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朦胧中,忽然章盐道那边船上叫了起来。
齐苍霖连忙披衣执剑,展毓民与云中鹄也醒了。
来到舱上一看,只见那边乱成一团。
章盐道的大儿子仓惺地奔过来叫道:“齐老英雄,我们船上来了两个蒙面贼,用剑逼住了姨娘,请您想个法子救救她们。”
齐苍霖沉声道:“官兵呢?”
章大少爷道:“那两个很凶,上去几个官兵都被打到水中去了,因为两位姨娘受了挟持,又不敢放箭,请老英雄过去救他们一下。”
仇天侠等人也醒了,提剑要闯上去。
章大少爷道:“两位姨娘的衣服都被人剥了下来,各位上去不太方便,还是老英雄去吧!”
齐苍霖道:“老朽也不便前去。”
章大少爷道:“老英雄的年纪比她们大一倍,自然没关系,如果仇镖头等人前去,日后两位姨娘如何见人呢?”
齐苍霖顿足道:“唉,章公子,你不知道,这正是贼人调虎离山之计,把老夫骗过去,他们就好抢这边的镖银。”
章大少爷道:“镖银是小事,损失了由我负责,那两位姨娘是家父的身边人,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家父一定不肯答应,何况还有舍妹也在舱中……”
展毓民道:“师弟,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齐碧霞挺剑叫道:“我去。”
飞身过去,闯入舱中,只见舱窗纸上人影乱晃,想是动上了手,片刻后只听见齐碧霞叫了一声,像是受了伤。
齐苍霖忍不住了,提剑飞跃而去。
展毓民因为听见了齐碧霞的呼叫声,而齐苍霖进舱后,那边又传出了搏斗声,证明对方十分厉害,而受伤的一定也是齐碧霞无疑,心中十分悬念。
忍不住对云中鹄道:“云老弟,我想过去看看。”
云中鹄忙道:“展大侠千万不可轻敌,齐大哥受保的镖银都在这条船上,章盐道的家人原不在受保之列,这里如果有了闪失,四海镖局的招牌就会砸了。”
展毓民道:“没关系,对方的好手都在那边船上,此地有云兄坐镇谅无问题,再者我可以叫天侠他们四个人留此帮忙,四周还有官兵,对方不敢大举前来行劫的,章府的家人虽然不该我们负责,但出了事我们总不能坐视。”
章大少爷在旁道:“是的,家父已经说过了,钱财为身外之物,只望能家人平安……”
展毓民飞身跳到那边船上,掀帘进舱,却不禁怔住了。
舱中动手的两个人竟是尤二通与尤三通兄弟,齐苍霖与齐碧霞都被两面小网罩住了,睡倒在地上,而舱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人,更看不见两个受挟持的姨太太。
尤氏兄弟见他进来,立刻停止了伪装的打斗。
尤二通微微一笑道:“展大侠居然也被骗过来了。”
展毓民用剑指着他们怒声道:“你们在搞什么鬼?”
尤二通微微一笑道:“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事实上我们早已把章盐道在路上擒住了,用他的性命作威胁,叫他的家人安排下这个方法,将各位骗过来……”
展毓民怒哼一声道:“你们这样就能把镖劫走了吗?”
一面说话,一面在心中寻思对付的方法。
尤三通笑道:“只要展大侠不在那边船上,我们应该有办法的。”
话刚说完,展毓民剑出如风,朝他逼去。
尤三通单手抡剑,根本不是敌手,几个照面,就连连退后。
展毓民不去追杀他,回身用剑去挑齐苍霖身上的绳网,却无法挑开。
尤二通用手一扯,牵动收网的绳索,居然将齐苍霖拉了过去,然后笑道:“这网是生蚕丝编成的,十分坚韧,刀剑不容易割得断,可惜只准备了两面,否则展大侠也难以脱身呢!”
展毓民见齐苍霖一动也不动,不禁怒道:“你们把我师弟杀死了?”
尤二通道:“还没有,我们虽然用丝网罩住了他们,却还是无法制住他,不得已撒了一包迷魂散,才算把这父女俩安顿下来。”
展毓民心中较定,厉声喝道:“你快把他们放开。”
尤二通笑道:“我们遵林公子之嘱,绝不杀伤人命,但是要等镖银劫到手,才放开他们,等我们离去后,用冷水一喷,他们就会醒的。”
展毓民沉声道:“你们抵得过我手中的剑吗?”
尤二通道:“展大侠剑术超群,我们不敢言敌,但展大侠想从我们手中把人救走,恐怕没这么容易。”
展毓民剑光突出,一闪之下,将他的剑荡开,比在他的咽喉处,可是另一端的尤三通却掏出一把铁蒺藜,大叫道:“展大侠要逼我们用暗器?”
