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里,可以看出放置着一张八宝软榻,银架锦垫,华贵异常。
他惊叹这座巨冢地下设计之匠心,也惊叹这座巨冢地下设置之豪华,对那张八宝软榻,却没太注意。
只因为,他并不知道,在这张八宝软榻之上,他急于找寻,急于营救的妹妹,曾经昏睡了多少日夜。
当然,在这间石室里,他没能发现什么。
虽然,他觉得在这么大一座巨冢之下,绝不该只有这么一间石室,可是由于他根本不能肯定是不是还另有石室。也不知道另外的石室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也无从发现那通往另一间石室的秘密门户。
甚至,根本没有找寻那另一间石室的念头。
他所以到巨冢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证实德瑾母子跟他妹妹,是不是确实已经离开了这座巨冢。
如果老郡主的话属实.那么他要看看,是不是能在这巨冢之下,找到德瑾母子去处的任何线索。
如今,可以证实,德瑾母子确实已离开了这座巨冢。
至于德瑾母子带着他的妹妹究竟上哪儿去了,则没留下任何线索,他不禁感到有点失望。
失望归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向着石室里投下最后一瞥,正打算要走。
突然,—个话声响了起来。
话声带着嗡嗡的回声,很清晰,而且很近,生似就在身边。
只听那话声道:“启禀总教习,后下等奉命来见。”
是个男子话声。
听话声,人在中年。
总教习?
谁是总数习,教什么的总教习?
奉命来见?又是奉谁之命?
既是奉命来见,又带两字启禀,显然,来人还在冢外,还没看见要见的总教习、既是如此,冢中何以听得见话声?
而且那么清晰?那么近?
既然有人来见在冢里的这位总教习,那么这位总教习是不是还在冢里,或者是说这座巨冢里还有人在?
他脑中闪电盘旋,很快的得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不管是教什么的总教习,这所谓总教习,必是德瑾母子两人中的一个。
奉谁之命而来,可以暂时不去管他,只要能擒住来人,那么来人是奉谁之命,就不难知道了。
来人虽在冢外,冢内可以清晰的听见话声,那是因为这座冢的设计匠心独具,太以巧妙。
至于冢里是不是还有人在?
只消转眼工夫,马上也就能知道。
他心念及此,只听那中年话声又自响起:“启禀总教习,属下等奉命来见。”
又—次的启禀,那表示头一次的启禀没有得到反应,也表示冢里并没有别人在。
也就是说,来人,还有派来人来见的人,还不知道德瑾他们母子已经离开了这座巨冢他去。
有了这项所得,李玉麟他不再等待,立即闪身往外扑。
灯光照耀下,路径看得清楚,加以他身法如电,很快的便到了那扇秘密门户前,脚一踏上控制秘密门户开关的石阶,那扇秘密门户立即内陷开启。
天光泻进,门户外没见人。
显然,来人在冢前,而不是到了冢后。
也就是说,来人并不知道那扇秘密门户的所在。
李玉麟他当即穿出巨冢,掠到冢前。
果然,巨冢前有人,还不是一个,是两个黑衣人。
李玉麟何许人,一眼便看出,这两个黑衣人脸上都带了人皮面具。
李玉麟看见了两个黑衣人,当然,两个黑衣人也看见了他。
虽然有人皮面具遮着,看不见两个人的脸色表情,但想见得两个人一看见李玉麟,必然俱是一怔。
然后,左边一名冷然发了话:“你是什么人?”
