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惊惶四顾,最后似乎因没有什么异状,这才轻轻吐一口气。
颜峰小心地打量她,从她的样子举止上,实在看不出她是凌玉姬或是美艳夫人。
他从其他角度端详,心中却暗暗可惜自己早先没有小心辨认住美艳夫人身上装束衣物有什么奇特之处,以致此刻实在认不出来。
他乃是深沉多智之人,此时毫不急躁,潜心细细打量。
忽见她头上鬓发后顶处稍稍散乱,而且还有三四张小小叶子沾着。
他心中一动,忖道:“她若是美艳夫人的话,以她一身绝顶武功,怎会被枝叶拂到头发,身负武功之人,即使在穿过密密的树林之时,仍然会本能拂向头面的枝叶,由此看来,她一定是凌玉姬元疑了………
但他仍然不大放心,忖道:“我可以再试她一试,这就发出一节树枝,落在远处,声音务求轻微。如果她是美艳夫人,定然假装听不见。但如果是凌玉姬的话,她不但听见,而且会转眼瞧看……”
当下觅准头上枝叶空隙,将一节树枝扣在食拇两指之间,运足真力弹了出去。
那节树枝飞了出去,在数丈以外才落下,传来一下极是轻微的声息,如果不是内功深厚,耳目特灵之人,真是无法听到。
那位白衣美人转头向树枝落处望去,眼中露出惊慌之色。
颜峰微微一笑,忖道:“不错了,她真是凌玉姬。她目下万分留神四下声息,以她的耳聪,这一下声音虽小,仍然可以听见。虽然她反应太快,不似她平日那么温柔。可是在这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之下,动作快了一点也是人情之常。”
这时他心花怒放,首先再次看准地形,然后将掌心中六七节树枝准备好,突然发难。
先是一节树枝疾射人空地中,啪的一声,击中对面一根树干上,他用的乃是内家真力手法,那节树枝一碰到物件,立刻疾弹回来,直向凌玉姬身上射去,极是劲急。凌玉姬惊得急退时,那节树枝擦体而过。颜峰又依样葫芦地发出一节树枝,弹了口来,凌玉姬又退一步。
颜峰一连发了五节,凌玉姬就退了五步,后背就靠近颜峰一步。这五步退下来,她的后背已堪堪碰到树丛枝叶,离颜峰只有三尺,伸手就可以摸到。
颜峰本可伸手点她穴道,可是他记得自己吃过大亏,凌玉姬身上练有一种极为神奇厉害的神功,能够将敌人的力量反震回去,当时他被她震开之时,也是抓扣住她脉穴,照理应该连真气也无法运转,而她却能够发出一阵强大绝伦的潜力暗劲,不但震开自己,还几乎全身麻木而跌倒。
因此他万万不敢再伸手去点她的穴道,这道理十分明显,她目下正在闪避斜飞而到的树枝,身上元疑已运起神功,此时如若出手点她穴道,适足自取其辱而已。
当下他依照原定计划,突然冷哼一声,道:“玉姬,你看是谁来了?”
凌玉姬骇一跳,突然转身向他瞧看,满面尽是诧骇之色。
淡淡月色之下,彼此相距只有两尺左右,自然看得清楚。只见树丛树叶已经压开一角,露出一张长形的面孔。
她才看清楚时,颜峰迅快如闪电般伸出右手,五指发出强凝真力,虚虚一抓,顿时将她面上轻纱揭起。
颜峰目光到处,只见她素面朱唇,媚目流波,当真有倾国倾城之貌。尤其使他神摇心荡的,便是她长得跟美艳夫人一模一样。
他在财神之墓中与美艳夫人有过合体之缘,对于她的内媚已是铭刻深心,是以此时面对长得和美艳夫人一模一样的凌玉姬,那一缕蚀骨销魂之感也自附会在她身上。这刻他不但忘形地伸出舌头,,同时也忘记早先预定的应变之策,将压开的枝叶放松,挡住面对面的空隙。
凌玉姬惊惶地向后退去,颜峰嘿嘿冷笑连声,举步冲出树丛,身上衣服被树枝挂破了好几处。
颜峰沉声道:“你自家有过誓言,凡是见到你全貌的人,便得嫁他为妻,可是当真?”
凌玉姬渐渐恢复正常,道:“是又么样?”
颜峰道:“我不想动手用强,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凌玉姬道:“你已见到瑛姑了?是她告诉你我在此地?”
颜峰点点头,接着道:“这些你何用追究,反正目下你已经属于我。我愿意为你舍弃一切,与你隐居在景物清幽,人情淳朴的小城或乡村之中凌玉姬道:“你牺牲了什么?”
颜峰精神一振,道:“我如果得不到你的话,不出十年,即可号令天下武林,日常生活的种种享用比王侯还要华奢……”凌玉姬缓缓道:“我如果不跟你去,宁可自毁誓言,你便如何?”