展毓民仍然比住尤二通道:“你出手好了,瞧你们的暗器是否能奈何我。”
尤三通冷笑道:“这点玩艺儿对付展大侠自然是不够的,可是船板上那两个人却受不了。”
他居然对准昏迷的齐苍霖父女。
展毓民大急叫道:“你们敢!”
尤三通笑道:“这一切的计划都出自林公子的筹谋,他不准我们伤人,我们也没办法,可是展大侠先出手伤人,我们为了自保,就好交代了。”
尤二通也狞笑道:“展大侠出手好了,我们正在找个杀死齐苍霖的借口,拼了我一条命,也是值得。”
展毓民怒道:“一条命?我要你们两条命。”
尤三通冷笑道:“那也值得,最多是二抵二够本。”
展毓民投鼠忌器,却又不甘受胁,正想先发制人,将尤三通的那条手臂斩断,再回头来对付尤二通。
尤二通已明白他的打算,冷笑道:“展大侠,我手中也扣着一把追魂毒砂,我们兄弟俩只要有一个受伤,另一个就会出手解决齐苍霖父女,除非你能一剑把我们同时杀死,尽管你剑术精湛,也不能分身两用吧!”
展毓民怔住了。
这时云中鹄那边船上也起了骚动。
展毓民用剑劈碎一扇船窗望去,但见尤美娘与尤丽娘如飞乌般地冲上船去,与仇天侠等人展开缠斗,同时官兵队中有人大叫道:“有两个女贼上船劫镖,快放箭!”.叫声之后,箭如飞蝗,金陵四圣与云中鹄接斗两个女孩子本来游刃有余,可是被乱箭一射,大家要忙着避箭,反而乱了起来。
云中鹄急得大叫道:“快住手,谁叫你们放箭的。我们自己能拿贼。”
他叫他的,箭还是照放不误,而且这批官兵的箭法很准,又劲又强,片刻之际,武大光首先中箭抛下了手中的大刀,跟着云中鹄也挨了一箭。
呼延昭托鞭怒道:“你们怎么拿箭射自己人?”
叫完他自己也挨了一箭。
仇天侠看出情形不对,原来这些官兵的箭专对他们五人放射,尤美娘与尤丽娘却躲在一边看热闹,急声叫道:“不对,这些官兵是贼人乔装的。”
刚叫出这一声,一名官兵跃身登船,沉声喝道:“胡说,你敢侮蔑官军,简直该杀!”
语毕抽出佩剑,一招急砍。
仇天侠运剑招架,那官兵的剑招十分怪异,居然将他的剑荡开,跟着一剑前刺,将他刺倒下来,然后回身探剑,又将戟圣林飘零刺倒。
这时尤美娘与尤丽娘进入舱中,将两口箱子抱了出来,那官兵运剑将她们俩人也刺倒了,回头叫道:“把这两个女贼拿下,带回衙门去。”
底下几名官兵,将尤美娘与尤丽娘连同两口木箱,一起带回军船,启锚开航。
展毓民在这边看得很清楚,那官兵分明是林佛剑乔装的,却不敢上前拦截,等他回头一看,尤二通与尤三通也不知何时溜走了。
他连忙拿了一碗冷水,泼在齐苍霖与齐碧霞身上,还好他们都醒了,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网,齐苍霖跳起来问道:“师兄,怎么样了?”
展毓民摇头轻叹,一言不发。
齐苍霖回头看见自己船上凌乱的情形,连忙跳了过去,幸好云中鹄与武大光、呼延昭三人的箭伤都在手腕上,而仇天侠与林飘零只是被点中了穴道,拍开后,一点伤都没有。
手忙脚乱地将各人伤处敷上了药,岸上人影幢幢,却是章盐道坐着轿子,由一队官兵护送回船。
见到船上凌乱的情形,不禁骇问道:“出了什么事?”
展毓民冷笑道:“大人自己明白。”
章盐道一怔道:“老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展毓民沉声道:“大人何必还装糊涂,你受了贼人的挟持,叫你的家人回来诓骗我们,你为了保全生命,这倒无可厚非,可是现在还来装糊涂就太不应该了。”
章盐道骇然道:“这是从何说起,老朽在朋友处应酬,不久前才刚刚结束,他们还派了一队亲兵送我回来,几曾受人挟持了。”
齐苍霖见他不像是说谎,忙把章大少爷找来问道:“公子说贵姨娘为贼人所制……”
章大少爷道:“是有这回事,我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看见两位姨娘被人脱光衣服,我挣脱了那个人,就逃到岸上向这边来求救……”
齐苍霖道:“我进船时,一个人都没看见,头上撒下一张网,我还来不及挣扎,鼻中闻到一股异味,……”
齐碧霞道:“我也是这个情形,我还叫了一声。”
章大少爷道:“我说的是实话……”
章盐道大急道:“贼子难道连我的家小都劫走了?”
