上,虫鼠难侵。”他净过脸精神一振:“附近大多数地方我都走过了,有许多地方我都暗藏了食物,以备不时之需,经常可以济急。”
“你既然知道珍宝已被人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