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奴又补充道:“她是这里的一颗明珠,一棵摇钱树。”
林佛剑忽然站了起来,行向龟奴,道:“听了你描述之后,我忽然想早一些见见玉颜姑娘。”
他缓缓伸出手去,抓住了龟奴的左手臂。
龟奴没有闪避,也许他早已知道闪避不开。
佩环声响,一个红衣罗裳少女,出现在门口。
果然是一位绝色美女。
她穿着一身精心设计的衣服,看上去女人味十足。
林佛剑放开龟奴,道:“玉颜姑娘?”
红衣少女行了进来,道:“是,公子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竟会和一位龟奴计较呢?”
林佛剑望着玉颜姑娘,笑了一笑道:“是不是他们常常为了你,而受到客人的责难?”
玉颜点点头道:“所以我对他们一直有一分歉疚的感觉。”
林佛剑对龟奴挥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龟奴望望玉颜道:“姑娘,还有五个客人在等你……”
玉颜道:“我知道。”
龟奴苦着脸道:“他们的脾气都不太好,今晚我已挨了两拳,被骂了三次。”
玉颜颔首一点道:“我知道。”
“唉……”龟奴轻轻叹了口气,行了出去。
林佛剑掩上了房门。
玉颜道:“我不能停太久,公子,我陪你喝两杯酒,就得去应酬别人了。”
林佛剑笑笑道:“这么快就要走?”
玉颜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林佛剑依然含笑道:“是不是我不值得多留一会?”
玉颜道:“你很英俊,也多金……”
林佛剑大笑道:“怎么知道我多金?”
玉颜道:“你吃的是多情楼中最好的菜,喝的是最好的酒,还带了两个俊俏的书重,这排场谁都能看得出来。”
林佛剑停住笑道:“但玉颜姑娘却不肯多陪我一会。”
玉颜无奈道:“今天生意特别好。”
林佛剑道:“姑娘,如果我强把你留下来呢?”
玉颜含笑道:“那会闹出事情来的……”
林佛剑不在意地道:“闹出什么事来?”
玉颜认真地道:“上酒菜的伙计先要挨骂受气。”
林佛剑一直在留心地观察,瞧不出玉颜有什么可疑之处,至少,她应该不是风月门中的人。
风月门中的人,有几处特别的地方,知道内情的人,很容易看出来。
但玉颜没有。
缓移莲步,玉颜行入了席位上,道:“公子,来!我敬你一杯!”
林佛剑端起酒杯,道:“其实银月也不坏。”
玉颜干了酒杯,道:“你见过她?”
林佛剑不答反问道:“她好像很忙?”
玉颜道:“不错,那是因为她长得还不错,到这儿来的男人,只重美色,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很忙的。”
林佛剑道:“唉!这么说来,我想把你留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玉颜微笑道:“肯花钱的人太多了,我们又无法不去应酬。”
林佛剑淡笑道:“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能把你留下来?”
玉颜微一皱眉道:“公子……”
林佛剑大方道:“你直说无妨?”
玉颜一咬下唇道:“有一件事,我想先说明白。”
林佛剑道:“我在很用心地听。”
玉颜正色道:“我还是个清倌,只陪酒,不能留客。”
林佛剑笑笑道:“没有人强迫过你?”
玉颜道:“有。”
林佛剑又笑道:“那姑娘还能保有清白,实在应该立一个贞节牌坊。”。
玉颜微微一笑道:“公子好像不太相信我?”
林佛剑道:“我逛过不少的妓院,却很少有人能在这种环境里,保持着清白。”
玉颜道:“所以,你也怀疑我是在骗你。”
但闻砰地一声,木门被人踢开。
一个带着满身酒气的大汉,直闯了进来。
林佛剑皱皱眉头,却没有说话。
他要看个究竟,只有发生一场纠纷,才能了然。
那大汉无视于林佛剑的存在,一直冲到玉颜的面前,冷冷说道:“你的架子好大,好骄傲!”
林佛剑索性向后退了两步,置身事外。
玉颜望望林佛剑,转脸向大汉道:“大爷有什么事?”
那大汉怒道:“什么事?老子等了你一个时辰了,你连面也不照一面,怎么?我的钱难道是偷来的吗?”
玉颜笑一笑道:“大爷,这是别人宴客的地方,你先请回去,我立刻就过去,再向大爷当面赔罪敬酒。”
那大汉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玉颜的右腕,冷冷说道:“等?
老子就是等不下去啦!现在就走!”
