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剑抱胸道:“从你的剑势看来,还值得我一战,把你脸上的布拿掉,我们痛痛快快地斗一场。”
那人沉声道:“撤剑,我要进招了。”
翁长青一怔道:“你的眼睛瞎了不成?我的剑早拔出来了,就等着你拉下面具,以谋一决。”
说着将剑晃了一晃。
那人才退了一步道:“原来你已经撤出剑了,开始进招。”
他完全是自说自话。
翁长青不禁愕然道:“你不但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聋子。”
刘半盲笑道:“你说对了,他既瞎又聋,而且长得很难看,所以才用布罩住,但他的剑法却是第一流的,而且是真正的第一流,所以你不必跟他废话了。”
翁长青诧然道:“你从哪儿找来这个怪物?”
刘半盲一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林佛剑却道:“爹,又瞎又聋的人绝不会开口说话,他恐怕是假装的,您要小心一点。”
翁长青笑道:“什么时候可以假装,只有剑法是真才实学,一点都伪装不了,这家伙的剑法倒是值得一观。”
林佛剑道:“让孩儿先跟他斗一场。”
翁长青摇头笑道:“你不行,这种决斗不是争胜负,而是分生死,相差只在些微毫发之间,你的那套佛剑仁心战术,只有冤枉送死。还是我来吧!”
林佛剑还要开口。
翁长青已沉声道:“你别啰嗦了,我要集中心力应付这一战,如果我不行,你带着人往山洞处撤出去。
那是惟一的退路,寒梅知道如何走的。”
林佛剑愕然道:“洞中不是有煤气吗?”
翁长青笑笑道:“现在没有了,早被山风吹散了。”
林佛剑诧然道:“山风怎么吹得散?”
翁长青笑道:“煤气就是那么一点,时间一久,自然会被山风吹散,你别被桑老婆子唬住。”
桑九娘在地上虽不能动,耳朵眼睛嘴巴还是能用的,忙道:“胡说,这地底的煤气贮存量极丰。”
翁长青哈哈大笑道:“桑九娘,你也不想想,我在帝王谷做了几十年的主人,对本谷的环境还会摸不熟吗?地下的煤气以及那些引爆的机关我早就发现了,而且早就把它泄尽了,只留那么一点,刚够充塞那个山洞的,我故意不说破,就是看你要拿它耍什么花样。”
翁仁寿愕然道:“主人,是真的吗?”
翁长青笑道:“自然是真的,刚才刘半盲急得如丧家之犬,丑态毕露,我却一点也不紧张,难道我真不怕死吗?即使我不在乎,也要为你们着想,如果我没有把握,你老婆用剑剜地时,我就宰了她了。”
刘半盲半露钦敬,半带惭愧地道:“你真厉害。”
翁长青笑道:“不厉害我敢用你吗?只是我把你估计得太低了,没料到你暗中的布置也如此周密。”
刘半盲笑笑道:“岂敢,岂敢。我别的不敢自夸,这一百名剑士的成就是你想不到的吧?”
翁长青冷笑一声道:“笑话,他们的剑术是我训练的,他们有多大实力,我岂会不清楚。”
刘半盲笑道:“但是你没料到他们会听我的指挥。”
翁长青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先问你,我叫你召集这批人加以训练是做什么用的?”
刘半盲笑道:“是专为对付桑老婆子的三十六罗刹剑女的护主剑法,所以你才如此尽力训练他们。”
翁仁寿脸上一惊。
翁寒梅忙问道:“爹,有这回事?”
翁长青笑道:“是的,原来我是有这个打算。”
翁寒梅顿足道:“您怎么把他们交给刘半盲指挥呢?”
刘半盲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再也没有想到罗刹剑女倒向你那边,这一百个人反成我的死士了。”
翁长青微笑道:“有两个字你是用对了,他们的确是你的死士,如果他们真不怕死的话,尽管追随你好了。”
刘半盲神色微变道:“这话是怎么说?”
翁长青脸色一沉道:“因为我随时都能致他们于死地,而且只要开口说句话就行了。”
刘半盲哈哈一笑道:“翁长青,你这话骗谁?”
翁长青冷冷地道:“我说话算话,剑帝虽非尘间天子,却同样有着君无戏言的尊严,不信我可以当场试验。苗英,你出来。”
洞壁间另一面掩盖的旗帜后钻出一人,竟是长江水寨的新任盟主苗英。
她向翁长青一躬身道:“属下在,请示剑帝有何谕命。”
林佛剑与阮雄是知道她已为翁长青所网罗,那是翁长青在地道中对他们说过的,其他人却不知道。
尤其是闻达,他惊奇地道:“苗英,你怎么变成他的人了?”
