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既不能下那个手,就只有一忍再忍。
他吸了口气,道:“好,我不再说,也不再问,但是最后一句我不能不在临走之前说明,二十年前,铁霸王是伤在满虏鹰犬手里,李家人始终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二十年后的今天,使他手下的弟兄,用这种态度来对李家人。”
他振腕微扬,丁回回一个半截铁塔般高大雄伟身躯踉跄倒退了三步,然后,他转身就要走。
而,就在他振腕微扬的当儿,只听“叮!”地一声,一样东西从身上掉下,落在地上了。
正是美道姑出尘给他的那块非金非铁的牌子。
他发觉了,丁回回、白一飘也看见了。
白一飘猛一怔。
丁回回两眼暴睁,抢步上前,就要弯腰伸手。
李玉麟手一伸,地上那块牌子立刻倒飞人手,他看也不看丁回回,转身又要走。
丁回回震声大喝:“站住!”
—阵疾风,半截铁塔般雄伟身躯已挡在面前。
又是一阵风,白一飘也到了身后。
李玉麟只好停住,道:“丁掌柜的,我已经不为已甚……”
丁回回截口道:“你哪来的那面牌子?”
李玉麟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那面牌子,道:“那面牌子怎么了?”
“我问你哪儿来的?”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
“你……”
丁回回激怒暴叫,却是没敢出手,不知是自知技不如人还是怎么?
只听白一飘在身后道:“我们问你,自然有我们的道理,那是我们爷昔年戚震北六省的令符。”
铁霸王当年的令符?
李玉麟为之一怔,心头也为之一跳。
他又想起了美道姑出尘,他似乎可以肯定她是当年的那一位,因为只有她才可能当面获得铁霸王的令符。
只听丁回回喝道:“你听见没有,说!”
李玉麟一定神道:“既然是铁霸王当年威震北六省的令符,我从哪儿得来的,似乎并无关紧要。”
白一飘在身后道:“我们爷当年共有令符六面,可以用来同时号令北六省,但二十年前我们爷被害之后,只留下五面令符,那一面始终没有找到,原以为是落进了满虏鹰犬之手,证以时日又发现不对,因为自二十年前那件事后,满虏就没对我们采取任何行动,于是我们又开始找寻,但是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
李玉麟道:“怎么知道,不是当年铁霸王赠给了家父?”
“不可能!”白一飘在身后道:“我们知道,秦五爷也从没有看见过。”
李玉麟知道,秦五爷,指的是长随铁霸王身边的秦玉松。
李玉麟道:“那么我告诉你们,这面令符是位道姑给我的,她自号出尘,如果我没料错,她极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位万海若万姑娘。”
丁回回、白一飘脱口惊呼:“万姑娘!”
李玉麟道:“不错。”
只听白一飘道:“万姑娘是我们爷一生中唯一的—位红粉知己,若是我们爷当年赠给她一面令符,我们信。”
李玉麟道:“既然你们信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丁回回忙道:“不行,你得把那面令符还给我们。”
李玉麟双眉一剔道:“这面令符是那位出尘道姑赠给我的,想要回去,你们只能找她……”
丁回回道:“我们只问持符人,不管是谁给你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惜个个血溅尸横,也要收回那面令符。”
李玉麟听得暗暗眉锋一皱,火儿也往上一冲,脑中闪电百转,正想怎么应付。
只听白一飘道:“还有一个办法,见符如见我们爷,你把令符还给我们,我们也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李玉麟想起了美道姑所说,这面牌子或许会对他有所帮助的话,他明白了,那句话就应在眼前,就应在这件事上。
他点了头:“这倒不失为公平交易,那么你们答我那头一问……”
丁回回道:“你先还我们爷的令符。”
李玉麟道:“为什么你们不先回答我的问话?”
丁回回怒声道:“我们弟兄个个轻死重一诺……”
李玉麟道:“李家人也一言九鼎。”
丁回回就待发作。
只听白一飘道:“好吧!你那头一问,只因为我们爷是为你李家被害,而你李家却能不替我们爷报仇雪恨。”
原来如此。
李玉麟惊声道:“你们误会了……”
白一飘道:“二十年的积怨,不是凭你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够消除的。”
李玉麟心想也是,不能急于一时,也不必急于一时,遂住口不言。
白一飘道:“你那第二问,我们弟兄之中有个郝大魁,他在家行三,我们弟兄之中,也只有这么一个姓郝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郝老三。”
李玉麟道:“那容易,只问是不是曾经在‘山海关’龙家车行待过?”
白一飘道,“那大魁有没有在‘山海关’龙家车行待过,我们不清楚,因为郝大魁早在半年前就跟我们弟兄失去联络,不过……”
“不过怎样?”
