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士沉声道:“什么事,你即管说!”
修心道人道:“弟子等奉命不得对凌姑娘轻薄,但修元却违背观主命令,此事凌姑娘可以作证!”
青衣道士哦了一声,透出惊异的意思。接着便道:“本观主不须再询问凌姑娘,只问你可记得本观的规矩?”
修心道人应道:“弟子记得,但像修元这等三番四次违背观主之命令,弟子实在忍无可忍!”
青衣道士哼一声,不置可否,凌玉姬忍不住道:“观主这条规矩似乎不大合理!”
青衣道士接口道:“这是本观之事,凌姑娘不该干预……”
凌玉姬只好缄口不语,只听那青衣道士吩咐修元搬开静室中桌椅丹炉等物,然后道:
“此室地方足够,你们可以在室内动手!”
修心道人激动地道:“弟子遵命广修元道人只简短地应了一声,转身向着修心道人,冷冷一笑,道:“这番动手,只怕难以留情啦/修心道人面罩寒霜,道:“哪个要你留情!”
他跨步迫近,举掌劈去。修元道人等他掌势使足之时,陡然出掌硬对。“噶”的一响,两掌相交,但见修心道人震得退了一步,显然内力比不上修元道人,凌玉姬顿时大感紧张,颇悔没有把修罗七诀中“借势”大诀传授与修心道人。
可怪的是那青衣道士直至现在,还不回转头看修元,修心二人搏斗。
凌玉姬紧张地瞧看着,只见那修元道人趁着一击之势,连环迫攻,一连四五招,把个修心道人迫得绕圈疾退,完全落在下风。
修元道人冷笑连声,双掌运足内力,直劈横扫,越打越见凌厉。
修心道人虽然屈居劣势,但面色甚是沉凝,显然他功力是比不过对方,可是这修心养性的镇定功夫,却十分够火候。
那修元道人又连环疾攻了七八招,修心道人倏地手脚一慢,被修元道人抓住机会,大喝一声,抢人去一拳当胸猛击。
修心道人在这形势危迫之际,一扭腰身,左边时掌先撞后劈出去。
这一招看似没有什么奇怪特别,但配合起他的脚法,却化腐朽为神奇。
只见修元道人首先那只拳头被修心道人一时撞开,他急急趁势旋开,哪知修心道人手掌已到,恰到好处地拍在他胁下要害。要是修元道人不是疾旋开去,这一掌绝对无法击中胁下要害。
修元道人惨哼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立即栽跌地上,动也不动。
修心道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一招得自凌玉姬指点的手法这等狠毒,一击即毙对方于掌下,怔了一怔,面上涌起愁容。
那个青衣道士低低嘿了一声,道:“修心,你用什么手法把修元击毙?”
修心道人呐呐道:“启禀……观主……弟子自家……也不知道……”
青衣道士冷冷道:“这话可是当真?”他的话声蕴含着一种震慑人心的严酷。
修心道人不敢抵赖,道:“弟子蒙这位凌姑娘指点,学了两式,想不到’一出手就把修元击毙!”
凌玉姬颇感不解,忍不住接口道:“观主的规矩既然是规定告发和被告双方动手搏斗,这位修元真人死得虽是悲惨,但是这位修心道长却不该有罪啊!”
青衣道士沉默片刻,才道:“修心以别派绝学杀死同门,自是大大不该。况且,姑娘可知修元是贫道的什么人?”
凌玉姬摇摇头,哪青衣道士生似已经瞧见她的动作,接着道:“修元就是贫道尚未出家时的独生爱子!”
凌玉姬娇躯一震,呐呐道:“对不起,我可想不到你们这间有这种关系!”
青衣道士沉声道:“贫道自修元年幼之际,即弃家学道,潜心武学,那知当了玉虚观观主之后,修元这孽子竟投到我观中出家。其后,此子武学精进,冠于同辈,他虽不知贫道就是他生身之父,但贫道却不免对他宠爱偏私,为了恐怕他做错事而为同门告发,以致我不得不按门规处置,因此,贫道不借破坏祖师家法,另立规矩,不准他们同门向贫道告发别人罪行,其实全观弟子哪一个做过什么错事,贫道心中仍然十分清楚……”
凌玉姬这才懂得那玉虚观观主定下这条奇怪的戒律,敢情是为了保护儿子。但由此也可知道他这儿子必定时时犯错,禀性顽劣元疑。
青衣道士又道:“修心的话,我只能相信一半。他说不晓得这一招的威力竟能出手毙敌,诚然可信。但说是由姑娘所传,却难以教贫道置信!”
凌玉姬连忙道:“他没有打慌,却实是我教的!”
青衣道士沉声道:“姑娘还要替他隐瞒么?我试问你,你懂多少招?”
凌玉姬道:“一共一十二招,每招变式多寡不同,称为十二散手!”