拖着玉颜,向外行去。
这一下,倒是大出林佛剑意料。
这分明是藉故脱身之计。
但林佛剑的反应相当快,右手一挥,尤美娘、尤丽娘忽然飞身而上,拦住了那大汉和玉颜的去路。
两个俊俏的书童,并肩儿站在厅门口处。
醉酒大汉望了两人一眼,道:“臭小子,闪开去!”
尤美娘冷笑一声道:“你还很清醒啊!一点也没喝醉。”
醉酒大汉突然扬起了左掌,直劈过去。
看他举止轻浮,似乎站立不稳,但这一拳劈出的力量,却是强悍绝伦,拳还未到,拳风已经近身。
尤美娘急向旁侧一闪,右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剑,反臂划出,剑芒如电,直削了过去。
她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子,绝不以己之短,对人之长,练的是刀剑,就不会以拳掌上的功夫和别人打斗。
剑头虽短,剑法却凌厉得很,变化多端,那醉酒大汉躲了六剑,却躲不过第七剑,森寒的剑锋,直逼上了醉汉的前胸要害。
那大汉本来有着很浓的醉意,现在,却是完全清醒了。
玉颜一直静静地站在一侧,神情很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惊奇。
尤美娘的短剑,已刺人了那大汉前胸半寸多深。
点点的血珠,不停地滴落。
那是致命的要害,那大汉已完全屈服在尤美娘的短剑之下。
林佛剑缓步行了过来,笑笑道:“玉颜姑娘,这个人该不该杀?”
玉颜道:“公子如是问我的意见,那是最好杀了他,不过……”
这答复出了林佛剑意料,哦了一声道:“不过什么?”
玉颜道:“公子要想一个很完善的办法,就像没杀过这个人一样。”
林佛剑淡然道:“放了他,让他走!”
尤美娘收起了短剑,笑了一笑道:“我的剑很有分寸,你伤得不重,用不着叫人抬着你走吧?”
事实上,尤美娘的话还没说完,那大汉已走了出去。
玉颜道:“为什么放了他?”
林佛剑道:“因为我想看看,放了他会有多大的麻烦。”
玉颜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林佛剑摇摇头道:“不知道。”
玉颜道:“你不想知道?”
林佛剑道:“用不着知道。”
玉颜反倒感兴趣道:“哦?”
林佛剑道:“我想知道的是玉颜姑娘……”
玉颜淡淡一笑道:“我!一个薄具姿色的窑子姑娘,难道还会有什么很辉煌的往事吗?”
林佛剑笑道:“看来,姑娘的口风很紧。”
玉颜冷冷道:“因为,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林佛剑凝注着她道:“就凭你这分镇静,已经说明了你的身份,姑娘,我是受人之托而来。”
玉颜没什么反应道:“哦!”
林佛剑一摊手,道:“我实在不喜欢对一个女人动手逼供,不过,我也没有太大的耐心。”
玉颜低头想了想,道:“我如果知道得详尽一些,也许能告诉你点什么。”
林佛剑一摆手道:“好,姑娘请坐吧!”
玉颜缓缓转过身子,缓缓坐上席位,举止从容。
林佛剑端起酒杯道:“我敬姑娘一杯。”
玉颜神情冷然地笑了一下,道:“公子不用再客套了,你要问什么,尽管开口吧!”
林佛剑道:“我到这里找人。”
玉颜道:“公子,如果找的是寒傲天,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林佛剑道:“姑娘的意思是……”
玉颜道:“此处不过是个一个‘转运站’,所有进来而没出去的人,多半已被送到……”
说到此处,玉颜顿了一顿,又道:“地点我不能说,否则一定会被当成叛徒处置。”
林佛剑也不为难她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们这组织的名称,若要追查,也有个方向?”
玉颜低头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但对你恐怕没有什么帮助。”
林佛剑问道:“为什么?”
玉颜抬头道:“我们的组织一直未正式在江湖上开山立门,最近才开始有行动,你不会知道的,所以并无助益。”
林佛剑心中一动道:“你该不会是神秘门的人吧?”
玉颜大感震惊道:“你……公子怎么会知道神秘门?”
林佛剑淡笑道:“我叫林佛剑,你或许知道。”
玉颜倏然立了起来,惊道:“你就是林公子?”
林佛剑轻笑道:“姑娘听过在下?”
玉颜缓缓坐下,收敛心神,半晌才道:“小女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妄想和林公子斗法,真是班门弄斧。”
林佛剑道:“姑娘谬赞,既然姑娘知道在下,不知可否将进一步的详情告知?”
玉颜又站了起来道:“这事我无法做主,少门主正好巡视本处,我去请示少门主再说,公子认为如何?”
林佛剑得知苏语容亦在此处,有些怦然心动道:“正是应该,姑娘请。”
玉颜出了门后,尤丽娘有些担心道:“公子就这样让她走,会不会上了她的当?”