白一飘道:“不过最近听说,郝大魁在京里出现,而且是刚到京里不久。”
李玉麟道:“京里?”
丁回回道:“你找这个郝老三干什么?”
李玉麟没有隐瞒,把找郝老三的原因说了出来。
丁回回一听脸上就变了色:“姓李的,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北六省的弟兄还不屑干这种事,要报复我们早就动了,何必等到今天。”
李玉麟道:“郝老三究竟是不是郝大魁,还不得而知,你们弟兄之中,只有郝大魁没有郝老三,是不是?”
丁回回一时为之哑口无言。
只听白一飘道:“你放心,尽管我们对你李家人有所怨愤,这种事我们还不会干,要是郝大魁真是就是那个郝老三,要是他真的干了这种事,我们北六省的弟兄也饶不了他,你只管上京里找郝大魁求证去,我们也会给你个交待。”
丁回回道:“现在,可以归还我们爷的令符了吧?”
李玉麟没再多说,也毫不犹豫,立刻把那面上刻虎头,非金非铁的牌子递了出去。
丁回回、白一飘立即神情一肃,单膝点地,丁回回伸双手接了过去,接过之后,又立即站起。
李玉麟没说什么,也没等他俩说什么,一抱拳:“两位大叔,告辞。”
他念在当年那段交情份上,很客气,也带份尊敬,而丁回回、白一飘这班人,似乎对他李家积怨已深。
就在他要走的当儿,丁回回伸手一拦,冷然道:“这档子事,到此为止,咱们两不相欠,你最好不要再去打扰我们的其他弟兄。”
李玉麟毕竟年轻气盛,一听这句话,心里的气不由又是往上一冲,但是他还是忍了下去,一声没吭,迈步走了。
从哪儿进“君子居”,又从哪儿出“君子居”。
过了街拐进了胡同里,正犹豫要不要上“穷家帮”“通州分舵”辞个行,说一声,人影一闪,汪秀已带着一阵风站在了眼前。
正好!
李玉麟微一怔之后道:“兄弟还没有回去?”
汪秀一咧嘴,道:“您还没出来呢!我怎么敢走?”
李玉麟含笑道:“是不敢走,还是舍不得走?”
汪秀脸一红,笑了:“您没听我师父说么,我最爱凑热闹?”
算是个半大小子了,还有一份未泯的童心。
李玉麟也笑了。
汪秀忙又道:“李少爷,情形怎么样?问出什么来没有?”
除了丁回回这帮铁霸王的昔年手下弟兄对他李家的误解与积怨,李玉麟把进“君子居”
见丁回回、白一飘的经过告诉了汪秀。
汪秀一听就瞪大了眼:“怎么,人在京里?”
“不错。”
“这么说,您这就要赶到京里去?”
“是的。”
“不是说那个郝大魁究竟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个郝老三,还不能确定么?”
李玉麟道:“他们是这么说,相信也是实情,不过我却有八成把握,郝大魁就是曾在‘山海关’龙家车行待过的那个郝老三。”
汪秀沉吟着点头道:“您既然有这个把握,那恐怕就错不了了。”
李玉麟道:“我这就离‘通州’赶上京去,分舵主那边我不去辞行了,麻烦兄弟代我致个意。”
汪秀道:“怎么敢当您这麻烦二字,只是……您什么时候再到‘通州’来?”
李玉麟当然懂,汪秀显然是对他依依不舍,他又何尝不觉得这个小兄弟投缘?
