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居士豪气勃发,道:“兄弟岂是怕死这辈,咱们这就击掌为誓,迟早总要联袂找到这个蒙面人,与他一拼。”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过目前却不宜冲动,我们送了性命不打紧,最怕的是这一头无名兄又赴不成约,或是战败,这又是咱们的罪咎。倒不如壮士断腕,下定决心,先设法将无名兄平安送到庐州皇恩寺,一路上严密防备,不让任何人将消息送人他耳中,悍使他得以一心一意与颜峰比武。”
丁叶两人郑重考虑之下,觉得除此之外,别无更妥善之法,只好同意了。
丁岚自此便住下来,到了第三日的清晨,四人束装就道。出庄之后,只见道旁备有一辆双马双座的轻便马车,还有两匹鞍羁俱全的快马。
一个彪形大汉上前向叶行礼,道:“在下林勇,奉了敝局总头王靖之命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叶替他向众人引见了,那林勇似是早已受嘱,别的话一概不说,上车持鞭待发。当下由罗门居士陪同无名氏上车,叶丁两人则骑马随后跟着。
无名氏见们们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心中大是感激。一车两马电掣风驰般向庐州进发,走了两个时辰,已驰出百余里路,四匹骏马早已力乏,满身大汗。此时庐州只有三十里路左右,离约会的午时则还有一个时辰之久。
车马忽然停在一片树林前面,林中立时出现四匹骏马,由另一名大汉牵着。赶车的林勇跃下去,迅即换上两马。那边丁叶二人也都换了健马,接着向前赶路。
这一次只须用普通速度驰骋,约莫奔行了二十里左右,忽见大道上黑压压一片人马,少说也有五六十骑,拦住了去路。
罗门居士一挥手,叶丁二人纵马领先,马车则坠后十来丈跟着。
神指丁岚和十二金钱一忽儿就冲到那一大群人马之前,只见马上之人个个劲装疾服,尽皆带有兵刃,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人物。
神指丁岚劲上系着的红中,特别惹人注目,那正是他的独特标志。此人以往在江湖上出名的心狠手辣,威震武林,是以一到达那群人马前面,已经有许多人认了出来,纷纷传告,并且让出道路。
丁叶两人冲入人马群中之后,便勒住坐骑,两人一齐站在鞍口,登时高出许多,所有的人元不望见。丁岚厉声道:“兄弟是神指丁岚,这一位是十二金钱叶兄,诸位集结此处,有何用意?”众人一听另一个竟是当代大侠。
都议论起来,发出一片嗡嗡之声。
近处有个大汉洪声道:“咱们都是武林朋友,只想先行瞻仰无名氏风采……”另外有人接口道:“对,我们要先看看武林第一美男子无名氏……”
丁岚厉声道:“他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与他同坐的是银鱼精舍罗门居士,诸位要看尽管看,但马车经过之时,不论哪一位嘴皮一动,作出讲话之状,兄弟两掌就要送给他尝尝。兄弟的暗器算不了什么,但叶兄的十二攻金钱镖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且他这十二枚金钱上都喂了毒。此外,罗门居士双手也都藏着暗器。话说到此处为止,我等为了大局着想,是以言词之中不免有得罪之处,务请诸位朋友包涵!”
他内功深厚,口齿清晰,一定一句都明明白白地传人众人耳中。
这五六十骑尽是武林名手,江湖豪杰,本来都不是畏死怕事之人,可是人人肚中明白丁岚他们想禁止泄漏的是美艳夫人找寻凌玉姬之事,所以大都体谅丁岚叶凉此举,有些存心捣乱之辈则当真慑于这几个人的威名,哪敢哼气。
叶在马鞍上举手一挥,那边厢的林勇立时驱车疾驰。
穿过人群之时,无名氏感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面上,反倒不好意思,垂下目光。
马车从人墙中穿过,丁岚在前,叶谋跟在车后,都万分紧张地监视着所有人的动静。
这么一段数十丈短短的距离,竟使得罗门居士,叶傈和丁岚这三名高手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驰了过去,平安元事。不久,马车便到了城门。
无名氏忽然双眼发直,左张右望,面上神色变动得十分剧烈。罗门居士看了心中大为紧张,暗忖这等高手搏斗之举,更须比平日冷静沉着才行,怎的他心绪如此彼动紊乱?如果不找出根源,设法使他在短期内恢复冷静,这一战非输不可。
当下徐徐道:“无名兄,你心中有什么事?”他尽量将声音放得十分自然。
无名氏哺道:“这儿的景象我好熟悉,难道是我的故乡?唉,唉,故居何处,令人不禁缅怀触想……”其实他这刻的心境远不是言语所能说出。他不但觉得周围景象十分眼熟,同时心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女人的影子,这个女子却不是凌玉姬。而他这刻仿佛又记起不知哪一天曾经见过这个与他十分亲近的女人……
最使他心情波荡的是那个深藏心底的隐秘痛苦这时又涌上来,教他十分沮丧灰心……
罗门居士心头一震,突然吩咐赶车的林勇道:“林兄,往皇恩寺可有别的路径?我不想穿城而过!”