青衣道士急急接口道:“且说出这十二散手每一招的名称及口诀!”
凌玉姬为了证实此事,连忙背诵出招名及口诀,背了六招之后,才住口道:“观主可相信么?”
青衣道士默然不语,半晌之后,突然缓缓道:“你的武学竟然真是帝疆绝艺了?下面的六招呢?”
凌玉姬忽地恍然大悟,道:“原来观主也想学我的十二散手,所以利用刚才的情势,使我背诵出口诀!只不知那修元道长是否真的就是你的令郎?”
青衣道士道:“姑娘真是聪明不过,贫道出家己达四十余年之久,投身玄门之时,尚是童子,怎会生有儿子。只不知道这么一来以后,姑娘还肯不肯把十二散手口诀相告?”
凌玉姬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觉得不好意思拒绝。可是见他居然置那死去的门下弟子尸身不理,先急着要学武功,这种行为又使得她发生恶感,当下闭口不语。
那青衣道士直现在,仍然面壁而坐,不曾转过而来。他接着道:“那个死在你手下的浮尘子乃是玉虚观在武林中声名最盛的高手,名列爵榜之内。贫道为他报仇,取你性命,想来武林之人也没话好说!不过,这样做法,损人而不利己,凌姑娘如果答应把十二散手详详细细传与贫道,我们之间这段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姑娘意下如何?”
凌玉姬这时才晓得对方竟是开始就存心要从自己身上学艺,看来他对自己一切已调查得十分详细。这项半夜劫持,谅必早有安排,楚南宫他们万万难以寻找得到自己,本来他提出此法,可说甚是宽大。然而她总觉得这个青衣道士诡异可怕,自己的家传绝艺如果传了给他,不啻是助纣为暴。于是。她低头缄口,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青衣道士等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道:“修心,带她到隔壁石室之内,锁在刑架上!”
修心道人恭声应了,带着凌玉姬走出石室。
他们走人隔壁的石室之中,只见此室空元所有,当中竖着一具坚实粗大的十字形木架。
凌玉姬自动靠着那个十字形木架,伸展开双臂。
修心道人在她双手腕,玉颈,足踝等处扣上钢制的圆环,于是凌玉姬再也不能动弹。
这个道人一直垂低目光,不敢与凌玉姬眼睛相触。
凌玉姬也没有开口说话,他等扣好钢环之后,自己轻轻叹息一声。
那个修心道人怔了一下,低声道:“姑娘请勿见怪,贫道奉命而为,实是迫不得已……”
凌玉姬道:“我怎会怪你呢,你们的观主那么阴沉诡异,连我也甚是害怕,别说你们是玉虚观门下弟子,自然更加恐惧他了!”
修心道人低声道:“凌姑娘说得是,玉虚观中,上上下下百人之众,无不十贫敬畏观主!”
凌玉姬道:“你们这个玉虚观主在江湖上可有声名?”
修心道人颔首道:“当然有啦……”他接着道:“不过他自从在十多年前惨败在长胜将军手底之后,对外就佯称已经仙逝,由贫道的师父玄水真人出名接掌观主之位,此事极为秘密,至今尚未有人得知,所以现在提起他的名头,武林中人知者恐已无多!”
凌玉姬眼中露出惊慌之色,道:“你把这么秘密的事说给我听,如果让他晓得,一定处罚甚重,你最好不要说啦!”
她一片慈悲心肠,处处为人着想,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矫揉做作,完全出自真心,这种伟大的品格,实在令人深为感动。
修心道人怔了一怔,道:“啊,凌姑娘你真是我平生所见心肠最好的人!”
凌玉姬道:“我哪里称得上心肠最好的人?道长你大概一直在玄门中,与外界接触不久所以不晓得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比我还好得多的人……”
修心道人默然片刻,然后像是费了很大力量才说得出来似地道:“凌姑娘,你最好把那几手武功传给我们观主,免得受苦……”
凌玉姬定睛望着他,道:“如果你是真心要我传给他,为何好像艰于出口!”
修心道人呐呐道:“是……么?我……”
凌玉姬接着道:“是不是你晓得我把那几手传给观主之后,反而不妙?”
修心道人面色一变,迅快回顾,然后转回头低低道:“你一天不传,就一天不会有事……”他接着大声道:“不,凌姑娘猜错了,如果你把那几手秘艺传给观主,他一定十分感激,日后如果有事,玉虚观将会为姑娘效劳报答……”
凌玉姬也提高声音,道:“等我思量一下,再把答案告诉你……”
她接着低低道:“你替我报个讯行不行?那样你便不会搭上干系!”