翁长青一笑道:“她虽然是祁逸夫的外围耳目,实际上却另听我指挥,我对青城的动态如此清楚,完全是她在通消息,你那点伎俩想跟我斗,太差了。”
展毓民不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难怪林佛剑诡计多端把我们四海镖局,整得团团转,原来都是承阁下的遗传,展某衷心佩服。”
翁长青微笑道:“展掌门人,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呢!苗英,你的东西都带在身边吗?”
苗英躬身道:“那是剑帝之命,属下岂敢有误。”
“好,你随便拣两个人,试验一下。”
苗英将手一扬,有两点极细的蓝光,从袖中飞出,绕到那列剑士头上,很快地钻落下来。
遂听得两声惨叫,有两名剑士砰然倒地,七孔流血,死状极惨。
刘半盲大惊失色叫道:“这是什么?”
苗英淡淡地道:“天雷穿心针,是排教中用来惩治不忠实教徒的掌刑利器,我奉剑帝之命,在你这一百名剑士身上都施了术,只要一举手,就可以使他们丧命。
那九十多名剑士眼见同伴惨死之状,个个脸色大变。
刘半盲急忙叫道:“你们别听她的鬼话,世上根本就没有法术这一类的东西,这都是骗人的。”
苗英冷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举手摧命却是事实,要不要我再试验一下,另杀两个给你看看。”
刘半盲沉吟未答。
翁长青却道:“不必了,让他们知道恐惧就行了,现在你们是否还肯为刘半盲卖命呀?”
末一句话是对着那批剑士发问的。
那九十多人望望苗英,又望望刘半盲,没有一人出声回答。
翁长青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很忠心,我也不强迫你们了,刘半盲,你是否还想叫他们送死呢?”
刘半盲忽一咬牙道:“我不信这妖妇真会有什么法术,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宰了那妖妇。”
他发完命令后,大部分的人都木立不动。
苗英等他们冲到身前丈许之处,才再度扬手,四五点蓝光,闪电似的发出,每一点飞向一人,虽然他们舞剑想逼退蓝光,但仍没有用,几声惨叫后,每个人都是七孔流血,倒地身死。
苗英冷笑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好了。”
翁长青沉着脸道:“我相信已经够了,大家抛下手中的武器,乖乖地站过一边,否则我就要格杀不赦了。”
刘半盲轻叹一声道:“你们弃剑投降吧!暂时忍耐一下,等我把翁长青解决之后,一定设法救你们。”
那批剑士才纷纷把武器丢落下来。
可是翁长青却颇有心计冷冷一笑道:“刘半盲,你别想再利用他们。仁寿,叫你的人把他们都捆起来,赶到山洞里去。”
刘半盲怒声叫道:“不准,我的人绝不能被你们俘虏。”
翁长青冷笑道:“苗英,你监督行事,看谁敢反抗的话,就立刻处死,仁寿,带你的人下手。”
翁仁寿带了他十几名部下上前准备捆人。
刘半盲朝闻氏兄弟等人道:“各位如果与我共同合作,现在就该出一点力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些人被他们俘虏。”
闻达道:“可是那婆娘的妖术太厉害了。”
刘半盲冷笑道:“她的妖术,我已经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法术,那蓝光必然是一种蛊虫,跟桑九娘用来治我的是同一类东西。只要等一下,我把剩余的桃花迷瘴拿出来,那是专治蛊虫的克星,就不怕她了。”
苗英闻言微微一怔。
刘半盲立刻冷笑道:“我说对了吧!我早知道所谓排教的法术是骗人的玩意儿,一半是暗器,一半是蛊术。排教起源于四川,跟苗疆接境,他们才学来故神其技,只要针对其弱点,没什么可怕的……”
闻达忙问道:“刘兄还有桃花迷瘴吗?”
刘半盲道:“当然有了,只是我没想到我手下的人也会受制,只备了一点在身上备用,专为对付桑老婆子。在我住的地方,还存着许多呢!”
苗英闻言踌躇了。
翁长青道:“刘半盲的学识果然是不错,居然看出你天雷穿心针的底细,那就不必用了。
你守好山洞的出口,不准让人溜出去,同时也监视这些人,不让他们再帮刘半盲就行了。”
苗英连忙退后。
刘半盲朗声笑道:“翁长青,你能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却限制不了我们没中毒的人。桃花迷瘴在我寝室中一个木架上放着,只要我们有一个人离开去拿了来,就不怕这妖妇了。”
翁长青微笑道:“问题是你们谁都无法离开。”
刘半盲冷笑道:“我们这儿还有五个人,假如一起冲出去的话,你们那边谁能挡住?”