林佛剑笑道:“丽娘你放心,此处是很好的据点,神秘门不会轻易放弃,等会必有新的发展。”
果然,三刻钟后,门外一阵香风过处,一名官装女子已进房间,后面还跟着玉颜。
虽然她白纱罩面,但观其体态举止,再听她的声音,林佛剑便知是苏语容没错。
苏语容进得门来,林佛剑便起身相迎道:“不敢有劳少门主亲自前来。”
淡淡一笑,苏语容道:“林兄太客气了。”
两人落座,苏语容又道:“风月门来报又有人来探查寒傲天的下落,没想到竟是林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佛剑笑道:“莫非这一切并非贵组织的安排?”
苏语容身形一震道:“林兄,你……”
林佛剑冷冷地道:“贵组织一直就暗中跟踪在下,当然知道在下的行踪和意图,算准在下会在此处上岸,便设计掳走寒傲天,令寒若水在无计可施之下,向林某人求援。”
苏语容勉强笑道:“这样做,对组织有何好处?”
林佛剑道:“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向在下夸耀贵门组织范围之广及可动用人力之大,算是一种示警,希望在下尽快和贵门合作。”
苏语容沉默良久,方道:“林兄果然聪明绝顶,令人敬佩。”
言下之意,承认林佛剑的看法。
林佛剑道:“如今,姑娘要如何处理此事?”
苏语容道:“我们二人单独谈谈。”
玉颜闻言,立即退到门外,尤美娘、尤丽娘在林佛剑的示意下,也出了房间,顺便带上门。
林佛剑道:“姑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苏语容叹息一声道:“我希望你的决定是和敝组织合作,若有你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佛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苏语容又道:“我爹希望林兄能拨空至敝门一行。”
林佛剑道:“我现在实在走不开。”
苏语容笑道:“我们知道林兄和四海镖局似有某种牵扯,我爹倒也还有耐心。这样吧!
半年之内,希望林兄能至敝门一趟,在这期间,我保证寒傲天的安全,林兄以为如何?”
林佛剑心想,和四海镖局之事,半年之内应可解决,便道:“好,那就约定半年之期,我该如何和贵门联络?”
苏语容道:“满半年那日,你再来多情楼即可,小妹恭候大驾,另外再告诉林兄,寒傲天可说是在敝门做客,请林兄放心。”
林佛剑道:“在下一定来。”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离开多情楼,林佛剑要尤美娘、尤丽娘依照计划先去准备,自己上“鸿泰客栈”去找寒若水。
进人房中,寒若水正焦急地不停踱步。
一见到林佛剑回来,连忙扑上,急急询问结果如何?
林佛剑轻揽寒若水道:“令尊安全无虞,但还不能自由……”
便将和苏语容的约定,告知寒若水。
寒若水得知父亲仍然平安,心中便放下一块大石。
坚定道:“林哥哥,半年后,我要和你一起去闯神秘门。”
林佛剑笑道:“自无不可,但你的武艺虽高,内力却嫌不够,必须利用这半年的时间,勤加练功,稍作补强,你可愿意?”
寒若水螓首直点道:“愿意,当然愿意,我娘死得早,我一直和爹相依为命,如今爹有难,我岂可不管。林哥哥,我这就回转苏州闭门练武,半年后,我们多情楼再见。”
林佛剑对于寒若水的坚定果决,甚感欣赏。
笑道:“很好。人家说危难时才看得出一个人的本性,你平日虽然刁蛮任性,遇事时却颇有大将之风,干脆利落,实在难得。”
寒若水娇嗔道:“林哥哥,你说我刁蛮任性,莫非很不满意?”
林佛剑忙笑道:“不敢,不敢,你别多心。”
两人笑闹一阵,眼看三更即至,林佛剑还有事要办,寒若水不再拖延,和林佛剑殷殷告别后,便结账回转苏州而去,准备勤练武艺,以应付半年后的约会。
林佛剑出了客栈,想到等会儿的计划,神秘一笑,眼见四下无人,身形一纵,消失在房舍屋瓦之中。
更报三敲,江岸上人声嘈杂,原来是章盐道的家眷先回来了。
齐苍霖朦胧中听见他们与巡守的官兵问答,知道章盐道还在陪几个朋友斗牌,为了怕明天耽误了开船,所以叫两个姨太太与一部分家人先回船,因为章盐道的家眷住在另一条船上,与这边无关,齐苍霖放心又睡了。
正在朦胧中,忽然章盐道那边船上叫了起来。
齐苍霖连忙披衣执剑,展毓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