修心道人吃惊地震动一下,面色大变,急急转身走开。
且说在那洛阳西城广福街的住宅中,大明之际,突然一阵大乱。
那厅子中聚集着好些人,除了楚南宫和华奎之外,尚有刚刚抵达的玻姑,鄂都秀士莫庸,灵隐山人,苦行禅师,铁胆赵七等五人。
他们一共七人无不面色凝重,沉声讨论凌玉姬失踪之事。
瑛姑道:“这事怪不得楚师父及华奎,从来人留下极少的痕迹看来,可知已有严密布署。我们这么多的人比她早人洛阳,居然还不察有人向她图谋劫走之举,说起来大家都有责任!”
这一干高手们个个默然不语,等如都承认了她的指责。瑛姑接着又道:“诸位应凌姑娘之邀,帮忙她相机夺取那千里眼,你们既已应承下来,目下她虽已失踪,但诸位却不能半途放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表示决不中途放手,瑛姑微微一笑,道:“那么我就宣告一事,便是那宗物件已经有若干可靠线索,证明极可能落在龙泉路银鱼精舍内。目下要请诸位先决定的,就是我们应该先行集中力量办哪一宗?先营救玉姬小姐?抑是赶紧夺取千里眼,以防被颜家取回?”
众人沉默片刻,鄂都秀士莫庸首先道:“我认为须先行夺宝,若是被颜家取回,那就没有法子啦!”
灵隐山人轻抚手中金铛,应声道:“此话虽然近似不情,但确是实情。凌姑娘相貌极有福泽,一生有惊无险,诸位也不须过虑!”
楚南宫朗声道:“不行,如果不先营救凌姑娘的话,万一出了差错,千里眼纵然夺到手中,却有何用?灵隐山人虽是谋略出众之士,但适才看相算命之言,到底不可当真……”
众人开始热烈辩论,然而这番连苦行禅师,铁胆赵七也不附和楚南宫,最大的理由是假使那千里眼回到颜家,便永无再得的希望。
瑛姑微微一笑,接着道:“以银鱼精舍罗门居士的声威,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想单独行动,只怕不易得手。但如果集体前往,以多为胜,虽然有点用处,却不免闹得天下皆知……”
灵隐山人道:“瑛姑且慢研讨对策,请先把你所得的线索公开,惮可收集思广义之效!”
瑛姑道:“这线索先是我抵此间后打听出大家都认为盗宝嫌疑最大的双钩尹南的尸体,乃是从银鱼精舍中运了出来。这一消息,业已得到直隶颜家方面证实并无虚假……”
铁胆赵七插口道:“此一消息虽然算得上有根有据,但那双钧尹南也不过是嫌疑很大而已,目前尚无法证实他就是盗走颜家之物的人!”
苦行禅师道:“赵兄说得不错,这一点最是重要,如果能够证明颜家之物确是被双钩尹南所盗,我们才可以全力进行!”
瑛姑微晒道:“那双钩尹南业已身死,目下谁能使他吐露真情?”
楚南宫宏声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如先用全力营救玉姬姑娘为是!”
他此刻的意见,博得苦行禅师,铁胆赵七的同意,都附和此议。
瑛姑道:“我虽然无法证明那双钩尹南是否曾经盗宝,但还查出一件事,说出来之后,诸位也许会重新考虑!”
灵隐山人道:“我料姑娘必定另外有所发现,现在就请玻姑快说出来!”
瑛姑道:“据我布于银鱼精舍的内线报告,那天晚上,双钩尹南伤重而死之际,曾勉力画了一幅地图,并且对罗门居士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那双钩尹南死后,罗门居士就偕同他一个朋友出走,翌日始归,手中多了一个小箱子,这个线人说,他虽未见到箱中之物,但看那罗门居士神情凝重,显然这只箱子之内,藏的物件异常宝贵。”
他转眼扫视一众高手,接着道:“诸位试想,以罗门居士这等身份之人,还有何物能令他这么重视?推了颜家之物以外,只怕再元别的解释了………
众人都默然寻思,过了一会儿,灵隐山人首先道:“既是如此,我们怎生下手?”
鄂都秀士莫庸,铁胆赵七:苦行掸师都相继表示相信那罗门居士已得到颜家失物。
楚南宫虽然不赞成他们先下手夺宝的意思,却也认为颜家之物元疑是落在银鱼精舍。
瑛姑道:“除了以多为胜,迫得罗门居士把颜家失物献出之外,诸位有何良策?”
鄂都秀士莫庸接着道:“我想最秘密的法子,莫如毁尸灭迹,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广苦行禅师诵声佛号,道:“莫兄之意,可是说把罗门居士杀死,同时消灭一切痕迹?”
鄂都秀士莫庸颔首道:“禅师一猜就中,使人甚感佩服!”
他的话半真半假,教人测不透当真佩服苦行禅师?抑是讽刺对方身为出家人,却熟诸这种毒辣残酷的计谋心思,显然不是出家人应有的智慧。
苦行掸师眼中闪过怒光,却不发作,只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