林勇放缓车行速度,想了一想,道:“有,可以绕城过去。”这时已人城门,他以敏捷的手法勒转双马,掉头驰去。
叶丁二人急急跟上来,罗门居士只打个手势,他们便不询问。
马车在小路上转来转去,无名氏不住地向四周打量,面色变化得十分剧烈,此刻他又隐隐触及那道记忆之门,可是却是他自己没有勇气打开。
罗门居士忽地点在他睡穴之上,无名氏正在心散神驰之际,竟抵不住他的指力,登时闭眼睡着。
叶丁二人策马贴车而驰,一面商讨应付这种的局势,罗门居士毅然道:“丁兄烦你立刻转回去,迎住那数十骑武林朋友,请他们传讯与天下英雄,说是无名氏改了比武地点,就在刚才我们路上经过,离庐川北门只有七八里的北关坪上……”
他转回头望住叶,道:“你负责通知对方以及美艳夫人等……”
叶丁二人一想除了此法之外,更无善策,叶道:“好,就这么办。那皇恩寺乃是庐州有名寺院,无名氏若是本地人氏,该寺必是旧游之地,咱们只好做主更改。”
丁岚道:“还有就是那儿不屡庐卅地面,无名氏总算没有违背凌姑娘留书之言………啊呀,莫非凌姑娘早已知道无名兄心中隐秘,所以激烈反对他的赴约?唉,如果她不曾陷入恶人手中,咱们可就做对了。”
当下各人分道而去,叶快马加鞭赶到皇恩寺,只见好一座丛林古刹,这刻到处都是劲装疾叹高瘦肥矮不等的人。他一到达,立刻有许多人上来打招呼,但他已元暇,他方自陷入寺内,遥见山墙右方那一大片旷场之上,聚集着数十人,其中有憎有道,有男有女,一望而知那儿之人尽皆是武林极有身份地位之人。
叶想起一事猛可停步,忖道:“不好了!若然颜峰当着这些名重一时的武林各派领袖,指责无名氏擅自改变约会地点,于理不合。这一来事情就不好转回了。本来此事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立刻把无名氏召来此地,然而目下就因无名氏心灵波动,料是触景忆起旧游情司所致,是以决不能来此赴约……”
只见人丛一阵骚动,原来一位白衣美人从偏殿走出。
叶更加吃惊,忖道:“美艳夫人已经到了,只不知颜峰到了未曾?”
他终是一代大侠,见多识广,胸中自有常人不及的机智谋略。当下想出一什,转身出去,向外面的人宣布说无名氏和颜峰已经转赴城北的北关坪。
那些人知道这十二金钱乃是轻性命,重言诺的大侠,自然深信不疑。立时互相辗转传告,一忽儿百数十骑都纷纷出寺,蹄声震天,渐渐远去。
寺内的数十高手都听到声息,正在讶异。十二金钱叶藻这时才奔了人来。
他径向美艳夫人大声道:“无名氏请兄弟转告夫人,他和颜峰在北关坪拼斗,请夫人速速移驾!”
这话当即引起所有的人的惊讶,他们都听到早先远去的震天蹄声,加上叶凛这么一说,人人都不再深思,纷纷起身。
美艳夫人道:“无怪这两个主角至今都不见踪影,我们快去吧!”
她自有许多高手簇拥着,很快便从寺侧出去,片刻间走个干净。
这皇恩寺内本来人马杂沓,大有水泄不通之势,便前后不到半盏热茶时分,便人迹皆沓。
这时只剩下一个十二金钱,他见这一计成功,暗中叫声侥幸,自个儿仍然留在寺内。
过了不久,一个中年尼姑缓缓走人来。叶抬目打量一眼,只见这中年尼姑皮肤白晰,眉目秀丽慈祥,约是三四旬上下年纪。
他一看不认识,便不多言,况且这个中年尼姑除了双眸清澈湛明,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智慧之外,别无可疑之处。
那中年女尼四下看了看,清澈的眸子内闪过一丝疑惑的云,旋即消失,静静靠山墙边站着。
眨眼工夫,两条人影从山门迅走人来,叶举目一瞥,只见当先的一个身量矮胖,头颅半秃,虽是六七旬的老人,但面色红润如婴儿,正是帝疆四绝之一的矮神葛山堂。
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长得面长如马,但气字堂堂,步履轻快沉实,正是武林第一世家直隶颜家的后辈高手颜峰。
十二金钱平生不知轻历过多少死生场面,但今日却不由得心中十分紧张,暗忖此刻如果一个应付不好,自己一身安危倒不要紧,但无名氏的荣辱得失,以及与凌姬这一宗好事,都系在眼下的应对!