说着匆匆赶回自己船上。
齐苍霖与展毓民也陪着过来,船中一如原状,后舱却有人呻吟轻哼,赶去一看,只见章家的大小都倒成一团,那两个姨太太一丝不挂在挣扎轻哼,齐苍霖与展毓民忙退了出来。
章盐道过了一会也退出道:“他们不知怎么了,一个个都昏迷不醒,两个小妾倒是清醒的,却不会说话……”
齐苍霖道:“别的人恐怕是中了迷药,用冷水一喷就会苏醒,两位姨娘恐怕是被点了穴道,叫小女去替她们解开好了。”
于是将齐碧霞叫了过来,大家聚集在舱中商谈所发生的情形,说起官兵用箭射伤镖局中人之事。
章盐道大惊道:“这怎么可能呢?他们都是我同年戚将军的部下,绝不会与贼人串通的。”
章大少爷作证道:“这是真的,动手的时候,我伏在地上,看得清清楚楚,官兵中还有一个人将仇镖头与林镖头刺倒了。”
齐苍霖道:“能两剑将他们两人刺倒,其人身手不凡,必是那个姓林的少年人无疑,而且这两人都是穴道受制,身上却没有受伤,也只有林佛剑做得到,因为他的剑是不开锋的,所以才不会伤肤……”
章盐道大惊道:“齐老英雄这么说,一定是真的了,可是官兵会与贼人串通,这真是令人想不透的事,我一定要找敝同年问问清楚……”
谈了几句,岸上蹄声急促,却是水师督察戚仁武将军飞骑来访。
章盐道将他迎到船上,戚仁武低声说道:“章年兄,下官有急事相商,能否请旁人回避一下。”
展毓民道:“将军可是为贵属下出了问题……”
戚仁武神色一变,章盐道说道:“戚兄,小弟也正想要请问,年兄派来的水师,居然串同贼人前来打劫……”
戚仁武一惊道:“有这等事?”
章盐道指着章大少爷道:“这是小儿目睹的。”
戚仁武一拍桌子叫道:“糟了,这批混蛋真该死,这下子连我的前程都毁在他们手里了。”
说完连声叹气,齐苍霖连忙问道:“将军,究竟贵属下是否与贼人串通一气呢?”
戚仁武道:“怎么可能呢?他们也被贼人弄了手脚。”
众人又是一惊。
展毓民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戚仁武道:“下官应章兄之请,派了四条船前来保护,这批混账刚离开水师码头,就被几个黑衣人窜上船,把手一扬,他们闻到一阵异香,就人事不知了,且四条船都是如此。
不久之前,他们才被另一条巡江船发现,船靠在江边,船上的人被扔在舱底,身上的衣甲都脱了下来,丢在一边,经人用冷水灌醒后,他们还莫名奇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官接到报告后,才赶来问一问……”
齐苍霖一叹道:“这一定是贼人先劫持了水师船,冒充官兵前来护驾,劫镖得手后,再脱掉衣甲,弃船而去,这个计划真是太恶毒了。”
仇天侠怒道:“这些贼人居然敢劫持官船冒充官军,这等于是谋反,戚将军,你一定要严加追究……”
戚仁武脸色如土,连连点头道:“是的,查是一定要查的,但其中颇有困难……”
章盐道忙道:“这有什么困难的?”
戚仁武将章盐道拉过一边,低声耳语,章盐道听得脸色也变了,最后才道:“当然、当然,这个小弟明白……”
戚仁武道:“兄弟回来后,一定将那批混账好好讯问一番,看看他们是否有勾结情事,至于年兄的损失,兄弟也会派人补送一部分……”。
章盐道忙摇首道:“这是什么话,兄弟家中尚有田产,这点损失算什么,年兄别放在心上……”
戚仁武道:“至于这几位英雄……”
章盐道低声道:“没问题,兄弟负责代为解释,绝对误不了年兄的事。”
戚仁武道:“那就费心年兄了,兄弟要赶回去处理这件事,改日再来问候。”
说完他起身告辞。
章盐道送他登岸后,回到船上,将齐苍霖招到一边道:“齐老英雄,关于官军串通匪人之事,你也知道是不至于的,至于查究之举,他只能在私下进行,却不便公开声张,而且希望各位也帮忙保密。”
齐碧霞叫道:“这么大的事情,他还不肯公开处理,我看他一定是跟匪贼私通的。”
章盐道一叹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声张出来,他的责任太大,丢前程还是小事,弄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
齐碧霞道:“只要他没有与贼人串通,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章盐道轻叹道:“他统领水师,结果被人劫持而去,全军覆没,责任岂轻,所以最好是避免张扬,而且又没出大乱子,只是丢了一批财货,能省事就算了。”
齐碧霞怒道:“他怕负责任也不能这样敷衍塞责呀!”
章盐道忍住脸上的不快道:“水师是朝廷官军,他派来保护我,只是私人的情谊,说出去大家都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