颜峰怔了一阵,深深叹一口气,道:“我未曾见到你全貌之前,还能出手相迫。现下却不敢得罪了你,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他这话说得情深意重,十分真挚,面上泛起一片黯然之色。
凌玉姬沉吟道:“你果真这么喜欢我么?”
颜峰道:“我见到你的全貌,只要这一生能够与你厮守在一起,就是为奴为仆,做牛做马也是甘愿!”凌玉姬摇摇头,道:“我的样子真的对你有如许力量?”
颜峰道:“如有一字虚言,日后乱刀分尸,不得好死!”
凌玉姬眼珠微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瑛姑现下在什么地方?”
颜峰道:“她就在那边一块石头后面,已被我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可是要拿她出气么?”凌玉姬点点头,颜峰接着道:“她被我点中期门穴,只等三个时辰之后,其余三处穴道自行解开,血气开始逆攻肚脏,不出一个时辰,血枯肚伤,此时风吹草拂,宛如利刃刺体,疼不可当,如此久则十个时辰,快则三个时辰,始行丧命,她如此下场,你满意了吧?…
凌玉姬道:“很好,如此我就不必找她了……”颜峰放软声音,道:“我们走吧,快点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凌玉姬冷笑道:“你可是害怕无名氏么?”
颜峰在她面前,焉能承认?腰肢一挺,道:“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伯!”
凌玉姬道:“这就行了,你先得把无名氏杀死,我才能遵照誓言,委身嫁你!”
颜峰默然不语,凌玉姬道:“你如果自问赢不了他,那就休想与我终身厮守,除非你……”颜峰听到尚有第二条路可走,不觉伸长脖子,侧耳聆听。
凌玉姬接着道:“除非你能够与帝疆四绝争雄逐胜,不为他们所败,我也可以嫁你广颜峰瞠目道:“原来你还有这么多的条件?”
凌玉姬道:“当然啦!要不是我认为你有这种资格,你早就像玉虚宫浮尘子一样横尸我脚下了!”
这几句活古怪得有理,颜峰不由得不信,皱眉道:“如此说来,无名氏也打算与帝疆四绝争一日之长短子?”
凌玉姬道:“不错,还有一点我还没有讲清楚,那就是你杀死无名氏的话,必须光明磊落,不得暗箭伤人。我一定要在场目击。你如果赢得他,并且取他性命的话,我就甘心情愿做你的妻子!”
颜峰寻思一下,决然道:“好,我一定设法找到无名氏,与他拼个生死!”
话犹未毕,树丛中传来一种枝叶断折的暴响,接着一条人影突然飘落在颜峰左侧数尺之处,冷冷道:“无名氏在此,你有什么本事,不妨施展出来凌玉姬惊暖一声,叫道:“你……你怎的找到这儿?哎,真把我急死了……”叫声中向他扑去,搂住他脖子,身躯贴在他怀中。
无名氏剑眉耸起,宛如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颜峰眼中喷出妒恨光芒,厉声道:“凌玉姬,快点滚开!”
无名氏冷冷道:“你听见没有,滚开吧!”提脚一踹,顿时把凌玉姬端开寻丈,叭达一声摔在地上。
他此举倒把颜峰弄得如坠五里雾中,茫然莫测其故。无名氏剑眉斜轩,朗笑一声,道:
“似她这种低三下四,朝秦暮楚的女人,何足挂在心上,颜兄你说是也不是?”
颜峰心中道:“你曾经得到过她,自然弃不足惜,但我从来未曾得过她的青睐,焉肯舍弃……”他心中尽是利害得失之念,哪里领略得到无名氏的壮士豪情,英雄胸襟。
他道:“无名兄说得倒是容易,她目下已是兄弟的人,你可不得对她无理。”
他两眼望着地上的凌玉姬,举步走过,擦过无名氏身边时,突然迅忽转身,骄指如乾,疾点无名氏胸胁间五处大穴。
无名氏吸一口气,运起绝顶内功,脚下纹风不动,但上半身尤其是腰胁之间,陡然缩退大半尺。
手指虽是落空,但以他的一身功力,相距如此之近,又是全力攻袭,指上发出的真力不亚于尖锐的点穴撅。谁知无名氏虽是中了他的指力,却行如无事,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颜峰心中大凛,暗忖这个强敌情仇一身武功竟不知有多么高深,如果彼此堂堂正正之阵,对面交锋,实在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无名氏哼了一声,道:“颜兄擅长偷袭暗害,兄弟早就佩服得很!”
凌玉姬愤愤地尖叫一声,道:“颜峰,我对你说过什么话来着?…
颜峰冷冷道:“姑娘的话,颜某岂能忘记,但怕只怕颜某竭尽一身本事,将无名氏击毙之后,姑娘却不肯遵守诺言,跟随颜某。”
凌玉姬咬牙切齿道:“只要你击毙此人,我甘心情愿永远跟随着你!”
颜峰眼中闪动出奇异光芒,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凌玉姬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颜公子可别看小我是个女流之辈!”
