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雄除了点头之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还循着一条小路前进。
走出几十丈后,隐约见到一所茅舍。
林佛剑掩过去,先从窗口掷进一颗迷弹,然后再推门进去。
茅舍中陈设很简单,想是巡守人员的休息场所,只有一个老头儿与两个小子,都已昏迷不醒。
林佛剑见屋中摆着十几件黑色风衣与十几顶斗笠,乃与阮雄各取了一件穿戴好,用斗笠遮住面目,继续前进。
没多久,见对面来了两个人,与他们一样打扮,其中一个人先打招呼道:“是李四与王老七吗?”
林佛剑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人又道:“你们不是从南庄过来的吗?怎么倒比我们快呢?”
另一个却道:“他们一定想到站里偷嘴,李四,你可得小心点,咱们偷宰的那条狗是谷口的,上面正在查呢!”
林佛剑与阮雄不敢随便搭腔。
先前那汉子又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呢?沿途发现什么没有?”
另一个道:“不可能的,后庄这一带有鹰愁涧阻路,连猴儿也爬不下来,这两个小子一定是嘴里塞着狗肉。”
说着慢慢走近过来,忽而暴起施袭,剑光如电,林佛剑与阮雄连忙躲开了。
林佛剑道:“你们干什么?”
一个汉子道:“你们是谁?怎么不开口呢?”
林佛剑道:“李四、王老七,不久前才分手的。”
那汉子冷笑道:“见你的鬼?老子就是李四,王老七在我旁边,这条路只有我们两个巡视,你们一定来头不正。”
王老七却道:“李四,他们穿着号衣,也许是前庄的,听见咱们宰了狗,溜过来偷狗肉吃的。你瞧另一个的嘴还在动呢!老哥们,狗肉让你们吃了,可不能说出去。”
阮雄装着咽物之状,伸脖子道:“是呀,王老哥,这狗肉真香。我们因为丢了狗,才过来找的。闻到香味,知道一定是你们偷宰了,刘总管很生气呢!”
王老七气呼呼地道:“那个臭瞎子最可恨了,仗着主人的势,作威作福。咱们谁不比他来得久?却叫他给盖下去了,狗肉的事,两位老哥可得包涵一点。”
阮雄忙道:“没问题,我们也吃了,还会告你们吗?”
李四笑笑道:“两位在前庄一定也常受刘瞎子的气吧?”
阮雄道:“那还用说吗?自从泰山回来以后,他更可恶了,简直比主人还要神气。我真想出点漏子坑坑他。”
王老七道:“这下子已经够他受了,前面闯来了三个女的,虽然被小姐挡住了,但居然被人摸上门来了,这个责任他就负不起,那头黑狗炖烂了没有?”
阮雄道:“烂了,那老头却太小气,只盛了一小碗。”
王老七笑道:“怪不得他,你们守前庄的天天吃肉,我们整天只有白菜与萝卜好不容易偷了条狗,你们还来打秋风,无怪他舍不得。哥们,咱们也难得见面,我还藏了瓶好酒,咱们交个朋友,再去聚聚怎么样?”
阮雄道:“恐怕不行,我们还得到前面去呢!”
王老七笑道:“前面已没事了,三个女的都被小姐捉到西庄去了,跟带回来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事呢?”
说着领先往小屋走去。
阮雄道:“王老哥等一下,我还想问你一点事,前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老七与李四忽然又回身发剑,招式十分凌厉,阮雄不得已撤剑招架,林佛剑也只得拉开无刃剑与他们打在一起。
阮雄边战边道:“王老哥,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干起来了呢?我保证绝不说出你们偷狗的事。”
王老七冷笑道:“你们还要装糊涂,我们根本就没有偷狗,也不是后庄的,这后庄从不设人防守,因为前面有人闯进来,才叫我们到后面来看一下,帝王谷中防备森严,岂能容人闯进来捣鬼,你们到底是哪一处的呢?”
李四冷笑道:“他们叫出刘总管三个字,一定是从泰山缀下来的,老王,擒下他们,可别叫人抢了功去。”
这两人的剑招十分凌厉,阮雄几乎无法招架,正想用迷魂弹制住他们,林佛剑却连连用手势叫他不得如此。
阮雄越战越苦,多亏林佛剑不时解围,才没有被击败。
然而林佛剑要胜过这二人也很困难。
战了一段时间,阮雄更吃力了,又想发出迷魂弹,林佛剑却虚晃一剑,往旁边纵去。
王老七忙叫道:“快拦住,有一个溜了。”
暗中又闪出三条人影,举剑围攻。
林佛剑忽然轻嘘一声,剑式突变,急攻三招,三个拦截的人都在胸前中剑,被点住了穴道。
而阮雄也捏碎了一颗迷魂弹,将王老七与李四迷昏倒下,才吁了一口气道:“林兄,真险,这班家伙的剑拔都有十足火候,你怎么不让我使用迷弹呢?”