他洒步上前,拱手道:“葛老亲自驾临……”底下的话尚未说出,葛山堂两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无名氏呢?”
颜峰迅速四瞥一眼,冷冷道:“叶兄可别告诉我们无名氏改期再战!”
葛山常道:“你看出什么朕兆?”
颜峰道:“此事已传遍江湖,若非另有变卦,不会音元人影!”
叶道:“颜兄猜得很对,此事果然有点变卦!”
葛山堂仰天大笑道:“总算他也有自知之明,这么说来,他不啻认输了,哈……
哈……”
颜峰狠狠道:“他想改期的话,我是决不答应的!”
葛山堂道:“这个自然,难道还让他准备十年八载再行动手不成?”
十二金钱忙道:“无名兄并非改期,仍然要在今日约定之时与颜兄见面。但只是改了一处地方而已。”
葛山堂怒道:“改一处地方?谁准许他的?不行,我说不行!你叫他来此见我!”
十二金钱见他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动手之意,心想这人好生骄做自大,我岂是随便任人支来指去之辈?当下神色一冷,道:“依葛老的话,那是非要无名兄来此不可的了?”
葛山堂怒犹未息,道:“当然啦广他自从得传少林寺山海二僧的绝艺以来,一生岁月都消磨在上乘武功之中,是以不懂俗世的礼貌过节,此刻态度虽是极坏,其实却不是向叶而发。
十二金钱道:“那么葛老自行派人去叫他便了,在下不管此事!”
葛山堂登时将怒气转到他身上,大喝道:“你想找死广叶抗声道:“叶葆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葛老如若赐教,叶某唯有尽力周旋!”
葛山堂气极反笑,就指道:“凭你也配!”
颜峰忽然低声道:“葛老爹万万不可杀死此人!”
葛山堂一怔,道:“为什么?”
颜峰低声道:“晚辈看今日情形,无名氏已将消息传了出去,因此武林之人尽皆转到那边等候观战,我们若果不去,而又不留下一个见证,天下谁知我们曾经赴约?”
葛山常沉吟道:“这话也是点道理!”
颜峰又道:“这叶葆在武林中声誉甚高,说的话无人不信,留下他一命对晚辈只有好处,无名氏反而不利!”
葛山常想了一想,道:“好,我们走,谁耐烦转来转去……”
十二金钱叶谋心中大急,暗想这事已经闹僵,自己若是活着的话,不但没有面目去见无名氏,而且日后还是颜峰的活见证。
此念一起,死志立决,朗声大喝道:“想叶某行走江湖数十年,几时受过这等耻辱,葛山常你虽是名列帝疆四绝之内,但叶某却不能忍受这口气。”
葛山堂厉声道:“你侍怎样?”
叶道:“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葛山堂道:“想死还不容易?来,十招之内,管教你身首异处!”
颜峰大声道:“葛老,他就是想死啊广葛山堂恍然悟,道:“好小子,老夫偏不让你如愿,我先摔你一百个跟斗,然后折断四肢……”
活声中只见他头颅一晃,已经移到叶傈面前,快的难以形容。
叶听了对方之言,方自心乱如麻,正待设法自裁,免得受此奇耻大辱。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直静立不动的女尼忽然诵句佛号,声音圆妙清朗,送人耳中,令人泛起一阵安详慰贴之感。
她接着走出来,徐徐道:“葛老如果心中真有把握,何不携同令高足去寻无名氏施主?”
葛山常怔一下,道:“你以为我心中没有把握,所以借故不去?”
女尼道:“老擅越非是胸有成算之人,决不会藉词规避。但今日之事,若是传出江湖,却难禁天下之人不作此想!”
颜峰怒道:“你是谁?为何故意拿言语激怒葛老改变初衷?”他也是利害之人,这话不向葛山堂说,却直接洁驳对方。
女尼微微一笑,道:“贫尼只是方外之人,对于这等江湖恩怨仇杀之事,本应掩耳而过。但若是如此,岂不趁了颜施主的心愿?”
她也不指出趁他什么心愿,但葛山堂却登时明白她意指颜峰有心借故规避此战。
他沉声道:“颜峰,你心中有没有把握?”
颜峰躬身道:“晚辈信念坚强,必胜此战!”
葛山堂道:“如此甚好,我们找他去!”
十二金钱叶怔道:“无名氏就在城北外的北关坪上候驾!”
葛山堂微微颔首,转身走去,走了数步,忽然停步回头,细细打量那中年女尼几眼,面上泛起惊讶之色,道:“世上果真有返老还童,自发变黑之事?”
女尼举掌合十道:“破七情,去六欲,便是要诀,老擅越可抛得掉怒好胜之心?”
葛山堂恍然地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