他拍了拍汪秀肩头道:“兄弟,有缘必有后会,把事情办完之后,我一定会拐到‘通州’来一趟。”
汪秀道:“那……我送您出城。”
李玉麟道:“别,兄弟,有过‘君子居’这档事之后,让人看见咱们俩走在一块儿不好,你还是赶回去跟分舵主说一声去吧!我走了。”
他又拍了拍汪秀,转身走了。
汪秀站在那儿没动,一直到看不见李玉麟,然后转身疾掠,箭头儿也似的不见了。
口 口 口
一出“通州城”,李玉麟就加快了脚步。,
以他脚下的功力,“通州”离“北京城”,已经是很近了,再加上他急着赶进京去找那个郝大魁,所以不到顿饭工夫,“北京城”己然是远远在望。
他听过不少有关“北京城”的人与事,但这却是他生平头一回来到这古老的城池。
望着坐落在远处那雄伟的城池,他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振奋,却也泛起了一股压抑不住的伤感。
就在他心神振奋、伤感交集的当儿,一阵轻微、清脆的铃声传自空中,疾掠而过。
他定神抬头,只见一只鸽子带着铃声划空掠过,直指“北京城”方向,转眼间便已远去。
李玉麟何许人,他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只带有传书的信鸽,但是这只信鸲究竟是从哪儿放的,何许人放的,那就不知道了。
他没在意,收回目光就要走。
也就在这时候,一声雕鸣,起自半空。
他心想要糟,急再抬眼,他看见了。
他只想对了一半,虽然只想对了一半,但对那只信鸽的命运来说,却是一点分别也没有。
就在高空那只振翅疾飞的信鸽下方,一点白影冲天飞起,直奔信鸽。
在那点疾如闪电的白影旁,另有一条黑影,流星赶月般也直奔信鸽。
李玉麟他何等目力,马上看出,那点白影是只雕鸟,不是普通的雕鸟,赫然是产自天山绝峰的玉翎雕。
这种玉翎雕,个头儿比鹰小、比隼略大,但是灵性、凶猛却是鹰隼难望项背,尤其飞行快速,扑猎时更令人咋舌,一双钢爪,就是天山的猛兽也惧怕三分,任何飞禽,只碰上它,便绝无生理。
而那一条黑影,则是枝发自弓弦的雕翎箭,箭是箭,却比一般的箭短约半尺。
玉翎雕飞行、扑猎之快速,已是疾若奔电,何况此刻那只玉翎雕是先冲天飞起。
但,那枝雕翎箭却更是疾如电光石火,一闪便已超越了那只直扑信鸽的玉翎雕。
双重袭击,一样也难逃过。
李玉麟就知道那只信鸽要糟,就在他心头刚震之际,那枝雕翎箭已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信鸽,而且是立即贯穿。
信鸽被箭力所带,往上一冲,还没有落下,那只玉翎雕已紧跟而至,两下里一碰,它便带着被箭贯穿的信鸽俯冲而下,一闪便没了影儿。
这种玉翎雕,只离开天山,放眼天下便不多见,能豢养来行猎的人更少,再加上那种高绝的箭法射术,那射落信鸽的人,必非常人。
信鸽是传书,不论官家所蓄,民间所养,既带铃放出,便是带着紧急消息、重要信函,除了在飞行途中遭遇猛禽,或停下来休息为兽类所乘之外,一般人都不会加以截杀,否则于官,那是犯法,于民,那是犯忌。
这是何许人,竟猎杀明知正在传书的信鸽为戏?
这双重想看看是何许人的意念,使得李玉麟动了心,好在,看方向就在前面不远,也不至于耽搁行程。
有此一念,李玉麟双眉微扬,立即吸一口气飞掠扑去。
“天龙身法”不愧李家傲夸当世的三大绝学之一,转眼百丈,刚绕过一片树林,一阵豪笑声便已传入耳中。
循声望去,一眼便看见了。
那是五人五骑,五匹马全是蒙古种健骑,四黑一白,黑的泼墨般,白的雪白。
四匹黑马上,清一色蒙古豪族勇士打扮,个头儿一个赛一个壮,鞍边,左边是刀,右边是弓箭。
那匹白马上,则是个一身黑,连肌肤都显得黝黑的精壮结实的年轻人。
他,鞍左挂一具长而粗圆的革囊,看不出里头装的是什么,不过一看就知道,那东西一定相当沉重。
鞍右,一张黑黝黝的弓,—壶雕翎箭。
左臂,缠皮革护臂,架着一只火眼金晴、羽毛赛雪,极其威猛的玉翎雕。
右手,正拿着那只被一箭贯穿的信鸽。
也就在李玉麟刚一眼看见这五人五骑的当儿,蓦地—声雕鸣,那只玉翎雕振翅飞离黑壮年轻人左臂,健翅再振,化为雪影一点,疾若奔电,直扑过来。
李玉麟绝没想到,那只玉翎雕通灵到这种程度,在人还在茫然无所觉的时候,它已然发觉生人,立即飞起扑击。
玉翎雕再凶猛,他可没放在眼里,但是他爱惜这只玉翎雕,正打算在不伤至玉翎雕的情形下,出手擒住它。
只听一声沉喝震人心神:“回来。”
那只玉翎雕可真是通灵,就在李玉麟听见沉喝的同时,它双翅一敛,冲天而起,半空里展翅转身。
只见雪影一点,倒射而回,一眨眼间又落回黑壮年轻人左臂上,顶毛竖起,一双金睛直盯着落身丈余处的李玉麟。
这时候,人当然发现了。
四匹黑马上,四个健壮蒙古勇土,就要抽刀催马。
黑壮年轻人又一声沉喝:“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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