林佛剑笑道:“我听阮兄跟他们攀家常呢!”
阮雄道:“我是想搭搭腔,从他们嘴里套点消息的,哪知他们也鬼得厉害,居然全是耍花腔。”
林佛剑笑道:“我早就知道他们在捣鬼,那间小房里连炉灶都没有,哪来的狗肉呢?这两个家伙是见我们闯进了后庄,想擒住我们邀功,才编出那套鬼话。”
阮雄道:“那林兄为什么不早点解决他们了?”
“我知道还有三个人躲在暗里,如果一出手就制住这两个家伙,暗中的人绝不敢再出头,我们岂不是暴露了身形,失去此行的价值了。”
“林兄确定暗中没有别人?”
“没有了,我的听觉测准只有五个人。”
阮雄想道:“我们想混过去是不可能的,此地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再碰上一个,我们的马脚立刻就拆穿了。”
“不然,我倒觉得大有可为,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借用李四与王老七的名字,过去混一混了。”
“那怎么行?人家一看就知道了。”
林佛剑笑道:“假如庄中的人郁认识,就不必再用号衣来辨别了,这帝王谷范围甚广,住的人也很多,绝不可能完全认识,否则那两个家伙一见到我们,就知道我们是外来的,用不着再编一套假话来套问我们那么多了。”
阮雄自然不信。
柳佛剑道:“我从青城出身,知道这些秘密的门派组织,为了严密起见,绝不让手下的人有太多的接触机会,才可以互相监视……我在青城多年,祁逸夫手下的人就有许多是从未谋面的,此地情形必然也相同,因此我们可以继续混过去,我先找找他们身上是否有什么标示?”
他翻了一下,终于在二人的身上找到一块竹符,一边刻着名字,另一边却刻着半个奇怪的图形。
他在被点倒的三个人身上,也找出三个同样的竹符,花纹相同,只是颜色不同。
李王二人是黄色的,另三块却是蓝色的。
端详了一阵,又比较了半天才道:“这是以五行为别,黄为土色身份最高,其次为火水木金,颜色则是红蓝白黑,另外三个人是木色,等级差了一点。”
阮雄道:“不错,以武功而言,那三个人也差多了,这两个家伙单打独斗,小弟也不是对手,可见他们在帝王谷的地位也一定不低,我们冒充他们不太好吧?”
林佛剑道:“不然,越是等级高,越容易冒充,因为他们互相接触的机会更少,这是统御的法则。我们各带一块腰牌,往前混混看,阮兄暂时改名叫王老七吧!”
于是阮雄拿了王老七的腰牌,林佛剑则配上李四的腰牌,循路前进。
阮雄担心地道:“不知道前面的人如何了呢?他们与翁寒梅接触,必然凶多吉少。”
林佛剑道:“我想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因为帝王谷对我们这两起人特别重视,目前还不愿意引起太深的敌意。”
“可是我们私闯他们的禁地,触犯了他们的禁忌。”
林佛剑笑笑道:“这证明我们的能力超过他们的估计,增高了我们的地位,他们更想网罗了。何况菲菲她们三个人由正门进人,行踪早在他们的控制之中,用不着杀以灭口。再者刚才那人已经说过她们被带到西庄去了,这是可信的,因为他没有骗我们的必要。”
阮雄没了主意,只得道:“但愿如此。”
林佛剑笑道:“你别为齐小姐担心,即使她们都丢了性命,我的损失也比你重,我的人比你多。”
“这不是以多少来衡量的,碧霞的生命等于是我的生命。”
林佛剑神色一庄道:“阮兄,菲菲与美娘她们在我的心目中,地位并不下于你对齐小姐,可是我们此刻的任务更重要,如果你为了齐小姐而乱了方寸,我就要请你回去了。”
阮雄一愕道:“回去?回哪里去呢。”
“随你,只是不能再跟我在一起,因为我此时已放开了自我,屏弃了私情。”
阮雄有点惭愧,低头不响。
林佛剑又道:“我们的目的在于刺探帝王谷不为人知的一面,好不容易才混了进来,必须把握时机,冷静地控制自己。”
阮雄想了一下道:“林兄,我知道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林佛剑道:“走下去再看,随机应变,一定要见到翁长青的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小弟全凭林兄吩咐。”
“在我们伪装的身份没有拆穿以前,我们必须尽量保持冷静,即使眼见齐小姐遭遇危险,也不能太冲动。”
阮雄道:“哪我可办不到,我相信林兄也未必办得到。”
林佛剑笑了一下道:“这倒是实话,我不过是提醒阮兄冷静处事,如果见死而不救,谁也没有这么深的定力。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们的情况不太紧急时,最好冷静以待,慢慢地设法救她们,比急躁从事更有机会。”
阮雄道:“这个兄弟理会得。”
两人又慢慢地前进。
没多久,岔道中又出现两个同样装束的汉子,走在他们前面。
阮雄紧张起来,正待有所动作。
林佛剑却按住他道:“别动,跟他们走。”
前后保持十几丈,遥遥地跟着。
渐渐接近庄院时,忽然有人喝止道:“来人止步报号。”
那两人停止脚步。
一人道:“东庄青木任飞、吴上平。”
发令的人喝道:“谁要你们报名,念出编号。”
报名的大汉笑道:“老哥可能还没接到刘总管的通知,今天的进行方法改变了,只报名,不报号。”
发令的人冷笑道:“这儿是总管的辖区,我会不知道总管的通知吗?通过的人必须再报编号。”
那大汉道:“为什么呢?”