听话声,跟刚在冢里听见的话声一样,显然他就是刚才发话启禀的那个人。
李玉麟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两个黑衣人没答话,很快的互望一眼,然后,居然一声不响的突然双双出了手,疾袭李玉麟。
两个人动作相当快,一闪便到眼前,然后一左一右,四只苍白的手掌已然罩住了李玉麟的周身大穴。
李玉麟早防着了,他不闪不躲,双掌一翻,凝足了内力,硬迎上去。
这是硬碰硬的打法。
只一对掌,修为之深浅强弱立判,是丝毫无法勉强,丝毫无法投机取巧的。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李玉麟屹立如山,身躯纹风未动,但是两个黑衣人,却已身躯晃动,脚下踉跄,双双退出好几步。
合两个人的内力,犹不是李玉麟的对手,显然,两个黑衣人的功力修为,差李玉麟太远了。
李玉麟并不怕两个黑衣人逃出手去,他没有乘胜追击。
这给了两个黑衣人机会,只见他两个四目之中奇光暴闪,只听他两个嘴里发出一声怪啸,不约而同,抬手探腰,两手一抖,银光疾闪,两蓬黑忽忽之物,电射奔来,分别罩向李玉麟。
早在两个黑衣人各自探腰之际,李玉麟就料到这两个人要发出暗器了,及至入目两蓬黑忽忽之物闪电奔来,当头罩下,只当是淬毒铁砂一类暗器,他身躯一闪,早就偏过身避了开去。
他以为他躲开了,岂料竟大谬不然。
他这里刚站稳,那两蓬黑忽忽之物竟如影附形,立即转变方向跟了过来,仍然不离他的头顶。
他知道了,那不是淬毒铁砂—类的暗器,而是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的东西。
他心头一震,匆忙间凝力扬掌,疾拍过去。
只听砰然两声,那两蓬黑忽忽之物被他的掌力震得激荡飞开。
震开是震开了,只是那不过是一转眼工夫的事。
一转眼工夫之后,那两蓬黑忽忽之物各在空中盘旋一匝,又自快如流星,分左右闪电奔来,罩的仍是他的头顶。
也就在这一转眼工夫之间,李玉麟看出来了,那两蓬黑忽忽之物,是两个各有盆大的黑色革囊,囊口圆张,口下底上,从囊口到两个黑衣人手里,各有一条极细银线连着。
果然不错,这是一种能控制自如的暗器,只是这是什么暗器,却是前所未见,李玉麟胸蕴极广,却也没听说过。
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暗器,究竟是效用如何,也全不知道,以掌力震开既然没有用,暂时只好躲避了。
是故,李玉麟一连躲闪了几次,而就在这一连几次的躲闪之中,他有两种发现,一是他发现两个黑衣人训练有素,或前后、或左右,配合得很好,两个人用这种犹不知名的暗器,也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两根银线,两具革囊,在他们手上竟然像活物—样,不管是盘旋,不管是飞袭,都能得心应手,极具准头,始终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一是这两具革囊,不管怎么躲,也始终不离他的头顶,似乎随时都能罩下来。
他明白了,既是训练有素,那就是有人教,所谓教习,教的恐怕就是这个,这东西,攻取的只是人的头部,只要头能躲开,想必它就发挥不了什么效用。
不过李玉麟也明白,以这两个黑衣人使用这种东西的独到手法,头能躲得开的人,只怕是不会太多。
心念及此,那两具革囊又自奔电般袭到头顶,这回他既不掌震,也不躲闪,任凭两具革囊飞到头顶,如飞罩下。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他双掌并出,翻腕疾抓,正让过两具革囊,抓住了两根银丝,银丝入握,他沉腕猛扯。
两个黑衣人一见银丝被抓,不由大惊。
念头还没有来得及转,便被李玉麟那沉腕—扯之势带得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直奔了过来。
李玉麟跨步迎前,再度双掌并出,十指并张,只一扣,便分别扣住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上。
两个黑衣人身子一挺,眼圆睁、口半张,不能动,也不敢动了。
李玉麟冷冷一笑,道:“现在可以让你们知道我是谁了,李玉麟,辽东李家的李玉麟,听说过吗?”
两个黑衣人恐怕是听说过,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身躯猛地一震,似乎打算挣扎。
也只是打算而已,两个人只动了一下就没动了。
本来嘛!喉咙扣在人手里,还能挣?
只听李玉麟又道:“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现在,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吧?”
说完话,右掌微松。
当然,他这是让右边那黑衣人说话。
他也感觉得出,右边那黑衣人的两腮跟喉咙似乎动了一下。
但动是动了,却不是说话,因为紧接着,他觉出右边黑衣人身子一阵猛颤,说话哪用得着这样。
以他的经验历练,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头震动之余,他右掌松了右边黑衣人的喉咙,疾快上翻,一下扯下了右边黑衣人的覆面物。
的确是个中年人,颇为英武的一个中年人。
而,也不过这么转眼工夫之间,这中年黑衣人的一张脸因痛苦而扭曲,脸色紫黑,嘴角也渗出了色呈紫黑的血。
再一转跟工夫,砰然声中,这黑衣人倒下了地,两脚微一踢弹,不动了。
他知道,这黑衣人不是性子刚烈,而是不敢说出身份,不敢泄密。
是谁能控制他们这么严?
是谁能让他们怕成这个样儿?