翁长青沉声道:“你们不妨试试看。”
刘半盲将藏灵子等四人叫在一起,低声指示。
翁寒梅忍不住道:“爹,他们又在捣什么鬼?”
翁长青道:“一定是想分出人去拿桃花迷瘴来使他这些手下恢复行动,这批人是他倚为心腹的基本实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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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得道多助
翁寒梅道:“苗英真能控制他们的生命吗?”
“当然能,苗英对他们用的是碧磷蝇蛊,这是一种苗疆的毒虫,体小如芝麻,一次却能产卵数千。卵要经过五年才孵化成虫,其毒无比,而且蝇卵成熟后,一定要得到雄蝇的阳气感应,才能脱壳而出。”
翁寒梅又问道:“那些人的蛊种是如何种下的呢?”
翁长青道:“六年前我开始训练他们时,曾经给他们每人服下一粒增加内力的药丸,那药丸中就有苗英一颗孕卵待产的母蝇。所以把蝇卵都产在他们肚子里,经过六年的培育,卵都成熟了再把雄蝇放出去,借他们本身灵气的感应,每头雄蝇立刻就能找到自己的子女,飞到蝇卵附近,蝇卵即受感应破壳而出,其本身的孕蓄的胎毒也全部泄出,能令人七孔流血而死。”
“没有方法制止吗?”
“有的,桃花迷瘴就是它们的克星,这种迷瘴为百毒障碍,弥布在苗疆四周,限制它们的活动。否则这些毒虫四下蔓延,世上就没一个活人了。”
“您既有制他们之策,为什么不将他们全部杀死了,留着他们干嘛?”
翁长青一叹道:“刘半盲用桃花迷瘴制住桑九娘的蛊毒时,我以为已有了防备,不敢轻试。刚才因为情况危急,我不得已才试了一下,哪知道竟然还有效。”
翁寒梅道:“情况已危急的当儿是大家动手的时候,您不立加制止,害我们这边死了不少的人,现在已经过去了,您怎么反而感到危急呢?”
翁长青轻叹道:“你懂什么,这一百个人是我亲手训练的,他们的虚实,我很清楚,最多对你们有威胁而已,但有我在控制着,他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刚才他们杀了不少的人,您也没能控制住。”
“那是我在观察,看他们除了我所授的剑法外,还有什么别的传授。现在我已经充分了解,他们虽然得到了别人的指点,将剑法略加改变,但我仍然有破解之策,只要我出手,每人不会逃出三招。”
“那您还有什么危险呢?”
翁长青脸色沉重地道:“问题是我被这个怪物缠上了,不允许我有对付别人的余暇。”
说时用嘴一努,指向对面半丈处的蒙面人道:“这家伙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的确是我平生仅见的一个劲敌。我必须全神贯注,谁生谁死,我没有把握,所以我必须在事前为你们的安全作个安排。”
那蒙面人凝立不动,好像是一尊石像。
翁寒梅见了不自主的打了个冷噤道:“爹,他怎么一动都不动呢?”
翁长青笑了一笑,挪了一步,那人立刻跟着移动,举剑待击。
翁长青将姿势放松,他也定了下来。
翁长青这才笑道:“你看见了吗?他惟一的对象就是我,而且目不见,耳不闻,完全凭感应来盯着我,我不动他也不会动,我动的时候,他比我更快。”
翁寒梅急道:“您能胜过他吗?”
翁长青沉重地道:“很难说,但是你放心好了,他不论生死胜负,他的对象只是我一个人,对你们毫无威胁,你们要注意的是刘半盲。”
林佛剑道:“孩儿能对付得了。”
翁长青一叹道:“孩子,如果我们能早些日子相遇,或许你能对付得了他,目前就很难说了。好在我已经把他的手下制住了,到了必须动手的时候,你与寒梅两个人夹击刘半盲,相信还能挡住他一段时间,掩护其他的人从山洞中撤退,尤其要特别注意的是保护苗英的安全。”
林佛剑一怔道:“爹,我们有这么多人还不行吗?”
翁长青道:“人再多也挡不过那批剑士,他们已深得我剑法的真传,你们最多也只能一抵一。幸好刘半盲的桃花迷瘴没有全部带出,苗英的磷蝇还能制住他们,因此你们必须保护她的安全,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懂得驱放蝇蛊。”
翁寒梅道:“干脆把他们一起解决算了。”
翁长青一叹道:“那固然可以,但我不想这么做,第一,杀死这么多的人有伤天和,他们毕竟是我的部属。”
翁寒梅叫道:“他们是帝王谷的叛徒。”
翁长青摇头道:“那是他们不忠,我却不能这样做。像翁仁寿的部属与这些罗刹剑女,他们都背叛过我,最后还是回头了,我总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翁寒梅道:“这批人是不会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