颜峰道:“好,好,颜某今日就为姑娘舍身一拼。若是生而无欢,死亦何惧之有!无名氏,你若果不敢与我一决生死,那就趁早说出来,当着凌姑娘的面前,向我叩三个响头!”
无名氏冷冷地望着他,双眉轻皱,似是寻思对方这话是否可行!颜峰那么好险多智之人,此时也不禁暗暗诧疑忖思。
歇了片刻,无名氏倏然仰天长啸一声,这一声长啸之中,隐隐表示出他业已想通了什么难题,是以发出长啸,抒发胸中的舒畅。
颜峰道:“你要打就打,何用装模作样?”
无名氏微微一晒,道:“你虽是阴险无义之辈,但说的话却未尝没有道理,你说一个人生而无欢,死亦何惧之有,这句活当真值得深思寻味!”
颜峰面色毫无变化,他为人一向沉潜多智,每逢面对敌人之时,克制之力便突然大见造诣。此时尽管心中情绪起伏,惊喜不定,却丝毫不露诸形色。原来他心中暗暗想道:“无名氏特地提出我说的这句话,敢是因为凌玉姬当面要取他性命,是以他感到生而无欢,便不惧死,要与我放手一拼?”
他转眼向凌玉姬望去,只见她已经移目望天,眼中闪耀着莹莹泪光。
三个人三样心事,淮也测想不透别人心中想法。
颜峰自知武功比不上无名氏,因此并不急于出手发难,暗暗竭知思索应付强敌之法。
他本是足智多谋之人,念头一转之后,暗自想道:“眼下此人既不可以力敌,便当智取,但此刻主客之势铣两相当,元从先行布置有利形势,唯一之法,只在攻心。他既然首肯我‘生而元欢,死亦何惧’的话,元疑凌玉姬的反常变节,对他打击甚大,我只从这一方面着手扰乱他的心神,然后觅机动手,必有可乘之机,得以一举击毙此人……”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之后,微微冷笑道:“我还有几句话语要说,说完之后,就要领教你惊世骇俗的绝学了。”他不但避免在武功方面说出轻视自大之言,以致刺激得对方生出争雄斗胜之心。甚且还故意说他具有惊世骇俗的绝学,好教对方骄做自大。
他接着道:“这一战于你我是生死之争,于凌玉姬姑娘却是决定终身之举,我如果幸而取胜,便不须说,如果死在你手下,她目下已是我的妻子,只好守寡殉节,终身不得投向别人怀抱之中……”
无名氏冷哼一声,望也不望凌玉姬一眼。
颜峰又接着道:“无名氏你棋差一着,错在不曾与她真个成亲,以致启人凯觎之心,这件事完全怪不得凌玉姬姑娘,你却须担负一切错误之责!”
无名氏再也不能缄口不语,怒声斥道:“胡说!这是什么道理?”
颜峰见目的已达,轻笑一声,道:“你武功虽高,智力却低卜这等道理纵是三岁小童也听得明白,你不妨细心想想。我懒得跟你罗咦,可要动手啦……”原来他故意捏造一篇歪理,好教无名氏分心寻思,动手时武功不免会打个折扣。而这件事关涉到凌玉姬终身,不由得无名氏不分心想个明白。
他向前跨了两步,提聚全身真力,发招疾攻。
无名氏果然因心神不定,倏然飘退数尺,不曾出手封拆。颜峰暗喜好计得售,急急欺身进扑,掌发连环。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出手招数,元一不是帝疆绝艺,奥妙凌厉兼而有之。无名氏心绪混乱,哪能抵挡封拆,仗着身法神妙,急急又退。
突然两条人影凌空飘落在树丛中的空地下,其中一个厉声大喝道:“颜峰你专门兴凤作浪,无事生非,且吃我一拳……”喝声中呼的一拳向他背心猛击。
另一个人则嘿嘿冷笑数声,口中迸出“接招”二字,也自发掌连环疾辟这两人出手威势不同凡响,但见拳力山涌,掌风飓转。颜峰大吃一惊,身形斜转,双掌一齐向后甩拍,严密封住身后上中下三盘。
只听“砰砰”两声,那两人所发拳掌的内力都劈中了颜峰,颜峰哼了一声,借势向前冲出六七尺,这才站定脚步,旋身瞧看来人。
他虽是以家传秘学,一式偷自帝疆绝艺的“雁背夕阳”,运足全真力,封住后背,但那两人功力深厚异常,这一下只震得他面红耳赤,气促心跳。
定睛看时,来人竟是名列封爵金榜的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藻。
罗叶两人待扑上去动手,无名氏已经开口道:“两位且慢手,在下还话说……”罗叶两人感念无名氏开放财神之墓救他们出困的恩德,又恨那颜峰阴险毒恶,不但屡次加害凌玉姬,而且还有烦恼峡一段仇恨,是以早先一见这颜峰力迫无名氏之际,不禁怒火上冲,立时出手。目下既听无名氏出言阻止,便一齐气沉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