李玉麟惊恐之余,心里更疑,他是非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回手又扯下左边黑衣人的覆面物,又是个颇为英武的中年人。
他知道,刚才那名黑衣人不是嚼舌自绝,而是咬碎了早藏在口内的剧毒吞了下去,不然不会脸色紫黑,连血都变了颜色。
所以,如今,他先闭了这名黑衣人几处穴道,然后左掌飞快上移,捏开了黑衣人的牙关,右手两指探进去,扣出了豆般大小一个小蜡丸,这才道:“刚才是我一时疏忽,如今你就剩嚼舌自绝一条路可走,不过话说在前头,除非你自信能快过我的手,否则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随即,他托上了黑衣人的牙关,接着又说道;“要是不信我的手快,你尽可以再试试看。”
那黑衣人目光狠毒的看了李玉麟一眼,下巴微动。
他这里下巴刚动,那里李玉麟的一只右掌已扣上了他两腮,微一捏,他的牙关就合不上了。
只听李玉麟冷然道:“怎么样?只这一次,再有下次,我就要让你尝尝我李家独门手法,截脉搜魂的滋味。我也劝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我可以告诉你,那滋味比死都难受,现在,我要问你话了,只你有一句说一句,我保证让你毫发无损的离开这儿——”
一顿,接问道:“答我第一问,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闭上了眼,没说话。
李玉麟道:“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来这一套,我既然有问你话的打算,就有逼你说的办法,至于怎么说,那还在你的抉择。”
黑衣人仍然闭着眼,没说话。
李玉麟双眉倏扬,右手落在了黑衣人左肩之上。
只听黑衣人道:“官家人。”
李玉麟道:“官家人太多了,你们在哪个衙门吃粮拿俸?”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禁军。”
李玉麟微一摇头道:“不像,禁军里没有你们这种人,你们这种人也不像是禁军里的人。”
黑衣人道:“难道禁军里的人,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玉麟道:“至少禁军里的人用不着蒙面。”
黑衣人道:“谁又规定禁军里的人不许蒙面?只要不愿让人家看见脸,谁都可以蒙面的。”
李玉麟玲冷一笑道:“说得好,那么禁军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黑衣人道:“禁军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是我们这次蒙面,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李玉麟一点头道:“那好,我问你,谁是你们的总教习,你们的总教习难道住在这座巨冢里?”
黑衣人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显然,他是不敢再说了。
李玉麟又道:“据我所知,这座巨冢,是福王府玉伦老郡主的爱女,德瑾格格的陵寝,德瑾格格跟她的儿子德俊琪就住在这座巨冢里,你们的那位总数习,就是德俊琪吧!”
黑衣人猛一惊,脸色倏变,没说话。
李玉麟道:“如果德俊琪是你们的总教习,那你们就该是大内的人了,而不是禁军的人。”
黑衣人神情猛震,为之大惊,两腮也为之一动。
李玉麟说着话,一双锐利目光却随时注意着黑衣人脸上神情的变化。
如今见他两腮一动,就知道他承受不了震惊,打算嚼舌自绝,当即探掌如电,一把扣住了他的两腮。
黑衣人牙关用不上力,动不了了。
李玉麟冷冷一笑道:“我说过,除非你自信能快过我的手,否则最好不要轻易的尝试—
—”
黑衣人面如死灰,垂下了目光。
李玉麟道;“我知道的已经不少了,不打算多问,也不打算多为难你,现在,你只告诉我,你们是大内哪个秘密机关的,奉命来找德俊琪干什么,你就可以走。”
话落,他松了右掌。
只听黑衣人道:“我们是大内秘密训练的‘直滴子’”
李玉麟道:“血滴子?”
黑衣人微点头,似乎要接着说下去。
但,接下来的,却是两腮的肌肉猛一紧。
李玉麟知道要糟,闪电探掌,又扣上了黑衣人的牙关,但却迟了一丁点儿。
就这么一丁点儿,一履鲜直已从黑衣人被捏开的嘴里涌出,紧接着,他身躯颤抖,两眼连往上翻。
李玉麟明白,来不及了,救不了了。
宁愿死,不愿活,宁愿想尽办法,找机会嚼舌自绝,而不愿活着回去,对这种控制之严密、残酷,李玉麟忍不住有一份惊。
费了半天事,到头来不过得到“血滴子”三个字,仍然断了眼前这条线索,李玉麟也有一份怒。
惊怒之余,他手上不免微一甩,只这么一甩,那黑衣人已一个跟头翻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也没再动,显然已气绝了。
眼看黑衣人摔出去之后就没动,李玉麟心里不免有些不忍,人死一了百了,何必再拿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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