发令者道:“你别问,报上编号。”
那大汉只得道:“木字第九、第十四。”
“缴牌呈验。”
二人解下腰牌,发令者接了。
“检核名册,看看是否相符。”
过了片刻,后面有人答道:“名号相符。”
发令者将牌还给二人道:“请过去。二位巡哪一区?”
“南区,一切如旧,毫无异动。”
“去回报总管吧,我相信也不会有问题,那几个女娃娃摸进来已经不容易,别的地方绝不可能有人潜进来的。总管是小题大做,存心找麻烦而已。”
两个大汉过去了。
阮雄低声道:“我们怎么办?”
林佛剑道:“没关系,走着看好了。”
他们也循路过去,不等发令者开口,林佛剑已经递出腰牌。
发令者只看了一眼,随即躬身道:“二位请。”
既没有问他们编号,也没有问他们姓名。
阮雄先前担了一大把心,随时准备出手,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
通过验关他才低声问道:“林兄,这是怎么回事?”
林佛剑笑笑道:“我们冒充的这两个人,阮兄与他们都交过手,应该知道他们的武功造诣如何?”
阮雄道:“确是一流之选,如果不是靠着迷魂弹之助,要胜过他们很不容易。”
林佛剑道:“这就是了,帝王谷中上上下下都是好手,但也有个等级。以第二人的造诣,身份地位必然不低,所以佩黄色戊己土腰牌,不受普通的节制。”
“但是也应该盘问清楚呀?”
“帝王谷中能佩黄色腰牌的人,绝不可能被人不声不响就制住,也没有被人冒充的可能。”
“我们不就制住了两个吗?”
“那是特殊情形,何况我们也靠了迷魂弹的功效才能如此顺利得手,所以我敢大胆闯一下。”
“林兄想得太周到了。”
“这倒不是我想得周到,而是凭观察所得的结论。那两人已经发现我们潜入了,却不发出警号通知大家,分明是自恃武功,想把我们擒下。如果不是身份特殊,他们怎敢如此大胆?
而且他们见到我们时,也没有提出询问姓名编号,分明这些普通手续于他们并不适用。”
阮雄在心里面又多了一层钦佩。
二人继续前进,虽然在路上遇见不少类似装束的人,却没有人盘诘他们。
在前庄绕了一圈,毫无发现,只知道帝王谷中养的人确是不少,而且每个人都有很深的武功底子。
阮雄轻叹道:“翁长青自封剑帝,倒也不算过分,单看他手下的这批人就够了,以这批人力搬到江湖上,哪一家也比不上,五大门派中的一流高手,到这儿来,最多也只能挨上个三等剑手的分。”
“人多并不足以构成威胁,剑帝两字并不是靠武力可以建立的,翁长青在基本上就犯了个错误。”
阮雄一愕道:“林兄以为剑帝该当如何?”
“剑中无帝,如果他想领袖武林,该从修德着手,以他这种雄厚的实力基础,如果公开在武林创设门户,除暴安良,以伸张正义为己任,自然会赢得人们的尊敬,不帝而王。他偏要用威胁的手段,怎么会令人心服呢?”
阮雄一叹道:“林兄谈的是大道理,但有的人从偏途而行,并非不能成事,如果没有人能击倒翁长青,半个月后,他把这些武林人物一一屈服了,谁能否认他是剑帝呢?”
“不会这么容易就屈服吧?”
“那可很难说,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有门户之虑,处处以利害为前提,如果翁长青的力量真到了不可抵御,他们会屈于威势之下的。至于祁逸夫那批人,更不必说了。”
“武林中并不仅仅这几个人吧?”